李大哥带花花和谢舒进入矿洞后,杨主事就快马加鞭赶到安府,将此事告诉了安国舅,被安国舅一脚踹翻在地。

    “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杨主事惶恐,紧接着爬起来磕头求绕道:“安大人,太子亲自带人来接管矿山之事,下官也没办法。”

    “没有办法?”安国舅反问道,一把揪起杨主事的衣领,拉至眼前:“若他查到了矿洞中的事,到那时,你可有办法救我和你的性命呢?”

    杨主事已经慌了神,脑袋里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清楚,只能心存侥幸:“或许太子找不到那个地方,说不定……说不定那里早就塌了,不会有人找得到。”

    安国舅却不以为然:“是吗?你可别忘了,之前就有人到过那里,还差点发现了我们的事。”

    安国舅所说的话提醒了杨主事,之前曾有人顺着流入市面上的铁矿石查到了矿山崖下的山谷中,幸好撤的即使,否则安国舅早已因谋逆罪被赐死于牢中。

    “是了,当初我们于鬼市铸造的器甲和藏兵若是让先太子发现,必定死无葬身之地。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安国舅背过身去,思虑许久,才最后仰面舒眉,暗示道:“矿洞情况未知,若是再次发生坍塌,将他们困在里面、或者有个三五死伤,可怎么办?”

    “安大人!”杨主事听出了安国舅的暗示,但是,“但是……那可是太子啊!”

    安国舅狂笑着,给杨主事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可这句话让杨主事冷汗直流。

    “这件事办不好,你就去地下陪刑部尚书吧。”

    杨主事自然知道,安国舅杀自己是一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心中左右纠结,还是做出了决定,他朝安国舅远去的方向拱手说道。

    “下官,遵命。”

    由李大哥的带路,谢舒很快就找到了矿工们活动的痕迹,只是路上不少碎石堵塞了矿道,每走一段路就需要停下来清理坍塌的石块。这矿洞之中的路如迷宫一般交错复杂,即使有地图也很容易迷失方向,然而李大哥却可以凭记忆辨别数十个路口,令谢舒震惊不已。

    “来的路上,你说代你上工的那个人叫——”

    “文无锦,我们相熟后,都叫他小文,而且他尤其不认路,拿着地图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真是让人担心。”

    这般不识方向的人谢舒也认识一个:“我曾碰见过一进京赶考的学生,也是如此。”

    “哦?”李大哥顿时来了兴致,“小文也是来赶考的,或许与大人认识的恰好是同一个人。”

    正说着,眼前的路便被打通了,走进去后便见到随处凌乱的脚印,众人欢喜万分,看来是快找到他们了。可还没高兴一会,就听见头顶传来轰隆的声响,其他人还在猜测这是什么声音,李大哥就已经神色突变,惊恐不已。

    “糟了,这是矿洞又塌了,快逃!”

    一路上,众人开挖矿道的同时还用木梁加固矿道,以免再次坍塌,不曾想还是没有躲过,本想撤回原路,却发现原路已经被封住,还不断有碎石落下。

    “不能后退了,往前走!”

    谢舒喊道,带着被困的人逃进刚刚开辟的矿道中,慌乱之中,手中的火把被扑灭,脚下一深一浅的躲过乱石,不知躲了多久,才听不见身后的动静,看来第二次坍塌已经结束了,可是方才慌张逃路,都不知进了哪条矿道,连李大哥也分不清了。

    “这可怎么办好啊。”

    重新点燃火把,照见个个灰头土脸的人,也让谢舒注意到了路上的脚印。

    “看来,我们和之前被困的矿工走的是一样的路。”

    花花检查了一下随身所带的干粮,倒还够两三天的吃食,但是现在该往哪里走呢。

    “殿下,如今该怎么办?”

    前去探路的李大哥返回,高兴的说道:“大人,草民随着脚印往前找,发现前面竟还有一条路通向山崖。”

    不多时,一群人就赶到了被矿工头凿开的洞口,脚印在这里消失,那些矿工想来也是从这里出去的,这外面只有一条紧贴在崖壁上的小道。谢舒仔细看着这个洞口的墙壁上仿佛有人工修葺的痕迹,而那小道也被修整的平平整整,这让谢舒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不是表面矿难一般简单。

    谢舒看了看通往崖底的小路,说道:“走,我们下去。”

    从教坊的芍药姑娘口中方忆得知,鬼市的入口就在城东的一片湖旁,可到了此处却只见一陡峭的石壁,石壁下是一滩清澈湖水,湖水连着流向远处的一条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路口。

    阿碧担心方忆一人乔装出府,也偷偷跟了过来,只见这边离京城甚远,且荒无人烟,心中害怕:“小姐,反正也找不到鬼市不如我们回去吧,这里荒郊野岭万一有歹人——”

    阿碧所看向的小姐穿着通身的男装,头上还束起了发冠,正一眼不眨的盯着湖水,因为湖水中飘来了一片落叶,而周围却没有这种树。

    方忆看向落叶飘来的地方,那是湖水和石壁的交界处,有一堆乱石随意堆放在哪里,像是从山崖上落下的一样,可仔细观察后,方忆突然有一个猜测:难道这些石块并非随意掉落,而是人工堆砌,想要隐藏什么入口?

    方忆自顾自地向山崖下走去,想去看个究竟,阿碧虽害怕,却也跟了上去,这里靠近水边,两个人都小心谨慎,生怕滑入水中。但乱石后却并非方忆所想的那样,而是整整齐齐的山壁。

    “小姐,你在看什么?”

    方忆略微失望,听到了身后阿碧的声音,回答道:“方才以为这些乱石是鬼市入口的遮掩,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阿碧听到,也好奇的踮脚,越过方忆的身影向那边张望:“那边只是普通的石壁啊……”

    可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阿碧就已经半个身子落入了水中,方忆眼疾手快,将她拉住拽回了岸边。

    “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伤到?”

    幸好阿碧只是被湖水淹没了小腿,并无大碍,但水中却因此波纹荡漾,在石壁之下冒出了几个偌大的水泡,方忆看着那水泡消失的地方,疑惑万分,又在阿碧不解的注视下向水中扔了一块石子,果真,又一个水泡浮现出来。

    阿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忆此时就已经明白了鬼市入口在哪里,她将外衣脱下给阿碧披上,说道:“鬼市我已经找到了,只是那里情况未知,你便不要随我一起去了,将衣服披好后回家去吧,莫要因为落水而着了风寒。”

    方忆说完,就毅然跳入水中,水花四溅,可待水面不多时平静下来,湖中却不见方忆的踪影。

    阿碧惊惧慌乱,可呼喊了无数次也不见方忆回应。而方忆跳入水中后憋住一口气沉入石壁之下,果然见到其下竟然是一空穴,游过去之后抬头向上看去,竟还依稀可见水面上方映倒的亮光。

    原来鬼市就在这石壁之后,只是需要潜入水底才能入内,俨然一座真正的桃花源。

    方忆忽地浮出水面,大口换气,扶去脸上的水滴才发现石壁内是一处极大的洞穴,虽顶部有日光通过些许缝隙照进来,但洞中还是昏暗,因此还需另外点上蜡烛照明。方忆发现自己所处的竟是一处后院之中,刚刚游过来的湖水的上游竟是穿过这座后院的一条小河。

    可洞中阴寒,加之方忆身上衣物湿透,更是凉意阵阵,见园中有衣服在晾晒,就拿出足量的银子放下,将衣服借走了。

    换好衣服后,方忆寻一处院门走了出去,不曾想这里这么大,进这座院子就绕了好久,可顺路一转就忽地进入了一处及其热闹的所在,与身后的僻静天差地别。

    各种乐伎交奏,丫鬟侍婢端酒上菜,台上绝美的舞娘一舞让台下看官赞不绝口,这般情形不难猜出,此处应是鬼市的青楼。

    见状,方忆取下衣服的一角蒙住脸,免得在这里被认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然后急忙找路想离开这里。

    可是人群拥挤,未走出多远就听见有一女声在背后叫住自己:“呦,这身蓝白色纱裙的美人可是刚来鬼市的花魁娘子。”

    旁边另一姐妹附和道:“可不是吗?那纱裙是妈妈花重金找秀娘织就,还允许她一人独享河边小居,真是让人嫉妒。”

    借着身边的烛火,方忆这时才发觉,身上的纱裙竟是蓝白色,这让她顿时想起了画中的芍药也曾穿过蓝色纱裙。

    就在这当口,刚刚两位小姐妹提到的妈妈就赶了过来,将嘴碎的两姐妹撵走,一把拉住方忆:“我的姑奶奶啊,舞台在那边,你怎么往这边走啊。”

    青楼妈妈边说,边拉着方忆走向台后做准备:“今天可是你第一次见客,我特意仿造之前芍药出名时的那身蓝纱裙做了这身衣服,你可一定要一鸣惊人,日后,你就是我鬼市的第一花魁!”

    芍药?方忆没想到自己找的芍药竟在这里:“你刚刚说的芍药现在何处?”

    妈妈帮方忆簪花的手稍微一滞,脸上闪过一丝遗憾或不舍,却也转瞬即逝,冰冷道:“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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