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乔氏的身子颤了起来,她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肩膀瑟瑟,双股战战。

    忽而,又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氏笑得凄惨,陆惜迟不知她意欲何为,默默转过了身,掐着手中的香拜了最后一拜。

    三拜,愿祖宗保佑陆家长女大仇得报。

    *

    大理寺。

    “殿下,太子殿下请。”新任大理寺卿得了宫里的消息,早早的便等在了外头。

    楚君泽侧目看他,道:“林大人怎知本宫会来此?”

    “啊……”那位林寺卿讪讪笑了笑,讨好着说了一句,“这不是娘娘吩咐,微臣岂敢怠慢。”

    听到这话,楚君泽默了一刻。

    他定定的看着弯腰谄媚的林寺卿,面容冷峻。

    那林寺卿本一直掐着笑,可楚君泽半晌都不曾出言,他才从蕲州调来没多久,不甚了解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性,他被盯得有些招架不住,两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楚君泽却忽的勾了勾唇,移开了那凉凉的目光,了然道:“原是母妃的安排。”

    “是是是。”林寺卿听到这话如释重负,腰弯的更低了,“殿下这边请,内堂已摆好了茶水,殿下这边请”

    “好。”楚君泽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很是和煦,“本宫送府里带了些吃食,愿与林大人一同宴饮。”

    林寺卿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楚君泽身后提着饭盒的齐归,笑容绽开,“如此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

    神女素手洒水,降下漫天瓢泼。

    礼毕,陆惜迟起身翩翩,长香落入香炉,祈求告得上苍。

    而乔氏仿佛还不曾从方才的癫狂中平静过来,双眸无神,失魂落魄。

    陆惜迟扫了一眼她这副模样,愠怒于心,不愿再张口言说。

    今夜的雨下得没完没了,即使关了窗子,屋内灯烛依然被漏进来的风儿闹得摇晃不休,好似十余年前初入陆府的新嫁娘一般,心中忐忑却又期许。

    雨落有声,若琴珠断落般最是容易激起人心中那暂被遗忘的涟漪。

    乔氏不禁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还尚在闺阁,她好不容易蹲到了那位落单的少年将军,女儿家青涩的如才生出来的桃子,即使满面薄红却还是大胆地表露自己的一番心迹,生怕错过了这难得的缘分。

    可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相思都能有所回应。

    那将军只随性地擦了擦唇边的酒渍,懒洋洋的抬了一下眼皮,便再也不愿多施与她分毫的目光。

    他说,他已心有所属。

    他说,姑娘错爱,万不敢当。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落荒而逃,回到府中她失魂落魄,不吃不喝,日日以泪洗面。

    父母见她这般又怜又怒,给她找了好几户人家想要把她嫁出去,她不愿,甚至以死相逼,才断绝了父母的这份心思。

    直到一年后,她又见到了他。

    这次,他端坐于堂下听父辈为他们定下亲事。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不满,反而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这一生中,陆鹤吟对她笑的次数屈指可数,那天算得上一次。

    其实如陆惜迟所说,这门亲事确是她处心积虑算计来的,她知晓陆鹤吟待她平平,便专攻陆家双亲,获得了二老的一致欢喜。

    后来,他们顺理成章成了亲。

    陆鹤吟是个很好的丈夫,待她谦和有礼,举案齐眉,她原以为她早已俘获了他的心,可人世间总是事与愿违。

    当那名女子出现在陆鹤吟面前时,即使她的丈夫不动声色,没有流露出一分一毫的破绽,但她还是发现了端倪。

    因为,眼里的爱是藏不住的。

    她嫉妒的发了狂,却毫无办法,甚至忍不住自惭形秽,只因那女子气度不凡,如空中皎皎的明月,遗世独立,美若嫦娥。

    那天之后,她便得知了丈夫的秘密。

    其实,她宁愿不知道的。

    毕竟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如今她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只是一名困于后宅的妇人,若撕破脸皮和离回了娘家,往后的岁月又当如何呢。

    流言蜚语,族亲指责,都能要了她的命。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她被困在了这一池牢笼,一困就是一辈子。

    她那与夫君容颜相似的长女从未得了她半分的关怀,受她宠爱长大的幺女又成了那么一个娇纵的性子,而她……

    乔氏迷离般抬起了眸子,她望向黑漆漆的屋梁,眼中的色彩逐渐涣散开来,若在岸边濒临窒息的搁浅之鱼。

    她像是没有多少力气一样,双目多有酸涩,默默的又落下了脸来,只对着陆惜迟喃喃道:“堂侄女,等我死了,别让我和你伯父葬在一起,就当……他把我休了。”

    “身后之事,大伯母还是别操心了。”陆惜迟泛泛一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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