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喝药了。”

    容芊妤每日都会亲自给他煎药,做这些无非是尽妻子的义务,自己是太子妃,分内之事。

    可符桦却嫌她碍眼,每次喝药都要执拗,不乐意她照顾。“你何必做这些?”

    两个人互相揣着心思,互相厌烦着,可也没办法,“皇后娘娘身体不好,陛下前朝有得忙呢,东宫就剩下我,谭良娣,崔才人和柳才人了。谭良娣要照顾姝儿无暇抽身,柳才人身怀六甲不能辛苦,我幼时出过花,也是太子妃,自然该侍疾在侧了。”

    “眉儿呢?”他问。

    容芊妤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眼下的环境能有人伺候已经很不错了,他还要挑三拣四。崔如眉崔如眉,这女人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他眼盲心瞎到如此程度。

    自以为好像情比金坚,关键时刻还不得是她这个不受待见的正妻出面。

    她把碗放到一边,无可奈何地笑道:“太子殿下以为这差事是我非要独揽的吗,是我主动向皇后娘娘求的,皇后娘娘从来也没说过禁止谁来一同侍疾,崔才人若是忠贞,大可也去向皇后娘娘请旨啊,何必让我做了好人?”

    闻言符桦也不说话了,脸上的明媚又瞬间冰冷下来,极不情愿地背过身不愿理会。

    “跟我别着没意思,先喝药吧,喝药才能早点见到你的崔才人。”

    可符桦不管这些,争执之下便打翻了容芊妤手中的药碗,药汤撒在了她柔顺的衣裙上,带着污渍她也只好默默的收拾起来,重新再去煎一碗药。

    “你做什么?”符桦不解道。

    “煎药,我跟陛下娘喊立了军令状,照顾不好太子提头来见。”

    她这样不被待见的欺负已经许多天了,符桦对她还是十分抱怨,一句话也不愿和她多说。容芊妤也便没说什么,好几次符桦高热,她衣不解带地帮他擦身子,有时累得直接在床榻旁睡着了,每次喝药都要先尝一口才敢给他喝。

    这样独处了好多日,符桦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感激,每每想说些软话,容芊妤也并不理他。

    两人就这么共处同一屋檐下,连眼神交流也很少,这是符桦自己说的,少打自己的算盘,那容芊妤干脆也不说话了。

    空闲下来,看着屋外斑斑点点绿意盎然,忍不住担心起薛霁来,眼下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孤高劲儿生怕他一激动再把人砍了,也不知道盼儿如今怎么样了,眼下一个人不知是好是坏。

    宫中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刚解决了一个芳嬷嬷还有不知何方的麻烦,这些全要她一人解决。

    她想这个时候薛霁能跟她说说话,给她点播点播也好。

    又忆起那日薛霁跟她的万般嘱托。

    “娘娘不能这样,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你难道就不想他们付出代价吗。若是换做臣,他们敢这么欺负我,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十倍百倍,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犯。”

    容芊妤无措地看着薛霁,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前她只想安稳度日,从没想过这些。

    “符桦欺负你,你就让他也感同身受,还施彼身。那刘昭仪不是惯会多嘴嚼舌根吗,那就把她毒哑,再不痛快就杀了泄愤,让她从此闭嘴。崔如眉那个人,惯是见人下菜碟,那就让她和她的倚靠,反目成仇。”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母国的百姓我也要忍下去。

    “药好了,喝药吧。”

    “你那痘苗怎么样了?”

    “重赏之下,找了三十名宫人以身试毒,如今死了六人,我也下令厚葬了,还有三天试验就结束了,应该并无大碍了。”

    “辛苦你了。”容芊妤还纳闷,他今日是怎么了,这么体贴,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幸苦了。

    她不愿两人有什么私人的牵扯,冠冕堂皇道:“我是太子妃,这都是应该做的,分内之事罢了。”

    “你不只是如此吧。”他今日精神不错,愿意多说几句。

    “没有。”

    他看着容芊妤清秀的眉眼,一头深棕色长发垂落胸前,这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皮底下竟是傲骨,难训得很。“你就一点其他的念头都没有吗,容芊妤,我现在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那种木讷温吞的人,你主意大得很。”

    容芊妤低眉收拾汤药,说道:“太子殿下身体还没好,别思虑太多了,有碍恢复。太医说了,接下来一旬要开始出花结痂,千万不要去抓啊。”

    她很会说这些漂亮话,其实是专堵人嘴的,她不说,可浑身上下都在厌烦。

    “痘苗试验的如何了?”符桦实在是找不到话题了。

    “一共死了七人,”她像极了下官和上级汇报一样,一字一句很规整,也挑不出错。“其余二十三人如今都无恙,有十八人出花少症状轻,剩下九人症状偏重,但是如今也是逐渐好转的状态。”

    白洢十分满意如今的结果,“那就说明接种还是有用的。”

    “孙太医,不如就尽快开始接种吧。”容芊妤道。

    孙太医支支吾吾,他还是有顾虑的,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何况也不是一个万全之法。“这,这会不会有什么……”

    见他如此含糊不清,容芊妤站出人群,指着鼻子大声呵斥道:“孙太医你也行医治病三十余年,应知这痘疫是要人命的,我不知你此刻还在犹豫什么。宫中的态势稍微平稳,可宫外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等着救治,避痘所每日都有病人死亡,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此法有效,总比拖死熏艾强,为何就不愿试试,难道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眼神中露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气,她幼时见过父亲处理痘疫,这病就是一个急危重,必须遵战速决给出挽救之法,断断没有一拖再拖等死的道理。

    当年母国的太医反应迅速,才抑制住了病情蔓延,如今这些个太医院老头,就仗着自己年岁多,自己是个不到二十的丫头,就这般不认可。偏偏自己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又偏要来踩一踩,说出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堵嘴。

    眼下被一个丫头片子这般指责,自然是不乐意,“臣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此事毕竟危险至极,万一……”

    “万一如何我去以死谢罪,凌迟猝死我也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有什么好怕的?”容芊妤气势很足,半分客气不讲。

    见状白洢立刻出来说和,“孙太医,太子妃是急了些,但本宫与陛下再三思量,觉得可行。”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个小宫女焦急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

    “又什么事情?”

    “刚刚翠华殿传来的消息,四公主五公主也开始发热了!”

    “什么?陶儿也发热了?”闻讯险些晕过去,一次次内疚后悔,儿子得病不说,如今女儿闭门不出竟还被传染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又害怕到心惊胆战。

    “娘娘,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快接种,防止更多的人相互过病,到那时就更棘手了。”

    白洢自责掩泣,点头同意了。

    容芊妤退后几步,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儿臣万死,请一道皇后娘娘懿旨,谭良娣恳请皇后娘娘,希望姝儿替父亲,率先试苗以示孝心,请皇后娘娘恩准。”

    “姝儿?”白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是说让姝儿率先试苗。

    “是。”

    “姝儿才几岁啊,她个做母亲的是疯了吗?不成!”

    容芊妤道:“谭良娣说,此时万般凶险,姝儿虽小,可此时也应共赴国难,谁又比谁安逸呢。既然如此,此刻为她父亲尽孝,为储君尽忠,也是应该的。顾再三恳求与我,希望告知皇后娘娘,希望皇后娘年恩准。”

    “谭良娣这也太狠了些,这么小的孩子也……”她这几个儿媳妇,每个都有主意,都是天大的主意。

    “许是谭良娣有别的什么缘故呢,这样更能给天下百姓做个表率,何况亲生母亲总不会害自己孩子的。”

    既然他们二人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准了吧,让陶儿也第一批试苗,此事你就全权去办,千万别有顾虑,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是。”

    从凤仪宫出来,未时一刻,又得匆忙回去给符桦煎药了。

    玉絜看在眼里有些心疼,早晨午后要吃药,还要管着痘苗的情况,夜里太子经常高热,也得给他擦身子。“娘娘最近是太辛苦了。”

    “临危受命,况且此事也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辛苦。”

    “殿下该吃药了。”

    符桦最近开始好转了,偶尔也能下床活动了,他等了容芊妤多时了。

    不得不说,他这样略带三分病气,显得比平时还要好看顺眼些,他别别扭扭走到她跟前,“我命人给你做了些点心,不知你爱吃什么,想必你也没吃东西,先垫一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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