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是十五?”

    容芊妤忙前忙后,这才反应过来,按理说,每个月初一十五,帝后都是要同寝的,这是规矩。

    “是啊。”渊清道。

    她的私心自然是不希望符桦来的,“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沉思片刻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黯然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屋里只剩容芊妤和容盼两人,容盼看出主子面露难色抉择不下,“娘娘要让陛下来吗?”

    同榻而眠必然是不可能的了,她与符桦之间早没了这份恩爱情分,为此她曾经也努力过,只是都被现实狠狠打脸。

    凄寒彻骨的晚上,她穿的单衣,连炭火都没有,一连几日跪在地上,晚上要背规矩,白天还要装模作样装恩爱,连一个奴才都敢对她呼来喝去。

    这样屈辱的日子不能再有了。

    “明日我去找薛霁想想办法。”

    司礼监薛掌印近来心情极差,下人们不知道原委,都当他是思春了,亦或者被心仪的小娘子拒绝了。

    宫中对找对食之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得太凶,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尤其是薛霁这样长的好看的,虽说人是冷淡狠戾了些,但私底下宫女太监们也曾下注,薛大人何时铁树开花。

    他自从把容芊妤从晋王府接回来后,拢共就见了她两次,一次是偶然遇见,一次是封后大典遥遥一见。回宫有一个月了,这冷心冷情的女子都没找过他,好像从来没有雨中相许过似的,可巧她不找他也不动,两个人就这么干耗着谁也不理谁。

    庆云自然比别人知晓内情,看着掌印每日唉声叹气,一天天就那那些花出气,总觉得恨铁不成钢,时常当他的面调侃。

    “大人,你这好人做的也太亏了,刚和……和相好的心意相通,现在人家姑娘又心系他人,后日是十五了。”

    “你现在怎么嘴这么碎!?”薛霁不爱听,啐了他两句,“滚出去滚出去!”

    庆云被他骂走,堂堂孤高的掌印大人薛济明,居然突然有些哀怨之色,腿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瘫坐在椅子上,“橘化为枳,如坠烟海,心如悬旌,连这个小傻子都看出来了,窝囊。”骂了自己几句,又拿起案子上的黄菊花,开始掰花瓣。

    一片,两片,一朵不够两朵,这些话都是庆云买回来增色的,都是极其名贵的品种。好好的凤凰振羽,红黄相映,像极了凤凰羽毛因此得名,被他薅得只剩下光秃秃一根绿枝。

    容芊妤悄悄走进来,看着一地金黄的花瓣就知道他应该是又生气了,就知道自己生闷气糟蹋东西,她试探性地轻轻敲门。

    薛霁头都没抬,呵斥道:“出去出去,告诉你别进来!”

    容芊妤解下帽子,清了清嗓,说道:“薛大人跟花生什么气?”

    薛霁看是容芊妤来了,刚还委屈巴巴薅着花瓣,突然整个人弹起来,把花扔到了一边,一本正经皱着眉,依旧没看她。

    “我没生气,倒是皇后娘娘,六宫典范,公务繁忙,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感恩戴德,哪敢生气啊。”

    薛霁噼里啪啦说出一堆成语,好一通阴阳怪气,看他这副样子便知,定是还生着气。

    得哄。

    容芊妤走到案前拿起死于薛霁之手的菊花,“大人现在都不自称为臣了吗?”又一瓣一帮帮他摘下来,把彻底秃了的花又递给他,“大人这成语说的越来越顺了。”

    薛霁不愤地看了眼容芊妤,又嫌弃地接过花,“臣是煎水作冰,给别人做了嫁衣,徒劳无功,白费力气,白眼狼。”

    他啧啧像小媳妇似的,容芊妤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近来实在是事情太多没时间来找他。

    “别生气了,”容芊妤挽过他的胳膊撒娇求情,“我新官上任事情多,难免有疏忽都时候,不是故意不理你的,薛大人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女子计较。”

    薛掌印再怎么说也正值青年,虽说是太监,可和一般的男子一样也有七情六欲,怎么能被她这么三言两语就哄好呢。

    他瞥了她一眼,抽出胳膊喃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你来干什么?”

    硬的没用只能来软的,她忽然换了种声线。柔声细语说到:眼角含笑轻轻扯住他的衣角,“我相公不要我了,掌印要吗?”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她望着他,温和的眉眼弯成一湖笑眼,没有作声,只是踮着脚想去贴他。薛霁向后撤了一步躲过了她炙热的眼睛,她的态度有点和缓,但还是有些生气。

    “你知道陛下前几日同我说什么吗?”容芊妤故意气他。

    “你们闺房之欢谁知道。”薛霁的眸子骤然绷紧,气急败坏不想听。

    “陛下有些忌惮掌印,问我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我说有啊,外调、圈禁、流放,大不了拉出去砍了就……”

    没等她说完薛霁一低眼,往前一靠,紧紧抱住了她,一双修长的手揽过她的腰,“我给你出心出力,你要砍我?”

    她看他跳脚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猜陛下说什么?”

    薛霁一本正经答:“我死了还不够,还得剥皮抽筋,脑袋砍下来放在城门示众?”

    “那哪能啊,我肯定也得留你个全尸。”说着她身体极近贴着她,伸手隔着衣服抹向薛霁的腰,他也感受到了这种触碰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薛霁一把抓住容芊妤作祟的手,“看来是我给你带坏了。”

    “陛下说,朕的皇后漂亮,掌印一定喜欢,让我来□□掌印,给掌印暖榻。”

    他不屑一顾嘲笑道:“就你这几下蹩脚功夫,还□□,要不我教教你。”

    她笑容渐显,像是只得逞的小猫,微卷的棕色卷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皮肤白皙细腻却像染了胭脂,娇艳欲滴,汪汪水眼望着薛霁。

    踮起脚轻轻亲了薛霁的脸,“那还得向掌印多请教。”

    她本来长得并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那双潋滟璀璨的眸子微微上勾,又是肤白棕发,只要花些心思,娇憨和妩媚都可信手捏来,笑起来像是要勾走别人的心。

    薛霁把人抱起扔在床上,躬身把人紧紧压在身下,“娘娘想学什么?臣奉陪就是了。”

    她勾住他一缕头发,在指尖上缠着,近在咫尺,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电流,意乱情迷。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她的手拽着他的衣领,身上人一个极尽温柔缠绵的吻落下。

    容芊妤用着仅有的清醒说道:“我想请掌印后日帮我支开陛下。”

    “后日十五……”薛霁有些不情愿,正是兴头上突然被叫停了,看着她的瞳孔,又忍不住宠溺笑道,“别人是非奸即盗,你是又奸又盗。”

    身下人媚眼如丝,脸泛红晕,“好不好嘛,求你了,帮我这次别生气了。”

    薛霁松开她突然起身整理衣服,走回了案前,把容芊妤一人晾在床上。

    “薛霁!”容芊妤喊他。

    “娘娘的媚术还得再精进啊,以后常来吧。”

    到了十五该帝后同寝的日子了,到了午后容芊妤有些坐不住了,也不知道薛霁有没有帮她。

    薛霁命人去寿皇殿执行他独一份的密令,寿皇殿是大行皇帝下葬前的停灵之地,前不久先皇刚下葬,现在寿皇殿还在做法事。

    他自然是不能让容芊妤和符桦同房,为今之计,唯有如此,符桦才能抽不开身无心后宫。

    算是下策,可当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烧房子!!!

    小太监捏手捏脚,假借打扫的名义溜进了殿中,除了主殿有人在诵经祈福之外,整个寿皇殿空空荡荡。这也是薛霁为什么要选寿皇殿的原因,来的人少牵扯的人少,也不好调查大可当意外,不然他恨不得去烧皇极殿。

    他打开窗户,拿着蜡烛,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点火,把油灯打翻,瞬间火龙燃烧,他则悄悄离开了。

    秋天风大,星星点点的火星飘到了殿外,偏他又把前后殿的门关起来,等到前殿的人发现火情,整个后殿偏殿已经火高数尺。

    烈火在殿内燃烧,将陈旧的家具和破旧的窗帘点燃,燃烧声此起彼伏。

    火在宫殿的每个角落肆虐,将墙壁、楼板和椽子烤焦,年久失修的屋顶被烧毁化为乌有。熊熊大火疯狂地吞噬着宫殿,如同野兽般狂怒,无可阻挡。

    与此同时,凤仪宫已经在催容芊妤沐浴更衣了。

    容芊妤有些失望,心道死薛霁,就这一次可千万别出岔子啊,虽然符桦不可能动她,可四目相对也是相看两厌。

    容芊妤刚脱下外衣准备沐浴,渊清跑了进来,“不好了娘娘,皇极殿着火了!”

    听到这个消息,容芊妤本能还是担心,并没往别的地方去想,“怎么回事,怎么就着火了,没事吧?”

    “奴婢不知,但火势确实太大,陛下已经赶过去了,还有几处塌陷!陛下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

    容芊妤面上心急如焚,听到陛下来不了了,突然了然,心里忍不住感叹,他真行啊,居然还能烧房子。

    “知道了,退下吧。”

    容盼不知道他们的计策,只是觉得突然,“好端端的,寿皇殿怎么会失火呢?”

    容芊妤处穿上外衣,安然吃起了桂花糕,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好了,符桦估计几个月也无心女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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