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符念见他早早就来赴约还算是有诚意,菊花丛中的清秀男子,□□清风,更衬托出他遗世独立的气质,一把折扇握在手中,衣袍颜色素雅,像极了出落凡尘的谪仙公子。

    不过因为符陶的事情闹得宫中鸡犬不宁,他还有心思来赴约,便问道:“你怎么这么清闲,没事可做吗?”

    他肩膀一耸,不开口还好,开口就破了刚刚所有的遐想,什么清秀的公子,就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小屁孩。

    “轮不到我,他们都嫌我烦。”

    符念一门心思想离开,总想着有个人能带她离开就好,可看他这个点儿郎当的样子,又不免担心,“那你看起来不靠谱,真的能帮我吗?”

    他笑起来极好看,两颗虎牙尖尖的,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自持,反倒像十五六岁的小男孩一般阳光明媚。不知他是什么差事,这么清闲还能出入宫廷,整日这般游手好闲,似乎没人管他。

    他从袖口掏出一块糖饴,没等符念反应过来就塞到了她嘴里,见她发蒙,好像是鬼主意得逞了,又笑了笑。

    自己也吃了一块,同她一起坐到了假山的石头上,“你说的离开皇宫是只离开皇宫,还是从此与皇宫中的这些人再也没有牵扯。”

    这糖很甜,但并不甜腻,是那种循序渐进的可口,符念都没吃过这种糖,应该也是夏国特有的。

    她细细品味口中前所未有的味道,说道:“自然是再也不想牵扯,我母妃就因此而死,我怎么可能还自知危险还弥足深陷呢。”

    听她这么说,这傻小子又些难过,愣了好半天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哦。

    符念看他突然不高兴了,心想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自己都没气馁她倒难过了,想只委屈巴巴的小狗,这时候就得有人摸一下,给个奖励夸几句才能高兴。

    不过她没心思哄他。

    “你有些失落?”符念冷冷问道,“你帮我我帮你,你若能帮我出去,我也给你好处,不会让你白辛苦的。”

    他依旧没说什么话,还是高兴不起来。

    “只是最近你们长公主胡闹,说是私奔了,也不知这和亲之事还能不能成。”

    这件事符念也是知情的,听说前日符桦带着两百禁卫军包抄了符陶的私宅,场面一度混乱,听说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作为庶妹,符念比她成熟多了,不过这件事的确也不该是符陶该承受的,伤心难过在所难免。

    她解释说大周没有嫡公主和亲的先例,况且她也有心上人,皇上这么棒打鸳鸯不顾自己亲妹妹的想法,说出去也一样没脸。

    这傻小子没想到她这么说,“我是外国使臣,你与我说你们陛下的坏话,不怕我告诉我们王爷,对你们国家不利吗?”

    符念叹了口气,十分无奈,这一年不到的时间,她所有亲人都已经不在了。没人能再包容纵容她的任性,不能永远做恃宠生娇的公主,也得为自己谋出路才行。

    “我无所谓,我父亲母亲哥哥都死了,我一人孑然一身死了一了百了,你们前朝的事情与我有何干系。”

    两人并肩而坐,符念全然没有了当时的骄矜,见他还是无精打采的,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你只说,能不能帮!”

    “能,”他被打懵了,“帮,我帮你!”

    随后利索地拿出了腰间的令牌递给她,这令怕是白玉打造,刻着大约是夏国人才能看明白的符号。这块令牌极为精致,还系着翡翠平安扣,她老远看过夏国使臣的装饰打扮,比其他人的都要精致些。

    “这个给你,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驿馆找我,这个令牌是我们自己的通行证,见此令牌就能放你进来。”

    “多谢。”见到此令牌,符念的心才终于算有了着落,“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我总叫你喂也不合适。”

    他沉思片刻,好像极不能宣之于口有什么秘密似的。“我叫蓝焰,火焰的焰。”

    “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说罢没再多说什么,拿着玉佩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剩下祁焱一人依旧无精打采。

    不知道他把玉佩给她是好是坏,在这个关头,眼看着和亲的计策要黄,还鬼使神差地把玉佩给了她。

    这块玉佩对符念而言尤其重要,她其实也不打相信这个人,可总比如今的皇帝靠谱些。

    只要能离开皇宫,利用也就利用罢。

    祁焱回了夏国驿馆,又要听孙长史那个老顽固喋喋不休了,这次出使周国一个是想历练他,再一个也是想让他出去见见世面,否则日日追猫逗狗,一点皇子样子都没有。

    这刚回来,孙长史就已经拉着他的小厮说了许久了,祁焱早已习以为常,恹恹走回屋里,边走边脱衣脱鞋,走到床边边躺了上去。

    孙长史把矛头又指向了游手好闲的祁焱。

    “他们言而无信,长公主和别人私奔,简直是把我们大夏当猴耍,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信义可言。”

    祁焱早就听够了他的车轱辘话,偏他又是个调皮的倔脾气,什么事情不顺心一定要说出来,让周围人跟着他一起不顺心。

    “孙长史,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和亲本就是我们威逼利诱的下策,父皇只说合作抗击骞北,何时说过要给我找媳妇。这位公主本就不同意,本就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为何非要牛不喝水硬按头,是你们这么施压她才被逼无奈私奔的。”

    孙长史一时语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急败坏道:“殿下怎么还帮着这些小人说话。”

    祁焱靠躺在床上,左手吃着香蕉右手拿着糕点,左边一口右边一口,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我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

    也只有他说这些话才能让孙长史闭嘴,他虽然是个性情豁达的,不拘小节,可这跟这位杠起来,孙长史也吃不了好果子。

    也便知趣地闭嘴了。

    他身边的小厮茂才替他整理衣服,“殿下您的令牌哪去了,奴才找了好久也没看到,可别是掉到什么地方了。”

    的确没掉,亲手给别人了。

    他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不敢看他,“令牌掉了?怎么可能,我不知道啊!?”又把话抛给了下人,“你再找找,没准是你没找到要栽到我头上呢!”

    孙长史甚是知道他的脾气,“别找了,定是他给了谁了。”见他这个样子就知不可能是丢了。

    “我不是,我没有。”他鼓足了劲狡辩道。

    “殿下!!”

    孙长史喊了一句,下一秒立刻认怂,“给了……”

    被他抓住了错处,刚才受的委屈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这是我们大夏的信物,这么重要你给谁了!?”

    祁焱拿着手里没吃完的半个香蕉,又亮出了那副无辜的表情,“一个……一个姑娘……”

    “什么姑娘,什么姑娘!?”孙长史心急如焚,来回踱步,心里犹如火烧一样惶恐不安。

    见他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祁焱还一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对于这次出使的一切仿佛都不以为意,他有个好皇兄,只要自己吃吃喝喝别太过分就好了,没人会跟他唱反调。不过想帮符念是真的,反正一块令牌而已,放到当铺也不直接给钱,给了便给了。

    还要听着老匹夫唠叨。

    其实他心里是特别有分寸的,玩归玩闹归闹,大事上从不会含糊。

    “她说她在大周□□无依无靠,父母双亡哥哥也死了,我看她实在可怜,想帮她离开,就把令牌给她了,说我会帮她想办法。”

    实在是他平时的表现太不省心,生怕他被骗。“我的殿下你又闹什么幺蛾子,这个公主的事情还不够我们忙,你这又可怜别人!”

    他今日说说了好多,喋喋不休对方也油盐不进,他怒目圆睁,拳头紧握,一点办法都没有,话不投机拂袖回了自己的屋子。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费尽心力呕心沥血和周国周旋,就盼着多些好处,这小子不帮忙就算了,还拆台。

    见人被气走,茂才才小心翼翼地问:“孙长史这是生气了?”

    祁焱依旧无动于衷,吃着刚才没吃完的半根香蕉,“别管他,岁数大了就是莫名其妙,我有分寸就得了。”

    “殿下您真的有分寸吗,令牌可不能轻易给人啊!?”

    祁焱没搭理他,“收拾你的东西吧,我要上街出去玩了,谁也别跟着!”才回来挨通骂又出去了。

    来这几日什么没做不说,人看着都吃胖了,公文一概不知,哪的东西好吃倒是一清二楚。

    夜里,容芊妤又去找符桦了,呆在门口不肯走。

    符桦身边的贴身太监实在没办法,又硬着头皮进去禀报,“陛下,皇后在外面见不见?”

    “不见不见!”

    小太监十分为难,“可娘娘这两日一直在,总不见不好吧。”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容芊妤夜夜都来,符桦实在没办法,不想看见她还日日要出现惹他烦,“算了,让她进来。”

    容芊妤带着食盒给他请安,“参见陛下。”

    “你不好好养病出来做什么?”

    自从符桦登基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私下里连最基本的举案齐眉都没了,说是夫妻,更像仇人。

    “臣妾做了一些安神的参汤,夜深了,陛下喝完就休息吧,公务总是处理不完的。”

    符桦把奏折甩到一旁,目光冷厉地上下当量她,“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这目光不甚友善,容芊妤被盯得心烦,可她是主动有求于人,无论对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她都要忍住。

    “陶儿的事情陛下准备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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