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诵知道自己有负公主,见到繁栀也十分拘束,不敢把话说重,尽管对方对他阴阳怪气,他也只有安心守着得份。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管殿下如何处置,烦请姑娘务必带到,感激不尽。”

    繁栀接过他的头发,“我会转交的,你走吧。”

    说罢转身一步进了府内就要关门送客。

    “姑娘!”黄诵突然叫住了她,“也请殿下好好保重……”

    繁栀听他这么说话更加气恼,俗话说主辱臣死,她窥过后门,狠狠白了他一眼,“没了你的纠缠殿下自会保重!”

    “多谢。”黄诵深深行礼。

    此次把东西交付给她,说一声保重,从此两人一别两宽,再也没有瓜葛了。

    从此后他走他的亨通仕途,门内之人与他再无干系了。

    他没办法忤逆家族,他是家中长子,自然家族兴盛就落到了他一人身上,本就该借着家族往上爬,怎么可以做一个虚妄的皇室宗亲。

    繁栀把东西交给符陶,“殿下,这是黄公子给您的东西。”

    “什么我都不要了,拿走吧。”她看都没看,单单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胸口一疼。

    “是头发。”

    “啊?”符陶听说是头发,才缓过神,“拿给我!”

    繁栀如今对黄诵怨气极大,就是不可,若是可以一定替主子好好打他一顿,背信弃义小人。

    “他这人真是的奇怪,昨晚刚跟新娘子拜堂成亲,今日又来送头发,殿下别气,奴婢已经把他打发了!”

    见着头发符陶感慨良多,她宁可黄诵给她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也比现在把头发给她,让她留着这么大的心结放不下。“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

    “是。”繁栀知她心情不好,关上门就离开了。

    她看着这缕红线绑着的头发,不免得老泪纵横,她能做的都做了,但仍然事与愿违,件件不如人意。

    她干涸的眼睛好像已经挤不出眼泪了,前几个月的奔波早已哭干了泪水,心脏如被虫咬一般,让她剧痛不止。

    看着这头发,瞬间泪如雨下,喃喃自语:“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这世间,只有生离死别才显得相聚难得。”

    她自知对不起父皇母后,对不起皇兄的托付,并非是她不想去和亲,只是已经心有所属,为何又要让她遭遇这一番苦楚。

    离别等不到长亭古道,等不到折柳话别,离别时你不知道何时便成了永别,此前相见,就成了最后一面。

    符陶从抽屉里翻出了笔墨,给容芊妤写下了一封信,这一辈子虽然有遗憾,可大抵上算是圆满,或许也太过圆满了。

    父母还算恩爱,有兄长,家庭和睦,可她再得宠也是公主,正是他们之间的身份,符陶的公主之位锁住了她。

    从一开始就该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这一日她都郁郁不乐,夜深人静,她写好了信交代给繁栀让她交给容芊妤,便是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

    独坐闺中,今日是十五,月亮这么圆,古人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眼下无人灯下赏月,无人月下言欢,只有一轮圆月,何来长长久久。

    她从发簪上扣下好多块金子宝石,看着这些月光下分外夺目的金玉,她已经用不上这些了。

    故人已婚娶,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心爱之人了,从前她也想过容芊妤的话,是否能放下。

    午夜梦回,从前十几年的情谊历历在目,她没办法视而不见,她更加没办法改变自己。越想忘记偏偏记得越深,只世上若有良药能解她相思就好了,只可惜她就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泪眼婆娑勉强笑了笑,便把掌中的金子玉石一起吞了下去,异常坚硬的异物划过她的气管,她强忍着身体本能的排斥,眉头紧锁,满头大汗,手指都要扣出了血,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这几块似乎还不够,又拿出了一枚鹌鹑蛋大的白玉吊坠,喉咙剧痛喉结上下艰难滚动,终于咽了下去。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疼痛都算不得什么了。

    她因喘不上气,身体不稳从凳子上跌坐到地上,又颤颤巍巍得从地上捡起一支发簪,掀开衣袖就拼命地划了下去。

    这次比她之前的哪一次都很,霎时间鲜血涌出,深可见骨,她已经没了力气,出气多进气少,脸蛋因为呼吸不畅已经憋得有些发紫,但人还算是清醒。

    她再也无力支撑了,终于在这最后清醒的弥留之际,她无力瘫倒在地,脸上露出了十分难以窥见的笑。因为玉石过于坚硬,加上呼吸不畅,她开始挣扎起来,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

    这种死法无疑是异常疼痛难忍的,可她也知道唯有此法,才是真正救不回来的。

    她从小到大就怕疼,从小娇生惯养,连手指擦破都要哭着朝白洢撒娇的人,骄傲任性一辈子的嫡公主,就在府邸如此悲惨地了结了自己。

    符陶衣衫染血,面容苍白又狰狞,求生的本能让她胸口剧烈起伏,以便能呼吸。左手胳膊的伤口还在流血,右手则仅仅攥着黄诵给她的那一缕头发,她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含笑结束了这一场孽缘。

    “再次向皇嫂问安,皇嫂不必为我伤感,这对我来说才是解脱,不过还请皇嫂替我宽慰母后。拜谢,遥祝金安,符陶敬上,顿首。”

    容芊妤终于读完了她这封信,忍不住浑身瘫软,吞金自尽,她这是想好了不想生还,才想出这么悲壮的办法。她才十几岁,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怎么就能如此狠下决心。

    若是她现在,若是薛霁如此辜负她,且不管是否自愿,她也定要鱼死网破。

    如今和符桦的关系也是如此,断断没有她一人去死的道理。

    “她才十六岁啊!!!”她愤慨攥着信,眼前发晕什么都看不见了,虽说见惯了生离死别,可这样措不及防,还是让她没了分寸。

    她身体剧烈颤抖着,信拿不稳掉了下去,瞬间面色苍白如纸。

    她晃了一会,突然焦躁起来,“回宫,回宫!”

    薛霁见状赶忙去拦,可她口中依然只有一句话,撕心裂肺哭喊着,“我要回去,我要回宫,我要回去……”

    她显然是慌了,也没了理智就要冲出去回宫,薛霁死死拉住他,“你这时候回去只会添乱已经于事无补了,眼下养好你自己身体才最要紧啊!”

    这句话让她稍稍有了些理智,可嘴里依然嘟囔着,回宫,回宫,回宫。

    容芊妤的脸色惨白,心里乱作一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两手也在微微发抖。哭得撕心裂肺,却发现没有人能倾诉,也不知该找谁申冤,只能咬着牙自己硬撑着。

    “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怎么就!”

    众人见状也来劝她,容盼跪在地上,扯着她的衣裙哭道:“娘娘节哀啊,眼下什么都没有您自己身体重要,您且缓一缓,别着急!”

    “对,别急。”薛霁搓着她的胳膊想让她先冷静下来。“容盼去给娘娘倒杯茶,庆云去把门打开,渊清去把信烧了。”

    “别烧,别烧!”容芊妤叫喊着不让烧,“不能烧,不需烧!”

    渊清闻言也不知是进是退,愣在原地看着薛霁。

    “娘娘糊涂了去烧掉。”薛霁说。

    众人散去,薛霁把她拉到床边,“你先静一静别着急。”又拿出一把竹骨扇子给她扇风。

    许是冬日风凉,过了一会容芊妤总算是恢复了神志,“大冬天的你给我扇扇子?”

    “冷静了?”薛霁问。

    容芊妤擦丢脸上挂着的泪珠,哽咽着说:“我是有些冲动了,烧掉吧,我留着算怎么回事。”

    薛霁语重心长地安慰她,“万事别急,一着急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你帮我去看看黄诵吧,不知道你去方不方便。现在已经过了冬至,腊月之前我一定是要回去的。”

    此刻不管她说什么,薛霁都说好。

    “人已经发丧了吗?”容芊妤问。

    “应该还没了,公主死得难看,想来应该不会大张旗鼓。”

    她想不明白,符桦为何就非要同这个妹妹过不去呢,就算不喜,那也是他一母所生的亲妹妹。黄蕴家里不同意这个自然理解,可他若是真心爱护胞妹,一道圣旨也便是了,何至于到如今不能收场的地步。

    新皇登基的第一年,眼下入冬年关将至,不知太后娘娘得有多悲痛,老来得女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

    容芊妤若有所思,“这样的君王,真的不会断送江山吗,我真的很担心。”

    薛霁知道她话里有话,“你有什么想法?”

    “我要收养宇儿,要给他请最好的先生。”

    她是必须要回宫了,这样的情景,不许她置身事外。

    “你想做什么?”薛霁牵起她的手,悉心问道。

    “既然符桦已经不能指望了,那我还是要先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其他的来日方长。”容芊妤眼中有坚定,若想谋爱则要先谋生,在这样的环境中能保全自身并不容易。

    今日可以放弃亲妹妹,明日被放弃的就是她这个不得宠的皇后,为了声则必谋。

    “你去跟符桦说,我病好得差不多了,听闻皇妹突然暴毙惨死,十分挂心太后陛下安慰,特请腊月之前回宫共同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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