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泷谷源治自从去医院探望过时生后,便再没有了音讯,他和怜也关于片桐拳的事情也似乎断了后续。

    至少怜也是坚绝不信他的‘一派乱语‘,但这份不相信并不意味着事情可以彻底结束。

    她总是能不经意间的想起片桐拳最后一次与她见面时的样子,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当时的阿拳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久而久之,内心克制不住的冲动迫使她想要联系片桐拳,似是要确认什么,但又不肯承认。

    我只是想把上一次的喝酒钱请回来而已,我没担心他,他一把年纪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怜也若无其事的掏出手机,一手拨通号码,一手无所事事的捋着刘海,这几乎成了她打电话的习惯姿势。

    “嘟嘟——”她指尖一僵,随手挂断,又重新输入号码,默数着沉寂的秒数,来回搓着头发,很快传来的声音让她些许慌了神。

    “……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不信邪的她反反复复又打了十几个,最后却都是同样的结果。

    “哈……哈哈,这个臭阿拳搞什么鬼嘛,换电话了也不通知我一下。”怜也故作镇定的自言自语抱怨着,开始手忙脚乱的翻抽屉,找出来一个记事本。

    按照上面的电话,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键,嘴上仍在嘟囔,“该不会矢崎组已经落寞到拖欠工人工资,连话费也充不上的地步吧,至于停机嘛。”

    嘟嘟——

    “你好。”

    “你好,我是谢花怜也。”

    “是谢花小姐啊,好久不见,生活还好吗?”

    “……还可以。”换做以往,怜也还能和他客套几句,现下是一句废话也懒得说。

    “请问丈治先生在吗?我想找他问些事情。”

    “你说老大啊,老大他……他现在不在嗯,挺忙的,有什么话和我说就行,我会替你转达的。”

    “那我能问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或者可以告诉我地址吗?我去当面问丈治先生。”

    “这个嘛,你也知道老大有规定,我不能说的。”

    “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

    “问我也一样,我知道的一定回答。”

    “……”怜也沉默了,久久不予答复。

    她不是不清楚自己这样做很不合乎往常,无论是当初丈治先生给她留的联系方式还是之后办理入学的手续,她都不曾直接与对方见面。甚至那唯一的联络也只是个中介人罢了,她当年离开直至如今,都未与矢崎丈治通过一次电话。

    这回依旧如此。

    “那我想问……”怜也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

    “片桐拳在哪里?”

    说完,她便静静地等待,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听错对方的话。

    窸窸窣窣的杂音伴着电流从手机另一端响起,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又像是电视机里的传来的声音。

    “摩西摩西,你还在吗?”怜也问。

    “哦哦,在的在的,这边信号不太好哈哈。你刚才问什么?片桐拳吗?”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拳哥他啊……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就认定这其中有蹊跷。泷谷源治傻了吧唧说就说了,可现在这个人如同茶余饭后闲谈般的语气语调,都让她感觉不舒服,怎么可以随便将一个人的存在说得如此事不关己。

    “不在了的意思就是,已经死了。”

    “死了?”又是一样的话,这群家伙是对完台词提前串通好了的吗!

    “嗯,拳哥他在做掉敌对组长的儿子时,失败了。”

    “别和我说,又是因为道上的规矩。”怜也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你见到他的尸首了吗?”

    “额,已经埋葬了。”

    “那好,麻烦你把墓地地址发给我,我亲、自、去扫墓。”她故意加重了个别字的读音。

    之后,她隐约注意到电话那头有敲桌子的声音,虽然不清晰,但足以让她明白了些什么,忙加上一句。

    “还有!麻烦帮我转达给丈治先生一句话。”她停了停,坚定的道,“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

    “好的谢花小姐,请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

    “嗯好,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嘟嘟——”怜也保持着姿势良久未动,最后拿下手机盯着暗下来的屏幕若有所思。

    ——他们在逃避。

    矢崎组内部:

    男人刚放下电话,就毕恭毕敬的向面前背坐着的人鞠了一躬,“老大,地址还给吗?”

    桌子后面的人影缓缓转过椅子,抬起头,一双有些慵懒还有些凌厉的眼睛看了过来。

    “不用,她会主动来找我的。”

    “可是,她应该不知道咱们的位置。”

    “她不知道,不会想办法吗。”

    男人被怼的一愣,不解地问,“老大是希望她来?”

    矢崎丈治没有再搭理自己唯一知道真相的智障手下,转过身去闭目养神。

    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该长大了。矢崎丈治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她和片桐拳告别时的情景,不大点的小家伙正气凛然的宣誓她会认真的做一个好人。

    呵呵,在一个黑涩会混混面前说要做好人,他躲在后面差点笑喷,结果小家伙还真拿着钱二话不说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几年未见。要不是半年前她突然托人来办入学,他都以为人死了呢。

    “就这么相信一个人可是大忌啊。”矢崎丈治耳边响起她最后传来的话,不自觉的笑了笑。

    —————————————

    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谢花怜也放下手机后,努力的催眠了几分钟,突然从床上弹起,午睡的那丝困意彻底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奇思妙想’。

    阿拳想要看到泷谷源治登上顶点的心情,她比谁都清楚,那是一种近乎于将自己的梦想全盘交在另一个人手上的决然。

    以前不曾理解他那无趣的坚守和信念的意义何在,甚至觉得把希望寄托给别人的做法有点愚蠢。

    可如今,她经历过,也拼命过。

    芹泽多摩雄,是她倾覆了全力也要将曙光置于其身的存在。

    顶点之战以后,她多少读懂了片桐拳当初提及源治争霸时的目光,那是无所保留的信任,如同她信任多摩雄一样。

    所以,阿拳有多渴望见到那一天,源治成为顶点的那一天,就有多坚韧的毅力去承受路上那绊脚的困难。

    能让那家伙写出类似绝笔信的东西,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npc日常鼓励。而且以他的性子,应该第一时间来向我炫耀源治胜利的事情才对,可他没有……他为什么没有?

    难道真的……出事了。

    “或许,他们没有骗我。”怜也低语呢喃,却猛地捂住嘴,惊恐的止住了呼吸。

    我在想什么!不是清楚事情有蹊跷嘛!怎么可以随便就被人带偏了想法!

    她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疯狂拍打着脸颊,试图洗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猜测。

    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遭遇了不测,那么一个黑涩会已经吝啬到如此对待一个老人了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要等警察插空端窝吗这帮家伙!

    还是说,矢崎组这是在逼我回去那个地方,逼我自己亲自找人啊……还真是闲得慌。

    ——事情的真假,一定存在某个标准去衡量,无论现象如何真实,是假的总会有破绽。

    怜也撑住身子看着镜中满脸水珠的自己,过了好久默默的肯定了那句话。

    “是真是假,总有定夺。”

    她决定,如果迟迟收不到所谓的墓地地址,就要考虑自行解决问题了。

    这件事所带来的烦闷不安情绪使她在家根本无法安静消停下来,重新打扫了遍厕所,又擦了遍屋子,不小心弄掉了门口柜子上的雨伞,才猛然想起来这把不熟悉的雨伞是人家早餐店老板的。

    “啊啊,过去这么久都忘记归还了。”好在距离很近,她随手套了条裤子,抓起外套就出了门。

    在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她突然驻足而立,想到自己这么直接把伞送回去怪不好意思的,买点什么当作答谢吧。

    或许是在医院里呆久了,见惯了辰川家族人送来的一批又一批水果篮,怜也下意识的就看准了水果货架最上面的一个水果篮,她伸手去拿,结果压根够不到。

    生活处处悄悄不起我们矮人族!

    “可恶……”她垫脚近乎将整个身子贴在了货架上,脚跟抬起到最高点,仍与目标相差几厘米。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巨大无比的手,轻轻松松的将篮子提了起来,没有错,就是提。

    怜也顺着水果篮的走向,妄想360度猫头鹰式转头看过去,奈何颈椎他不允许,只好放下脚跟老老实实的回身。

    “你?!”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她有点迷愣。

    难不成,这家伙有便利店情节?不然为什么总在这里碰见他。

    “这个。”林田惠把篮子递到她跟前,像一座大山似的矗在那。

    “啊,谢……谢谢。”

    还应该说些什么吗?要说些什么的吧,可是说什么呢?她陷入了深思中,自己现在没穿校服,他或许根本认不出来我是谁。

    没等她有所反映,林田惠已经若无其事的走开了,只留下她还傻乎乎的看着人家背影。

    走到收银台前,怜也一打眼就盯上了柜子里的一排烟,心想要不要帮多摩雄带一盒?那傻子可能穷得都抽不起了吧。她咽了下口水,打死也不承认是自己对尼古丁已然有了冲动。

    “要一个……”她手指刚伸出去,就很快被人打断。

    “换这个。”神出鬼没的林田惠突然出现,在水果篮旁放下了一盒口香糖,“烟不好。”

    “什么?”哪里不好了?那个牌子可是有很多人抽的。

    话说,你又凑什么热闹?怜也板个脸,亏我上次还请你呢。

    “抽烟不好……对你身体不好。”林田惠大喘气般说完,就替她把水果钱也付了。

    “喂!”怜也想抓住他的手臂,结果人高马大的就只能揪住一半衣袖。

    林田惠明显身子一僵,却是定住脚步没有再动。

    “我说,这是什么意思?”她松开他问道。

    林田惠帽子一低,“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欠?你什么时候欠过我……”

    “上次的烟,你请我,换我请回来而已。”

    言毕,两个人都不再做声,还是身后的收银老板打破了这场静寂。

    “不好意思,后面还有人在等着结账,麻烦两位移步。”

    怜也最先惊醒,抄起水果篮就仓皇跑了出去。林田惠拿起她遗落的口香糖,朝老板点了下头,示意抱歉,随后也跟着离开。

    天杀的!风水轮流转吗!那家伙怎么会认出来我?怜也抱着水果篮小碎步踏起,脚下生风般逃离现场。

    简直就是阎王面前充老鬼,不知天高地厚啊,当时还牛逼哄哄的装得飒气凌然请人抽烟,结果一早就被人给看穿了身份。

    好丢脸的说,怜也站在红绿灯路口处,仰天叹气,一扭头,半口气还没呼完,就被身后的人给吓得一呛。

    “咳咳咳!”她拍着胸脯狂咳了好几下,怒目而视,“你怎么跟过来了?”跟踪狂啊!

    林田惠仿佛视若无睹,没去搭理她,隔了两米乖巧的等待绿灯。

    深井冰吧,怜也瞥了眼帽子下阴暗的人脸,莫名觉得怕怕。左右看了看路口零星的车辆,她心下一急,默念着对不起,趁着车还有些距离,撒腿就跑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田惠也动了。

    他像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揪起怜也的后脖领,提溜着退回到安全线以内。

    “红灯。”他的语气明显下降,怜也更是听出了一丝生气?

    奇怪,他气个鬼啊,我不知道是红灯吗?还不是为了快点远离你,我才违背交通规则闯红灯的吗!

    “哦……嗯。”结果到了现实,却是秒怂的一货。

    她小心低着头,不敢看他,默数着数字试图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诡异的气氛直到绿灯亮起的瞬间,怜也的小雷达一秒探测到,真正的飞雷神之术现世。

    林田惠看着扬起的飞烟以及街对面的小人影,内心有些哭笑不得,有必要这么怕我吗?

    到了早餐店,怜也才安下心来,照着玻璃窗的门,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刘海,却在见到玻璃上反射出的庞大人影时,手一用力,硬生生拽掉了一撮毛。

    “我靠!!你尾随我?!”惊恐中充满了怒气。

    变态吧这人!怜也吓得转身就冲进了早餐店里。

    “哎哟,怎么了这是?”白发老头看着躲在自己身后举着雨伞把自己当作武士的小家伙,不解地问。

    “爷爷!我和你说……”一手抱着老头的胳膊,怜也将伞化成刀指着门口的林田惠,气势汹汹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爷爷。”林田惠摘掉帽子,径直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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