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且行行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罢。”  秦颐一扬起自认为完美且讨好的笑容说道。

    此刻的她,有那么一瞬后悔惹上此人,但一想到他在书中与男主势均力敌的实力,又告诫自己,忍耐,一定要忍耐,你们可是未来并肩作战的好友。

    秦颐一不断给自己洗脑,脸上的笑容总算不是那般装腔作势。

    路霁安对人的情绪变化一贯能够精准感知,见秦颐一此刻一系列的情绪转折,不由在心中夸赞一句。

    此人装腔作势的功夫倒是越发精进,自学成才的能力着实不俗。

    “殿下既开了尊口,那我听命便是。”路霁安语带戏谑,极想看到小公主发现自己被人戏耍后恼怒的样子。

    不再那般高高在上,反而与市井泼妇互相叫骂一般气急败坏。

    秦颐一差点维持不住扬起的笑脸。

    听命便是。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既然听命行事,那怎么不见她一开口这狗东西就听命应下,还得搬出外祖父。

    结果就算搬出外祖父,此人也是这般阳奉阴违的模样。

    方才那一副不情不愿,像是她违背誓言在先的憋屈模样是为何?

    书里说过,此人看人极准但心胸狭窄,定是了解过五姐的性子,故意恶整她已报当日胁迫之仇。

    “那便有劳二表哥。”秦颐一几乎是咬着牙说完此话,转头便去寻秦颐甄。

    她安慰自己,日后还有大事要做,对于路霁安这种实力超群的小人,倘若无法交好,那宁可相安无事,也绝不能交恶。

    路霁安看着秦颐一有些气恼的背影,嘴角含笑。

    原来身处万人仰望高台的小公主,有求于人时,眼底的神色也与那些低贱如尘埃之人无异,只不过那高傲清高的眼神和态度,着实有些碍眼。

    “你是不是欺负我六妹了?”

    耳边忽然传来秦颐泽有些咋咋呼呼的声音,路霁安看了略显疲惫的秦颐泽一眼并未理会。

    回来探亲的四皇子自那日回宫后便被皇帝拘在宫中,拷问课业。

    是的,他出去习武也不可荒废学业。

    秦颐泽总觉得父皇这个昏君因着自己不想理会朝政,是以把所有寄托放在他们兄弟几人身上,渴望他们其中一人有一日能够独揽大权,他也可尽早与瑾妃娘娘双宿双栖。

    “你可当心些,若是真将人惹恼了,你不怕瑾妃娘娘和宣平侯找你麻烦?”秦颐泽抱臂看着走到亭中劝说秦颐甄的秦颐一道。

    “那又如何?”路霁安淡淡反问。

    宣平侯于他有恩,路家那一众人他都照样收拾,宣平侯知晓后也只告诉他,做得不要太过明显,更何况对他没有半分恩情的皇室。

    他路霁安孑然一身,自小就是炼狱里爬出的恶鬼,生死于他而言并不重要,皇室如何,高官显贵又如何,犯到他头上,他想杀便杀了。

    面上不痛不痒的过场,他心情上佳时,愿意陪着人演一演,若是心情不好又惹到他头上,照杀不误。

    秦颐泽了解路霁安,此人武功高强,绝非善类,又属实带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疯魔。此次去到荆山他方知,那里曾有一位天赋异禀的少年天才,小小年纪便成为了杀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因他行动迅捷、武术高超,无人见过其遮挡在面具之下的容貌,一身黑衣,独来独往,像是影子一般,来去无踪,是以人人称其为“影”。

    其中,令其一战成名的事件,便是几年前江湖悬赏令上的一位身边高手如云的人物被杀之事。

    只是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前年他忽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直到那夜,侯府里,他们二人扮鬼吓唬路明路理时,秦颐泽看到的那快如疾风的身形,又转而联想到二人一道读书时,一次无意间闯入路霁安屋中,看到了他那冰冷刺骨的眼神、手边寒光熠熠的利剑、以及鲜血淋漓,浑身似没有一块好肉的身子。

    当时的他少年心性,见到那副场景在一瞬吃惊后,便一边给路霁安打掩护治伤,一边缠着他想要学武。

    那时的路霁安也不过与他一般大,却实在没有一个孩童该有的活泼模样,对他总是冷脸以待。或许是他给他治了伤,自那以后二人的关系逐渐融洽。

    如今细细想来当初很多事的细节,秦颐泽想,路霁安应当就是销声匿迹的影。

    只是不知为何,宣平侯府好端端的怎会让自家公子去当一名杀手。

    不过鉴于路霁安的那天生反骨的性子,秦颐泽也没多想,或许路霁安也跟他一样,不喜深宫大院的约束,极爱那惩恶扬善、快意恩仇的江湖呢!

    可偏偏路霁安不知是何缘故回了京城,那便不能再以在荆山时,以强者为尊的行事风格来面对这等级森严的京城。

    秦颐泽见路霁安那副敢闯天入地、不顾及亲人生死的模样,不免有些急,“你既然答应了此事,哪怕是随意敷衍她们都得装个样子。你不怕死,那宣平侯呢?他可是你的祖父,我不信你半分不顾及他。”

    他最在乎的,始终是他的祖父。

    果然,路霁安不再多言,默认了秦颐泽的话。

    待秦颐一将秦颐甄劝好,三人便在一众宫婢的见证下,开始了这场习武之旅。

    至于秦颐泽,因着此次师傅准他回京的时日过短,又被父皇浪费了两日,对教习女子习武半分兴趣没有的他直接去找了好友叙旧。

    “腿,绷直。”

    “出拳要有力。”

    “再来。”

    演武场上,时不时传来路霁安有了冷淡的嗓音,以及两位公主被打倒在地的呼痛声。

    直到日头高悬,路霁安才叫了停,眼中的神色名为意料之外。

    回寝殿的路上,秦颐甄忍着浑身的酸痛,看着因着练习小脸红扑扑的六妹温声问道:“你为何执着于路二公子来当这个教习师傅?”

    于六妹而言,更好的教习师傅不过是瑾妃娘娘一句话的事。

    见她如此执着于路霁安,秦颐甄有些忧心,生怕六妹看上了那个空有一副好皮囊,性情十分古怪,又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子。

    往日的训练与今日相比简直就是小打小闹,六妹平日里那般用功,今日都差点招架不住,更何况只是陪着六妹玩耍的她。

    秦颐一闻言,搬出一早便想好的借口道:“此人性情古怪,一看便知他不畏强权。那他便不会听从母妃的嘱咐,定会好生教导你我。”

    心里却想:他可是书中与男主斗争到底的大反派,想要学武术是真,但是交好他以作日后与男主对抗的后备力量也是真。

    提起剧情相关之事,秦颐甄又听到了秦颐一心中所想。

    知晓原因后,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若是六妹真看上此人,那该如何是好?

    幸好,只是利用罢了。

    快到她的寝殿时,秦颐甄斟酌一番,还是开了口。

    “一一,其实你我二人贵为公主,实在不必这般辛苦。你说的那些我也想过,但这安邦定国始终是男子该做的事,我们学的策论除了涨些学识,于江山社稷又有何用?”

    “五姐,若有日父皇需要你我二人和亲,去到那蛮荒之地,先不说与我中原大同小异的饮食习惯,就是婚姻一道,先是嫁给兄长,若丈夫死后,又得嫁给他的弟弟或是儿子,你能够接受吗?”秦颐一停住脚步,看向秦颐甄认真问。

    “换一种情况,若是哪日,皇室彻底失去民心,佞臣起兵谋反,你我二人便是阶下囚,受人欺凌,你又愿意吗?”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十分苛刻,若是我们还一味地做那个攀附在男子身上的菟丝花,只要支柱一倒,我们便是必死的结局。”秦颐一说的有些难受,因为在梦中,她总是会梦到父皇母妃以及自己惨死时的模样。

    “我知晓,我知晓此路艰辛,但总要有人一试不是吗?”秦颐一上前,握住秦颐甄的手,“前朝两百年,便出了一位女帝,我们虽没有那治世之才,那自保的能力始终要有。就算真到了和亲国破那一日,你我也有被人利用的价值,才能更好地活下去,才有能力保护我们所爱之人不是吗?”

    秦颐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秦颐甄愣愣点头。

    回到揽月殿,宫女帮秦颐一沐浴梳妆。

    秦颐一闭眼泡在浴池里,嘴角扬起,脑中浮现秦颐甄那愣愣的模样,那一张御姐脸显得有些呆萌,莫名可爱。

    她知晓一个人做出脱胎换骨的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倘若现在便直接摊开自己对她的那些期许和想法,秦颐甄只会退缩。

    她只能徐徐图之,以自身利益出发,最能打动人。

    她知晓自己自私,或许秦颐甄也不喜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帝。但书中的皇室直系子弟一个个都是永安帝那般,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其余支系子弟,不是纨绔就是野心勃勃的佞臣。

    只有秦颐甄,在黑化后手腕了得,聪明机智,帮助男主解决过不少乱子。假以时日,定会是皇帝的最佳人选。

    而她,在后世学习过历朝历代的史料,实在对当皇帝没有任何想法。

    可她又不想沦落到书中的结局,只好自私地将那些东西强加到别人身上。

    知晓自己愧对女主,秦颐一正想着该如何解决女主与皇后因误会而十分淡薄的母女情时,耳边忽然传来响动。

    她稍稍睁眼,便见一个小宫女的背影从纱帐后一闪而过,看那身形,似乎是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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