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封长得都一样,放在一起一点儿也瞧不出是谁给的,都掏出来数,一共得了七百两银票,外加童老夫人给的一荷包金叶子。

    毫不夸张地讲,陶燕归和麦冬从出生到现在加起来都没用过这么多钱。

    别说麦冬激动得两眼放光,差点忍不住尖叫了,就连陶燕归也面上带着喜意。

    得了这么多钱,怎么能不高兴,她们只是俗世中的小小女子,知道穿衣吃饭离不了钱财,胭脂水粉也离不了钱财,怎么可能像那些个气节高尚的读书人一样视钱财为粪土。再说了,不偷不抢的,正经途径得来的钱,凭什么不能高兴?

    对陶燕归主仆来说,这些钱确实是一大笔钱了,光是拿着,心中便涌着一股澎湃,双手不自觉微微发颤。

    她们是不知道白嘉禾当初刚进门时的样子,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把人拉到跟前,贴心贴肺地说了许多知冷暖的话,又把她年轻时戴着的镯子给了她,大夫人更是私下里补贴她许多首饰,红封也丰厚得很。

    当年她父亲还是浔阳城太守,她嫁的又是童家大房嫡少爷,可不就待遇好嘛。

    一年前白嘉禾的父亲调任广陵太守,童明朗中榜在家摆了酒席后,跟妻子一商量,便带着他们一岁多的儿子前往广陵,一来让他儿子见见外祖父外祖母,二来,他此次中举,也该去岳父家中拜访一二。

    这就正好错过了陶燕归的婚事。

    不过,依照陶燕归的性子,就算知道这些事,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贪多嚼不烂,这样她已是极满足。

    没过多久,钱婆子又来了一趟。

    问她昨晚有没有洞房,甚至还问了……时辰。

    陶燕归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面色涨红,嚅嚅喏喏地说了。心中有些茫然又有些羞耻,她也是头一次成亲,不知道其他女子嫁人后会不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但总之,她只能顺从。

    钱婆子无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悄悄提着一口气,附首在陶燕归耳边又叮嘱几句。

    “……啊?”陶燕归大为震惊,眼睛中隐隐透着惊恐,往后退了两步,竟然还要那样做!

    ***

    中午麦冬去拿午饭,摆到桌上时只有一副碗筷,陶燕归疑惑道:“怎么只有一副碗筷?”

    “打今儿起,我就不跟小姐一道吃饭了。”麦冬把碗筷摆好后,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一副规矩的样子。

    陶燕归微微皱眉,“为什么?”

    麦冬一本正经地说:“小姐是主子,麦冬是丫鬟,当然不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从前在家也就算了,童府人多规矩大,不好再那样。”

    陶燕归盯了她一会儿,语气怪异道:“你还挺自觉。”

    “嘿嘿,那是,我可是要做大丫鬟的人,可不就得多学着些。”麦冬挺起胸脯一副骄傲的样子。

    说到大丫鬟,陶燕归觉得有些对不住麦冬,之前她就承诺说让麦冬做大丫鬟,手下还能管两三个丫鬟,可是她初来乍到,又是个冲喜新娘,下面那些人怕是不会信服她,这事便只能暂时往后推。

    陶燕归习惯了和麦冬一起吃饭,现在突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吃饭,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一旁站着的麦冬又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她无奈道:“你坐下吧,傻站着做什么。”

    麦冬下意识瞅了两眼关着的房门,确认不会有人突然进来,才咧着嘴坐下来。

    麦冬突然决定这样做并不是无来由的,上午她去大厨房端早饭,忘记拿勺子了,回去时恰好在门口听到里面的丫鬟婆子说闲话,她们说听雨轩那位新进门的二少奶奶小家子气,竟然跟丫鬟一起吃饭,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之类的话。

    麦冬当时听了心里火大,恨不得冲上去跟她们理论,可是一想想,她们人多势众,她未必能占地到优势,白白连累了她家小姐就不好了,只能忍着假装没听见。就这样,她面色如常地进去自己拿了勺子,甚至还跟她们打了声招呼,看到她们心虚闪躲的眼神,麦冬心里稍微好受些。

    那些话太不中听,麦冬是不愿意再说一遍给陶燕归听的,只暗暗自己做了决定,以后规规矩矩做丫鬟,不再和小姐一桌吃饭,顿顿和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一道吃饭,看那些人还有什么可说道的。

    ***

    陶家这边,自打陶老太做主把陶燕归的婚事定下来,秦满秋就再没给陶父好脸色。

    陶老太是陶燕归的亲祖母,陶父又是个孝顺的,她不敢对陶老太发火,却一直对陶父有怨言。

    要是他那日就答应秦磊和陶燕归的婚事,就不会有这样大的变故,她娘也就不会气得病倒在床,还一直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孝,说她半点不照顾自己的亲侄子。

    秦满秋无论怎样解释,秦老太就一根脑筋地认定是她这个姑姑不尽心,活生生的丫头看在眼皮子底下都被人捷足先登。她大嫂也埋怨她,既不热切地搬椅子给她坐,也不出声留饭,就站在一边看着老太太哭着骂她,时不时插句嘴。

    不过,秦满秋并没有整日跟陶父争吵,每日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就是不搭理人罢了。

    陶父一开始心里有愧,憋了两日,忍不住主动示好,晚上躺在床上,扒着她的肩膀想说两句软话。但他那样行径只让秦满秋觉得讽刺,日子到了,这是想要了才肯暂时放下脸面哄她两句,那给了之后呢?哼!估计又是提上裤子不认人了吧。

    秦满秋没顺着陶父的意思,默不作声地甩开他的手,翻过身子背对着他。

    陶父的脸僵了僵,又隐隐泛着青色,“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你还当自己是小媳妇呢,动不动就摔脸子,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秦满秋没搭腔,陶父也没继续发火,重重冷哼一声,也翻过身子背着她。

    二人许多天没搭理对方,直到昨日陶燕归成亲,外面敲敲打打结束后,秦满秋莫名泄了一口气,就好像前几日一直支撑她与陶父冷战的执念陡然消失了一样。

    陶燕归真的嫁出去,她才认栽似的接受这个事实,开始有余力思考自己的现状。

    一直和陶父冷战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陶燕归已经出门子了,再继续下去完全讨不着好,这种事情,吃亏的只有女人,要是真把男人逼急了,再找一个也不是不可能。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前些天也只是憋着一口气,稍微过火一点的事她都没敢做。

    当晚,秦满秋收拾好心情,吩咐小翠给她准备花瓣汤浴,推了精油。

    陶父一进屋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女人侧身坐在窗前,长发微湿披在肩上,手肘支在梳妆台上撑着脑袋,月光笼罩在身上,身上穿着亵衣亵裤,亵衣带子松散,脖下风光若隐若现。

    陶父是个男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正常男人,又素了这么些天,见到这副场景如何能把持得住。

    喉头滚动,他沉步上前,火热的大手覆在女人肩上,手指轻轻摩擦两下,哑声道:“满秋,天晚了,坐这儿当心冻着。”

    秦满秋嗯了一声,伸手搭在肩上的那只大手上,由陶父半拥着走到床边。

    床帘垂下,床帘随着里面的声音一起晃动。

    翌日,两人便心照不宣地忘记了因为陶燕归婚事而闹的不快,相处间甚至多了一分粘腻。

    三个孩子只知他们的爹娘闹不愉快了,却不知原因,现在爹娘和好如初,他们自然是高兴的,终于不用再像前几日一样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

    因为冲喜的事,关伊婕也生了几天闷气,气童老夫人只在乎子嗣而不管她儿子的身体,怨童大老爷不阻拦一二,任由童老夫人张罗着冲喜。

    为了哄她,童大老爷连着半个月都宿在她屋里,连三姨娘院子都没踏入半步。

    关伊婕抱怨了一句陶燕归没有像样的首饰,童大老爷立马识趣发话:“明天就去账上支银子,给明轩媳妇好好置办两套头面,随你用多少银子。”

    关伊婕娇嗔他一眼,“这是多少银子的事情吗?”转眼间她情绪就低落下来,叹了口气道:“自打阿年跟你一起跑生意,手里有自己的钱了,他就时不时带些衣服首饰回来给我,还有那些个香料烟熏,不管贵的还是便宜的,只要他瞧着适合,就一定要买回来。若是阿年好生的,估计现在又该买这买那送给他媳妇了。”

    说起二儿子,童大老爷心里也难受。虽说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也很争气,但他一直觉得还是二儿子最肖父。

    他故作轻松地打趣:“伊伊这是跟儿媳妇吃味了?”

    “去。”关伊婕笑着推了他一下。

    “我还能计较这个?只要明轩能醒过来,别说给儿媳妇买衣服首饰了,哪怕他要把我的东西也送给儿媳妇,那我也是愿意的。”

    童大老爷揽着她拍了两下,安慰道:“会的,明轩肯定能醒过来,到时候要是他真要了你的东西,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关伊婕听着很受用,嘴角带笑地依偎在童大老爷怀里。

    童大老爷眸光一闪,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还紧了紧胳膊,问她答应不答应。

    关伊婕脸色微红,虚啐了他一口:“呸,真是老不正经!”

    不一会儿,这里也是床帘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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