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已经顾不得心里的那点别扭了。

    她快步走上前,触到卫知爻额头的一瞬,产生了一种手指马上就要被灼伤的错觉。

    太烫了。

    林奚赶紧去拿了帕子,打湿后给卫知爻降温。

    来回几趟后温度还是不见降低。

    林奚看了眼卫知爻,转身去堂屋装了个包袱,只身一人走进风雪中。

    很快,那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看不真切了。

    屋子里卫知爻的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

    木门发出闷闷的咚咚声,大风裹挟着耳边的一切动静。屋里的人也没有听见敲门声。

    “刘大夫!刘大夫!”林奚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屋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谁啊?”

    “我,村尾的林奚!”

    木门随着吱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头发花白的刘大夫披着厚袄把林奚带进屋里。

    “你娘又不好了?”刘大夫很是熟练地走带药柜面前准备抓药。

    林奚一把拉住了刘大夫,“不是我娘,我有个远房亲戚来我家投奔亲戚。路上受了点伤,现在发高烧,降温也降不下去。”

    “你这丫头不早点来,外面这个天气。我这把老骨头。”

    看着刘大夫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把自己背的包袱拿了出来。

    一打开,是挑拣过的粗粮。

    看到这些的刘大夫也不好再说什么,现在粮食是什么价值大家都心知肚明。

    好好套上了厚袄拿着药箱就准备跟林奚走一趟。

    “我跟你走一趟看看什么情况吧。”

    外面的风雪大的好像要把人吞噬,林奚主动背起了沉甸甸的药箱,一只手扶着刘大夫。

    烛光跳跃闪烁,刘大夫的表情有点严肃。

    “温度太高了,回头别烧成傻子了。”又掀开了被子检查了一下卫知爻的伤口。

    看过卫知爻的情况,刘大夫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列出了药方,然后拿过了药箱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药丸给卫知爻喂了进去。

    “伤口还有些发炎了。你这个远房亲戚做什么营生的,我看他身上的伤口可不是一般的伤口。”

    林奚有心理准备了,拿出来一小坛酒。

    “刘大夫,你大冷天冒着风雪来这看诊也不容易,喝口热酒暖暖身子。”刘大夫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好一口酒,这年头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喝过这一口了。

    刘大夫也从善如流地接过碗。

    林奚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拍着大腿,“谁说不是呢。但是都是亲戚的也不好不救。刘大夫,这事也不好张扬的。就怕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

    又摸了摸眼边不存在的眼泪,“我爹去得早,家里也没什么人了。”

    刘大夫眯着眼会味道:“好酒啊!”

    林奚又很有眼色的把空碗倒满。

    “林家丫头,你放心。老夫也不是什么多嘴的人。你就让这小伙子好好养伤。马上跟我回去抓点药,这酒我也不白喝你的。人,我尽量救。”

    听到这话的林奚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面上并不显,“哎呦。刘大夫你说这话救见外了,我哪能不放心您。当初我爹还在的时候就是您救了他几次。”

    刘大夫一口喝完了碗里的酒,脸颊有点发红,挥了挥手:“你也别嘴贫了。跟我回去抓药吧。今晚注意着点他的情况。”

    风雪中两人并肩同行,那个亮着灯光的屋子在身后慢慢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

    “麻黄两钱,桂枝一钱,杏仁两钱,炙甘草半钱。”刘大夫用桑皮纸把药包好递给林奚。

    “这是他的药,一天吃三回。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林奚接过药包顺手把门带上了。

    忙了大半天的林奚还没吃上一口饭,等到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下的时候才真的察觉到饥饿。

    林奚回到家就去林母的房间里看了一下,空碗已经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了。

    可能是听到了林奚收拾碗筷的声音,林母蔫蔫地问道:“小奚,我那会听着院子里好像有动静。可是有什么事吗?”

    林奚给林母掖了掖被子,“哪有什么事。刚刚院子里看见了个大老鼠。没抓住,跑了。”

    林母不知有没有信,又不再说话了。

    “娘你好好休息。我去把碗收拾一下。”

    林奚蹲在厨房的灶台旁吃着已经冰凉的饭菜。不知道的人来看会以为她吃的什么好东西呢。

    津津有味。

    想着还在发热的卫知爻也离不开人,林奚所幸支起了小炉子开始煎药。

    炉子就在屋子门口,卫知爻有什么情况林奚能第一时间发现。

    深夜,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听了,林奚手里的小扇子轻轻地扇着风。

    不知名鸟叫声惊醒了刚刚在打瞌睡的林奚,她揉了揉眼看了眼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

    把药盛出来放凉些。

    “卫知爻,喝药了。”青年还是没有意识。

    一碗药被林奚喂得喝了一半撒了一半。

    看着卫知爻衣襟上的药渍,虽然他还是没有意识,但林奚难得的有些心虚。

    不敢离开的林奚就这样坐在旁边守着卫知爻。

    天边微亮,卫知爻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就是趴在床边的林奚。整个人小小一团,呼吸也是轻轻的。

    卫知爻还没动一下胳膊,林奚就惊醒了。

    她整个人猛地坐了起来,但是坐了一晚上身体好像经不起这种大开大合的动作。

    眼前一花的林奚就往后倒去,就在摔倒的前一秒后背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拦住。

    “你终于醒啦!”看见卫知爻醒过来的林奚是真心地高兴。都顾不得昏昏沉沉的脑子了。

    “我去把药热了你赶紧喝了。”说着林奚伸出手试了一下卫知爻额头的温度。

    她没发现当她的手搭上卫知爻的额头时,卫知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僵硬。

    “好多了,不过药还是需要继续喝。”林奚松了口气。

    今天是卫知爻自己一口一口的喝药。

    林奚看他一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你一个大男人不会怕喝药吧?”

    卫知爻当然不会承认,只是默不作声的一口口抿。

    “哎呀。真是苦了我了。家里粮食和酒都拿去换药了,某些人还喝的不情不愿的。”

    就是可怜林奚的衣袖了,也是个老演员了。擦着她脸边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

    卫知爻不好意思再小口抿了,一股气喝完了。

    “你把你家的粮食都换药了你跟林姨怎么办?”看得出卫知爻是真的担心林奚。

    林奚不介意让卫知爻更愧疚一些。

    “哎。当时你都快不行了,那还能思考这么多。你也别多想了,我心里有数。你先好好养伤。伤好了再想这些也不迟。”

    这是属于林奚的,光明正大的阳谋。

    卫知爻当然不会觉得林奚这么说有什么问题。

    林奚接过空碗就打算去看看自己的种子和窑了。

    窑已经被削覆盖的差不多了,林奚把雪清扫了以后用力敲了敲窑壁。整个窑干得结结实实的。

    她找了些木头就开始准备烧木炭,木头被砍成一节一节的整整齐齐。然后又被整整齐齐的码进窑洞里。

    木头被点燃的那瞬间,燃起的火焰照亮了林奚的眼底。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天色尚早,村里的人也都没开始活动。

    林奚看了眼菜籽的状态,感觉还不错。又去看了眼林母也还没醒,于是打算回到床上睡个回笼觉。

    梦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孤儿院高高的围墙还是那样,林奚坐在小屋后面的秋千上。

    院长慈祥的声音穿过来了,“小奚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其他方面都是没的说的。”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紧随其后:“听说她爸妈都死了,救她自己活下来了。我瞧着她都发憷。”

    院长有些生气了。

    “小奚是她爸妈拼命护住的。你们夫妻二人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再看看其他孩子就是了。何必说这样的话。”

    另一个女人冷笑了一声,“我就直说了吧。我们家不差钱,领养个孩子也能给他最好的生活。但这孩子有点晦气,我们不可能考虑的。”

    小小的林奚坐在秋千上,双脚悬空。看着远处的天空。没人发现有个小孩听到了三人的对话。

    三人走了,只有林奚还在望着远处。

    她用尽全力去回想,别人口中那对伟大的父母到底长得什么样。

    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一场大火好像把他们之间的联系烧的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在歌颂这伟大的父爱母爱,只留下林奚在原地好像一直活在那场大火里。

    梦里的林奚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荡着秋千,双脚悬空,没心没肺的样子。

    时间好像永远的停留在那个下午。

    后来呢?

    好像遇到了什么人,林奚被魇住了。

    “小奚!小奚!这人是谁?怎么会在我们家?”林母惊恐的声音穿了进来。

    林奚还没完全苏醒就靠潜意识坐了起来。

    被冻了一哆嗦。

    “娘!你别动!别慌,这是我朋友!”眼还没完全睁开的林奚就匆匆忙忙的套上衣服,鞋后跟都没拔上就往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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