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夜晚悄然而至,星星半隐半现,天地交界处还残留朦胧。

    工人点燃路灯,照应铺满鹅软石的小径,长椅搭配绿植,弯曲的小径延伸成了马车同行的大街,他们坐在马车里,佩戴珠宝首饰象征身份。

    他们谈论起附近的艺术画展,要是谁不关注最近哪位画家出了什么作品,那肯定都要是被笑话的,为了保持高阶层的尊贵,这号称有诸位大师作品所在的艾菲摩尔画展可是非去不可。

    新挤入的群体扎根上层阶级,引以为傲的优越感渗透骨子。

    各路马车纷纷涌现马路终点的尽头,顶端塔顶直立,像是灯塔般的存在,就是本次目标的诺亚宫。

    往下扫视,各种姿态的雕塑刻印柱子,支撑雄伟厚重墙体,构造房屋的线条鲜明,富有华丽美感,成双对的圆柱和壁柱在立面出现,两者夹着大型窗户或门。

    优雅浪漫的古典气息深深透入墙体,凹凸有致也在登入建筑物的阶梯体现,从下面走上来,突兀的斜角恰好能遮挡外围的光线,迎接辉煌的内部厅。

    两侧可见原本同位的人们变小,与自己站在同一台阶的社会名流沐浴相同的艺术氛围。

    无比绝伦的、美妙的,都在人们的心中荡漾,似乎他们已经看过了画作。

    不止是艺术家们,商人与勋贵官僚纷纷前往艾菲摩尔画展。一时间,大门外人来人往,所到之处男士高礼帽,女士长蓬裙,就连美术学院的学生们都想观看这一盛宴。

    有些人见到大商人开始攀谈,因为他们与画家通常富有紧密联系。

    想要获得画作可以通过大商人联系,他们充当中介,讲述着来宾们无法了解的画作历程。

    与这些人相比,唯一不同的是,门外有人踌躇徘徊。

    他眼窝凹陷,或许是眉骨过于凸出,带出瞳孔里的无措,清瘦的下巴还有中褐色的胡子,与面部的憔悴融为一体。

    帽子压制稍短的头发,大衣得体,整个人像是温和儒雅的绅士。

    人们有时会分给他个眼神,很快又收回去,将精力放在社交上,不再去管这个普通、甚至有些神经兮兮的男人。

    男人没有关注他们,他只注意到诺亚宫与湖畔形成的画面,突然萌生出一种想要将眼前画下来的冲动。

    很快,他便打消冲动。

    他记起来他要去艾菲摩尔画展。

    据说艾菲摩尔画展百年难遇,他却从来没有听过艾菲摩尔的名字,诺亚宫也是,就连友人也是最近才知道,再问也得不出任何缘由。

    这里有这个建筑吗?

    还是说他忘记了。

    在巴黎学了几年画的梵高也给不出答案。

    意识到到自己犹豫了太久,梵高压低帽檐,拿票进去。

    说来也奇怪,某天友人问他去不去艾菲摩尔画展,没等自己回应就走了,弟弟提奥刚打来公寓的门,还没来得及招待他,就发现了画展的票。

    “艾菲摩尔画展?”提奥也听过这个名字,“这个画展真是奇怪,票都是随机的,就连一些大富商都只能拿到限定的票。”

    梵高这才拿过票。

    要算展览,之前他在几次运动的咖啡馆展示过自己的作品,想到这他摇头,贝尔纳送票给他可能是知道自己喜好。

    只是他跑什么?

    进入画展后果然不辜负他的期望,鲜明带有肆意的印象派油画让他仔细观赏,不同画家不同笔法,但几乎捕捉到自然的光线所造成的景色,颇具美感。

    不陈旧构造,带着些许轻盈的步调跑出画外,含有油画的质感,浓颜草草勾过,却成了神之一笔,让他想到了自己来巴黎学习的日子。

    有结交到几个好友,贝尔纳与高斯,还有几个认识的艺术家。巴黎浓郁的艺术氛围狠狠冲击了他一把,画作逐渐明亮的同时,还能参与朋友之间的交流。

    可画作鲜活的生命力,对比画展中算不上嘈杂,依旧有些烦的人们,颇有些无趣。

    巴黎欣欣向荣,这一刻莫名蒙上灰色。

    不远处的人头攒动,商人摸了胡子开始讲解,由于人数众多,他的嗓门不经意放大,这种粗鲁的行为让观众们耻笑,却仍不断吸引新的来宾。

    矮胖的商人比不过富翁,他深知需要人多才有可能卖出好价钱。

    这副画可是他一个美术馆朋友推荐,起初以为随意画的,看不上,但美术馆朋友极力推荐下,他还是摁头看了。

    这一看,他眼睛都发亮了。

    巨作算不上,但能够赚到钱,且手法有些超前,足够了。

    由于商人眼前越多人交谈,美术学院的学生也来上劲了,艺术家也在关注,毕竟展览上唯独此处异常。

    这副画到底是怎么样的?怎么会这么多人看?

    所有人心里挠痒痒。

    梵高不例外,他找到时机往里面挤去。

    首先看到名字:《燃烧的玫瑰花海》

    再看到创作日期:不详。

    创作人:柯淮。

    梵高:“?”

    不认识。

    抬头看画作内容,红白玫瑰混杂在一起,倾斜的餐桌里凹陷出暗沉的蜡烛吊灯,果盘餐椅的细节几笔略过,重要是火包围了所有画面,里面三人的身影隐于烈火中,不仔细看还真以为画中无人。

    玫瑰见缝插针,餐桌的裂痕、融化的生日蛋糕、主位座椅都有它的身影,像是缠绕不断的梦魇,增加了几分紧迫感。

    类似绸缎质感的墙面挂上了画,偏黑偏蓝的色调。

    梵高看不太清楚,却莫名想一直注视,同时关注商人何时能回复他的疑惑,可惜的是,商人并没有解决他的疑惑,还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

    商人依旧在讲解《燃烧的玫瑰花海》,并用自认为优美的话语:“红与白的玫瑰正在燃烧,正是分裂时机。”

    “大火会将一切埋葬,将画中所有都烧掉……”

    讲解到此出,有人尖叫不断。

    商人先是皱眉,转眼一想不对,往后看去画作正如同话语中说的那般燃烧。

    熊熊火焰突兀出现在展览中,此刻一双干巴巴的手沾满鲜血,从画中伸出,抓去到画框边缘,留下血印。

    手臂干枯,像是被吸血鬼榨干的肢体,接着披头散发完全看不到面容露出,没有脖颈,疑似被活活砍死,粘稠的液体将发丝糊在一起。

    火焰完全烧不死,甚至成为另一只手抓住了火团,也毫发无损。

    身上臭味在温度升高后四处撒发,有垃圾水味,有尸味,再加上奇香无比的香水,使得在场人立刻反胃呕吐。

    众目睽睽之下,画作有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爬出,尤其巴黎已是黑夜,这种鬼怪东西突袭了没见过世面的巴黎人,尖叫都算好了,晕倒更是一大片。

    被吓晕的多,但更多的是被臭晕,甚至有记者冲了进来便呕吐便报道,整个展览乱成一团,像是将炸弹抛到小溪中,结果将这片土地都炸毁了。

    这一刻,梵高终于知道他跑什么了,诺亚宫闹鬼了,难怪他没来,有先见之明。

    他距离画作很近,直接扶墙壁吐了。

    慌乱中,画作终于“诞生”了。

    长得贼眉鼠眼,对方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再重点看了胯部后沉默片刻,尤其身上明显的囚服,察觉到什么脸上一黑,来不及等待同伴先跑为敬。

    不止是警察的追击,对方还意识到这面墙要塌了,可能是墙无法承受多人的重量。

    看到一个在墙壁呕吐的人,为了不受到伤亡,对方直接带他跑。

    这片墙唯独梵高在呕吐,其他人早就跑了。他还没意识到,只觉得眼前冒着星光,自己被人带跑了,突然就听到“鬼”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难道我天生就适合吃牢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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