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况且,还有这台摄像机的记录,这一个小时我们只感受陪伴,这样愿意吗?”

    舒溺回想起曾经被男人的狂妄、冷漠、狡诈、谎言所欺骗的人生经历,再对比现在,心底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男人,是由谎言组成的,至少她之前遇到的是这样的。

    她唯一感受过的偏爱是来自一个女孩,女孩子的爱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性取向有了期待。

    正因如此,她又怎么能在佛罗伦萨这个陌生的城市,如此轻易的将窘迫的自己,交给面前这个体面的有些虚假的男人。

    可她的确没什么机会了。

    天已经黑透,难道还要在那纠缠不清的线团里,强加上自己的执拗吗。

    就像他说的那样,只感受陪伴,不提及爱情。

    她过去从不相信预言,最后,当她回忆今天时,才意识到原来预言就是在自己最不会留意的时候出现。

    只感受陪伴,不提及爱情,某种意义上,也成了预言,或者诅咒。

    “好,我也愿意。”

    几年后搬到波西塔诺,舒溺才反应过来,原来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就已经定下一个不成文的契约。

    她只管在他的世界横冲直撞,他自会向她靠近,她以为是爱,却忘了预言里所说的不提爱情。

    他们果真如陆闻珣所说,没有做情侣会做的事情,以往的挑战对象,玩的都很大,戴婚纱头纱、背着女孩去看海、买对戒之类的。

    而是回到了圣母百花大教堂,从那里走到米开朗基罗广场,一路闲散吹风,有话没话地搭上两句。

    在舒溺心里,散步才是最浪漫的事,她不会轻易和人约着一起散步,那是对散步的亵渎,可和陆闻珣走在小路上,她觉得很放松,他三言两语就卸去了她身上的焦虑与不安。

    他们逛了一些艺术品店,陆闻珣会给她讲这些艺术品背后的故事和这里的风土人情,那架势不像是情侣,倒像是教授带着自己的学生调研。

    挑战结束后,他们二人也按照契约拿到了自己的报酬。

    送走了自媒体工作者们,舒溺才注意到身后的男人一直站在原地,她没有回头,也可以感觉得到他在看她。

    “抱歉,耽误了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舒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真耽误的话,我就不会说我愿意。舒小姐,在佛罗伦萨,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然会被认为是挑衅,严重的会被强行逐出境。”

    陆闻珣语气倒是突然严肃正经起来,吓得舒溺下意识转身抬头,和他的眼神撞个满怀。

    他在笑……

    “你好,舒小姐。”

    还未等舒溺回答他,陆闻珣缓缓向前迈了一步,两个人只隔着一拳的距离,舒溺只觉得自己周身都被他身上那股带着体温的苦艾香包裹住,让人晕乎乎的,自甘陷进他的温柔。

    是陷阱,她深信不疑。

    她倏而后退两步,反弹似的抬手挡住他,该不会是什么新型迷药吧?把她迷晕后,打包带走,然后卖到灰色地界,被迫成为交易品,从此成为人奴?

    不行!绝对不行!她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警惕。

    “你不许动我!我,我是来留学的学生,我如果丢了,我的国家和学校一定会为我伸张正义的!”

    她倒也不是为强撑气势而撒谎,她的确要来留学,只是留学地是罗马,不是佛罗伦萨,时间是两周后,也不是现在。

    但她此刻仍旧感到紧张,说是散步,结果七拐八绕地就走进了没什么人的小道,一个小时卡点结束,以致于和他留在了这不上不下的尴尬地界。

    说实话,倘若她真的因此回不了家,还是会为自己的冲动提前出国而后悔的,当然,也会因此更恨男人,尤其是长得漂亮的男人,比如站在她面前的这一个。

    她会把对他的恨带进坟墓。

    对于舒溺的威胁警告,陆闻珣只是觉得有些难以名状的心痒,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生起气来,静态的紫罗兰变成了一只忽闪翅膀的银联娆灰蝶蝴蝶,或者是雪青色的仪眼灰蝶。

    每每看向她,都会让自己想起收藏室的蝴蝶,那些标本是他去各地出差,抽空收集的,每一个都是他的宝贝。

    来日它们都将消逝成为标本,只要她成为他的宝贝。

    “抱歉,刚才有一个醉酒的流浪汉经过,我只是不想你以任何感官的认知形式察觉到他。”

    舒溺往他示意的方向瞧过去,的确看到了一个走的摇晃的黑影。再回头,发现他已经悄然和她拉开了距离。

    他细致的考量,又一次成了舒溺一人的兵荒马乱。

    “那么,我就离开了,很高兴见到你,舒小姐,再见。”陆闻珣将舒溺送到人多的地方,见她迈步子要进一家咖啡店,正要转身离开,就被回头的她喊住了。

    “谢谢!我刚刚一直没告诉你,我来这是要和我喜欢的人见面的,但我也很高兴遇见你。喔!对了,你会在这里呆很久吗?”

    “或许吧。”

    “你看起来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人,应该就是这两天,如果你见到一个穿着紫色缎面描郁金香裙子,手里拿着一串开口的怀表,麻烦你告诉她,我来了,而且会在我们约定的地方等她。”

    方才还带着笑意的陆闻珣脸色一下就变了,六月份的意大利像是下了一场细密轻冷的雪,只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

    他浅浅点了下头便匆忙转身,几乎有些失态地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紫色缎面描郁金香裙子,开口的怀表……

    他的母亲,也曾穿着那样美的裙子,攥着父亲的怀表,试图用力掰坏,最后被割的手缝淌血,他哭着跪在地上,母亲却大骂着让他滚开。

    然后在他的注视下,不顾他的恳求,直直从阳台跳下,那天,13岁的他被父亲由牢笼扔向了地狱。

    和舒溺告别后,陆闻珣又回到了教堂,这是他第三次站在这里,几个小时前,他问的那个问题似乎在此刻有了答案。

    她果然还是来了……

    他疑心过她究竟是上帝降下的惩戒,还是为他即将溃散的心脏所准备的一剂良药。

    如今看来,地狱之眼终究还是通过少女给他的众多罪行判处期限了,主,没有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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