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平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拜菩萨去。五点半，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跨海大桥上。
姑姑说：“拜菩萨是心诚则灵，早点去，菩萨还会多保佑建平的呢。”
对对对，姑姑说的都是对的，徐俊平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
不过，这宋婉来干嘛的......真是讨人厌啊，长得一副学习成绩很好的样子。
怎么，是嫌弃他没读过大学？
原来是去还愿的，考上了好大学，自然要去还愿。
嘁，多了不起似的。
夏天温热的海风拂面而来，恍惚间又到了那个暑假，黑水汩汩地冒着泡，将两人的生命夺走，他看到自己拼了命地往山下跑，到山下的时候，急得满口都是血腥味，嘴巴里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哥哥身体摆放在家中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躲在衣柜里小声啜泣，用牙狠狠地咬自己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一边哭，一边痛苦地自/慰。
“俊俊，你等下在下一个服务区停一下，我想上个卫生间。”徐云月说。
“好，姑姑。”
“每年都是夏天来的，等下去菜市场买点海鲜回来。”
“我发现姑姑真是爱吃海鲜呐。”
“你姑父爱吃，我给他带一些回来。”
“这么远带过去，不是都死了。”
“没事，这次我带了泡沫盒，盖子一盖，能保鲜。”
“你倒是想得还挺周到的。”
五分钟后，徐俊平将车停在服务区，自己也下车抽了一根烟。他起太早，睡眼惺忪的，来根烟提提神。
他从外面向车窗望去，只见宋婉正靠在后排座上眯着眼睛打盹。在他的记忆里，宋婉是独生子女，家中没有兄弟姐妹陪着玩，所以经常跑出来和别的邻居一起玩。
男孩子玩男孩子的游戏，才不会和一群小姑娘在一起玩。而且那会儿，还以捉弄女孩子为乐趣，把她们弄哭了，大家都觉得挺高兴的。
徐俊平也参加过这种事情，像什么用打火机点人家的头发啦，把虫子放在她们的脖子上啦，把人家骑车的轮胎放气啦，这种现在看起来怪幼稚的事情。
他天生反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毫无负罪感，还乐此不疲的。看到女孩子被吓哭、气哭，就会拍着手哈哈大笑。不过，回去就是一顿胖揍，反正打着打着就皮实了，下次还敢。
他记得小时候也捉弄过宋婉，具体是什么事情都给忘了。坏事做的太多，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她和小时候长得差不多，几乎是同比例放大。肉肉的脸上配着硕大的眼睛，就这双眼睛比较好看，别的地方都极为普通。
他看到姑姑回来了，赶紧将烟掐灭了，在地上踩了踩。然后，哈气闻了闻嘴里有没有味道，一切妥当之后，朝着姑姑挥挥手。
“还有多久才能到？”徐云月问。
“半小时吧，不远了。”
“嗯，包子你要喝水吗？”徐云月问。
“姑姑，你这是一边往外排，一边又补水啊？”徐俊平打趣道。
“难道你搞内循环吗？”徐云月反问道。
“......我不是，我哪有，我是年轻，肾好，哪像你们年纪大了，老往厕所跑。”
“你年纪大了，我也会嘲笑你的。”
“唉，姑姑，我就说了一句，你有必要挤对我吗？”
“包子，你说姑姑说的有道理吗？”
宋婉听到两人斗嘴牵扯到她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就是觉得姑姑不要再叫她包子了，这是小时候爸妈起的乳名，出生的时候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像一个刚出锅的小包子。
现在她大了，再叫这个乳名，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的。
不过，她也不敢说出来，只是微微点点头。
“你看，包子都觉得你不对，二比一，你输了。”徐云月喝了口水说。
“嘁。”徐俊平撇嘴，不想说话了。
徐云月往窗外远眺，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群青的海水蓝，朝霞映在上空，一片壮丽光彩。
偶有几只灰白的海鸥飞过，点缀在空中，像是油画里的一幕。
“好美啊～”她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普陀山位于舟山群岛东部海域，周围环绕着被海浪侵蚀的基岩，内有一座巨大的观音道场，为南海观音大佛。
三人进了一所寺庙，徐云月在功德箱里捐助之后，在蒲团上虔诚地闭上眼睛，磕了几个个头，嘴里不住地喃喃着。
她起身之后，点燃香火，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中。香火的烟气顺着气流，白烟不断地上升。整个寺庙都弥漫着浓浓的檀香味，人一走入，瞬间就能安静沉稳下来，心灵也得到了安息。
徐俊平在蒲团上磕头，心里默默道：“哥哥，希望你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平安喜乐。”
他将香火高举过头顶，无比虔敬地拜了三拜。
“还有雷雷哥，也要好好的，和哥哥在一起，不会感到孤单了。”
出来之后，徐俊平看到宋婉往树上挂了一张红色的许愿牌，在树下双手合十，向神明祈求什么。
人总是将希望寄托在他物身上，人的生命，必须有些依靠才能延续。
不管念了多久的书，获得多少知识，人都需要现世寄托的，那些情感诉求，细腻的、敏感的、无法言说的，渴望被人理解，内心希望得到神明的庇佑。
看过生死之后，一切就变得那么虚妄。
徐俊平看了她很久，在想什么呢。
宋婉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抬头向许愿牌看去。
片刻之后，她回过神来，向徐俊平看过去。
双目对视间，徐俊平很快抽走目光，装作在看前方的植物。
宋婉抿了抿嘴，视线也移走了。
“好了吗？”徐云月走出寺庙问。
“可以了。”宋婉说。
“嗯，那我们去吃饭吧？”
徐俊平看了一眼时间，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你求的什么？”徐云月问。
宋婉颇感惊讶道：“还愿，然后......”她支支吾吾，没有接下去说。
“上车了！”徐俊平说。
车子驶离寺庙，往酒店开去。一路上浓荫覆盖，遮天蔽日的绿。树与树之间仅有半掌大的空隙，阳光才透过叶尖照射下来。
“车开得不错啊。”徐云月说。
徐俊平笑，“那是，车子就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你听过这句话吗？姑姑。”
“还有这说法，那第一个老婆呢？”
宋婉有些紧张地蜷了蜷手指，她在期待什么一样。
“姑姑，是不是套我话呢？”徐俊平说。
“你爸说你可能恋爱了，我这不是旁敲侧击地问问吗。”徐云月如实道。
“他怎么看出来的？我可没和他说过。”而且，这哪里是旁敲侧击，这是光明正大问呢！
“你这人心里想什么，脸上不都表现得很明显吗？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呢。”
徐俊平不自觉地往后视镜看了一眼，不是吧，他有那么幼稚吗？
“没有吧？”
“你这样好啊，做人没什么城府，二十岁当然该有二十岁的样子。”
徐俊平也不知道这话是夸他，还是损他，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好听的话。
“那......找了吗？”徐云月问。
徐俊平抿了抿嘴，微微点头，“姑姑，你不要讲出去啊。”
徐云月扑哧一声笑出来，“谁啊？”
“这你就不要问了，等我想告诉你们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徐俊平说，“爸爸也真是的，家里一有些事情，所有人都晓得了。你知道了，姑丈也知道了？”
“告诉他做什么，他这人烦人得很。”
“那我要把这话说给他听。”
“你要说就说去好了。”年纪越大，越是腻歪，徐云月嫌他烦，出去都不想带他。
三人吃饭的时候，两人都闲不下来斗嘴。宋婉一个人默默地搬着饭碗吃饭，她没吃几口就饱了，就听着两个人说话。
感情真是好啊，像这种话，换一个人说就像吵架了，他们两人说起来，就像一个在撒娇，一个在哄逗。
她有些失落，感觉格格不入的。本来说是来还愿的，但是心越来越浮躁了。听到他有女朋友的时候，心像夏天聒噪的蝉声。
她用余光悄悄看过去，徐俊平笑得爽朗，他被别的女人拥抱在怀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情侣之间，说不定还会接吻，她越来越嫉妒，怎么会这样呢。
“你筷子掉了。”徐俊平提醒她。
“哦。”她弯腰去捡，太丢人了，简直太丢人了。
“你脸怎么那么红？”徐云月问。
“可能天气太热了吧。”宋婉回答道。
“也是，这鬼天气，一日比一日热，我要剥一层皮，才能安然度夏了。”徐云月说。
“姑姑最怕热了，小时候我非要挤在她胳肢窝底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热，你喝点水，降降温。”徐云月递给她道。
“嗯。”宋婉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看到徐俊平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
他看起来好高，足足高她一个头，要是这样的身高，站在他身下，是不是刚好可以靠紧他的胸膛。怎么会有那么色色的念头啊，明明刚才还拜完菩萨的，心总是沉不下来。
“你怎么抽烟了！”徐云月骂他。
“没有，我就闻一下，刚吃饱饭，不是有点困么。”徐俊平无奈道。
“我看看！”
徐俊平将烟往兜里一揣，跑了几步，插着腰说：“我都说了闻一闻！”
“我要告诉你爸妈去！”
“......”
“让他们管管你！”
“我错了，姑，我错了还不行......”徐俊平尴尬地舔了舔嘴唇，他都二十了，怎么还要把他当孩子看，真够无语的。
他们大人没事情干了么，真是闲出屁来，什么事情都要管。
“给给给，烟给你，别闹了。”
宋婉悄悄地挪走目光，偷偷地、只能偷偷地看着他，把自己的所有小心思，幽暗地藏在某一个角落里。
谁也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路过菜场，徐云月下车买了一些海鲜。徐俊平负责拎东西。
人年纪大了就爱逛菜场，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很好看，也很好吃的样子。
她特别爱着别人吃，内心能得到满足。看小孩吃东西，特别是男孩，永远吃不饱，吃起来特别香。
“姑，我拎不动了。”
“再买一点吧？”
“买太多吃不完的啊。”
“放冰箱里就可以，冷冻起来。”
“......”
“你想吃这个皮皮虾吗？”
“不要。”
“螃蟹呢？”
“不要。”
“你看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怎么那么不听话的。”
“......行行行，那都要呗。”
“就是说啊，反正现在有冰箱。”
徐俊平撇撇嘴，嘀咕道：“到后面放得不新鲜了，还不是姑丈吃，我是不会去吃的。”
“老板，再来五斤螃蟹。”
“......”女人真是够可怕的。妈妈逛街爱买衣服，不是他拎，就是爸爸拎。
徐云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的啦，反正螃蟹都是壳，吃起来可快了呢。”
“呵呵呵呵......”
“海螺来三斤！”徐云月高兴道，“这个生腌特别好吃，肉脆脆的。”
“反正在你眼里，就没有不好吃的。”
“怎么？”
“当然要多买一些，给这个亲戚分一些，给那个亲戚分一些，给邻居分一些，给村干部分一些。”徐俊平熟练道，“人情往来嘛，做人要懂道理。”
“我教你的，总算没白学。”徐云月满意道，“做人就是要这样，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别人好。”
“对对对。”徐俊平敷衍道。
最后，他提了四十斤的海鲜，放在后备厢里。
启程，返航。
姑姑说：“拜菩萨是心诚则灵，早点去，菩萨还会多保佑建平的呢。”
对对对，姑姑说的都是对的，徐俊平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
不过，这宋婉来干嘛的......真是讨人厌啊，长得一副学习成绩很好的样子。
怎么，是嫌弃他没读过大学？
原来是去还愿的，考上了好大学，自然要去还愿。
嘁，多了不起似的。
夏天温热的海风拂面而来，恍惚间又到了那个暑假，黑水汩汩地冒着泡，将两人的生命夺走，他看到自己拼了命地往山下跑，到山下的时候，急得满口都是血腥味，嘴巴里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哥哥身体摆放在家中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躲在衣柜里小声啜泣，用牙狠狠地咬自己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一边哭，一边痛苦地自/慰。
“俊俊，你等下在下一个服务区停一下，我想上个卫生间。”徐云月说。
“好，姑姑。”
“每年都是夏天来的，等下去菜市场买点海鲜回来。”
“我发现姑姑真是爱吃海鲜呐。”
“你姑父爱吃，我给他带一些回来。”
“这么远带过去，不是都死了。”
“没事，这次我带了泡沫盒，盖子一盖，能保鲜。”
“你倒是想得还挺周到的。”
五分钟后，徐俊平将车停在服务区，自己也下车抽了一根烟。他起太早，睡眼惺忪的，来根烟提提神。
他从外面向车窗望去，只见宋婉正靠在后排座上眯着眼睛打盹。在他的记忆里，宋婉是独生子女，家中没有兄弟姐妹陪着玩，所以经常跑出来和别的邻居一起玩。
男孩子玩男孩子的游戏，才不会和一群小姑娘在一起玩。而且那会儿，还以捉弄女孩子为乐趣，把她们弄哭了，大家都觉得挺高兴的。
徐俊平也参加过这种事情，像什么用打火机点人家的头发啦，把虫子放在她们的脖子上啦，把人家骑车的轮胎放气啦，这种现在看起来怪幼稚的事情。
他天生反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毫无负罪感，还乐此不疲的。看到女孩子被吓哭、气哭，就会拍着手哈哈大笑。不过，回去就是一顿胖揍，反正打着打着就皮实了，下次还敢。
他记得小时候也捉弄过宋婉，具体是什么事情都给忘了。坏事做的太多，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她和小时候长得差不多，几乎是同比例放大。肉肉的脸上配着硕大的眼睛，就这双眼睛比较好看，别的地方都极为普通。
他看到姑姑回来了，赶紧将烟掐灭了，在地上踩了踩。然后，哈气闻了闻嘴里有没有味道，一切妥当之后，朝着姑姑挥挥手。
“还有多久才能到？”徐云月问。
“半小时吧，不远了。”
“嗯，包子你要喝水吗？”徐云月问。
“姑姑，你这是一边往外排，一边又补水啊？”徐俊平打趣道。
“难道你搞内循环吗？”徐云月反问道。
“......我不是，我哪有，我是年轻，肾好，哪像你们年纪大了，老往厕所跑。”
“你年纪大了，我也会嘲笑你的。”
“唉，姑姑，我就说了一句，你有必要挤对我吗？”
“包子，你说姑姑说的有道理吗？”
宋婉听到两人斗嘴牵扯到她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就是觉得姑姑不要再叫她包子了，这是小时候爸妈起的乳名，出生的时候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像一个刚出锅的小包子。
现在她大了，再叫这个乳名，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的。
不过，她也不敢说出来，只是微微点点头。
“你看，包子都觉得你不对，二比一，你输了。”徐云月喝了口水说。
“嘁。”徐俊平撇嘴，不想说话了。
徐云月往窗外远眺，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群青的海水蓝，朝霞映在上空，一片壮丽光彩。
偶有几只灰白的海鸥飞过，点缀在空中，像是油画里的一幕。
“好美啊～”她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普陀山位于舟山群岛东部海域，周围环绕着被海浪侵蚀的基岩，内有一座巨大的观音道场，为南海观音大佛。
三人进了一所寺庙，徐云月在功德箱里捐助之后，在蒲团上虔诚地闭上眼睛，磕了几个个头，嘴里不住地喃喃着。
她起身之后，点燃香火，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中。香火的烟气顺着气流，白烟不断地上升。整个寺庙都弥漫着浓浓的檀香味，人一走入，瞬间就能安静沉稳下来，心灵也得到了安息。
徐俊平在蒲团上磕头，心里默默道：“哥哥，希望你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平安喜乐。”
他将香火高举过头顶，无比虔敬地拜了三拜。
“还有雷雷哥，也要好好的，和哥哥在一起，不会感到孤单了。”
出来之后，徐俊平看到宋婉往树上挂了一张红色的许愿牌，在树下双手合十，向神明祈求什么。
人总是将希望寄托在他物身上，人的生命，必须有些依靠才能延续。
不管念了多久的书，获得多少知识，人都需要现世寄托的，那些情感诉求，细腻的、敏感的、无法言说的，渴望被人理解，内心希望得到神明的庇佑。
看过生死之后，一切就变得那么虚妄。
徐俊平看了她很久，在想什么呢。
宋婉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抬头向许愿牌看去。
片刻之后，她回过神来，向徐俊平看过去。
双目对视间，徐俊平很快抽走目光，装作在看前方的植物。
宋婉抿了抿嘴，视线也移走了。
“好了吗？”徐云月走出寺庙问。
“可以了。”宋婉说。
“嗯，那我们去吃饭吧？”
徐俊平看了一眼时间，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你求的什么？”徐云月问。
宋婉颇感惊讶道：“还愿，然后......”她支支吾吾，没有接下去说。
“上车了！”徐俊平说。
车子驶离寺庙，往酒店开去。一路上浓荫覆盖，遮天蔽日的绿。树与树之间仅有半掌大的空隙，阳光才透过叶尖照射下来。
“车开得不错啊。”徐云月说。
徐俊平笑，“那是，车子就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你听过这句话吗？姑姑。”
“还有这说法，那第一个老婆呢？”
宋婉有些紧张地蜷了蜷手指，她在期待什么一样。
“姑姑，是不是套我话呢？”徐俊平说。
“你爸说你可能恋爱了，我这不是旁敲侧击地问问吗。”徐云月如实道。
“他怎么看出来的？我可没和他说过。”而且，这哪里是旁敲侧击，这是光明正大问呢！
“你这人心里想什么，脸上不都表现得很明显吗？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呢。”
徐俊平不自觉地往后视镜看了一眼，不是吧，他有那么幼稚吗？
“没有吧？”
“你这样好啊，做人没什么城府，二十岁当然该有二十岁的样子。”
徐俊平也不知道这话是夸他，还是损他，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好听的话。
“那......找了吗？”徐云月问。
徐俊平抿了抿嘴，微微点头，“姑姑，你不要讲出去啊。”
徐云月扑哧一声笑出来，“谁啊？”
“这你就不要问了，等我想告诉你们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徐俊平说，“爸爸也真是的，家里一有些事情，所有人都晓得了。你知道了，姑丈也知道了？”
“告诉他做什么，他这人烦人得很。”
“那我要把这话说给他听。”
“你要说就说去好了。”年纪越大，越是腻歪，徐云月嫌他烦，出去都不想带他。
三人吃饭的时候，两人都闲不下来斗嘴。宋婉一个人默默地搬着饭碗吃饭，她没吃几口就饱了，就听着两个人说话。
感情真是好啊，像这种话，换一个人说就像吵架了，他们两人说起来，就像一个在撒娇，一个在哄逗。
她有些失落，感觉格格不入的。本来说是来还愿的，但是心越来越浮躁了。听到他有女朋友的时候，心像夏天聒噪的蝉声。
她用余光悄悄看过去，徐俊平笑得爽朗，他被别的女人拥抱在怀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情侣之间，说不定还会接吻，她越来越嫉妒，怎么会这样呢。
“你筷子掉了。”徐俊平提醒她。
“哦。”她弯腰去捡，太丢人了，简直太丢人了。
“你脸怎么那么红？”徐云月问。
“可能天气太热了吧。”宋婉回答道。
“也是，这鬼天气，一日比一日热，我要剥一层皮，才能安然度夏了。”徐云月说。
“姑姑最怕热了，小时候我非要挤在她胳肢窝底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热，你喝点水，降降温。”徐云月递给她道。
“嗯。”宋婉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看到徐俊平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
他看起来好高，足足高她一个头，要是这样的身高，站在他身下，是不是刚好可以靠紧他的胸膛。怎么会有那么色色的念头啊，明明刚才还拜完菩萨的，心总是沉不下来。
“你怎么抽烟了！”徐云月骂他。
“没有，我就闻一下，刚吃饱饭，不是有点困么。”徐俊平无奈道。
“我看看！”
徐俊平将烟往兜里一揣，跑了几步，插着腰说：“我都说了闻一闻！”
“我要告诉你爸妈去！”
“......”
“让他们管管你！”
“我错了，姑，我错了还不行......”徐俊平尴尬地舔了舔嘴唇，他都二十了，怎么还要把他当孩子看，真够无语的。
他们大人没事情干了么，真是闲出屁来，什么事情都要管。
“给给给，烟给你，别闹了。”
宋婉悄悄地挪走目光，偷偷地、只能偷偷地看着他，把自己的所有小心思，幽暗地藏在某一个角落里。
谁也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路过菜场，徐云月下车买了一些海鲜。徐俊平负责拎东西。
人年纪大了就爱逛菜场，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很好看，也很好吃的样子。
她特别爱着别人吃，内心能得到满足。看小孩吃东西，特别是男孩，永远吃不饱，吃起来特别香。
“姑，我拎不动了。”
“再买一点吧？”
“买太多吃不完的啊。”
“放冰箱里就可以，冷冻起来。”
“......”
“你想吃这个皮皮虾吗？”
“不要。”
“螃蟹呢？”
“不要。”
“你看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怎么那么不听话的。”
“......行行行，那都要呗。”
“就是说啊，反正现在有冰箱。”
徐俊平撇撇嘴，嘀咕道：“到后面放得不新鲜了，还不是姑丈吃，我是不会去吃的。”
“老板，再来五斤螃蟹。”
“......”女人真是够可怕的。妈妈逛街爱买衣服，不是他拎，就是爸爸拎。
徐云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的啦，反正螃蟹都是壳，吃起来可快了呢。”
“呵呵呵呵......”
“海螺来三斤！”徐云月高兴道，“这个生腌特别好吃，肉脆脆的。”
“反正在你眼里，就没有不好吃的。”
“怎么？”
“当然要多买一些，给这个亲戚分一些，给那个亲戚分一些，给邻居分一些，给村干部分一些。”徐俊平熟练道，“人情往来嘛，做人要懂道理。”
“我教你的，总算没白学。”徐云月满意道，“做人就是要这样，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别人好。”
“对对对。”徐俊平敷衍道。
最后，他提了四十斤的海鲜，放在后备厢里。
启程，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