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骊知道自己那破屋肯定是被人为纵火了,心念一动,自己干脆趁机跑路算了。

    但是转念一想,目前已知的和自己有矛盾的只有兀度仁蚌,老陈说他是觊觎自家的刀谱,烧死自己可达不成目的。

    如果连到底是谁要弄死自己都不搞清楚,只怕跑也跑不掉。

    想到这里,他攥着水囊悄咪咪向自己的老屋摸了回去。

    纵火的人很嚣张,七八条大汉就举着火把围在烈焰熊熊的土屋周围,正中的男人年龄不小,一看就是这群人的首领。

    胡骊潜到距离他们几十米的地方就不敢再往前了,土屋背靠山崖,但正侧三面都平坦空荡,毫无遮挡,熊熊大火把周围映的亮堂堂的,他再往前一点儿就会被火光照到。

    胡骊隔着老远,瑟瑟风中夹杂着土屋被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也听不到他们说话。

    “伊迪斯,能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伊迪斯答道:“距离过远,人耳无法识别,但白天我收集了唇动规律和发音的逻辑关系,要翻译给您听吗?”

    胡骊大喜,我这一下午高低没白溜达:“快翻译快翻译!”

    伊迪斯甚至还模拟了语气和声线。

    “尼日哇,为什么不直接让我进去砍了那个明狗”

    “他是大明的官,再小也是个官,要让官死就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所以锁好门、钉好窗,一把火就可以了。”

    “小头人想要他的武功,烧了就没了。”

    “他知道宗本的秘密,他不简单,他爹就不简单,那个老明狗死之前换上了红色官服,一个人杀了七個壮小伙子,要不是之前为了给小明狗看病,把他那把奇怪的棍子一样的刀卖了,两个曹的人都不够他杀的。”

    “还不是被宗本杀掉了。”

    那被称作尼日哇的男人突然抬手把和他说话的人打翻在地。

    “我才是尼日哇,你只是个力士,不需要动脑子”

    那人被一巴掌打在脸上,也不敢反抗,就在地上跪着。

    “等一会儿火熄了,把门上的锁和窗户上的钉都起掉,我带人去把那个老头杀了。”

    胡骊虽然听的云里雾里,好多名词伊迪斯没有更多样本也翻译不过来,只能音译,还得联想才能大约猜到意思。

    但这不妨碍胡骊听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要今天就动手来杀自己——自己知道了那个什么宗本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不外乎兀度仁蚌是宗本的私生子!

    胡骊想到这里扭头就走,等火熄了,他们发现屋里并没有自己的尸体,那时候自己就走不掉了。

    胡骊先是慢慢的潜行到其他住宅区,然后绕开自家方向,飞快向着老陈头的居所跑去。

    自己白天的时候,只在无人的角落跟那个汉人老头说漏嘴提到过兀度仁蚌的事,除非隔墙有耳,被其他能听懂汉语的人凑巧听到了这种小概率事件发生,不然九成九是老陈头告的密。

    只是这些吐蕃人怎么会把汉人当人,告密代表着知密,只怕刚才那个尼日哇说要杀的老头就是老陈头。

    白天老陈头只是告诉了胡骊他家的位置,现在又是晚上,所以纵使有伊迪斯相助,有白天测画出的地图,他也找了很久才找到老陈头家。

    老陈头家周围的屋子都黑着灯,只有他家屋门大敞,里面映出闪闪灯光。

    胡骊谨慎地绕到屋后,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我想您可以直接进去,里面并没有人。”

    伊迪斯的提醒让胡骊非常尴尬,他绕到屋子正面,探头往屋里一看,白天见过的老陈头正死不瞑目的歪躺在屋中间,胸口是大片的鲜血。

    胡骊知道自己来晚了,本来还想先一步逼问他一番。

    他让伊迪斯帮他留意周围动静,迅速翻找着老陈家有用的东西。

    几分钟后,胡骊带着两袋清水、几张胡饼、一小袋肉干、一罐粗盐和一把解肉的尖刀跑入了夜幕中。

    胡骊此时大脑飞速旋转,现在不管往哪个方向跑,都不大可能逃脱追捕。

    自己一个现代人,想在这个多年前的高原上,逃脱本地土人的追捕跑回中原,简直是痴人说梦,想必这就是使用了锚点后难度提升到的原因。

    自己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伊迪斯的信息采集和运算,以及那本花费神性点买来的出生技能——棍刀。

    胡骊找了个四通八达的路口,蹲在阴暗处,就着清水吃下了一整张饼,死面的粗粮饼被凉水泡发,带来了充足的饱腹感。

    他把剩下的吃食裹在衣服里,吃饭的功夫,心里已经有了定计。

    胡骊一路捡拾着木棍、柴草、别人晾晒在外忘了收起的旧衣服等物,又摸回了自己家的土屋附近。

    土屋已经被烧塌了,只怕那些人为了快速点火还泼了油,不然这种简单的木架外裹黄泥的建筑,很难烧的这么旺。() ()

    刚才围在四周的纵火者已经不见了踪影,虽然土屋上的火焰还没熄灭,但胡骊猜测他们大概率已经搜查过里面,发现了自己并未被烧死。

    让伊迪斯帮忙观察了周围并没有埋伏后,胡骊快步冲向了着火的家。

    他把旧衣服缠在木棍上,放在土屋未熄灭的火焰中引燃,然后猛地加速跳过了水渠。

    陡峭的山壁上,垂着干枯的藤蔓和野草,胡骊把手中的火把往山壁的植被上一靠,很快就引燃了一片。

    他沿着山脚,边走边放火,冬季本就干燥,很快半个寨子都被山火照亮了。

    胡骊把手中的自制火把扔在水渠中,找了个比较缓的山坡,跟着火焰向山里走去。

    估计没人会想到,胡骊跑进了正在着火的深山,那些土著的第一寻找方向肯定是其他离开村寨的路。

    至于引发山火的原因,也没人会想到是胡骊自己放的火,那群人只会觉得是没熄灭的土屋引着了山壁上的植被。

    而胡骊只要走在被火烧过的地方,就不用担心火焰会伤到自己。

    他现在只希望这场火能给自己争取一个月的时间,让自己在伊迪斯的指导下学会刀法,有点儿最基本的自保能力。

    裹着从不知道谁家顺来的棉衣,胡骊躺在一个凹陷的石缝里度过了他穿越来的第一个夜晚。

    这一夜胡骊醒了无数次,有时是被风声吵醒,有时是睡得不踏实被噩梦惊醒,还有一次是周围的树木被火焰烧光后气温骤降,体温过低被伊迪斯唤醒。

    第二天天还没亮,胡骊又被伊迪斯叫醒了。

    “根据已设置的计划,现在您应该开始热身并准备练习,身体热量储备不足,建议进食后按计划执行。”

    胡骊昨天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心力交瘁,再加上夜里又冷又怕,根本没有休息好。

    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听从伊迪斯的建议爬起身来,也不洗漱,就着凉水和肉干吃了几口饼。

    用充当棉被的衣服把剩下的吃食包起来背在身上,胡骊继续向深山走去。

    烧了一晚上的大火还未熄灭,继续向着更深的地方席卷而去,胡骊一边爬山,一边在伊迪斯的扫描下寻找着物资。

    当太阳完全升起来时,胡骊已经满头大汗的向山里走了一两公里了。

    手里多了两只在地洞里被地面温度烤熟的野兔,更重要的是在伊迪斯提醒下,找到的一颗小臂粗的高山绣线菊。

    它长在背阴的山崖边,周围没有什么别的树,所以没有被大火波及。

    胡骊用从老陈头家顺来的尖刀,连砍带锯弄了十几分钟,才好不容易将其砍断,一点点剥掉树皮后,再用衣服裹着砂石打磨抛光,裁成了齐眉的长棍。

    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活动开,而这个深度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找来,胡骊终于开始了他心心念念的武术练习。

    男孩子谁小时候还没有个武侠梦,现在能有机会学真功夫,虽说只是个不知深浅的、甚至不知是棍是刀的外门功夫,胡骊还是非常兴奋的。

    胡骊在伊迪斯的指导下一招一式的练习着,伊迪斯会挨个动作逐一对其进行修正,有时是出手角度,有时是发力动作,有时是招式间衔接的一些建议,虽然艰苦劳累,但肉眼可见的,每天都会有进步。

    十几天过去,大火早就在烧到横亘山林的河流后慢慢熄灭,而胡骊的棍刀之术也算入了门。

    这些天,他白天在山上练武,入夜则偷偷下山,在寨里的村民家顺些吃食。

    甚至后来,他发现也没人追捕他,直接晚上回到寨子里,在打谷场的仓屋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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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胡骊正把棉袄、皮裘等厚重衣物都放在一旁的大石上,仅着锦衣卫常服在山崖边练武,伊迪斯突然提醒他。

    “山下有人上来了,已为您增强听觉。”

    十几天交流下来,伊迪斯的语言习惯越来越贴近口语,胡骊感觉再有一个月,就能教它些奇怪的口癖了。

    胡骊迅速裹上能套上的衣服,用手中棍棒一挑剩下的行李,闪身藏到了他给自己预留的退路边。

    那是一个崖壁间的夹角,拐过去就是一条紧贴崖壁的窄路,另一边是近乎垂直的深渊。

    这条路很隐蔽,不走到崖边去看,不会发现转过去还有一条下山的小路。

    声音自山间传来,经伊迪斯翻译传入胡骊脑中。

    “继续追,放火的人就是个小孩儿,自己肯定跑不出这片山林。”

    胡骊大脑差点儿宕机。

    这都十几天了你们还没忘了要上山抓我?放火烧山这么大罪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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