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骊和长青子既然决定帮这徐家的忙,也不会不好意思吃她一顿饭,毕竟这近二十日在船上也没什么好菜,也就借机开了开荤。

    饭局上徐夫人屡屡劝酒,胡骊都以下午还要赶路,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的借口推搪了过去,气的长青子在桌下猛踩他的脚。

    胡骊一个鲁西人,酒量自是不差,只不过他还真不喜欢酒的味道,能喝和爱喝是两码事,但凡能不喝,他是从来不往上凑,喝多了都吐,找不自在干啥。

    吃的差不多,胡骊就拉着长青子告辞上路。

    徐夫人送至大门口,指着早已备好的两匹高头大马道:“两位师兄,夫君之事就拜托二位了,这两匹马便作路上代步用,另有百两路费奉上。”

    胡骊连忙拒绝,推辞许久,只取了马匹代步,这银子若是收下,性质就不一样了。

    牵着马出了城,胡骊才红着脸向长青子请教如何骑马。

    这马自古至今都是高档货,胡骊从小到大连景区的骑马项目都没参与过。

    之前骑小毛驴非常顺利,是因为毛驴走的慢,不颠簸,那高度就算有危险摔一下也不会受重伤。

    长青子自从认识胡骊,还从未见他露出这种尴尬表情,之前胡骊给他的感觉,一直是一副上知天文地理,下懂生殖泌尿的模样。

    幸亏胡骊此时内力加身,不论是反应还是身体素质,包括平衡能力都异于常人,长青子尽心尽力的教,他专注努力的学,伊迪斯还会给出一些马匹运动的反馈参数,所以走了没三四里,胡骊已经基本掌握了骑马的技巧。

    长青子死活要拉着胡骊去龙虎山一起过年,胡骊一想,自己既然大概率要用官面上的关系寻找这徐大鲁,那拖了两个月的锦衣卫述职,还是得顺道完成一下,既然去往应天府,走龙虎山就不算绕路。

    明朝官员新春有官假,初一至初五是春假,到十五元宵节还有元宵假,所以如应天府这种远离权利中枢却又地位高尚的地方,一般都是从初一直接放假到十五元宵节后,胡骊跟着看完仪式再去述职,正好不耽误。

    于是两人策马北向,行至广信府和饶州府的边界。

    那龙虎山是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自张道陵在此开炉炼丹,而后天师张家一脉在此世代定居,是为南派正一道天师派祖庭。

    年关将至,胡骊二人赶到时,已是腊月二十九,那玉阳子和长青子两人都心心念念的大醮,龙虎山是要从初一摆到初九,列请周天两千四百星位,终南山则是计划摆七天的罗天大醮奉星位一千二百,从初一摆到初七。

    胡骊在路上心怀惴惴,生怕南北两派有别,自己毕竟是全真的道统,来了正一的主场可别被打压欺负了。

    长青子听的哈哈大笑:“你师傅不会是没跟你说过咱道家的关系吧,南北虽不同宗,但时时交流,哪曾有过丝毫间隙,就说这周天大醮,咱龙虎山也有终南山的真人来观礼,今年北派要做足七天七夜,龙虎山也好,我青城山也罢,都派了师兄弟们去帮忙打补,天下道门是一家,哪有你想的那么多龌龊。”

    胡骊这才知道,自己老拿笑傲江湖小说里的尔虞我诈去套这个世界,有些自己吓唬自己了。

    到了龙虎山下,长青子带着胡骊就往镇子里去。

    胡骊疑道:“道兄,咱不上山拜会一下吗?现在不上山,看天色可能就得等明天了”

    长青子道:“正是要去拜会啊,你不会以为那张天师一家住在山上观里吧?哈哈哈,张天师一家为了咱天师道统不绝,历朝历代都是开枝散叶,家大业大,要是住在山上,这满山道观可就都是张家家眷了,咱现在就去镇上天师府,先把拜帖上了,自有人安排咱们食宿。”

    这镇子上几乎人人穿道袍,胡骊看得新奇不已:“道兄,咱这镇上没有普通居民吗?”

    长青子解释着:“张家从宋朝开始受封,至本朝统领天下道教,这镇子上除了张家的人,就都是张家的从属,基本上也早就入了张姓,龙虎山天下道源,人人信道不是很正常吗,就算不是道士,也习惯了道家穿着。”() ()

    那天师府就在镇中心,占地面积极大,又逢年关将至,开年还要组织许久未开的周天大醮,此时真是人声鼎沸。

    天师府门口,各路道士挤成一团,长青子看了胡骊一眼,无奈摊了摊手。

    “咱先自己寻个住处吧,看这情形,一时半会儿只怕入不得府了。”

    胡骊人生地不熟,自然是随长青子之便。

    两人牵着马回头要走,就听得天师府方向一声大喊:“长青兄弟!是你来了吗!”

    胡骊回头看去,天师府门前那麒麟镇兽上,站了一个青年,正向着他们这边挥手。

    长青子循声望去,而后哈哈大笑道:“心湛!我来啦!哈哈哈,没挤进去!”

    那青年身子猛地一窜,就从石麒麟头上冲天而起,一個翻身从旗杆上借力横移,落在了一旁大树上,他从树梢跃到墙头,还未站稳,就听门口一声怒吼:“张文征,你敢在天师府门口放肆!”

    吓得那青年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摔下来,他也不敢应声,头也不回从墙上跃下,混在人群里摸到胡骊二人不远处,招呼他们快走。

    胡骊眼前一亮:轻功!

    长青子显然和此人熟识,当下一拉胡骊,两人牵着马跟了上去。

    拐过弯来,长青子和那青年笑着拥抱在一起,胡骊看得眼皮直跳,内心高呼磕不动。

    一抱过后,长青子拉着胡骊介绍道:“心湛,这是我来时路上刚认识的好兄弟,峨眉山纯阳观的盈阳道人,你可别小看了他,虽说我这兄弟年纪不大,我敢保证,你我加在一起道学修为都及不上他。”

    那年轻人急忙上前见礼:“盈阳兄弟,我道号心湛,大名不提也罢,你叫我的表字——文征也行,跟长青一样叫我心湛也行,既然是长青的兄弟,你就是我的兄弟,在这龙虎山地界,提我名字,保准好使。”

    胡骊也赶忙拱手抱拳,口呼道兄。

    长青子和心湛久别重逢,一路嬉笑着来到一家酒楼,门口小二见心湛道人前来,丢下手里正接待的客人,上前高呼道:“文征少爷,您今天不在府里宴客,怎的到咱这儿来了,掌柜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要不怎么不得让小的把红毯给您铺到府门口去啊。”

    心湛笑着骂道:“就你能吹,这两位就是我的贵宾,那府上的流水宴有什么意思,拘束死了,给我开顶楼的观山厅,做一桌玉清宴!”

    长青子连忙拦住他:“心湛啊,就咱仨人,哪吃得了一桌玉清宴,就太清就行。”

    胡骊虽然不知道这玉清宴和太清宴什么区别,但就冲在这龙虎山下敢以三清为名,便知道都不是一般宴席。

    心湛折中点了个上清宴,三人顶楼落座,胡骊和长青子一路赶来已是下午,又在天师府门口盘桓许久,到这时,虽然还有天光,但离那晚饭时间也不远了。

    胡骊自从跟了师傅学道,每日都是按着时辰一日两餐,等出了峨眉,又风餐露宿,没有个固定饭点儿。

    所以时隔几个月,这是第一次正经下馆子吃晚饭。

    饭菜还没上,酒已经端了上来,心湛为三人各斟满一杯酒,端着道:“两位兄弟远道而来为为兄站台,为兄感激不尽,那茅山的丹鹭道友前几日便到了,我已差人去请,今天晚上咱们好好亲近亲近,不醉不归!”

    长青子多日未饮酒,早已馋的不行,抬头一饮而尽,胡骊也跟着喝干杯中酒,眉头一皱:就这?不白不黄的,这不小甜水吗?这不得给我喝泡发了也醉不了啊?

    长青子高呼:“好酒!好酒!这次南北两宗为了沿海抗倭以及去年的关中大震,时隔十四年同开大醮,也该咱兄弟们露露脸了。”

    心湛道:“那可不,我这些年被族里那些兄弟欺负的厉害,多亏父亲帮我,只要这次咱兄弟渡过难关,我请各位去那应天府的秦淮府学边儿嫖上三天三夜!”

    胡骊大惊,尼玛这不是龙虎山吗,怎么说的都是些虎狼之词,你说的该不会是夫子庙吧?那可是儒家大学堂,伱上那嫖不是要给孔圣人开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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