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扬把蒲怡送到上和府门口,车门弹开,蒲怡钻出去,道:“同桌,谢啦。”

    江扬看着她的辫子,怔了一下。

    他突兀地道:“你这个辫子……”

    “嗯?”蒲怡忙着整理裙子,没听清楚,“什么什么?”

    江扬把话咽下去,道:“没什么,你今天很好看。”

    他说出来的时候,自己反而皱了皱眉。

    ——江扬,他心里想,你今天怎么回事。

    他的话脱口而出,几乎没多考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一句听起来很有暧昧感觉的话。

    蒲怡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上前一步,弯腰探进车里,双手握住江扬的双手,上下晃了晃。

    在江扬茫然的表情下,她义正辞严道:“同桌,我们作为新时代新青年,有新时代的责任与使命,千万不能沉溺于儿女情长,要为新时代的考验交出一份让社会满意的答卷!”

    江扬的手被迫离开方向盘,感受到少女手心的温暖。

    他方才的尴尬和懊恼一扫而空,手指轻微勾了勾蒲怡的手心,似笑非笑:“要是我真看上你了呢?”

    蒲怡手心发痒,闻言,一个晴天霹雳。

    蒲怡,她沉痛地心想,你怎么成了一个祸水。

    她同桌明明那么优秀,是淮阴的不败神话,怎么沉溺于她的美色,能走上一条不归路。

    “同桌啊。”蒲怡语重心长,“你年纪还……呃,正值壮年,人不能只顾享受,要多考虑自己能为社会做什么,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江扬没忍住,偏头笑了起来。

    蒲怡愣住了,眨了眨眼。

    江扬轻巧地把手脱出来,就着蒲怡的姿势,把她头发上的一个小发夹摘了。

    “快回家吧同桌。”江扬笑道,“听了你的话,我深刻检讨,反省自己的不务正业,决定做一个有志青年。”

    “学费等天交给你。至于今天的路费……”江扬探身把小发夹别在副驾驶的安全带上,这一个动作,他的耳朵跟蒲怡的耳朵蹭在一起。

    “就拿这个抵吧。”

    蒲怡闻到了江扬身上的柠檬味儿,一个激灵。

    她莫名被江扬的检讨弄得面红耳赤,没管江扬强制收她路费的事,飞快的跑了。

    她方才跟江扬交谈地过于专注,没注意到后座的齐严言已经醒了。

    齐严言从江扬停下车的时候就醒了,听见江扬说蒲怡好看,也不醉了,头也不疼了,也不想吐了。

    他等蒲怡走了,才敢慢慢睁眼,面上是惊涛骇浪,心里是痛心疾首。

    没想到就连江扬这种大帅比,也会遇到爱而不得的人。

    扈思思平时虽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想到,她才是最懂江哥的人。

    “你刚刚听见了什么?”江扬抬眼,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齐严言,道。

    齐严言第一次反应这么机敏,装傻道:“啥?啥啊?”

    江扬没在意,只是道:“别说出去。”

    他本意是要齐严言对蒲怡的住址保密,这话听到齐严言耳朵里又是另一个意思。

    这是江哥被人拒绝了,自闭了。齐严言默默的想。

    他这么想着,不由得很是同情,道:“江哥,你放心,我的嘴公认的铁葫芦,今天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江扬糟心地看了他一眼。

    江扬没再搭理他,接着往上和府里开。

    上和府的门卫尽职尽责地拦了他一下,他冲门卫露了一下脸,门卫放了行。

    齐严言见他往里开,大惊失色:“江哥,这不好吧,私闯民宅是要判刑的啊!”

    “……”江扬忍耐了一下,开到一栋别墅门口,道,“滚下去。”

    齐严言扒着车上的把手,泫然欲泣:“江哥,想想我们之前的情谊!想想我为你办的洗尘宴!想想……”

    江扬拉开车门走下去,用指纹开了房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呵呵呵,”齐严言尬笑道,“原来是江哥的家啊,那咱们快进去吧哈哈。”

    江扬窝在自己房间,齐严言酒劲又上来了,他再把他送回去还耽误时间,不如直接来他家。

    江扬闭目沉思。

    他今天的反应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按理说他跟蒲怡也只认识了短短几个月,不应该对她有什么想法。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色的人,相反还对蒲怡这种类型敬而远之。

    今天蒲怡就算是穿成个王母娘娘,他也应该不为所动,况且今日的蒲怡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穿的也很随意。

    江扬在艺术的角度,客观冷酷的回想蒲怡今年穿的衣服,认为并不具备艺术感,也并没有什么能“让人心动”的感染力。

    可是他今天在蒲怡离开时,或者在她上车后的某个瞬间,确实是心跳加快了一瞬。

    他偏爱张扬的颜色,也更喜欢带有一点娇蛮意味的女孩儿,而蒲怡虽然平时也很活泼,但是跟“张扬娇蛮”完全沾不上边。

    要不是蒲怡突然说新时代新思想那一套,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莫名的心动。

    江扬想了很久,去酒柜抽了一瓶红酒,浅浅给自己倒了一个杯底。

    他一口闷了,没再添酒,反而在酒柜前站了很久,直到更深露重,他感受到一点寒意。

    微量的酒精有助于思考,而那一点寒意彻底让他的理智回笼。

    大概那只是错觉。江扬想到。明天就好了。

    他转身想回房间睡觉,正看见楼梯口齐严言那张大脸。

    齐严言站在那,像个鬼一样,幽幽地看着他。

    江扬被吓了一跳,齐严言更是惊悚,一个倒栽葱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扒住了栏杆。

    江扬匪夷所思道:“你大晚上不睡觉滚出来干什么?”

    齐严言僵硬地道:“没事,没事,我我我放个水。”

    江扬无视了他,抬脚往自己房间走。

    齐严言突然大喊了一句:“江哥,喜欢就去追!”

    他江哥又帅又有钱,还他妈年年考第一,迷倒万千少女,区区一个蒲怡,简直不在话下!

    “不在话下”的江哥踉跄了一下,回头咬了咬牙:“齐严言——”

    回应他的是一阵小旋风和关门的“砰”。

    ……反了天了!

    蒲怡跑回家里,上气不接下气,周阿姨惊讶道:“快喝点梨水,怎么这么着急?”

    蒲怡把一杯冰镇梨水咕嘟咕嘟全灌下去了,周阿姨给她擦了擦汗,道:“小怡,你是不是中暑了呀,脸怎么这么红呀?”

    蒲怡一愣,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又想起来刚刚江扬说过的话。

    江扬瞳色很浅,不笑时看人显得冷漠,笑时又让人感觉很深情。

    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蒲怡作为一个凡人,不由得也动了一下凡心。

    她的脸又烫了起来,胡乱地摇了摇头,逃一样回自己的房间。

    周阿姨端着杯子,奇怪地道:“这是怎么啦?”

    蒲怡回了房间,心还在怦怦跳。

    她从小就很听蒲姣的话,上学也都遵守纪律,做过最出格的事是上学带手机点外卖。

    她还没想过她的学生生涯里还要有“早恋”这一道劫难。

    蒲怡苦着脸,在网上搜“早恋的迹象”。

    她犹嫌不够,自己写了一个问答:“我是一名高中生,最近跟一个男生走在一起总是紧张,还脸红,这是早恋了吗?早恋的感觉都是怎么样的呀?”

    网络是一个大家庭,热心的网友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我高中谈恋爱的时候简直觉得全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也好,我们两个可以一直永远在一起,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蒲怡一阵恶寒,想了想全世界只剩下江扬跟她的样子,她瞬间就不心动了。

    可能只是因为她同桌实在是太帅了。她只是短暂性的被美色所迷而已。蒲怡想。

    “想跟他接吻,拥抱,还有……你们懂得都懂。”

    “没人觉得教室很刺激吗?”

    蒲怡懵懵懂懂,没听懂为什么教室很刺激,顺着热心网友给的链接点进去。

    她瞬间把手机扔出去,发出一声巨响,周阿姨正好上了楼,听到了,还以为蒲怡怎么了,来敲蒲怡的门:“小怡?小怡?”

    门内半天传来蒲怡的声音:“……我没事,周阿姨,我不小心摔了一下。”

    周阿姨半信半疑地走了,门里面蒲怡闭着眼睛,关掉了那个令人发指的界面。

    然后她愤怒地退出去,给那位热心网友打了一个冷冰冰的低分。

    传播不良信息!道德败坏!

    两天的假期过得很快,不过周四就要开运动会了,大家上课也没有什么非常抵触的情绪。

    在这个周末,本来他们打算选一套炫酷又华丽的班服,挑了几个款式发在群里,各个“帮派”各执一词,吵得简直要变成乌鸡眼。

    在齐严言又一次被骂“艳艳大娘”的时候,他出奇得愤怒,釜底抽薪,贱招奇行,把最辣眼睛的一套候选恶毒地发给了周安正。

    该套装甫一出世,就让周安正大惊失色,认为他们是被长时间的高强度学习压疯了,严令禁止此类花红柳绿出现在校园里。

    同时他还以铁血手腕强行镇压了所有人,统一穿白衬衫,男的穿黑西裤,女的允许穿格子裙。

    玩背刺的齐严言和提出那套衣服的马荣轩获得了所有人的谩骂,但是齐严言满足了。

    他就像一张洗衣机里的纸,他的创意选不上,那谁也别想好过。

    在扈思思又发来一串叽里咕噜地脏字语录时,齐严言慢悠悠地回道:“你不觉得,这样一穿,江哥跟蒲怡像是在穿情侣装吗?”

    手机上显示了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半晌后他的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

    【我的CP从不BE】:你是对的。我收回骂你的话。

    【我的CP从不BE】:不过我把聊天记录发给了蒲怡,你就等死吧。

    齐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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