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指（二）
玄瑜坐在石阶上，仍在恍惚。
紫衣女人看到司玄瑜颈上的黥印，只道是哪家的奴婢，想也没想就踢了她一脚，骂道：“没眼力见的贱蹄子，在路中间挡着作甚？”
她看见司玄瑜极为清丽的脸，一时间妒意大起，骂骂咧咧地又挥起了鞭子骂道：“长了张狐媚脸的贱人，滚！”
那鞭子是用来驯马之物，上头淬了盐水，一打一条红印。
司玄瑜还未反应过来，身上被打得火辣辣地痛，她一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以手抱头，扭动身体躲避无处不在的鞭子，“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你……你不要打我，好痛！”
那日，魏临渊问“司玄瑜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你自己的”的时候，司玄瑜还没有觉得自己可怜。
而现在，司玄瑜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不再是灵力强大、游刃有余的云塔大祭司，只是一个谁都可以用恶毒肮脏的语言辱骂、谁都可以挥手就打的女奴。
一个被西陵人、被北晟人、被全天下唾弃的人。
鞭子还在铺天盖地地落下，痛得司玄瑜有些喘不过气来。
司玄瑜甚至在希望就像是当初她顺手帮司玄烺解脱一样，现在能出现个人，快点杀了自己，好让自己从这密密麻麻的鞭子地狱里快点解脱。
好痛啊……
为什么没有人来杀了我……
又或者，能不能杀了这些人……
司玄瑜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恍然间，眼前似乎又看到了云塔外面的碧空，苍山，以及腾空而起的白鹤。
师父……你们都在哪里啊
好痛，快停下啊……
想杀了她……
但是我已经做不到了……
司玄瑜仿佛又听到清淡却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玄瑜，你来我这边，我帮你杀了他们。
好……
你帮我……
我要杀光这些人……
青衣人的嘴角笑意更大，对她伸出手来，道：“嗯……那你过来……把你的灵魂献祭给我…….”
二人的双手就要触碰到的瞬间，似狂风骤雨般的鞭子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瞬，司玄瑜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衣衫下是男人稳健有力的此刻却有些急促的心跳，结实有力的肌肉，肌肤的温热触感透过衣服清晰地传了过来，鼻尖还能闻到极其好闻的乌沉木香。
他搂住了她，一手轻柔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轻轻地按向自己胸口，一手轻抚后背，一边连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司玄瑜的身体猛地一僵。
若是来着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制止了那密集的鞭子，此刻司玄瑜都会感激得落下泪来。
但是来的人是魏临渊。
是此刻司玄瑜最不想面对的人，也是此刻最羞于面对的人。
尤其是隔着衣物感受到男人胸口的心跳时，司玄瑜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司玄瑜仿佛又看到了宽大的祭台之上，她手持长剑，冷漠地刺穿了他的胸口。
司玄瑜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魏临渊。
她如今不欠天下人，却只欠眼前这个人。
他的一点善意，都沉重得让她难以接受。
“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司玄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推开推开了魏临渊，捂住脸，颤抖着惊声尖叫起来。
声音凄厉而尖锐，像是小兽临死时的绝望悲鸣。
见状，男人俊秀的眉眼紧紧拧在了一起。
魏临渊蹲下身来，动作轻柔而坚定地掰开了司玄瑜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握住了那细瘦的手腕，让她看向自己，柔声道：“玄瑜，是我。没事了。”
过了片刻，感受到司玄瑜的情绪平复了少许。
魏临渊才开始检查司玄瑜的伤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挽起女子的衣袖，霜雪般的皓腕上满是红痕，拂开覆面的凌乱长发，光洁白皙的额上也有了几处青紫。
向来沉静如幽深潭水般的墨瞳此刻眼中似乎要冒火。
那被推到在地的紫衣女人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破口大骂时，看见魏临渊，整个人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正在这时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有些衣衫不整地从首饰铺子连扑带爬地跑了出来，一头跪倒在地，魂飞魄散般道：“臣...上...上陵...陵监察使吴子兆拜见煊王殿下。”
魏临渊冷冷问道：“你的人？”
那紫衣女人叫紫月，是上陵监察使的一个宠妾，北晟来的监察使在这上陵城便是天大的官，紫衣女人在平时在这上陵城飞扬跋扈惯了，动辄就对西陵人拳打脚踢。上次有个路边讨饭的乞丐，便是因为挡了她的路，被乱棍活活打死。
而西陵人对此都是敢怒不敢言。
吴子兆倒是很会察言观色，见状，很快就把事情串联在了一起，对着紫月飞起就是一脚，把那紫月踢得哎哟叫唤，又是左右开弓连打了好几巴掌，怒道：“你倒是长了胆了，煊王殿下的人你也敢动。”
娇艳欲滴的脸立刻便肿了起来，紫月连忙抱住吴子兆的大腿，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不知道她是殿下的人。”随即又反应过来，对着魏临渊拼命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紫月磕得极重，很快额头便鲜血淋漓。
这时，穆风听闻动静，也赶了过来，见状，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司玄瑜，你做了什么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还在这里像狗一样挨了一顿鞭子，连这种货色都能把你打成这样？你不丢人，我还丢人！”
“穆风，住口。”魏临渊出口喝止。
闻言，穆风颇为憋屈地咬牙“切”了一声，不再看司玄瑜。随即指着一旁的紫衣女人，对左右的黑甲卫暴躁如雷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拖下去好生处理了！！！”
说罢愤然转身离去。
魏临渊扫视周围，又问道：“司玄瑜，还有谁欺负了你，告诉本王，本王替你做主。”
一身玄色长袍的男人气质出众，丰神俊朗，眉目间贵气十足，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无形的威压。
众人猜测这便是这女奴的主人，看样子......确实应该是北晟的某个大人物...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众人瞬间向后退了一步，个个畏缩着不敢说话，生怕那个女奴会指到自己。
沉默许久，司玄瑜轻轻摇了摇头。
魏临渊伸手抚了抚司玄瑜早已凌乱不堪的头发，又问：“真的没别人欺负你？”
司玄瑜又摇了摇头。
魏临渊伸手，似乎想要轻抚女子的后背。
但触及那瘦到脊骨都微微凸起的后背时，魏临渊微微一怔，愣了片刻才道：“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对不...。”
闻言，那瘦弱的脊背又轻轻颤抖起来，司玄瑜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般，打断了魏临渊的话，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浅茶色的双眸中坠落，司玄瑜慌张道：“你怎么可以说对不起，对不起的人是我...”
眼前又有狂乱的幻象不断一闪而过，司玄瑜一会儿看到自己在祭坛之上用剑将魏临渊穿胸而过，一会儿又看见魏临渊手持长鞭对着她狠狠打下，一会儿又看见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颈上，一会儿又看见了司玄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恍惚中，她又看到攒动的人人群中，青色的袍角一闪而过......
耳畔又响起了那熟悉的、悲悯的哂笑。
可是七年前，她明明看到镜尘师父和祂同归于尽了，祂怎么还在这里？
真实和幻象的界限模糊了。
司玄瑜忽而茫然地问，“你是不是又要拿鞭子打我了？”忽而又哀求，“你不要......再拿东西来烫我了好不好？好痛，我真的好痛啊。”忽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厉声尖叫起来，她猛地一把推来了魏临渊：“不要，我不要再看见你！”
魏临渊本想去抱她，闻言，已到半空中的手瞬间顿住。
见状，东方错的眼神越发凝重，这分明是.....术士要异化前的征兆。
不过.....这也正常。
想到云塔下的诡异情形，东方错垂下眼眸，毕竟.....她在那个地方待了那么多年，他甚至怀疑，事到如今，她是不是还真的活着.....
魏临渊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把她抱了起来，大步离去。
恍惚中，司玄瑜听到魏临渊在说话，却什么也听不清，她努力抬起头，似乎是想分辨出魏临渊脸上的表情，朦胧的泪眼里，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眼前一黑，紧接着，四周也沉寂下来。
————————————
是夜，上陵太守府上。
已是风停雪销，远处天边露出一弯极淡极尖的新月来。
魏临渊站在窗前，一身直裰宽袖大氅，纯黑底，暗金线绲边，越发显得长身玉立，身形如松，
他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张信函，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信纸揉碎。
一旁的桌案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青色的信筒。
侍女推门而入，悄无声息地换上一盏热茶，挑亮灯芯，垂着头恭顺道：“殿下，姑娘已经睡着了。”
魏临渊点了点头，那侍女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魏临渊又取出佩剑龙阙，耐心擦拭了一番，半晌，才轻声道：“贺连，今天那些人都找到了吗？”
暗处走出个黑衣劲装人影来，拱手一礼道：“都找到了。”
魏临渊收剑入鞘，揉了揉眉心，道：“走吧，我要亲自审。”
“是！”
随即，魏临渊又似随意地问道：“那女人还没死？”
贺连答道：“手下的人都有分寸，还留着一口气。”
门被推开，寒风夹着雪气铺面而来，烛影明灭间，暖黄的灯光却照见那俊朗无双的脸上现出一丝摄人的狠戾之意
紫衣女人看到司玄瑜颈上的黥印，只道是哪家的奴婢，想也没想就踢了她一脚，骂道：“没眼力见的贱蹄子，在路中间挡着作甚？”
她看见司玄瑜极为清丽的脸，一时间妒意大起，骂骂咧咧地又挥起了鞭子骂道：“长了张狐媚脸的贱人，滚！”
那鞭子是用来驯马之物，上头淬了盐水，一打一条红印。
司玄瑜还未反应过来，身上被打得火辣辣地痛，她一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以手抱头，扭动身体躲避无处不在的鞭子，“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你……你不要打我，好痛！”
那日，魏临渊问“司玄瑜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你自己的”的时候，司玄瑜还没有觉得自己可怜。
而现在，司玄瑜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不再是灵力强大、游刃有余的云塔大祭司，只是一个谁都可以用恶毒肮脏的语言辱骂、谁都可以挥手就打的女奴。
一个被西陵人、被北晟人、被全天下唾弃的人。
鞭子还在铺天盖地地落下，痛得司玄瑜有些喘不过气来。
司玄瑜甚至在希望就像是当初她顺手帮司玄烺解脱一样，现在能出现个人，快点杀了自己，好让自己从这密密麻麻的鞭子地狱里快点解脱。
好痛啊……
为什么没有人来杀了我……
又或者，能不能杀了这些人……
司玄瑜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恍然间，眼前似乎又看到了云塔外面的碧空，苍山，以及腾空而起的白鹤。
师父……你们都在哪里啊
好痛，快停下啊……
想杀了她……
但是我已经做不到了……
司玄瑜仿佛又听到清淡却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玄瑜，你来我这边，我帮你杀了他们。
好……
你帮我……
我要杀光这些人……
青衣人的嘴角笑意更大，对她伸出手来，道：“嗯……那你过来……把你的灵魂献祭给我…….”
二人的双手就要触碰到的瞬间，似狂风骤雨般的鞭子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瞬，司玄瑜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衣衫下是男人稳健有力的此刻却有些急促的心跳，结实有力的肌肉，肌肤的温热触感透过衣服清晰地传了过来，鼻尖还能闻到极其好闻的乌沉木香。
他搂住了她，一手轻柔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轻轻地按向自己胸口，一手轻抚后背，一边连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司玄瑜的身体猛地一僵。
若是来着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制止了那密集的鞭子，此刻司玄瑜都会感激得落下泪来。
但是来的人是魏临渊。
是此刻司玄瑜最不想面对的人，也是此刻最羞于面对的人。
尤其是隔着衣物感受到男人胸口的心跳时，司玄瑜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司玄瑜仿佛又看到了宽大的祭台之上，她手持长剑，冷漠地刺穿了他的胸口。
司玄瑜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魏临渊。
她如今不欠天下人，却只欠眼前这个人。
他的一点善意，都沉重得让她难以接受。
“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司玄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推开推开了魏临渊，捂住脸，颤抖着惊声尖叫起来。
声音凄厉而尖锐，像是小兽临死时的绝望悲鸣。
见状，男人俊秀的眉眼紧紧拧在了一起。
魏临渊蹲下身来，动作轻柔而坚定地掰开了司玄瑜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握住了那细瘦的手腕，让她看向自己，柔声道：“玄瑜，是我。没事了。”
过了片刻，感受到司玄瑜的情绪平复了少许。
魏临渊才开始检查司玄瑜的伤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挽起女子的衣袖，霜雪般的皓腕上满是红痕，拂开覆面的凌乱长发，光洁白皙的额上也有了几处青紫。
向来沉静如幽深潭水般的墨瞳此刻眼中似乎要冒火。
那被推到在地的紫衣女人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破口大骂时，看见魏临渊，整个人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正在这时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有些衣衫不整地从首饰铺子连扑带爬地跑了出来，一头跪倒在地，魂飞魄散般道：“臣...上...上陵...陵监察使吴子兆拜见煊王殿下。”
魏临渊冷冷问道：“你的人？”
那紫衣女人叫紫月，是上陵监察使的一个宠妾，北晟来的监察使在这上陵城便是天大的官，紫衣女人在平时在这上陵城飞扬跋扈惯了，动辄就对西陵人拳打脚踢。上次有个路边讨饭的乞丐，便是因为挡了她的路，被乱棍活活打死。
而西陵人对此都是敢怒不敢言。
吴子兆倒是很会察言观色，见状，很快就把事情串联在了一起，对着紫月飞起就是一脚，把那紫月踢得哎哟叫唤，又是左右开弓连打了好几巴掌，怒道：“你倒是长了胆了，煊王殿下的人你也敢动。”
娇艳欲滴的脸立刻便肿了起来，紫月连忙抱住吴子兆的大腿，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不知道她是殿下的人。”随即又反应过来，对着魏临渊拼命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紫月磕得极重，很快额头便鲜血淋漓。
这时，穆风听闻动静，也赶了过来，见状，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司玄瑜，你做了什么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还在这里像狗一样挨了一顿鞭子，连这种货色都能把你打成这样？你不丢人，我还丢人！”
“穆风，住口。”魏临渊出口喝止。
闻言，穆风颇为憋屈地咬牙“切”了一声，不再看司玄瑜。随即指着一旁的紫衣女人，对左右的黑甲卫暴躁如雷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拖下去好生处理了！！！”
说罢愤然转身离去。
魏临渊扫视周围，又问道：“司玄瑜，还有谁欺负了你，告诉本王，本王替你做主。”
一身玄色长袍的男人气质出众，丰神俊朗，眉目间贵气十足，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无形的威压。
众人猜测这便是这女奴的主人，看样子......确实应该是北晟的某个大人物...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众人瞬间向后退了一步，个个畏缩着不敢说话，生怕那个女奴会指到自己。
沉默许久，司玄瑜轻轻摇了摇头。
魏临渊伸手抚了抚司玄瑜早已凌乱不堪的头发，又问：“真的没别人欺负你？”
司玄瑜又摇了摇头。
魏临渊伸手，似乎想要轻抚女子的后背。
但触及那瘦到脊骨都微微凸起的后背时，魏临渊微微一怔，愣了片刻才道：“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对不...。”
闻言，那瘦弱的脊背又轻轻颤抖起来，司玄瑜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般，打断了魏临渊的话，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浅茶色的双眸中坠落，司玄瑜慌张道：“你怎么可以说对不起，对不起的人是我...”
眼前又有狂乱的幻象不断一闪而过，司玄瑜一会儿看到自己在祭坛之上用剑将魏临渊穿胸而过，一会儿又看见魏临渊手持长鞭对着她狠狠打下，一会儿又看见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颈上，一会儿又看见了司玄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恍惚中，她又看到攒动的人人群中，青色的袍角一闪而过......
耳畔又响起了那熟悉的、悲悯的哂笑。
可是七年前，她明明看到镜尘师父和祂同归于尽了，祂怎么还在这里？
真实和幻象的界限模糊了。
司玄瑜忽而茫然地问，“你是不是又要拿鞭子打我了？”忽而又哀求，“你不要......再拿东西来烫我了好不好？好痛，我真的好痛啊。”忽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厉声尖叫起来，她猛地一把推来了魏临渊：“不要，我不要再看见你！”
魏临渊本想去抱她，闻言，已到半空中的手瞬间顿住。
见状，东方错的眼神越发凝重，这分明是.....术士要异化前的征兆。
不过.....这也正常。
想到云塔下的诡异情形，东方错垂下眼眸，毕竟.....她在那个地方待了那么多年，他甚至怀疑，事到如今，她是不是还真的活着.....
魏临渊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把她抱了起来，大步离去。
恍惚中，司玄瑜听到魏临渊在说话，却什么也听不清，她努力抬起头，似乎是想分辨出魏临渊脸上的表情，朦胧的泪眼里，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眼前一黑，紧接着，四周也沉寂下来。
————————————
是夜，上陵太守府上。
已是风停雪销，远处天边露出一弯极淡极尖的新月来。
魏临渊站在窗前，一身直裰宽袖大氅，纯黑底，暗金线绲边，越发显得长身玉立，身形如松，
他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张信函，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信纸揉碎。
一旁的桌案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青色的信筒。
侍女推门而入，悄无声息地换上一盏热茶，挑亮灯芯，垂着头恭顺道：“殿下，姑娘已经睡着了。”
魏临渊点了点头，那侍女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魏临渊又取出佩剑龙阙，耐心擦拭了一番，半晌，才轻声道：“贺连，今天那些人都找到了吗？”
暗处走出个黑衣劲装人影来，拱手一礼道：“都找到了。”
魏临渊收剑入鞘，揉了揉眉心，道：“走吧，我要亲自审。”
“是！”
随即，魏临渊又似随意地问道：“那女人还没死？”
贺连答道：“手下的人都有分寸，还留着一口气。”
门被推开，寒风夹着雪气铺面而来，烛影明灭间，暖黄的灯光却照见那俊朗无双的脸上现出一丝摄人的狠戾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