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一支长箭划破空际,直直射进后面黑衣人的胸膛,人立即倒下,血液瞬间从伤口涌出。

    紧接着,无数柄长箭接连向他们身后的黑衣人,个个毙命。

    江稚鱼看向来人,是萧宴。

    他身姿挺拔坐在马上,一身黑衣隐在黑夜里,胸阔肩宽,眼神凶厉,手握长弓,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

    经过这一遭,江稚鱼主仆俩已经衣裳破损,鬓发凌乱。

    她连忙查看竹苓背后的伤,幸好伤口不很,只是晕过去了。

    萧宴下马走近,低头看她,声色严肃:“今日为何出府?”

    今日萧宴按往常一样巡视京畿,快到傍晚时,太子府的人突然来禀告说江姑娘今晨出府,前往京郊宁安寺,但是现下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却还没有回来。

    萧宴皱眉,现在京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各方势力都盯着太子府,她还敢往外跑,真是不让人省心。

    皇上既然把京畿重任交给自己,太子府的人就更加不能出事。想起回京途中遭遇的三次刺杀,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是谁的手笔,亦或是各方势力都有参与,目前都不得清楚。

    萧宴立即点上人马向郊外宁安寺奔去。

    来到寺中,听沙弥说江稚鱼已经离开,便沿着道路向前寻去,发现东宫侍卫已经被杀倒地,马车也被丢在原地,人却不知所踪。

    身边侍卫向四周搜寻,发现踪迹来报:“大人,树林里有人逃跑形迹。”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沿着踪迹去寻,他带着另一路人马从树林后面绕道而行。终于他们在北面的官路上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江稚鱼主仆俩。

    他们一路狂奔而来,没有准备马车,见竹苓的伤势也走不了了,马又太过于颠簸。萧宴吩咐侍卫去把另一条路上的马车给牵过来。

    在等候过程中,江稚鱼把竹苓扶到路边石头上坐着,让她靠着自己好坐得舒服点,她看着前面萧宴吩咐别人去搜寻那群黑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表明身份的,之后再将尸体处理干净。

    眼看着他脸色黑沉地朝自己走来,真是风雨欲来山满楼啊。

    萧宴脸色十分不好:“还没有回答我,你今日为何出府?”

    “我…我想起师父说起过宁安寺的藏经阁中有些孤本医书,让我来京一定要来看看,所以今日便就来了。”

    “太子殿下的病情有眉目了?”

    “还没有……”她虽心有猜测,但是现在还没有任何实证,不好为外人道,况且眼前的人不知是敌是友,不能轻易开口。

    可没想到他却言辞犀利道:“请你来京是为了太子的病情,不是让你来游山玩水的,多费些心思放在正事上才是正道。”

    “是,我知道了。”江稚鱼不愿同他多说,只是默默认下这指责。

    有侍卫来禀:“世子,干净的很,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东西。并且…并且他们后槽牙都塞了剧毒。”

    “看来是死士了……”

    萧宴抬头看着空中明亮的月亮,似乎透着丝丝血红。

    “你知道这场刺杀意味着什么吗?”

    江稚鱼当然知道,自从她进京开始,有了能治好太子的希望,整个太子府就立刻重新暴露在各方势力面前,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太子府,盯着她。

    他见她若有所思,便不再多言,只是最后提点她一句,让她无事不要轻易出门,更不要独自远离城中,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他可不见得能再次及时赶到。

    说话间,侍卫驾着马车过来了。

    上了马车江稚鱼让竹苓趴着,伤在后背,不能躺着,马车缓缓而行,萧宴送他们回了太子府。

    萧宴吩咐人送她们进去,自己则进宫去了。

    琼华殿

    皇上今晚翻了钱贵妃的牌子,现下正在钱贵妃的琼花殿陪她用着晚膳。

    身边的大太监来禀:“陛下,成王世子正在御书房外等候着,说是有事要禀。”

    皇上闻言,放下银箸纳罕道:“怀信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陛下,成王世子肯定是有要事,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来的。”一旁伺候他用膳的钱贵妃娇滴滴地体贴着皇上。

    “既然如此,朕先去看看,等处理好了再来陪爱妃。”

    “恭送陛下。”

    待看不见皇上的身影了,钱贵妃唤来贴身嬷嬷:“去查查,今晚出了什么事了?”

    另一边御书房

    “怀信用过晚膳了吗?怎这个时辰进宫了?”

    萧宴跪地行礼:“打扰陛下休息,是臣的不是。”

    “无妨无妨,起来说话。”

    萧宴:“陛下,今日傍晚沈老的徒弟,江稚鱼在宁安寺附近遭到刺杀,所幸臣及时赶到,并无大事。”

    “何人所为?”

    萧宴垂眸:“全是死士,无从查起。”

    想了想又补充到:“陛下,臣有一事一直隐瞒未禀。”

    “何事?”

    “陛下,臣在接沈老回京途中,也遭遇了刺杀,刺客见马车之中并无沈公,即刻退去了,也是死士。”

    成德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不是不知道朝堂上各个派系泾渭分明,只是为了朝堂稳定,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朝堂上不乏有废黜太子之声,只是太子之位关乎于国本,不能轻易动之,加之太子是自己与已故皇后唯一的血脉。

    “听说沈其望的徒弟是独自一人进京的?”

    “是,臣去时并未见到其人,回京后母妃告诉臣她已经进京,并在京中客栈住下,臣是在客栈接上的她。”

    皇上起身走到窗前:“竟然有胆识独自来京。这样,明日你去将她接进宫来,朕要当面问问她太子的病情如何了。”

    萧宴心知肚明,这一面恐怕不仅仅是要问她太子的病,更多的是要让那些人看着,让他们歇了这刺杀的心思。

    “臣遵旨。”

    江稚鱼刚回府中就惊动了詹事大人,见有人受伤了,赶紧吩咐人去御药房叫人过来帮着看看。

    “多谢詹事大人,还是我自己来吧。”

    詹事:“姑娘不必推辞,就让他们去吧。姑娘还是先去换身干净衣服,殿下现下正好醒着,说今晚想见姑娘一面。”

    江稚鱼明白了太子殿下这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被刺杀的事了,只好赶紧去换件干净衣服随着詹事大人去见太子殿下。

    进入内室,太子虽然还没有入睡,但闭着眼靠在软枕上有些精神不济。

    “殿下,江姑娘来了。”詹事慢慢上前轻轻地叫醒太子。

    太子缓缓睁眼,见到江稚鱼。

    她上前一步:“民女有罪,竟累得殿下到现在还没有入睡。”

    萧宣脸色苍白,像是熬到现在:“无妨,今日午间睡得多。”

    “听说…听说江姑娘在京郊遇刺了。”

    江稚鱼:“民女并无大碍,幸好世子殿下正好路过救下了民女,殿下无需担心。”

    听了她的话,萧宣垂眸,沉默许久,继而说道:“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姑娘也不会遭遇如此险境……咳咳——”说完他呷一口热茶压住咳意

    江稚鱼连忙说道:“殿下不必多虑,身为医士,治病救人乃是医士的本分。无论此人是富是贫,是贵是贱,即便是面对今日的情形,我也都会竭力全力医治的,还请殿下放宽心。”

    萧宣看着眼前的姑娘语气慷慨,一派正色,突然发觉自己之前有些小看这位江姑娘了。

    “医者大爱,姑娘不愧为沈老医士的徒弟,姑娘今日受了惊吓,早点休息吧。我这身子实在不济……”

    才说了这么一会而话,萧宣像是要把他一辈子的力气用完了,脸色惨白,喘息不已。

    “殿下多多休息,民女告退。”

    江稚鱼停住转身的步伐,斟酌片刻,再次开口:“殿下,那日民女把脉,见殿下忧思过甚,忧思既伤身又伤神,还望殿下多多保重身体。其他的……待民女回去好好整理一番之后,再来回禀殿下。”说罢屈膝行礼告退。

    “守祥,你觉得这位江姑娘怎么样?”李守祥是太子府詹事的名字。

    “江姑娘为人安分守己,前几日一直闷在屋里,看殿下以前的脉案药方,就算出房门也只是在自己院中安静赏景,不曾东张西望。”

    李詹事双手交叠贴在腹部,继续道:“通过今晚的事来看,江姑娘一身正气,不失医者风范。殿下,听说她是沈老医士的唯一徒弟,且听她刚才所言,她似乎有些眉目了,看来殿下的病治好有望了。”

    “咳咳——”

    萧宣手掩嘴唇,剧烈的咳嗽两声,手放开,白色衣衫上有着隐隐血迹,煞是显眼。

    李詹事紧张上前:“殿下——”

    “无事,早就习惯了。”萧宣摆摆手:“鸣珂——”

    一黑衣佩剑男子突然出现,单膝跪在萧宣面前:“殿下。”

    “你——咳咳——你让鸣环带一队暗卫随时随地地保护着江姑娘,不容有失。”

    “殿下——”

    鸣珂诧异,他和鸣环是太子殿下的贴身暗卫,从小跟着殿下一起长大,职责就是保护殿下,至死不渝,现在怎么要让鸣环去保护别人。

    萧宣:“无需多言,就算她和沈老最后不能够治好我的病,也不能让她处于危险之中,去吧……”

    “是!”

    “守祥,今后府中尽量给她多行方便吧。”

    李守祥上前轻抚萧宣的后背,想让他能喘气舒服些:“是,奴婢知道的。殿下就不要再忧心了,江姑娘说了殿下身子不宜忧思啊……”

    江稚鱼回到枕月阁时先去竹苓房里看看,见到她已经醒了,稍稍放下心来。

    她走过去将她背上的被子掀开,察看了伤势,已经上过药包扎过了,还需得好生修养一段时间。

    她收回手:“下次不可以挡在我面前!”

    竹苓趴着在枕头上,扭着头对她说:“我的命都是姑娘救的,姑娘不能伤到的。”

    “你也不能伤到,若再有一次,我立即把你送回江南。”

    竹苓一听这话,着急了,立即扭着上半身,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别别别,姑娘别送我回去。”

    “那你就好好听我的话。”

    “我听,我听的。”

    江稚鱼:“我看你这背上的伤还要好好养几天,你嘴馋,但是这几天在伤口没好之前不能吃发物。”

    竹苓趴回去:“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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