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公主成婚
朝兴十六年，楚国开国皇帝林锡殡天，尊谥为楚武帝。那日也正巧是武帝膝下唯一一位公主，永嘉公主的成婚之日。
无巧不成书。万里他乡遇故知，这种机巧玲珑，大概也只会在戏文里出现吧。
朝兴十六年年腊月初八，燕王之子宋羡云入都，以南方边郡五城为聘，求娶嫡公主林霁。公主带来的嫁妆则是十万两黄金，铁器良马无数。
公主出嫁，十里红妆，万民夹道。由公主的姑母万国长公主主婚，这对素未谋面的新人便在前堂拜堂成亲，赢得满堂祝福。
公主府寝房内，林霁端坐在婚床上，摆弄着盖头。
这时武帝驾崩的消息还未传到这里，府前府后依旧是人声鼎沸，一片热闹。
作为新娘子的林霁这里却有些冷清，只有一个侍女站在屋外为她守门。
不过林霁也不见怪，毕竟武帝也没有多宠爱自己，不然即使燕王势大，他又怎会把她许给一个形同质子的燕王庶子呢？
月上中天，新郎官却始终没有来，林霁在屋内等的焦躁，终于等来了推门声，却是门外的侍女蒹葭。
蒹葭和林霁从小一起长大，执掌着公主宫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多年相伴，她早已视公主为一切。
如今公主出嫁，她虚长几岁，怕林霁等的太久，要胡思乱想，便先进来安慰分说。
林霁也知道，她和蒹葭互为倚仗。靠着蒹葭这位得力的侍女，她躲过了太多次临头大难，成功地在诡谲云涌的宫里活到十六岁。
蒹葭虽未成过婚，但早就为了林霁成婚做了功课，比林霁更懂这些事。她想以新郎官燕王庶子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自家公主，定然是叫参加喜宴的那帮人绊住了。
正说着，门外便来了脚步声，蒹葭出了门一看，果然是新郎官。
“公主，驸马来了。”蒹葭在门外知会道。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凤冠霞帔之下，林霁看见一双黑靴踏进屋内。
“公主殿下，我给你带了我们燕国的特产，让您尝个鲜。”
燕国？林霁暗想道。燕地向来都是楚国郡县，何来一国之称？即使她再是深宫公主，不通政事，也察觉不对。
难道燕王谋反之心已经如此昭然若揭了吗？
“驸马，请先揭开公主的盖头，再喝交杯酒。”蒹葭的话让林霁回过神来。
随着那双黑靴站定在离她几步的地方，林霁的盖头被掀开，面前陡然一亮。
长时间的昏暗让她的眼睛难以在一瞬间适应光亮，林霁努力地眨眼，一个红衣男子缓缓映入她的眼帘。
这便是宋羡云了？林霁想。
他眼尾上挑，眉目含情，半弯着腰，一手将摘下来的红纱折好交给蒹葭，另一手则抄起桌上的糕点，献宝一般地递到林霁面前，解释道：“这是用燕地独有的花草和露水做出来的糕点，我们那里人人都夸味道好，公主尝尝？”
一旁的蒹葭为难地耳提面命着：“驸马爷，交杯酒。”
宋羡云好像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端起桌上的交杯酒。
林霁也顺势拿起另一杯，与宋羡云手臂相交。
透过手臂的缝隙，她偷看着宋羡云。虽然早就有嬷嬷教过她成婚是一种具有着什么样意义的仪式，但她依旧把婚礼当作一个缔结玩伴的约定。而在嬷嬷的口中，林霁更听到了一个婚姻独有的特点。
那就是永不背叛。
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也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更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就在她的酒杯已经贴近了唇边之时，突然听见院内有人高喊着：“不好了！陛下驾崩了！”
一人推开房门，却是长公主身边的女官鹿鸣。
鹿鸣显然是从宫内急赶过来的，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风度，站定在门口对林霁说道：“长公主命臣速速带公主进宫。”
万国长公主与林霁早逝的母亲是闺中的手帕交，所以一向偏疼她。林霁不疑有他，抛下未成的婚仪便匆匆离去。
待进了宫，鹿鸣带着林霁直奔中和殿，长公主林望晚便坐镇殿中。
“姑母，父皇为什么会突然驾崩？”
林望晚向林霁招招手，林霁便过去伏在她的膝上。她一手抚摸着林霁的额发，一边道：“皇帝驾崩，本不是乱事，但本宫刚刚收到消息，远在徐州体察民情的太子遭遇刺客，葬身火场。”
“什么？”
林望晚的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林霁的脑中。
“谁知道不是天意如此？”林望晚嗤了一声，唤了林霁的小字：“惊蛰，这偌大的皇室当中，本宫觉得，唯有你堪当大任。”
“姑母，这是什么意思？”林霁尚处于惊闻武帝与太子死讯的噩耗之中，难以回转心神。
林望晚的眸中难掩失望，不过转瞬她便重振旗鼓，换了一种方式重新对林霁说道：
“你在此处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本宫便来找你。”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将林霁交给了鹿鸣等一众宫女服侍。
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霁才慢慢回过了神，思及林望晚的那些话，愈发觉得荒唐，便抓住了鹿鸣的胳膊问道：“鹿鸣姑姑，你是姑母身边的人，能不能告诉我，姑母那话······是什么意思？”
鹿鸣转过身来，叹气道：“公主殿下一向是与长公主最亲厚的，怎么能看不出长公主的心思，现下正乱着也就罢了，换了往后可不能在这样惹长公主伤心了。”
林霁微微低头，颔首低眉地虚心请教道：“请姑姑教我。”
“长公主是属意您继承先帝的位置呐！”鹿鸣平地扔下一道惊雷。
“真，真是如此？”林霁也曾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太过荒诞，让她无法相信。“可没了皇子，还有宗室，前朝老臣和后宫的妃嫔们又怎能同意立我为帝？”
“长公主如今不便是去解决此事了嘛。”鹿鸣看着林霁探究的眼神，索性也就告诉她，“不服者，诛之。”
林霁手一抖，手中的银筷簌簌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当夜，楚武帝崩，太子身亡。万国长公主再临朝堂，请开宗庙立永嘉公主为女帝，遭众臣劝阻。长公主下令紧闭太和殿，北都外隐隐有炮火之声。一日之后，群臣奇迹般地尽数改口，以内阁首辅郑楚客为首，唯大长公主马首是瞻。
朝兴十七年正月初一，永嘉公主加封女帝，万国长公主为大长公主，改年号为长荣。追封先帝为楚武帝，生母孝昭皇后为皇太后，皇太子为英德太子。
无巧不成书。万里他乡遇故知，这种机巧玲珑，大概也只会在戏文里出现吧。
朝兴十六年年腊月初八，燕王之子宋羡云入都，以南方边郡五城为聘，求娶嫡公主林霁。公主带来的嫁妆则是十万两黄金，铁器良马无数。
公主出嫁，十里红妆，万民夹道。由公主的姑母万国长公主主婚，这对素未谋面的新人便在前堂拜堂成亲，赢得满堂祝福。
公主府寝房内，林霁端坐在婚床上，摆弄着盖头。
这时武帝驾崩的消息还未传到这里，府前府后依旧是人声鼎沸，一片热闹。
作为新娘子的林霁这里却有些冷清，只有一个侍女站在屋外为她守门。
不过林霁也不见怪，毕竟武帝也没有多宠爱自己，不然即使燕王势大，他又怎会把她许给一个形同质子的燕王庶子呢？
月上中天，新郎官却始终没有来，林霁在屋内等的焦躁，终于等来了推门声，却是门外的侍女蒹葭。
蒹葭和林霁从小一起长大，执掌着公主宫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多年相伴，她早已视公主为一切。
如今公主出嫁，她虚长几岁，怕林霁等的太久，要胡思乱想，便先进来安慰分说。
林霁也知道，她和蒹葭互为倚仗。靠着蒹葭这位得力的侍女，她躲过了太多次临头大难，成功地在诡谲云涌的宫里活到十六岁。
蒹葭虽未成过婚，但早就为了林霁成婚做了功课，比林霁更懂这些事。她想以新郎官燕王庶子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自家公主，定然是叫参加喜宴的那帮人绊住了。
正说着，门外便来了脚步声，蒹葭出了门一看，果然是新郎官。
“公主，驸马来了。”蒹葭在门外知会道。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凤冠霞帔之下，林霁看见一双黑靴踏进屋内。
“公主殿下，我给你带了我们燕国的特产，让您尝个鲜。”
燕国？林霁暗想道。燕地向来都是楚国郡县，何来一国之称？即使她再是深宫公主，不通政事，也察觉不对。
难道燕王谋反之心已经如此昭然若揭了吗？
“驸马，请先揭开公主的盖头，再喝交杯酒。”蒹葭的话让林霁回过神来。
随着那双黑靴站定在离她几步的地方，林霁的盖头被掀开，面前陡然一亮。
长时间的昏暗让她的眼睛难以在一瞬间适应光亮，林霁努力地眨眼，一个红衣男子缓缓映入她的眼帘。
这便是宋羡云了？林霁想。
他眼尾上挑，眉目含情，半弯着腰，一手将摘下来的红纱折好交给蒹葭，另一手则抄起桌上的糕点，献宝一般地递到林霁面前，解释道：“这是用燕地独有的花草和露水做出来的糕点，我们那里人人都夸味道好，公主尝尝？”
一旁的蒹葭为难地耳提面命着：“驸马爷，交杯酒。”
宋羡云好像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端起桌上的交杯酒。
林霁也顺势拿起另一杯，与宋羡云手臂相交。
透过手臂的缝隙，她偷看着宋羡云。虽然早就有嬷嬷教过她成婚是一种具有着什么样意义的仪式，但她依旧把婚礼当作一个缔结玩伴的约定。而在嬷嬷的口中，林霁更听到了一个婚姻独有的特点。
那就是永不背叛。
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也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更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就在她的酒杯已经贴近了唇边之时，突然听见院内有人高喊着：“不好了！陛下驾崩了！”
一人推开房门，却是长公主身边的女官鹿鸣。
鹿鸣显然是从宫内急赶过来的，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风度，站定在门口对林霁说道：“长公主命臣速速带公主进宫。”
万国长公主与林霁早逝的母亲是闺中的手帕交，所以一向偏疼她。林霁不疑有他，抛下未成的婚仪便匆匆离去。
待进了宫，鹿鸣带着林霁直奔中和殿，长公主林望晚便坐镇殿中。
“姑母，父皇为什么会突然驾崩？”
林望晚向林霁招招手，林霁便过去伏在她的膝上。她一手抚摸着林霁的额发，一边道：“皇帝驾崩，本不是乱事，但本宫刚刚收到消息，远在徐州体察民情的太子遭遇刺客，葬身火场。”
“什么？”
林望晚的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林霁的脑中。
“谁知道不是天意如此？”林望晚嗤了一声，唤了林霁的小字：“惊蛰，这偌大的皇室当中，本宫觉得，唯有你堪当大任。”
“姑母，这是什么意思？”林霁尚处于惊闻武帝与太子死讯的噩耗之中，难以回转心神。
林望晚的眸中难掩失望，不过转瞬她便重振旗鼓，换了一种方式重新对林霁说道：
“你在此处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本宫便来找你。”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将林霁交给了鹿鸣等一众宫女服侍。
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霁才慢慢回过了神，思及林望晚的那些话，愈发觉得荒唐，便抓住了鹿鸣的胳膊问道：“鹿鸣姑姑，你是姑母身边的人，能不能告诉我，姑母那话······是什么意思？”
鹿鸣转过身来，叹气道：“公主殿下一向是与长公主最亲厚的，怎么能看不出长公主的心思，现下正乱着也就罢了，换了往后可不能在这样惹长公主伤心了。”
林霁微微低头，颔首低眉地虚心请教道：“请姑姑教我。”
“长公主是属意您继承先帝的位置呐！”鹿鸣平地扔下一道惊雷。
“真，真是如此？”林霁也曾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太过荒诞，让她无法相信。“可没了皇子，还有宗室，前朝老臣和后宫的妃嫔们又怎能同意立我为帝？”
“长公主如今不便是去解决此事了嘛。”鹿鸣看着林霁探究的眼神，索性也就告诉她，“不服者，诛之。”
林霁手一抖，手中的银筷簌簌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当夜，楚武帝崩，太子身亡。万国长公主再临朝堂，请开宗庙立永嘉公主为女帝，遭众臣劝阻。长公主下令紧闭太和殿，北都外隐隐有炮火之声。一日之后，群臣奇迹般地尽数改口，以内阁首辅郑楚客为首，唯大长公主马首是瞻。
朝兴十七年正月初一，永嘉公主加封女帝，万国长公主为大长公主，改年号为长荣。追封先帝为楚武帝，生母孝昭皇后为皇太后，皇太子为英德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