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酒吧门口,灯红酒绿,霓虹遍天,好不奢靡,摇滚重金属震耳欲聋,人声喧嚣。

    时倾望了眼招牌,没有立即跟进去,只觉得场景跳跃太大,好端端的被邀请来捧场“脱衣舞秀”。

    她踩着红色高跟鞋,在酒吧外抽着Sobranie香烟,娴熟地咬着烟蒂,嘴里不紧不慢地向外吐着雪白烟雾,薄荷味呛了一地,心中却不由想象那男人跳脱衣舞的样子,通宵达旦,彻夜狂欢,香艳欲滴。

    说实话,身材肯定不错,能够满足她狂野的想象。

    待她做好心理准备后再去看好戏吧,她正想着,微微抬眸,只见前面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在原地打转,而三两个吹着低劣口哨声的男的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戳了戳哑红的嘴角,双眼放光地朝那落单女生走去,一群人瞬间黑压压地把她围拢。

    “小妹,等男朋友呢?要不先和哥哥玩会儿?”

    “不是,我还有事。”那模样像是过了二十年中规中矩生活的女生,眼瞳里对酒吧这种地方有种莫名的向往和好奇,但也带着女生必有的警觉性。

    “有事?在酒吧周围有什么事?”为首的那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约拍。”女生似乎也感到来者不善,眼神躲闪,左顾右盼,试图尽快逃离出来。

    “约…拍?”有个男的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透着淫光,“那不就是我们找的好妹妹吗?就是我们约的你,跟着走。”

    打下手的男的像老鹰提小鸡似的拎起女生领子,就朝酒吧里面走,那女生被看得直发毛,音调紧促,“你们确定在这种地方?不是你们给我拍写真吗?”

    “放心!等你进去我们的包间,哥哥们一定给你美美的拍!”拎人的那男的占尽了口头便宜,一出口就激起了党伙的淫威和狂浪。

    “JK萝莉还是性感兔女郎?”

    “要多少体位拍多少张!”

    时倾听得直恶心,忍住想吐的冲动,快步向前把人拦住,一巴掌抽在男的那肥猪手上,也不多废话:“放手!”

    女生被扯住的衣领被迫松开,她悻悻地看了眼时倾,小心翼翼地躲在她的身后,不安地抓住松垮的领口。

    “嘿!今儿是个好日子!买一送一来了!”为首的男的又吹了声口哨,吊梢眼微微眯紧,“还是个泼辣小辣椒?”

    “呵。”时倾嗤笑一声,趁其不备就往这男的□□踢去,细尖的红高跟直戳那脆弱处,随即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还愣着干嘛,上啊!”旁边那男的见老大被袭击,作势就冲了上去,不管不顾,时倾此刻也脱了高跟鞋,赤脚摩擦在硌脚的地面,又甩手丢给了女生,“拿着防身。”

    两人扭打在一起,这里很快就陷入了此起彼伏的怒骂声中,混乱而又尖锐,当然只是这一个男的的声音。

    眼见同伴处于下风,还在发愣的另一个小弟抬腿就参与打斗,时倾正面正在躲前面的巴掌,后面却被人袭击,头皮一紧,她反应迅速,在女生的惊呼声中,直接拔了半段的发丝,冷不防地反身按住对方的头颅,往地上猛砸去。

    而为首的男的面露凶色,趁机抡起拳头往时倾身上抡去,她背后的女生注意到这点,将她移转了身形,咬咬牙拿起高跟鞋,往男的面中不留余力地砸去。

    又是一阵喧哗,开始有路人围观这场打斗,但大多都是围在旁边看戏,不敢轻易参与伙同,毕竟,一方明显是不好惹的地痞流氓。

    这时人群中冒出一个年纪轻轻的男生,他眼睛透亮而清澈,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三男打二女的局面,急忙上去阻止,把两个女生护在自己身后,这一对峙,男生忽然认出了面前眼熟的三人。

    “呸!”有个男的嘴角溢出了血,啐了一口在地上,“哪个小杂种出来坏事!”

    “你们上次还没有被景羡哥收拾够吗?还在这儿闹事!”这男生气势很足。

    时倾目光在男生身上流连了几秒,身旁的女生撞上了男生单薄却坚实的背脊,她气喘吁吁,似乎在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而脸红,而少年却仿佛浑然不知这小插曲。

    一听到这名字,一男的气焰消了下去,忐忑地觑着为首的脸色,“这小子好像是景羡那厮的跟班。”

    “走!”为首的太阳穴直跳,推搡着带两个男的往酒吧里拱去。

    他们走后,人群也散了开,男生似乎松了口气,心有余悸,“还好说了句就跑了,真打架我还来不及去找景羡哥呢。”

    “…谢谢你们。”女生这时才松开绷紧的神经,整个人脱力地滑倒在地面上。

    男生闻言转过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要谢就谢景羡哥的威名吧,我什么也没做。”

    “对了,我叫唐嘉树,是生机勃勃的树木的意思。你呢?”

    女生抬头对上他的双眸,乍一看很是炽热耀眼,大约是劫后的吊桥效应,倒依着他的方式别扭的介绍了自己,“童瞳,目之所及。”

    见两人眉来眼去的,时倾无语地摇摇头,捡起自己的高跟鞋,正打算独自离去,而那女生刚好瞄见她的动作,艰难地站起身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要被他们带进去了,你的头发没事吧?”

    “断了的会再长,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背朝童瞳,伸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或者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我想请你吃顿饭感谢。”

    “不用了,就当我是一个好心的…”时倾恶趣味一来,眉一挑,一阵叮咛轻笑,“站、街、女吧。”

    ???

    “啊?”唐嘉树和童瞳两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时倾掐灭烟头,微微晃神,走进酒吧。一阵眩晕感过后,注入耳腔的是极为强烈的“噪音”,鼻尖被涌进浓郁呛人的烟酒味,意识顿时回笼,忍不住咳嗽了几下,抬眸见周遭醉醺醺的人群,四倾八斜的男男女女缠绵。

    她靠倚在回型柜台边,右手边的中央池里人影攒动,手臂肆舞摆动以应援,便仿佛一口刚出炉的火锅,水泡翻腾,云雾缭绕,辛辣入味,滚烫炙热,垂涎欲滴。

    逼仄的“地下”舞台上,灯光打得迷离又刺眼,他将棒球帽帽檐压至最低,全然挡住冷淡锐利的眼睛,扯着低厚嗓,打着独有手势,玩弄着鼓点节拍,旗帜鲜明又极有态度。

    没有大片张扬慑人的纹身,没有个性斑斓浮夸的发色,没有一个龌龊肮脏的字眼,没有苦大仇深的嘶吼唱腔,俨然一副对标于大众眼里rapper的“异类”。

    唯一标志只有脖颈间挂着的金项链。

    这时,耳边是此即彼伏的惊呼。

    “GIN Swag!人间节拍器!beat太绝了!flow太流畅了!炫技狂魔!”

    “歌词押韵也牛!又不会无病呻吟!点到即止又像锯树杆!刺激带感!”

    躁动的年轻人们都按捺不住的兴奋,恍然间重回到三伏天的酷暑底下,流动的汗珠水汽通通蒸腾入云。

    清透的镁光灯照耀着台上挺立的身影,LED背景浓烈的深红窜入了些黑墨,他抬臂一把扯下棒球帽,寸头精干,轮廓清晰,棱角分明,眼睛锐利,野性不驯,原来他就是那只燥动全场的秋老虎。

    原来是地下rapper GIN。

    不枉她被匡来干捧场,可惜脱衣舞没着落了。

    正感遗憾的时倾却在人群中瞥见了刚才那两人的身影,往他们的方向靠近了些,只见那个叫唐嘉树的男生望着台上的景羡,充满了敬佩与喜悦,手上的手机未曾放下一毫米。

    “没来错吧?你能想象景羡哥其实是来自南嵘这个小县城吗?他一个人来安陵两年多就能收获这么多粉丝!我在他刚来安陵就认识他了!那次他是临时顶替别人表演的!”

    若有一个认识他的南嵘人,轻而易举就会发现比起那时,景羡的稚嫩青涩褪的干净,个子也抽条般的长了不少,露出的皮肤难得偏向小麦色,健康的男性荷尔蒙全身流淌,就像那句老话,社会是把磨练少年意志的锋刀。

    这边絮絮叨叨一大堆后,唐嘉树侧过头却愣住了。

    童瞳落泪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倏地泪流满面,周遭只余重磅的力度与嘈杂的震撼,贫乏文字无法阐述出那样盛大的场面,就好似一场热烈爆破的烟花戛然而止。

    就这样,他闯入并惊艳她的世界,恣意狂狷得一鸣惊人;明明她之前都不喜欢rap,明明是一个冰凉刺骨的秋夜,整个人却仿佛都要灼烧了起来,能清晰感知到全身沸腾起来的热度,还有那颗肆无忌惮地疯狂跳动的心脏。

    漫步走到中央池里的时倾也注意到这点,她唇角微勾,目视台上,不扭捏造作,心下默默评价。

    嘛,这首歌确实不同于一般的rap曲,极容易勾起回忆,打动人心。

    “GIN!”台上的他右手紧握话筒,扬起锋利的下颚,扯着嗓子点燃把火,又如同水印般烙下,彰显自己的领地区域。

    在又一阵狂浪的欢呼声里,紧接着有个妖娆风情的女人上来,将一把红票子塞给了那聚焦点,貌似还要附上个香吻,却被极快地晃身拉开了间隙;美女见状兴意阑珊地耸肩,将吻飞给了池子的年轻人们,又笑容嫣然地扭腰款款下台。

    哟,不愧是玩最大的夜寐,挺会博眼球的。

    乍一晃过的念头,时倾却被挤到最前排,拢指触碰高台的光滑边缘侧,离他仅有一两米的距离,台上的男人此时居然在点数钞票,一沓沓的红影在指尖闪过,厚厚一叠看起来确实是笔大钱。

    片刻后,他将一叠纸钞卡握在拇食指间,向前大步跨了两下倏地蹲伏,时倾神经反射地缩了手指,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入目是不时上下滚动的喉结,套着金链子的脖颈隐隐鼓动,湿热的汗珠从额上滚落过眼眶,光下清晰可见的凝在他浓密眼睫。

    时倾看着他目光浮动,抬手想去碰那条金链子,却莫名感觉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准确来说,是她这片区域?

    台上的男人嘴角噙着肆意妄为的笑意,眼神明显是玩世不恭又带点讥讽,时倾烫的别开视线,喉咙一紧还咽了口沫,她终于知道他之前那隐隐顽劣感…是哪里来的。

    “想要?”头上传来他的嗓音,尾音上扬有些苏撩,池子里立即炸开了锅,似乎又狂又躁又上瘾。

    这就是跳脱衣舞的调调吗?

    时倾敛起跑偏的心神,再次抬头怔愣蒙圈,半空中突如其来了一场红雨,密密麻麻的散落飘荡,顷刻间便洒遍全场,池子里的人群顿时疯癫般的四起抢夺,你推我搡没人再在意对方是谁,随即耳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真肉疼!不识穷滋味啊!

    时倾怀疑人生地呆在原地,而身侧又是一阵如旋风般气流,那罪魁祸首三两下跳下台子,池子里有两个身影也冒出来,现场一度混乱不堪,无人顾忌“点火收摊”的那人。

    “走了,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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