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风餐露宿,舟车劳顿,林适更瘦了。

    一月后,终于到了凉城。

    哪里黄沙漫天,所见之处皆是贫瘠,只得偶见几处树木。

    干枯的树枝,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的下去。

    进入黄土围城之中,林适以为她的余生该在这里度过了。

    林尚看着林适,与出来迎接的孩子相比,更显消瘦了。

    他感觉风一吹都能把她给吹折了,是要好好养养。

    林尚是自请驻守早着边塞之地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少年。

    所以在这儿也有自己的府邸。

    林尚先去了军营,而林适她们也就去了将军府。

    一路上太累了,她们简单吃了一顿饭后就收拾收拾睡了。

    本来到凉城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林适这一觉硬生生是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林雪一直趴在她床头时不时伸手触摸她的鼻息,王婶看见这一幕不禁发笑,小声说:“小姐还睡着,没事的。”

    但林雪不信,一定要在这等着林适醒来。

    王婆也就随她去了。

    林适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没有乱七八糟的梦,不用担心会有突然出现的人。

    只是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小雪睁着她那双大眼睛看着啊,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

    林雪看见自家小姐终于是醒了,说话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小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一直睡着。”

    说着又像是想到什么,声音低沉下来:“我娘就是这样没的。”

    林适摸了摸她的头,在安抚她,声音很轻柔:“不会的,我只是困了睡着了而已。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

    “嗯!”,林雪的声音坚定,眼睛亮晶晶的。

    会长命百岁的吧。

    应该会的。

    她之前常听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现在也算是大难不死了吧。

    来到凉城已经三天了,林适没有再见过林尚,他一直在军营里面。

    但这并没有什么所谓,林适每天就是带着小雪到街上搜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这里的人都格外的热情,女子也能出来做生意,还有不少外族的人,总之是跟她之前呆过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在林适的认知里面,女子的使命不过就是嫁人生子,一生依附于夫君。

    有么就是被卖到青楼,成为一个人人都可以唾弃的玩意儿。

    但是她们好像不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她们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

    在这里男子驻守边疆,守卫家园;女子外出营业,撑起家园。

    她还遇见了一位卖糕点的妇人,她家的芙蓉糕很好吃,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林适听说那位妇人已是半老徐娘,不过她并没有嫁人,但是她过得也很好,真的很好。

    边塞的风是凛冽的,但是它的太阳永远是高悬于天空之上,没有阴冷的潮湿的令人厌恶的雨天。

    林尚忙完军营里面的事情,急忙往将军府赶,他担心林适会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但令人意外,她跟这个名字还很搭配,适应的很好。

    甚至已经认识了不少的人。

    中午,吃着饭,林尚看她实在是太瘦小了,忍不住开口:“多吃点饭,你现在实在是太瘦了。”

    “好的。”,林适往嘴里又多扒拉了两口饭。

    晚上的时候,林尚越想越觉得林适的身板实在是太弱了,得锻炼。

    所以第二天一早,林尚便去找了她。

    林适还在睡梦中就被林雪给摇醒了,“小姐小姐,将军找你了。”

    她一下子就惊醒了,马上起来收拾了一下了自己。

    “你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林尚上下看了她一下,在想措辞“太瘦了,从今天起就跟我一起去军营里面,我亲自训练你。”

    林雪听到要去军营,立马吓得说不出话,她是害怕那种地方的。

    但是林适倒是挺高兴的,起码这样可以保护自己,也算是有一技之长吧。

    就算以后被抛弃了,也能让自己活下来。

    “好的,我现在就去换一身轻便的衣服。”

    林雪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耐不住林适的要求,也跟着去了。

    不过她是没有那个耐心也没有那个想法来锻炼的。

    林适在扎马步,她在旁边站着就睡着了,一头栽倒了地上。

    两人都看着他,林尚发话“让林雷带你到女医哪里去吧。”

    也可以帮她干点活,总归不在这里带着要好。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真的是太无聊了。

    八年,在凉城的八年里面林适每天都会到军营里面去。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林尚看着她练,后来慢慢的直接就跟林源他们一起了。

    近几年,打擂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不是林适的对手了。

    她很有天赋,在方方面面。

    最开始的时候不少人反对林尚把她带到军营里面,尤其是不论做什么,林尚也都不避着她。

    但时间久了,多数人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

    八年里面,大大小小的战役又不少,林适也参见了。

    她就像所有的新兵一样,杀敌受伤。

    她的能力手有人都有目共睹。

    永和十七年,皇帝去世,新帝即位。

    新帝生性多疑,边疆不能没有林尚,但可以没有林适。

    一道旨意,林适被召回京城,名为赏赐,实则软禁。

    在哪里无数的眼睛会盯着她,一旦稍有差池,死无葬身之地。

    林适看看这眼见得圣旨,不禁发笑“你说,我会死在京城吗?”

    见多了生死林雪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活泼了,现在的她格外的沉稳,如同另一个林适,“不会的,小姐你这么厉害。”

    她停顿了一下,“而且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林适抬头看着她,“你想好了吗?要跟我一起去?前路满是荆棘,在这里虽然每天要面临生死,但是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没人敢拦你。”

    八年的时间,少女早已经成了一名女医。

    真正的,受人敬仰的医女。

    “你更需要我,这里不止我一个大夫,但你只有一个人。”

    林适看着她,她们都长大了。

    林适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好。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启程吧。”

    王婶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死在了乱箭之中。

    饭桌上,格外的安静。

    两人都沉默的吃着饭。

    林尚已经长出了不少的白发,在边疆的八年,皮肤早已有了不少的裂痕,脸上还多了一道疤,看起来很是吓人。

    想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虽然是个将军但却格外的清秀。

    “爹,我明天就要启程了。”,林适放下了筷子,看着他。

    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真正的改口叫他爹了,或许是在生病的时候迷糊间看见他守在床头,或许是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他尴尬的急忙找王婶的时候,又或许是在众人斥责他不该把自己带进军营的时候。

    忘记了,只是知道他真的想一个真正的爹爹一样。

    林尚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不管怎么样,自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年轻的时候很猖狂,得罪了不少人,京城的路会比你想象的难走。”

    “早知道会有你这么个女儿,我年轻的时候就不那么放荡不羁了。”

    他扯着自己的嘴角笑了一下:“还真的是对不住你了。”

    林适:“如果没有你,我都活不到现在,有什么对不起的。”

    “还有我,我走了,你一定要记得按时喝药,上战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不一定每次都要你亲自去的,那些副将也需要历练的。”

    “我可不想听见你不好的消息。”

    林适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她的眼睛很好看,桃花眼,流泪也格外的惹人疼。

    林尚最受不了她落泪了,伸手擦去的她眼角的泪,林尚的手上满是老茧,“好了,你手上都是茧,弄得我有点疼。”

    两人相视笑了一下。

    “明天你能不能被来送我啊,我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好。”

    第二天

    林源林雷他们都去送她了,他俩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两个彪型大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林适有点苦笑不得,上去抱了一下他俩:“好啦,我还会回来的,别这样了,让你们手下那些兵看见了多丢人啊。”

    她们上来马车,林源他们站在那里,林雪拉开了车帘,冲他们喊到:“好啦,别伤心我我们还会再见的。”

    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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