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Rosebud。

    余霁坐在电脑前核算工资,没注意到身后电脑监控上久违的身影。

    玻璃台上,驻唱歌手唱着轻缓的英文歌,客人都散坐在卡座里,吧台里只有一位调酒师。

    许一言在台前坐下,犹豫着点什么。

    “许工,悬浮威士忌?”

    她点头伸手比了个三,百记心塞依旧微笑:“请稍等。”

    三个冰球要血命了,老板你快来支援啊!

    Rosebud的酒比在别的地方喝的要扎实些,喝不了多少就晕了。许一言不禁想。

    “许工是来找茬的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怨怼。那人一身黑裤黑风衣,站在休息室门口,黑着脸抱起手看着她。

    一个月不见,他清减了许多。

    许一言回过头并不理会,他却慢慢绕过她往吧台里走,不咸不淡地说:“一杯长岛冰茶喝了回家睡觉。”

    “……”

    他怎么总是能一两句噎得她没法还口?

    不想喝这杯总是被邹成拥拿来调侃她的酒,撑起下巴看向百记手上那颗钻石样方冰,是用刀刮出来的。

    余霁平时都是凿的冰球,两人手法不同。百记悠然自乐,那人却是利落干脆。

    “只要一个冰球吧,随便放点冰块。”她说,这样可以打些简省。

    余霁挑了一块方正的老冰,拿过锥子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凿手里的冰,悠悠道:“三杯酒没法只用一颗冰球。”

    第一杯喝完冰球也就化了许多,没见过还可以用到第二杯中的,反正在他这儿不可能出现这种事。

    那块冰如果有灵魂的话,应该会很心塞被凌迟的同时还要受到他的轻蔑。她想。

    余霁顿了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她有些好笑,怎么跟泄愤似的,一颗冰球不至于吧?

    百记将调好的酒送到她面前,“请慢用。”

    她端起酒杯正要凑上嘴边,被余霁叫住,随后将他调的那杯威士忌推到她面前,换走了百记调的。

    方冰和冰球有什么不一样吗?

    “冰球化得慢。”余霁微笑着解释,你醉得快。

    她眯眼,指着他手上那杯。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比自己调的淡一些,随后淡笑着向她举杯,“这杯当是你请我了。”

    许一言爽快应下。

    百记心中单走一个6,虽然白忙活了,好在这位爷脸色总算好多了,没再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许一言对此并不知情,只是叫他名字:“余霁。”

    暖黄灯光下他的目光却只剩下冰冷,看得她一怔,她敛了心绪,问道:“你这儿最贵的酒是什么?”

    余霁不明所以,看着她不作声。

    “最贵也就边车。”百记接上她的话,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一两百一杯,他笑:“不过开整瓶威士忌或者整箱存台的话……”

    “那给你老板调一杯边车,我请。”

    百记暗喜看向老板,后者却冷气上了脸,白赚还不开心吗?

    许一言低头摆弄着手机,错过那人一闪而过的表情。

    “许一言。”余霁也直呼其名,声音比之前更冷:“你如果心情不好,应该去夜市摊吃点东西再去清江人行道走两圈清醒一下,而不是在这浪费我的酒。”

    学会给男人点酒了,可真行。

    百记不动声色站远了些,许一言对上他的视线,不怒反笑:“开门不就是做生意吗?”

    “那我说,不做你生意,行吗?”

    意料之中的被噎,她却一字一顿:“不会因为咱们的关系少你一分钱的。”

    “咱们什么关系?”

    她也想噎人,可忘了这人的毒舌功夫了。

    细思下自己这话确实有些歧义,给了他可乘之机。于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用看在余惟肖的面子上给我打折,就当谢谢你之前的款待,还有……抱歉。”

    喝了很多免费的酒,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被他盯得背后发毛,许一言正想开口说不愿意就算了,又见他拿起杯子,拧着眉开始亲手调那杯她点的边车。

    下毒就下毒,反正是他自己喝。

    ——

    余霁挂上电话看着眼前趴在吧台上的人,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喝这么多倒在这里呼呼大睡。

    “哥,这帐还结吗?”

    “结啊,为什么不结?许工不差钱!”说完丢下长勺拂袖而去,留下百记在原地一脸无辜,不是你自己给她调那么浓喝醉的吗?

    没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弯腰将人抱进了后面的休息室。

    百记摇头,这男人一旦口是心非起来是很可怕的,还阴晴不定。

    远离恋爱脑,小心被殃及。

    ——

    何意思赶过来的时候,许一言在沙发上睡着,身上盖着一件大衣。

    “额滴亲娘欸,这是喝了多少啊?”

    余霁摇头,他也不知道。在他出门间隙她又喝了好多,还开了整瓶的存在柜台。

    回来就见她正数着面前的杯子,嘴里还念念有词。他听不清,好像是在生气什么。

    他低头看她,有什么好生气的,游戏而已,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何意思心中咒骂,这死女人酒量拉垮还喝这么多,她要怎么才能把这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二十的人弄回去?

    “许一言,车钥匙呢?还能不能走?”奈何喝醉的人根本没反应。

    “我送你们吧,车还是你来开,我喝了酒。”准备撒手不管的人开了口。

    何意思迟疑,“那你等会儿怎么办?”

    余霁低头说:“我有个住处离得很近。”

    何意思应下,只能如此了,否则这死女人今晚只能睡大街了。

    ——

    第二天清早,许一言洗漱完出来就看见何意思坐在餐厅吃着早餐,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在这儿啊?”

    何意思没好气:“我要是不在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记忆慢慢回溯,依稀想起是谁送她回来的,她应该没撒酒疯吧?

    ……

    好像喝到失去理智也没停下,百记不给她酒,她便一顿呵斥说他跟他那老板一样黑心,不给她酒她就砸了吧台去工商局投诉,向来耐心好脾气的百记都被她整懵逼了。

    她还拿着手机上下翻着列表,眼睛都花了还是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头像,到最后都忘了给周源打电话让他来接了。

    天啊,她都干了什么?

    “我说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何意思看着眼前人,以她的性格不太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许一言撑着头一言不发,何意思嗤笑一声:“得了吧你,还跟我装模作样的,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和天晴……闹掰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和余霁闹掰了。

    “这么突然?为什么啊?”何意思挑了眉,那国服马超不是把你当崽一样护着吗?

    许一言摇头,何意思摸摸下巴淡定得很:“虽然网恋是不太靠谱,但是橘六不就是他带你买的吗?所以他不想还是你不想?”

    “那次没见到。”

    在这件事上,何意思的确不懂她在想什么。只是眼前人这模样实在没眼看,平时利落洒脱的人,怎么碰上感情就跟没脑子一样?

    所以她说:“天晴是本市的呀,也不比咱们小多少,你如果喜欢完全可以发展一下,你到底是有什么心结啊?”

    “明明是我拒绝的他,为什么更难过的是我呢?”

    何意思闻言白眼直翻,冷言冷语道:“许一言,母胎单身也该体验一下爱情的酸甜苦辣了,咱又不是去欺骗感情,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一别两宽,这又不是要绑定终生的,不要扭扭捏捏跟着感觉走就行了呀,你如果就想要个安全感那……”

    那还不如选余霁。她没说完。

    昨晚仍旧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即便那人已经掩藏得很好了。她是打心眼里觉得余霁知根知底又长得帅,遂暗暗投他一票。

    可是感情这种事勉强不得,也不是只关乎客观条件。

    此时,当事人叹了口气,平时利落的嘴巴关键时候笨得要死,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原本没想走到那一步的,可是那天他提起的事触到了她的敏感神经,那样的评判质问语气让她非常不舒服,反骨立生。

    「游戏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这样的语句,无论何时想起来都觉得太伤人了,他应该会觉得自己把他当成慰藉了吧?

    感情方面她是真的一窍不通,暗恋史没什么经验可取。她找不到症结所在,系统提示未知错误,顺利运行是不可能的事,起码磕磕绊绊断断续续,极易崩盘令人抓狂。

    好好跟他说的话,不至于闹成这样。

    可是许多事假不了,当真的也不只是他。

    “天晴,就是余霁。”

    “什么玩意儿?”何意思揉揉耳朵,反应半晌,思忖片刻后怒道:“妈的!我说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怪不得你俩平时眉来眼去的!”

    “什么时候眉来眼去的了?”许一言扔下豆浆,恼羞成怒。

    “什么时候都在眉来眼去!”何意思心中骂道,那我想撮合你俩的时候你抗拒得跟要你钱似的?

    于是站起身,语带讥讽:“呵,忘了告诉你,你喝的酒还没结账,去结账吧。”

    去你闹掰的网恋对象店里结账吧。

    “……”

    何意思准备去上班,一脸无语地看着那个捂头的人,“我原本想给你结的,但是……你到底点了些什么能喝到八千八百块?”

    “……”

    许一言立刻抬头,草!黑店!

    ——

    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痛且食欲不振。

    许一言放下筷子靠在沙发上挺尸,周末难得闲下来,她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电视换来换去都是些嘈杂的综艺节目,又臭又长的电视剧,早知道还不如去公司加班。

    于是,登陆游戏。很久没玩了,赛季都更新了。列表中天晴也在线,排位开局4分钟,使用英雄裴擒虎。

    顶级边路又开始玩打野了。她回过神,开了单排。

    游戏开局,她在一楼,二楼预选了打野并喊着三楼来个瑶,他要带飞。BP时四楼反手就把瑶给禁了。

    2L:「?」

    4L:「被连体婴坑怕了」

    2L:「躺赢的机会都不珍惜」

    4L:「我有手有脚不需要」

    一二楼先拿,二楼选了个玄策打野。许一言见状选了个孙策准备打边路,临近锁定二楼却突然换成了射手。三四五楼看起来都不擅长打野,许一言无奈又换成了镜。

    2L:「三楼拿奶妈我带飞」

    三楼妹子并没有说话,只是在锁定前选了法师。

    2L:「你今天吃错药了?」

    3L:「死了输了怪我没辅助好赢了就是你牛逼」

    3L:「我有手有脚不需要谁带飞」

    4L:「干得漂亮」

    5L:「2楼可别离了辅助就走不动道啊」

    四五楼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这回二楼就是成心想演也得好好打了。三楼妹子进游戏就大杀特杀,另外两名队友连连称赞,直呼干得漂亮,唯有说着要带飞的二楼始终沉默着。

    妹子三杀后,队内敲字:

    「打完解除绑定吧跟你cpdd净听你吹牛皮了」

    「我乐意哄你是因为看你好笑」

    「老娘不装了,老娘摊牌了」

    「少教我做事,我自己能C」

    「游戏而已你还当真了」

    另外两名队友的嘲讽哈哈哈打满了队内频道,许一言却始终沉默着。

    这一局很快结束,刚退回大厅,屏幕上突然弹出来一个邀请窗,她看着那个弹窗,眼皮乍跳,盯着那个小小的邀请框怔愣了许久。

    在弹窗失效的前一秒点了进去,至少,那天的事想跟他说清楚。

    刚准备打字时麦上说话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你的号也快禁赛了吧?这把打完休息一会,晚上再玩吧。”

    “余惟肖?”

    余惟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猛的回头看了看,待他回到队伍定睛一看,邀错人了!刚刚邀请同学的时候,列表顺序跳转了,他在大厅领奖励没注意到。

    “姐你听我说……”哥哥警告过不准说漏嘴,这回真嘎了。

    许一言没说话,直接退了。

    前段时间过得太混沌了,此刻头脑迅速回血开始冷静思考,得出的结果是她被那人蒙了眼糊了心。

    她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霁,不就是天晴的意思吗?

    可他从来没有亲口告诉过自己,连余惟肖都知道,他究竟是想用“天晴”这个身份遮掩,以求任何时候都能全身而退?还是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自己?

    如果不是早就意外知晓,她还会被蒙在鼓里多久?

    游戏而已,是她当真了。

    ——

    「哥,完了」

    「我用你的号被姐发现了」

    「她都知道了」

    「哥怎么办,姐姐好像很生气,她一句话都没说就退了」

    ——

    余霁眼皮跳了一整天,看到消息时已经是下午了,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电话就拨了过去,无人接听。

    再拨,依旧无人接听。

    工作缘故她从来不会静音,所以就是单纯不接。他想到这儿眉头皱得更紧,一把抓过车钥匙匆匆出了门。

    许一言,快接电话。

    四季城保安亭有过登记,她给过访客身份,但车开不进去,他被拦在了小区外,短时间内又找不到车位。

    余霁推了档位开始倒车,保安见这人很配合没有僵持也就没说什么。

    可当一转身那人就将车靠在花台边停下了,保安见此连忙出来劝阻:“先生您不能把车停在这,先生……”

    “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这是我的车钥匙您帮帮忙……”他路过保安亭时将车钥匙也留在了窗台上,便头也不回地向里面跑去,只剩保安大哥在原地一脸黑线。他又不是泊车小哥啊!这么好的车他根本不敢动啊!

    从来没觉得四季城的电梯这么慢过,他从家里一路奔过来,原本那腔无名情绪此刻在心中纠缠反复,有愈演愈烈的倾向,无处宣泄就快在心中爆开。

    楼层终于到了。他站在门前,按响门铃,一遍,两遍,三遍,始终无人回应。

    “许一言,你在家吗?”

    他拨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屋里也没听到动静,昨天喝了那么多,今天又是周末,她会去哪儿呢?

    一瞬发觉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连她爱去哪里都不知道,随即对自己瞒着身份的事更加愧疚。

    “等会做黄豆焖猪蹄,言言说好久没吃到了……”说话声戛然而止,余霁回头看着来人,是奶奶与贺姨,两人看见他站在门边也有些惊讶。

    “小余,你怎么没进去呀?”

    “奶奶,贺姨。”余霁扯出一丝笑容,解释道:“她好像没在家。”

    “没在呀?我以为周末她在家所以才过来看看她。”奶奶说着便走过来开门,看了身后的人一眼,见他正在低头拨弄手机,有些着急的样子,“电话也打不通吗?你先进来吧。”

    许一言的确没在家。在确定这件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

    奶奶却笑了笑,在他的注视下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那端却很快接通了。

    “奶奶,怎么啦?”

    “奶奶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周末吃饭了没有,是不是又吃的外卖?”她笑笑,看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的人,看来这电话他是打不通了。

    “没吃外卖,我临时来公司加班在公司吃的,我徒弟点的大餐。”许一言语气轻松,听不出什么负面情绪。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顿时又心中苦笑,只是不接他一个人的电话罢了。

    许一言挂上电话后,一旁的周源终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偷偷去学过川剧变脸啊?刚刚还笑呢,现在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大冷天的你就别雪上加霜了好吗?”

    以前就算项目出问题也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周源将一袋吃的放在她桌上,“你不是没吃吗?这么多东西总该有一样合胃口吧?你修仙呢?“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发到你邮箱了。”许一言等文件发送完毕,立刻关掉电脑收拾着东西,“我先走了。”

    “走什么啊?等着我们一起去庆祝庆祝啊,你徒弟过生日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许一言看向身旁的卿殷,“想去庆祝?”

    卿殷摇摇头:“师父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吧。”

    她突然想起这是卿殷来敬工后的第一个生日,自己这个师父先走了什么都不表示也不是个事儿,遂问:“你们想去哪里?”

    “Rosebud。”周源撑着下巴查看她发来的文件,没有丝毫犹豫。

    她闻言转回身,一把将包扔回了椅子上,“整天就知道喝酒,你除了喝酒还有点别的娱乐吗?”

    周源一脸微笑,“我倒是想唱歌,你想听吗?”

    “……”

    ——

    姗姗来迟的许一言将一个小蛋糕拎在卿殷眼前晃了晃,笑着祝贺他生日快乐,“只有这个尺寸,不过你一个人吃够了。”千万别给你身旁这俩馋猪。

    透明盒子外层绑着白色丝带,印着花体英文logo,里面的蛋糕精致又漂亮。

    他接过,笑得温良:“谢谢师父。”本以为她不会来了。

    许一言挑眉,打发这么个小蛋糕,这小子竟然还挺开心?

    随后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递给吧台里的百记,“这是昨天欠的酒钱,他们今天的消费也算在里面,如果不够我再补。”

    百记看着那一叠连封条都没拆的现金愣神,想起老板说的话,随即接过拆开封条放进验钞机里点验,整整一万。

    刚准备收进柜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人长臂一展,拿走了那一叠现金。

    “哥?”

    余霁点点头,将那叠打散的现金摞了摞,叠整齐后又将腰封缠了上去,既没有放进收银台也没有给许一言找零,而是反手揣进了口袋。

    百记疑惑,不入账吗?

    这段时间经过老板的阴晴不定以及昨晚的风云暗涌后,百记正在学习如何淡然处之,遂转头继续微笑着询问出手阔绰的客人需要什么。

    虽然他寄予厚望的老板似乎面对眼前人是一点辙儿都没有,但百记仍旧秉持着服务至上的良好态度。

    许一言漫不经心回答:“跟他们一样的。”

    “不喝悬浮威士忌了吗?”许工一直很喜欢这款酒。

    卿殷提醒道:“师父,这个酒后劲儿很足,你要换一个吗?”

    “我不想扛你回去,你喝点别的。”周源皱眉。

    许一言并未理会周源泼的冷水,想着平时都是他给自己找麻烦,也是时候讨回来了,又笑了笑对卿殷说:“你过生日开心,喝点不算什么。”

    可是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卿殷看着她脸上浅淡的笑容,是因为吧台里那个同样心情欠佳的人吗?

    许一言此刻想的却是喝醉了谁都不用理会,跟昨天一样。

    “不对,你喝的什么啊?一万块?”周源半晌终于回过味儿来,心痛地问。

    被问的人没给出回答,而是撑着头看百记调酒。

    “余霁,她昨天喝什么了?怎么这么贵?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开黑店啊?”周源转移询问对象。

    他一直沉默地站在吧台里,此刻听见周源问,抿唇笑了一声,声音却很冷:“一杯边车,几瓶威士忌存了台。”看了一眼撑着脑袋的人,他又说:“外加一个装饰品。”

    许一言眼皮都没抬,心想什么装饰品几大千,黑店没跑了。

    路远当即痛批许一言行奢靡之风,劝她当代青年应勤俭节约,万不可背着兄弟独自享乐。

    “酒是我喝的,单是她买的。”吧台里的人突然又扔了这么一句。

    像重磅炸弹,又像一键静音。

    吧台安静得都有些诡异了,路远和周源面面相觑,停止了对许一言的炮轰,一时不知该说她重色轻友还是说她出手阔绰更贴切一些。

    敬工首席富婆岂是浪得虚名?

    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试图探究出什么,奈何许一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雷都打不进去一道。

    吧台里那人也是,笑面冷心没给任何人从他嘴里撬出八卦的机会,可这八卦偏偏又是他自己开的口子。

    唯独卿殷很平静地抬手喝光了杯中的酒,眼神都没斜一下。

    许一言暗自点头,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这心态稳如老狗…不是…稳如泰山,不像那俩就这点小事也要大惊小怪的。

    不想理会这怪异的氛围,她接过百记递过来的酒杯,犹自说道:“你们经常在人家这里喝白酒,我就当是替你们谢谢余老板了。”

    余霁垂眸冷嗤,一口一个余老板,一副要噎死他的架势。

    周源暗忖,喝白酒的是你,可不是我们。

    这杯酒入口一点也不像烈酒,甚至都没有加了矿泉水的威士忌来得刺激,明明看着和周源他们酒杯里的别无二致,许一言不解地看向百记。

    当真是开黑店的吗?

    百记仿佛可以预见般精准地接收到了许一言的视线,只微微笑了下。

    这不关我的事啊!是我旁边这个人!是他让我只给你调这种能淡出鸟的酒!

    百记觉得这实在与老板的职业操守相背驰,而且昨天调烈酒给人家喝的是他,不准别人给她调烈酒的还是他。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琢磨不透啊。

    此刻拥有一颗定海神针的人却是看着那个蛋糕,出了神,那些潜藏在心底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一齐涌了上来,掀起连定海神针都稳不住的汹涌波涛,在看见她与别人欢笑言语的时候,一瞬像是要反噬过来吞没他,要他沉沦。

    连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甚至将自己设进了黑名单,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他,这女人当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狠心又绝情。

    此刻,他看吧台外圈这几人格外不顺眼,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提前打烊。

    “抱歉,这里不能吃蛋糕。”他认得那个盒子,店面离这儿很远且没有外送服务,所以是专门去买的,他收回视线面上微笑着,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笑意,“保洁阿姨上次给我说蛋糕不好清理。”

    “那卿卿你只有就带回去吃咯。”路远可惜道,原本还准备抢点尝尝呢!

    “好啊。”卿殷抬头恰好与吧台里的人对上视线,后者抿唇勾了笑容,唯独手中的长勺搅得玻璃杯叮当作响,他也笑了笑以是回礼。

    众人余光交汇处的那人却像是五感全失,闷头喝酒一言不发。

    百记看着心思各异的几人,心中只摇头,冷面持重的人成了个吃醋酸到编瞎话的小学鸡,连蛋糕不好清理这种禁不起任何推敲的借口都信手拈来了,您真的不考虑把那一万块入账吗?

    恋爱脑果然很影响发财!百记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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