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时候,沈雨想读文科,但沈妈妈还是给她选了理科。

    原因无他,只因为叶漓读理。

    那个无忧无虑的沈雨,早就成为了过去。

    现在的她,不过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叶扁舟,任凭沈妈妈肆意操纵她的人生。

    这一年,时风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原因,转回了户籍地读高中。

    他走的那天,不少女生都跑到一班看他。

    沈雨坐在位置上,听着叶漓说时风家在千里之外的临云,最后还是没忍住跑了出去。

    现在播音室没有人,她很轻松就跑了进去。

    —

    时风在教室里等了半天都没看见沈雨的影子,直到爸爸打电话说在外面等他,才终于起身往校外走。

    盛夏蝉鸣,校园里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现在正值下课,校园里随处可见有学生追逐打闹。

    他放缓步子往前走,学校广播却在两声沙哑后响起了音乐。

    “风吹雨成花,时间追不上白马,你年少掌心的梦话,依然紧握着吗,云翻涌成夏,眼泪被岁月蒸发,这条路上的你我他,有谁迷路了吗……”

    他停住脚步,霎时间,眼眶红成一片。

    ……

    升入高三,沈雨全面进入备考状态。

    看着她成绩一天天将叶漓甩得老远,沈妈妈情绪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沈雨从书屋离开前,李奶奶望着她,忽然问:“小雨啊,这段时间怎么不见小风过来玩?”

    秋风起,吹得少女发丝飞扬。

    沈雨抓着书包带子,轻声呢喃:“他不会来了。”

    以后也不会来了。

    “什么?”李奶奶有些耳背,没听清楚。

    沈雨抬起眼,唇边压出一堆小酒窝:“没什么,李奶奶,我先走了。”

    李奶奶应了声好。

    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还是没忍住劝道:“小雨,有什么误会就及时解开,别把重要的人弄丢了。”

    沈雨目不斜视往前走,手上却用了狠劲儿。

    ……

    高考过后,沈雨没听沈妈妈的话报和叶漓一个学校,而是去了临云的大学。

    大学四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唯独没有一个人是时风。

    也或许,时风根本就不想见到她吧。

    那天社团举办最后一次联谊,沈雨赶鸭子上架,被社团里一个女生叫过去玩。

    她学的是法律,聊天的时候,有人调侃说以后有案子就来找她。

    沈雨笑笑。

    身边的男生忽然说:“对了,我待会儿有个好哥们要过来,就先走了啊。”

    “别呀,叫他一起过来玩呗。”有人建议。

    男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很快就发了消息过去。

    都是成年人出来玩,沈雨也不可避免喝了点酒。

    恍恍惚惚,她好像看见了时风。

    二十三岁的时风。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醉了,撑起身子去洗手间洗把脸。

    却在迈上台阶的时候,差点摔倒。

    幸好被人扶住了。

    她轻声道了句谢谢,一抬眼,就看见了时风的脸。

    “怎么可能。”

    她低低笑了声,刚准备松开手去洗脸,双手却忽然被人反剪着,将她整个人推到了墙上。

    时风盯着她,漆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人这么抵着,沈雨有些难受。

    刚准备伸手推开,嘴唇忽然被人堵住。

    暧昧的气息再唇齿间发酵,沈雨恍恍惚惚勾上他的脖子,轻声呢喃:“时风。”

    ……

    第二天,沈雨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大床房。

    她下意识掀开被子看了看。

    还好,还好。

    门口传来‘咔哒’的开门声。

    沈雨循声望去,就见时风手里拎着豆浆油条,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脑海里的片段不断闪过,沈雨最后的记忆,是她去洗手间洗脸,最后把人误认成时风,旁若无人亲了起来。

    “……”

    她看看眼前白衬衫黑长裤的时风,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想。

    难道,昨晚那个人是时风。

    时风将早餐递给她:“吃点东西。”

    她接过,一点点咬进嘴里,却还是忍不住问:“我们……”

    “沈雨,我是个很看重感情的人,不会随便和一个女人做那种事。”

    沈雨心一惊。

    难不成昨晚她做了什么比强吻还要恐怖的事?

    可床上也干干净净的啊。

    难不成是在卫生间!?

    时风继续说:“所以你亲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

    吓她一跳。

    沈雨咬着油条,没看他:“你想让我负什么责?”

    “做我女朋友。”时风盯着她,一字一顿:“只有我女朋友才能亲我。”

    做他女朋友?

    不就亲了一下吗?

    沈雨打着哈哈:“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认真的。”

    沈雨笑不出来了。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她看见了时风眼里的执着。

    时风说:“就算蝴蝶飞走了,灰太狼也一定会去找她的。”

    那天之后,沈雨和时风正式在一起了。

    他们会一起下班后去买薄荷糖,也会收留公司的流浪狗,没事的时候,会时不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不计后果,不计得失。

    工作后第一年,两人租了个房子住在一起。

    平时时风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沈雨就会心

    神会帮他泡一杯冰美式,帮他揉揉太阳穴。

    工作第二年,时风准备创业,沈雨辞掉律所工作,两人一路扶持跻身新能源领域。

    短短三年,时风就成为了新能源领域新贵,各大财经报纸争相报道。

    而两人的住所,也从拥挤的出租屋,变成了独栋大别墅。

    沈雨有了孩子,孕吐比别人都要厉害。

    时风担心她,就让她在家里好好养着,他一个人负责赚钱养家就够了。

    咖啡厅里,律所的好朋友问她:“小雨,我听说你之前让你闺蜜去做了你老公的秘书?”

    沈雨点点头。

    朋友又道:“最近律所有好几起都是丈夫在外面偷腥的案子,你就不怕……”

    “你就放心吧,”沈雨笑得温顺:“我和苏落从小就认识,她什么性格我了解,再说了,她还有男朋友呢。”

    “哎呀,我这不是办案子办魔怔了嘛。”

    朋友调侃笑着。

    两人又聊了会儿,沈雨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条短信,让她今晚七点去辉煌酒店503房间。

    沈雨拨打过去,却发现是个虚拟手机号。

    看来是有人恶作剧。

    朋友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没事。”

    和朋友分开之后,沈雨就直接回了家。

    期间沈妈妈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只是说再看看,敷衍完事就挂了。

    天空乌云密布,南宜市彻底笼成一片灰色。

    又开始下雨了。

    沈雨望着窗外被风雨吹弯的枝丫,没来由叹了口气。

    她随便找了本书看,却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

    ……

    半个小时后,沈雨到底还是出现在了辉煌酒店。

    这家酒店的负责人是她接手的一个案子的委托人,打了个电话之后,沈雨轻松就上了楼。

    此刻,晚上七点十分。

    今天的雨,似乎比十年前那场大雨还要滂沱。

    沈雨紧紧握着手里的房卡,听着里面压抑又欢愉的动静,心脏像是被一头巨兽狠狠咬住脖颈,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拿出手机,指尖颤抖着拨通时风的电话。

    十几秒后,男人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小雨?”

    听着声音,沈雨眼泪再也没忍住簌簌滚落下来。

    她忍着哭腔,轻声说:“阿风,我害怕打雷,你回来陪陪我好吗?”

    电话那头安静一瞬,房间里也随之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沈雨听见时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小雨,我现在在外面应酬,你要是害怕的话让满满趴在你身边好不好?”

    ‘轰’地一声,电闪雷鸣过后,外面的雨更大了。

    满满是他们出来工作第一年收养的流浪狗,那时候时风抱着她,笑得肆意:“就叫它满满吧,以后你的余生一定圆圆满满。”

    多么讽刺。

    昔日誓言仍在耳边回响,可他,却亲手将她圆满的余生打破。

    迟迟等不到回应,时风喊她:“小雨?”

    沈雨只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刀刃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将她割得遍体鳞伤。

    她挂断电话。

    “时风,我受不了了。”

    房间里响起一道女音,沈雨脚止不住后退一步。

    是苏落的声音。

    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闺蜜。

    一墙之隔。

    他们在房间里纵情欢愉。

    她在房间外听他们纵情欢愉。

    身边闪过一道身影,沈雨侧目看去。

    是苏落的男朋友陆沉。

    听着里面压抑的喘息,陆沉再也没忍住,夺过她手里的房卡就开了门。

    刹那间,一股欢愉的气味铺天盖地钻进鼻腔。

    沈雨望着床上的两人,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时风扭过头,再看到沈雨的那一刻,俊逸的脸上除了细密的汗外,只余下慌张。

    苏落扯过被子将自己埋进去,没吭声。

    视线撞在一起的瞬间,时风轻声喊她:“……小雨。”

    失望到极致会是什么反应呢?

    沈雨看着他,忽然笑了出来:“时风,这就是你说的应酬吗?”

    应酬到酒店,应酬到跟她闺蜜出现在同一张床上。

    “我……”

    时风看着她,明明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雨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她笑了笑,喉间却涌出一股难闻的铁锈味。

    ……

    再次睁开眼,是在医院病床上。

    时风将水递给她,眼里满是担忧:“医生说你动了胎气。”

    沈雨偏过头,没接。

    苏落坐在椅子上,抽抽嗒嗒哭个不停。

    沈雨只觉得心头烦躁,她说:“我还没死呢。”

    从昨天陆沉的反应来看,那条短信应该不是他发的,而是出自苏落之手。

    苏落被吓住了,但还是咬着牙解释:“小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昨晚我和时总都喝多了,所以,所以才……”

    她哭得声泪俱下,噗通一下子跪在病床前:“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也是要做妈妈的人,肯定不会逼我去把孩子拿掉。”

    初中毕业后,苏落没考上附中,而是去了职高,毕业后就去了渝江发展。

    陆沉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后来听说她回了南宜,整日奔波找工作,恰好那段时间沈雨检查出有了身孕,索性就帮忙让她来了时风的公司。

    苏落这人做事利落,时风用起来也顺手,也就彻底让她留了下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引狼入室。

    沈雨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的苏落。

    时风皱眉,喝斥道:“你说这个干什么,出去!”

    “小雨……”

    “听不懂吗?”时风没了耐心。

    苏落离开了,病房里只余下两个人。

    沈雨目光落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时风,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吗?”

    “……”

    时风踌躇半天,良久,轻声道:“……小雨,对不起。”

    十七岁的时风说过永远不会丢下她。

    可二十七岁的时风失信了。

    五个字,将她击得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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