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深知若她不答应今日怕是难以全身而退,然而想赢赌场主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何掌柜不知何时悄悄走到她身旁,用手掩住嘴,低声提醒。

    “夫人万万不可,这张主事的赌技十分高超,曾经有人在赌场嚣张闹事。听说就是这位张主事和他赌命,那人最后连赌场大门都没出去。”

    林钰心中一凛,目光上移恰好对上张主事的视线,他似笑非笑,丝毫不担心林钰会拒绝。

    她内心轻叹,哪里能拒绝呢。

    何家虽然是富商,在城南尚有一席之地,但在整个上京算不上顶尖。且不说何浩仁偷卖了多少间铺面尚未可知,三天内周转七万两她根本做不到。

    唯有与他对赌,才能争取喘息的机会。

    张主事摆明看透了何家的现状,料定她无法拒绝。

    林钰不再纠结,一口答应,“好。赌什么?”

    “夫人!”何掌柜试图阻止她,却见林钰冲他摆了摆手,他只得咽下口中的规劝。

    张主事嘴角止不住笑意,大笑出声,连眼角的阴郁都去除大半。

    “果然是何家的主母!夫人好气魄。”

    他轻移脚步,与林钰面对面。

    “我也不占你便宜,既然要玩,赌的内容你来定。不过如果你想出的内容不合我的心意,那可就不好意思了何夫人,最终游戏就要根据我的意思定。”

    张主事掀了掀眼皮,嘴角仍带笑意。

    林钰惊疑不定,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想法。

    她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当眼睛余光无意中瞥到地上的何浩仁时,林钰心中慢慢有了打算。

    张主事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移动。

    见林钰和张主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何浩仁身子下意识一抖。

    “我想好了。”

    林钰目光锁定何浩仁,眼睛深邃而平静,带着隐隐的疯感与痛恨。

    既然这么喜欢赌,就让你尝尝成为赌桌上一份子的滋味。

    “张主事,在这之前我有一个请求。把我女儿和何掌柜带到安静听不到这里声响的地方。”

    林钰转向张主事,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她不想让女儿看到或听到任何肮脏的事情,虽然拜何浩仁所赐,安安已经看到不少不堪的场景。

    张主事自然无所不应。

    见张主事点头默认,林钰弯腰摸摸何稚安的小脸,“安安,跟何掌柜一起在别的房间等着阿娘,好不好?”

    何稚安年纪虽小,却异常懂事,虽然林钰竭力想要避免她小小年纪就要接触这么多的不堪,但她早慧,隐隐明白其中的含义。

    她紧紧握住林钰轻抚她脸颊的手,轻声呼唤。

    “阿娘……”

    林钰露出安抚的笑容,“等安安在那个房间等阿娘的时候想想晚上想吃什么,阿娘一定满足你!”

    她狠心抽出被何稚安握住的手,直起身子对何掌柜恳切道,“麻烦你了,何掌柜,帮我照看一会安安。”

    何掌柜连忙摇头,欲言又止最终沉沉叹气,“夫人,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

    张主事挥手让人带他们两个离开。

    转头饶有趣味地打量林钰,“不知夫人想出的赌局是什么?”

    “把他带出去。”

    林钰头也不回地指着还跪在地上的何浩仁。

    张主事虽然对她一再拖延有些不满,但也照做了,他总有一种预感,这个何家的主母,一定会想出一个极为有趣却又惊世骇俗的赌局。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张主事身边两个随从,林钰这才不紧不慢地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凉透的茶喝了一大口。

    “张主事身边的这两位都是好手吧?”

    得到张主事肯定的点头,“他们两个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普通人等闲近不得他们的身,一把匕首用的可是出神入化。”

    闻言林钰暗暗点头。

    好极了,恰巧用得上。

    在说出赌局之前,林钰向他做了最后的确认,“张主事,你我之间的赌局可能确保完全的公正?我知道但凡赌坊都是有些猫腻在的。”

    被人直直下了面子,张主事依然面不改色。

    “当然。这样的局我若坑你那多无趣,只有全力以赴最终或欣喜若狂或失望透顶的表情才是我想看的。”

    林钰听了面上虽然镇定自若,心中却早已骂开。

    这么多年什么难缠的她没见过?这张主事的变态真是独一份了。不过正是因为他是这种人,那她接下来提出的想法他一定不会拒绝。

    “张主事身边的两位既然匕首用的出神入化,想必对匕首刺入身体哪个部位不致命却能让人吃痛了如指掌。

    我要与你赌的是,若蒙上眼睛,何浩仁他能受住几刀。

    你我分别将自己猜测的数目写在纸上,最接近的那个人就是赢家。”

    张主事听完一愣,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连他身边的随从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张主事掏出帕子擦擦眼角笑出的泪,眼睛划出一道精光,“若他第一刀就受不住了呢?”

    林钰轻笑,“他当然受不住第一刀。”

    她垂眸停顿,但一想到何浩仁对女儿毫无为父之心,她半分怜悯也不剩。

    “可如果告诉他,他若受不住这一刀就直接结果了他,那他受不住也得受。”

    张主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重新审视这位大家夫人。

    原先想着她这么多年掌管何家的确会有些手段,没想到狠起心来完全不亚于男人。

    钝刀子最磨人心,但对何浩仁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来说,一刀了结他才最让他害怕。

    如此说来,他能忍受几刀还真不好说。

    张主事眼睛眯成一条缝,“何夫人可与他是夫妻,对他的了解可是比我更甚,不觉得这不公平吗?”

    “我若真了解他,能对他是凌河赌坊的老顾客毫不知情,能让他偷偷背着我卖了这许多铺面,能不知他去云霄楼?

    更甚者,我竟丝毫不知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狠得下心当成抵押。”

    林钰一连串的发问问得这个见惯人情世故的张主事无言以对。

    “好吧。”

    良久,张主事扬起眉毛,认可了她的想法。

    另一边,远远隔开的厢房内,何掌柜与何稚安被看管在此处。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何掌柜眼含担忧地望向窗外,何稚安安静坐在榻上,垂眸看着地面出神。

    何掌柜转过身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姐在静静发呆,怕今日给她留下什么阴影,连忙转移她的注意。

    “小姐,夫人方才让您想今晚想吃些什么,可有头绪了?”

    何稚安听到有人问她才抬头瞟了他一眼,“都可以。嗯,最想吃母亲做的鱼丸汤。”

    林钰祖上是东极南部人,接近南章一带。

    她这一道鱼丸汤是何稚安的最爱。

    何掌柜见她如此镇定,以为她被吓傻了。

    看着比自己小孙女大不了多少的何稚安,何掌柜心里一阵阵难受。

    真是造孽!

    实际上,何稚安早慧,何浩仁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即便回来也是匆匆离去。

    今日何浩仁一反常态对她笑得极为温和,说什么很久没带她去玩了,今天带她去个好玩的地方。

    她一眼就看穿何浩仁虚假的笑容,但发现平时处处紧张她的母亲不在,她就想顺势去看看到底他做了什么让母亲这么生气。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何稚安双手撑在榻边,轻轻晃着自己的腿。

    是自己让阿娘为难了。

    ——

    “啪嗒。”

    林钰轻轻放下笔,静静等待着笔墨干透。

    屋里两个随从已经全都被驱使出去,房门打开,两人即便在屋里也能看见外面的场景。

    她与张主事交换写好的数目。

    林钰轻抽没有抽出张主事手中的纸条,抬眸假模假样扬起微笑,“张主事,怎么?”

    张主事松开手,意味深长道,“何夫人若身为男子,必能成就大事。”

    林钰神烦他们这群男人这样叨叨,强掩下自己的不耐烦,她维持脸上的笑意不变。

    院子里两个随从已经做好准备,一个站的稍远些,手中握着一只笔,一张屏风面对着林钰两人,正准备计数。

    另一人则站在何浩仁身后,掏出一把匕首。

    何浩仁被能住眼睛瑟瑟发抖,身后的人显然已经告诉他规则。

    张主事点头示意二人开始,站在何浩仁身后的那人接收到他的示意后挥手而下。

    “唔唔唔!!!”

    被塞住嘴的何浩仁试图放声痛喊,然而只能发出闷叫。

    林钰轻阖双眼,避免完全看到血色,但又保证自己能看到随从下手的动作。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第三次挥出,何浩仁僵直了身子,连滚带爬地离开原地,缩在不远处疯狂摇头,脸上的惊恐扭曲了五官。

    随从站在原地,第四下还高高悬在空中不曾落下,他收回手,目光询问着看向张主事。

    张主事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啧。”林钰轻啧一声,打开了手中张主事的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一个“伍”。

    另一边张主事也打开了林钰的纸条,一个“叁”映入眼帘。

    “我赢了。”

    林钰目光沉静,警惕地看着张主事。

    张主事久久不语,半晌无语地笑出声,“这个废物,居然连三刀都撑不过。”

    随从的匕首虽然能带来刀伤,但完全不致命,甚至都没怎么流血,疼痛也并非无法忍受。

    “孬种。”

    张主事脸色阴沉,冷冷瞪向何浩仁。

    输了这局,他属实开心不起来,“人你可以今天带走,何夫人,记住你只有两个月。”

    “多谢张主事。”

    林钰心底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扯着门外的随从去寻何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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