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只有廖廖几句话,姚春星开口念道:“你好,这是我的第一个委托,我希望可以有人替我和我的奶奶说我一切都好,并且以我爱人的身份陪伴她半个月。我现在没有办法回去见她,我希望在她生日这样快乐的日子里,可以因为我的安好而不那么思念。”

    姚春星抬头看向祁荔,祁荔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个我们能够完成,不过为什么是第一个委托,难道还有别的愿望?”

    李明河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我的朋友希望这次委托都由姚春星小姐来完成,他一共给了我八个信封,要先完成第一个。”

    “为什么一定要由我呢?我应该并不认识你的这个朋友。”姚春星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他就是这么和我说的,刚刚给你的第一个信封就是他这次的委托费用,我的朋友性格内向。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李明河苦涩地笑了。

    窗外的知了嗡嗡的叫着,翅膀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刺耳的声波贯穿了整个屋子,吵的姚春星头嗡嗡作响,她捂着脑袋坐了下来:“抱歉,外面声音有些吵。”

    “那我需要怎么去奶奶家?”姚春星开口,她感觉嗓子有点紧。

    “我朋友的老家在N市,他奶奶住在N市乡下,你不用担心我会骗你,我就是本地人,还在经营一个舞社,这些都可以查到的。”李明河急切地说。

    “N市?”祁荔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姚春星,喃喃道。

    “没关系,我信任你,有指定的时间嘛?”姚春星回看了一眼祁荔。

    “老人家还有七天过六十五岁生日,到时候你准时到就可以。”

    “那我怎么和你汇报工作呢?”

    “这个他没有说,嗯……要不你每天拍一下老人的饮食吧。”

    “好。那咱们签一下合同吧。”姚春星将手中装钱的信封递给祁荔,祁荔抽出钱迅速点了两遍,说“这里是一万五。”

    李明河点点头,走到了祁荔身边,两个人围在桌前开始编辑合同,姚春星则是呆呆地坐在一遍,耳边喧闹的叫声似乎更大了一些,心中的不安感逐渐放大,以往的恐惧如同一只黑暗中毒蛇在她的身边环绕,原本燥热的脸颊也降了温。

    “N市秀山镇?”祁荔一字一句重复着这个地名,“桃桃?你不就是秀山镇的人嘛?”

    姚春星仍在恍惚着,猛地听到祁荔在叫她,脑海里下意识闪过无数模糊的画面,其中一个人的样子在她脑海里面转瞬即逝。她清清嗓子说:“是啊,真的很巧。”

    祁荔见姚春星没在状态也没有离她,而是很快打印好合同,李明河也爽快的签字,按了手印。祁荔看了一眼,将合同收入文件夹,语气欢快的说:“好的,李先生。方便加一个微信吗?到时候方便联系。”

    李明河点点头,祁荔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三个人就成了群。等李明河走的时候,祁荔差不多要和他成为朋友了。姚春星仍觉得头疼,脆弱的脑神经在不断延伸,细细的宛若随时会崩断的线,来回拉扯,姚春星眼前出现两个小人,在不断转圈,一个在告诉她不要去,一个则告诉她必须去。以至于她在沙发上呆坐了好久,就连李明河走都没有察觉,还是祁荔将她叫回神。

    “你怎么了?一听到N市就魂不守舍的,虽然你和你爸妈关系不好,但是也不用一听到你老家的名字反应这么大啊?”祁荔削了一个苹果,现在太阳已经渐渐下山了,也没那么闷热了,姚春星感觉好像可以呼吸了。

    “七七姐,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忘记了很多事情,而且最近半年一直在做噩梦吗……”姚春星声音都颤抖了。

    “记得啊,带你去看看医生你也不去。”

    “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去看了,但是医生也说不出来什么病检查了脑CT都没有问题,医生说失忆可能就是因为脑神经暂时性损伤而已,碰到以往的熟悉的东西会想起来一些。而这半年的噩梦……”姚春星停顿了一下,接着往下说:“我每次都会在我的梦里听到有一个人说“不要害怕。”每次想看清那个人的脸的时候,都看不清……”

    “什么?”祁荔放下手里面的苹果,有些错愕。“每次都是一个人?”

    “是,每次都是一个人,因为给我的感觉一样。就在几天前,我看到了他的脸……”祁荔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她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只是惊恐地看着姚春星。

    “我感觉他很眼熟,可是我不认识他。而我的噩梦就在看清他的脸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了。但是就在刚刚那个人提到秀山镇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人的脸。”

    祁荔真的害怕了,她关上了门,坐到了姚春星身边,拍着她的手臂说:“要不然咱们不接这个委托了?嗯?”

    姚春星摇了摇头:“不,要接。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困扰了我这么久。而且医生说接触以往熟悉的东西说不定会回想起什么来,我真的不想再迷迷糊糊的过日子了。”祁荔看着姚春星坚定的眼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去吧,你毕业这半年,一直和我在这个小破工作室,每天浑浑噩噩,让你接任务就接,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心思都不在这上边。也好,有什么东西是你真的想做的。”祁荔起身拿起苹果继续开始啃了起来。

    “七七姐,谢谢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姚春星没说假话,祁荔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陪伴她度过了半年的时间,她明白祁荔的担忧和关心,她拍了拍祁荔,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祁荔笑了,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姚春星好像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祁荔眼睛变得亮亮的,笑了起来。两个人收拾收拾就各自回家了,祁荔和姐姐住在一起,姚春星则和别人合租,一间只有一个客厅大小的屋子硬生生的被分为了两居室。

    姚春星不是没有想过在工作室凑合凑合住,但是实在是工作室无法再摆下一张床了,就那点地,开个正新鸡排都不够。所以姚春星咬咬牙租了一个屋子,好在合租室友人不错,要不然她可能就直接崩溃。

    姚春星回家开了灯,发现室友还没有回来,于是就拿衣服冲了个冷水澡,在冷水下,她感觉她的脑子不那么混沌了。一些早就被她丢到脑后的问题又像水鬼一样爬了上来缠着她。

    姚春星摇摇脑袋,再次把那些东西摇了出去,不想面对。不知道是不是一冷一热,姚春星觉得有些恶心,喉咙里的东西一点点往上攀,占据了她整个脑子,有些缺氧。嗓子也涩涩的,哗啦啦的水声不知道响了多久,姚春星趴在冰凉的地上,被饥饿的肚子折磨的不行,才直起身从浴室出来。

    手有点疼,姚春星活动了一下右手腕,煮了一碗泡面,饱餐一顿后收拾了浴室,她趴在地上擦着地砖,听见了门咔嚓一声开了,是室友回来了。

    姚春星洗干净抹布,走出了浴室,有些局促的看着见不了几次面的室友,她的室友在互联网大厂工作,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

    “姚姚?怎么了?”张昭眉见姚春星好像有话要说,变主动开口道。她一向待人宽厚,虽然从来不主动去交心,但是最基本的关心她还是乐于做的。

    “眉眉姐,我明天就要…嗯…出差一趟。”姚春星不知道心里面为什么升起一股诡异的期待感,期待张昭眉会再追问一下。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张昭眉听了之后,依旧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在告诉她知道了。便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在关门的一瞬间,转过头手“那,一路顺风。”

    姚春星僵硬的点点头,挤出一点笑意说“谢谢眉眉姐。”随着砰的一声,张昭眉的门关上了,姚春星抱着膀子觉得有点冷,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有些反常的失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春星瞥见光亮,也昏昏的睡去了。

    秀山镇其实并不偏僻,下了高铁再坐不到一个小时公交就到了,南方的热和北方还不一样,那是一种黏黏糊糊,像粘膜裹在身上,密不透气,留下湿漉漉的汗。此刻拎着行李的姚春星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体感,她买了瓶汽水在公交站等着公交。

    从昨晚吃了一碗面条之后,这瓶汽水就是姚春星这两天唯一的糖分摄取。她感受着喉咙里面冒出的气泡,橘子味的,冰冰凉凉的刺激的姚春星背后起了鸡皮疙瘩,她打起精神,两只手有些吃力的拎着箱子就上了公交车,许是因为不是旅游旺季,抑或大热天没有人愿意出来,所以车上还有空余的座位。姚春星找了一个不那么晒的位置坐了下来,划开手机,一串串的N市文旅欢迎你的短信。删除这些乱七八糟的,最底下的是一条显示未读的短信,来自一年前。

    姚春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手因为刚刚拎东西又有点不舒服,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姚春星草草看了一眼,是备注为母亲的人发的短信。

    “你要是执意去B市,就不要怪我们不再和你联系。”

    姚春星看着这行消息有些陌生眨了眨眼睛,一些旧时的回忆被不控制的翻了出来,就像过年到处乱翻的亲戚家的熊孩子,谁也不知道他会在那个抽屉找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是呀,已经一年没有联系了,姚春星心想。车辆轰隆隆的行驶,窗外的景色匆匆过去,晴蓝的天好像刚刚画好,新的不得了。

    当初她不顾父母劝阻,一心要在B市站稳脚跟,原以为她会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但是却还是在一日三餐里面打转,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有。姚春星有些疲惫,她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用手在椅背上比划着。

    “哟?小姑娘这是在作曲呢?还是画什么呢?”旁边的大娘很是自来熟,早在姚春星坐在她旁边的时候就眼睛不住往这边看,显然是想搭话,如今也应该没做多少准备就往上冲了。

    “啊?在比划一些画了。”姚春星被强行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有些晕乎乎的社交,所以逻辑都跟不上。

    “呀,是个大画家呢。”大姨嗓门大,一瞬间身旁的人都在偷看她们。

    “没没没…就是随便比划比划。”姚春星臊的不行,要是以前的她早就侃侃而谈,但是现在的她只想化成灰从车窗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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