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5）
深夜里，戚柔柔将手机静音后，左翻右翻睡不着觉。
她脑海里想起今天的事情。
“白衣服，墨镜，黑裤子，短发，浅色眼睛。”
“正北方。”
“夫妻宫，有缘人……”
戚柔柔从床上坐起来。
她拉开窗户，发现正北方就是对面的房子。
刚好下面有人回来，一身白衣黑裤，大半夜里没戴白天的黑色墨镜，拖着熟悉的人字拖。
一切特征都和白天大师的话对上了。
下面的人感觉到目光，抬头，看向这边。
两个人视线不经意对上。
戚柔柔不知道，自己此刻站在窗边，穿着白色睡裙，头发披散，在外人眼里仿若女鬼。
但是下面的少年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他刷了卡，进了门。
没一会儿，赢九竹从房间里出来，站在院子里的模样，莫名有一种孤寂感。
戚柔柔依旧在窗边看着。
赢九竹抬头看向她。
沉默良久，戚柔柔在窗边，声音大了些：“你不睡觉吗？”
赢九竹回道：“没有床。”
戚柔柔：“……”
你好萧索啊。
她本来不想管的，但是……想起白日里大师所说的话。
有缘……
于是她道：“你等等……”
戚柔柔从别墅里出来，看到院子门外的少年，问：“我家客房借你住一晚上，可以吗？”
赢九竹微微低头看她，夜里她头发披在身后，皮肤白，瞳色黑，透着一种诡异的乖巧感。
他心里有点痒，嘴上却道：“不合适吧。”
戚柔柔问：“你有别的地方住吗？”
有。
今晚他有很多去处，可他偏偏要回到自己的毛胚房。
原本想说没有的，但是赢九竹莫名不想骗她，他道：“有。”
戚柔柔：“哪里？”
赢九竹：“宾馆，或者朋友家。”
戚柔柔：“那你去吧。”
原本以为会得到几句客套话的赢九竹：“……”
他不想走。
于是他说道：“我不想住宾馆。”
戚柔柔：“那朋友家呢？”
赢九竹：“……”
他不说话了。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戚柔柔又脑补了一番塑料友谊之类的东西，她打开门，道：“你进来吧。”
赢九竹没再说什么不合适之类的话，他进了门，道：“谢谢。”
戚柔柔：“你的房间怎么了？”
为什么会没有床。
赢九竹说道：“没有家具。”
他来的太仓促，忘了这里的房子根本没配家具。
戚柔柔：“喔……那明天记得买。”
“嗯。”赢九竹顿了顿，说道：“我能把我的行李箱搬过来吗？”
戚柔柔：“？”
“我想换衣服，洗个澡，明天就走。”
戚柔柔感觉没什么不妥的，道：“可以。”
于是赢九竹回到自己的毛胚房，毫不留恋将自己还没开的行李箱拖出来，拖进了戚柔柔的家。
戚柔柔问：“你有牙刷浴巾吗？”
赢九竹：“没有。”
他这次回来的仓促，除了一箱子衣服什么也没带。
她带着他去了二楼，指了指一侧的房间：“那里是客房，你等会儿，我找找浴巾。”
她记得她存了好多包。
赢九竹：“谢谢。”
戚柔柔：“不用说这么多谢谢的。”
赢九竹进了客房，发现客房房间干净整齐，床上没有一丝褶皱。
不像是会有人来的样子。
他等了一会儿，就见戚柔柔拿着一箱子东西过来。
赢九竹起身，从她手里接过。
“这是什么？”
戚柔柔说：“澡豆，牙粉，还有草本洗发水，木梳，发油，还有吹风机。”
赢九竹：“澡豆？”
这是古人用的吧。
提起这个，戚柔柔眼神亮了亮：“这是古法配方，很有用的。”
赢九竹原本想说谢谢，但是他想起她说不用，于是他说道：“好的。”
戚柔柔：“里面还有肥皂，你想洗衣服的话，可以切一块丢进外面阳台的洗衣机里。”
赢九竹：“好。”
“要是还有什么缺的，记得来找我。”
戚柔柔走之前提醒：“记得内裤和衣服分开洗，不能丢洗衣机里。”
赢九竹莫名有种被当做孩子养的既视感，他说道：“好。”
确定没有什么可以叮嘱这位房客，戚柔柔转身，迈着困顿的步伐离开。
外面昏暗光线下，女子原本就清瘦的线条，在宽大的睡衣下更显单薄。
赢九竹想起今天白天在戚柔柔的桌子上看到的药单子。
厌食。
抑郁。
焦虑。
他不是有意想看，不经意看到的字眼和几盒药物，足以让他联想到什么。
——
第二天赢九竹起床时，发现了坐在客厅里沙发上一脸困意的人。
赢九竹：“你没睡着吗？”
戚柔柔抬头，看向他：“睡不着。”
她满脑子都是缘分，大脑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活跃，左翻右翻就是睡不着。
而且比起冷情的卧室，她更喜欢睡在客厅里。
赢九竹下楼，他依旧是一身白半袖黑裤子，脚下换了一双鞋。
戚柔柔问：“你没有换衣服吗？”
赢九竹：“换了，我衣服都一样。”
他平日里很少花时间在打扮自己上，都是挑最简单的来。
“喔。”
戚柔柔感觉他挺简单的，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你要吃点什么吗？”
现在是早餐时间。
赢九竹：“有什么吗？”
戚柔柔想了想：“鸡胸肉，鸡蛋，面包，还有豆浆。”
赢九竹：“我去热。”
戚柔柔：“烤箱在茶室里面，食物在烤箱下面的柜子里。”
她想了想，有点不放心，去茶室里找赢九竹。
“你会调温度吗？”
赢九竹：“会的。”
他从小到大都不会做饭，但是调温这块还是会的。
戚柔柔从外面的冰箱里拿出冻豆浆。
她找出两个杯子，倒了两杯，放进微波炉里热。
赢九竹过来，问：“面包要几片？”
戚柔柔：“我要半片。”
她吃不下太多。
赢九竹问：“你平时饭量都这么小吗？”
戚柔柔点了点头：“心理医生说，我有厌食症。”
赢九竹：“嗯……知道了。”
他没什么多余的反馈，戚柔柔莫名想知道他的态度，她问：“你觉得厌食症是什么？”
赢九竹：“不爱吃饭……瘦……身体不健康……还有心理缺陷。”
戚柔柔想了想：“你觉得对。”
赢九竹：“……”
他没想到她会说这些。
戚柔柔接着道：“但是我觉得我没有。”
赢九竹看向她。
戚柔柔：“我只是不想吃饭。”
她不喜欢吃饭，不喜欢睡觉，不喜欢所有为了人体机能运转而刻意维持的活动。
因为吃饭睡觉本身并没有意义。
戚柔柔觉得自己是生命的俘虏，屈服于活着，不敢死亡，只能这样日复一日地维持身体机能。
她不想活着，但是找不到方式去死亡。
知道她能三十岁离开人世时，戚柔柔很开心。
因为如果是命中注定，她将会被命运选择一种方式迈向死亡。
这是最好的。
但是她也得到了一种解药。
一种或许会生，有意义生的解药。
身边的解药说道：“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
他字字斟酌，话语清晰：“不想吃饭的话，可以试试少食多餐，你很瘦，这样下去会不舒服。”
“这顿要多吃一点吗？”
戚柔柔想了想，道：“那我要一片面包。”
多半片好了。
赢九竹：“面包酱要什么味道的。”
戚柔柔指了指其中一个果酱瓶：“蓝莓。”
这是她昨天买到的新口味。
她很少尝试新东西，故步自封在自己的圈子里，就是食物也是每天固定的几样。
赢九竹觉得她话多起来，变得主动不少。
饭间戚柔柔没和上次一样不怎么说话，一副疏离的模样，反而主动问面前的人：“你喜欢吃什么？”
赢九竹有点惊讶，嘴上道：“我都行。”
“没有很喜欢的吗？”
赢九竹：“大概吧……”
他从小到大不怎么挑食，基本只要不是他做的饭，他都能吃下去。
吃过饭后，赢九竹把东西放进洗碗机里，打算离开。
戚柔柔困得不行，目送他离开后裹着毯子睡了过去。
她一觉睡到了中午，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戚柔柔打开门，看向院子外的人。
赢九竹正在和送家具的人说话，看到她穿着一身薄薄的睡衣出来，定住眼神。
见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戚柔柔隔着门问：“你家什么时候能装好啊。”
赢九竹：“很快，我买了些家具，床之类的。”
他看到她朦胧的眼神：“刚醒？”
戚柔柔点了点头。
高大的少年低头看向院子里的人。
她浑然不知似的，任由他看。
赢九竹提醒道：“衣服有点乱。”
戚柔柔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啊。”
严严实实的，什么也没露。
赢九竹：“皱了。”
远远看上去，像是洋娃娃一样。
这让他想起来，他有个表妹，很喜欢买各种各样的洋娃娃，过时的洋娃娃会被闲置放在箱子里，衣服一团褶皱。
和眼前人身上的衣服莫名相似，却又不似。
戚柔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洗的衣服都是皱的。”
赢九竹：“……”
也许你没熨。
她脑海里想起今天的事情。
“白衣服，墨镜，黑裤子，短发，浅色眼睛。”
“正北方。”
“夫妻宫，有缘人……”
戚柔柔从床上坐起来。
她拉开窗户，发现正北方就是对面的房子。
刚好下面有人回来，一身白衣黑裤，大半夜里没戴白天的黑色墨镜，拖着熟悉的人字拖。
一切特征都和白天大师的话对上了。
下面的人感觉到目光，抬头，看向这边。
两个人视线不经意对上。
戚柔柔不知道，自己此刻站在窗边，穿着白色睡裙，头发披散，在外人眼里仿若女鬼。
但是下面的少年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他刷了卡，进了门。
没一会儿，赢九竹从房间里出来，站在院子里的模样，莫名有一种孤寂感。
戚柔柔依旧在窗边看着。
赢九竹抬头看向她。
沉默良久，戚柔柔在窗边，声音大了些：“你不睡觉吗？”
赢九竹回道：“没有床。”
戚柔柔：“……”
你好萧索啊。
她本来不想管的，但是……想起白日里大师所说的话。
有缘……
于是她道：“你等等……”
戚柔柔从别墅里出来，看到院子门外的少年，问：“我家客房借你住一晚上，可以吗？”
赢九竹微微低头看她，夜里她头发披在身后，皮肤白，瞳色黑，透着一种诡异的乖巧感。
他心里有点痒，嘴上却道：“不合适吧。”
戚柔柔问：“你有别的地方住吗？”
有。
今晚他有很多去处，可他偏偏要回到自己的毛胚房。
原本想说没有的，但是赢九竹莫名不想骗她，他道：“有。”
戚柔柔：“哪里？”
赢九竹：“宾馆，或者朋友家。”
戚柔柔：“那你去吧。”
原本以为会得到几句客套话的赢九竹：“……”
他不想走。
于是他说道：“我不想住宾馆。”
戚柔柔：“那朋友家呢？”
赢九竹：“……”
他不说话了。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戚柔柔又脑补了一番塑料友谊之类的东西，她打开门，道：“你进来吧。”
赢九竹没再说什么不合适之类的话，他进了门，道：“谢谢。”
戚柔柔：“你的房间怎么了？”
为什么会没有床。
赢九竹说道：“没有家具。”
他来的太仓促，忘了这里的房子根本没配家具。
戚柔柔：“喔……那明天记得买。”
“嗯。”赢九竹顿了顿，说道：“我能把我的行李箱搬过来吗？”
戚柔柔：“？”
“我想换衣服，洗个澡，明天就走。”
戚柔柔感觉没什么不妥的，道：“可以。”
于是赢九竹回到自己的毛胚房，毫不留恋将自己还没开的行李箱拖出来，拖进了戚柔柔的家。
戚柔柔问：“你有牙刷浴巾吗？”
赢九竹：“没有。”
他这次回来的仓促，除了一箱子衣服什么也没带。
她带着他去了二楼，指了指一侧的房间：“那里是客房，你等会儿，我找找浴巾。”
她记得她存了好多包。
赢九竹：“谢谢。”
戚柔柔：“不用说这么多谢谢的。”
赢九竹进了客房，发现客房房间干净整齐，床上没有一丝褶皱。
不像是会有人来的样子。
他等了一会儿，就见戚柔柔拿着一箱子东西过来。
赢九竹起身，从她手里接过。
“这是什么？”
戚柔柔说：“澡豆，牙粉，还有草本洗发水，木梳，发油，还有吹风机。”
赢九竹：“澡豆？”
这是古人用的吧。
提起这个，戚柔柔眼神亮了亮：“这是古法配方，很有用的。”
赢九竹原本想说谢谢，但是他想起她说不用，于是他说道：“好的。”
戚柔柔：“里面还有肥皂，你想洗衣服的话，可以切一块丢进外面阳台的洗衣机里。”
赢九竹：“好。”
“要是还有什么缺的，记得来找我。”
戚柔柔走之前提醒：“记得内裤和衣服分开洗，不能丢洗衣机里。”
赢九竹莫名有种被当做孩子养的既视感，他说道：“好。”
确定没有什么可以叮嘱这位房客，戚柔柔转身，迈着困顿的步伐离开。
外面昏暗光线下，女子原本就清瘦的线条，在宽大的睡衣下更显单薄。
赢九竹想起今天白天在戚柔柔的桌子上看到的药单子。
厌食。
抑郁。
焦虑。
他不是有意想看，不经意看到的字眼和几盒药物，足以让他联想到什么。
——
第二天赢九竹起床时，发现了坐在客厅里沙发上一脸困意的人。
赢九竹：“你没睡着吗？”
戚柔柔抬头，看向他：“睡不着。”
她满脑子都是缘分，大脑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活跃，左翻右翻就是睡不着。
而且比起冷情的卧室，她更喜欢睡在客厅里。
赢九竹下楼，他依旧是一身白半袖黑裤子，脚下换了一双鞋。
戚柔柔问：“你没有换衣服吗？”
赢九竹：“换了，我衣服都一样。”
他平日里很少花时间在打扮自己上，都是挑最简单的来。
“喔。”
戚柔柔感觉他挺简单的，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你要吃点什么吗？”
现在是早餐时间。
赢九竹：“有什么吗？”
戚柔柔想了想：“鸡胸肉，鸡蛋，面包，还有豆浆。”
赢九竹：“我去热。”
戚柔柔：“烤箱在茶室里面，食物在烤箱下面的柜子里。”
她想了想，有点不放心，去茶室里找赢九竹。
“你会调温度吗？”
赢九竹：“会的。”
他从小到大都不会做饭，但是调温这块还是会的。
戚柔柔从外面的冰箱里拿出冻豆浆。
她找出两个杯子，倒了两杯，放进微波炉里热。
赢九竹过来，问：“面包要几片？”
戚柔柔：“我要半片。”
她吃不下太多。
赢九竹问：“你平时饭量都这么小吗？”
戚柔柔点了点头：“心理医生说，我有厌食症。”
赢九竹：“嗯……知道了。”
他没什么多余的反馈，戚柔柔莫名想知道他的态度，她问：“你觉得厌食症是什么？”
赢九竹：“不爱吃饭……瘦……身体不健康……还有心理缺陷。”
戚柔柔想了想：“你觉得对。”
赢九竹：“……”
他没想到她会说这些。
戚柔柔接着道：“但是我觉得我没有。”
赢九竹看向她。
戚柔柔：“我只是不想吃饭。”
她不喜欢吃饭，不喜欢睡觉，不喜欢所有为了人体机能运转而刻意维持的活动。
因为吃饭睡觉本身并没有意义。
戚柔柔觉得自己是生命的俘虏，屈服于活着，不敢死亡，只能这样日复一日地维持身体机能。
她不想活着，但是找不到方式去死亡。
知道她能三十岁离开人世时，戚柔柔很开心。
因为如果是命中注定，她将会被命运选择一种方式迈向死亡。
这是最好的。
但是她也得到了一种解药。
一种或许会生，有意义生的解药。
身边的解药说道：“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
他字字斟酌，话语清晰：“不想吃饭的话，可以试试少食多餐，你很瘦，这样下去会不舒服。”
“这顿要多吃一点吗？”
戚柔柔想了想，道：“那我要一片面包。”
多半片好了。
赢九竹：“面包酱要什么味道的。”
戚柔柔指了指其中一个果酱瓶：“蓝莓。”
这是她昨天买到的新口味。
她很少尝试新东西，故步自封在自己的圈子里，就是食物也是每天固定的几样。
赢九竹觉得她话多起来，变得主动不少。
饭间戚柔柔没和上次一样不怎么说话，一副疏离的模样，反而主动问面前的人：“你喜欢吃什么？”
赢九竹有点惊讶，嘴上道：“我都行。”
“没有很喜欢的吗？”
赢九竹：“大概吧……”
他从小到大不怎么挑食，基本只要不是他做的饭，他都能吃下去。
吃过饭后，赢九竹把东西放进洗碗机里，打算离开。
戚柔柔困得不行，目送他离开后裹着毯子睡了过去。
她一觉睡到了中午，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戚柔柔打开门，看向院子外的人。
赢九竹正在和送家具的人说话，看到她穿着一身薄薄的睡衣出来，定住眼神。
见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戚柔柔隔着门问：“你家什么时候能装好啊。”
赢九竹：“很快，我买了些家具，床之类的。”
他看到她朦胧的眼神：“刚醒？”
戚柔柔点了点头。
高大的少年低头看向院子里的人。
她浑然不知似的，任由他看。
赢九竹提醒道：“衣服有点乱。”
戚柔柔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啊。”
严严实实的，什么也没露。
赢九竹：“皱了。”
远远看上去，像是洋娃娃一样。
这让他想起来，他有个表妹，很喜欢买各种各样的洋娃娃，过时的洋娃娃会被闲置放在箱子里，衣服一团褶皱。
和眼前人身上的衣服莫名相似，却又不似。
戚柔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洗的衣服都是皱的。”
赢九竹：“……”
也许你没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