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约定的是，只要将他带进宝府，就要告知傅春柳为何会成如今模样。
虽然她已经猜到与那块石头脱不开干系，但是这石头究竟是什么，又从何处来，俱是一无所知。
傅春柳躲开地下窜出的木刺，“虽有些许节外生枝，但你总归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是吗？”
府君：“大言不惭，你可没完成交易。”
“可你不也没告诉我，你想将我困死在幻境中吗？”
“杀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分明是你自己强闯进去，我根本不知道会有……”
他言语忽然模糊起来，瞳孔震颤一瞬，止住了话头，似是提及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细微的波动没逃过傅春柳的眼睛，她御风一飞冲天，宛如灵活的鸟雀穿梭在藤蔓之间，什么攻击都捉不住她，府君神色紧张起来。
那速度势不可挡，直直奔向他近前，五指成爪攻向他的心口处。
“不要！”
惊慌急促的女声在他后方响起，两人双双止住攻击，看向声音来源。
宝宁宁却并未在意他们二人争斗，眼睛含着泪望向被藤蔓悬挂在半空中的晋笙，脸色十分难看，呼吸不畅面颊青紫。
“求求你放过他，我愿意跟你走，怎么样都行，不要再来打扰晋笙了！”
她凄然跪下，薛衡未料到此举，突然动作，堪堪收住刀，在她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府君目眦欲裂，急忙撤回所有木藤：“我没想伤害他，宁宁，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相信我，别怕我，好不好。”
傅春柳飞身接住晋笙，楼顶上的宝宁宁见府君意图靠近她，面色更加惊恐，他只能止住脚。
“为什么？为什么怕我？你明明说过……不会怕我的……”府君声音颤抖。
“你是个妖怪，却装成人的模样欺瞒我，还差点杀了晋笙，叫我如何不怕你！”宝宁宁字字尖锐，直戳痛处，眼中恨意毕现：“晋笙若有什么三张两短，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不……他不会死的，他身上有你的东西，我只是为了拿回来给你，你拿回来以后就知道了，我是不会害你的……”
无花手足无措的解释，却换来对方冷眉相对，宝宁宁眼中恨意未消，无花想也没想直直跪着朝她膝行。
“宁宁，信我，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如此卑微，还能称之为爱吗？
傅春柳试探晋笙鼻息，看他将死之相，强撑着一口气吊命，也不知是不是奇迹。
错开眼的瞬间，上方突然一声尖叫。
短剑快的只剩残影，狠狠扎进木头人的胸膛，宝宁宁瞳孔放大，惊恐的捂住脸不敢睁眼。
没有血液流出，府君只是愣愣的，看着没进胸膛的剑刃。
“真是可歌可泣，府君大人既然说什么都愿意做——”
“那敢不敢去死呢？”
傅春柳尚未反应过来，高声制止：“薛衡！你干什么！”
薛衡眼波斜斜一扫，不甚在意的说：“干什么？当然是为民除害了，省的谢桐歌折腾一趟。”
“杀了他，宝员外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言毕，看见她不可置信的表情，颇为不爽挑挑眉：“你可没说过想要活捉。”
宝宁宁吓晕了过去，傅春柳神色复杂的看向府君。
那张皮囊毫无变化，可精致的皮囊下，究竟是什么表情，也不得而知。
木然的注视着那柄短剑豁开胸膛，一块黑漆漆的东西露出全貌，还未等薛衡细看，被一阵风吹到房下，落入傅春柳掌中。
薛衡：“那是什么玩意？”
“没什么。”
他眯起眼睛打量半晌，见她藏的严实，便也收回目光，心中暗自琢磨。
好像是块石头。
府君睁着眼睛跪坐在地，头颅低垂，看不出状态如何，他本身就没有脉搏气息，如今这副模样，更难知道是死是活。
傅春柳忽然道：“凄惶府的府君，会这么容易就被杀掉吗？”
“你若害怕被寻仇，不如上来补一刀。”
薛衡臂弯夹着晕过去的宝宁宁，抬脚将府君踹落，随之纵身一跃跳下房檐。
府君躯干砸进泥土里，摔得尘土飞扬，他看都没看一眼，闲散扬长而去。
木枝甫一接触到土地，拼了命的钻出皮囊，纠缠、扎根，须臾之间不成人形。
傅春柳默然盯着许久，只折下了一根尚未枯萎的树枝。
几人走后，躺在地上的晋笙手指轻轻动了动，而后睁开紧闭的双眼，眸中心绪翻涌。
*
女儿保住了，又替冀州除了害，宝员外喜不自胜。
当晚设了宴犒劳三人，梨花班最有名的角儿都请到了府里，傅春柳坐在外侧，看着花旦哀哀戚戚诉衷肠，莫名心不在焉。
“三位仙君是我父女二人的恩人，我知金银粪土入不了诸位的眼，特备上几份薄礼，还望诸位笑纳。”
宝员外挥挥手，仆从端着盒子一一呈上。
递给薛衡的是一柄檀木扇子，许是个老物件，很对他的口味，拿起来时眼睛都亮起来了。“大人破费了。”
“哪里哪里，您喜欢就好，这是送给仙姑的。”他堆起笑意，将盒子往前推了推。
傅春柳眼皮子一垂，打量盒子里的东西，是根白玉簪，成色上好，虽说冀州产玉，但这么好的玉石，也是少见。
她迟迟没有动作，宝员外有些忐忑：“怎么，是不喜欢这款式吗？”
“没有。”傅春柳道：“我并未出什么力，还在府上叨扰多日，不该受此厚礼。”
“仙姑何必自谦，我都听薛仙君说过了，你救了小婿一命，何等英武，果真是女中豪杰啊！”
傅春柳不解：“小婿？”
宝员外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未告诉几位，我闺女宁宁，将要出阁了，嫁的就是她意中人，那位逢春堂的晋小先生。”
“……原来如此。”她浅浅抿了口茶，心绪看不出。“郎才女貌，恭喜大人了。”
他摆摆手：“唉，仙姑明白个中缘由，不提也罢……这个是答应谢仙君的报酬，您看看可是需要这个？”
又一个盒子上了桌，这次不同的是盖上了盖，谢桐歌拿起盒子，掀开瞧了一眼，确认后点点头。
“没错。”
员外呵呵笑着：“此物在冀州早就多年不见踪迹，这是我曾祖父留下的，搁在库中也无作用，有人需要，它算是找到归宿了。”
谢桐歌颔首：“多谢。”
那盖子捂得严实，傅春柳斜眼打量，他很快合上盖子，没瞄见是什么物件。
“什么东西这么金贵？”
晚宴散去，回厢房的小路上，两人同路，傅春柳顺口一说。
他却沉默不语。
“算了。”料想他也不会说，她不打算追问，踏着幽幽月光，向前迈出一步，使得两道高矮不一的影子齐平。
玄衣少年目光转落在她背影上。
“是忆昔草。”
前面的人停住脚，转过头来：“什么？”
“我答应宝员外只要杀了府君，便将私藏的一株忆昔草给我，他倒是守约，虽然……不是我杀的。”
古有忆昔草，痴妄者忘却前尘记忆，如若想要找回，服用此药便能忆起往昔。
他这株草，要给谁用呢？
傅春柳并不了解十八岁的谢桐歌经历过什么，前世也从未听他提起过，冀州的忆昔草用在了谁身上。
但这也不是她操心的事。
“如今凄惶府再无府君，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他答：“明日。”
“近来动乱频出，青州听闻有狐妖作祟，我们准备去探查一二。”
傅春柳奇了：“妖？这世上，哪会有妖。”
谢桐歌：“凡人并不知灵力稀薄，天地不会诞生妖物一说，只当怪事归结于传闻罢了，是真是假，还得亲眼见过。”
小院院门被推开，傅春柳先到了，她立在门口，回身清浅一笑，夜色衬得面容姣好。
“就此别过，谢仙君。”
木门啪的一声阖上，这人走的干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说。
独留他一人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长。
入夜。
床帏红幔朦胧映着入睡的人型，均匀地呼吸声在寂静的房中格外清晰。
确认床榻上的人在熟睡，窗户开了个缝隙，细瘦的人影翻身闯进屋里，蹑手蹑脚的在桌案上翻找什么东西。
客房桌案本就无甚摆设，明面上只放着根丑陋的枯树枝，抽屉里，箱匣中俱是空空如也。
“在找什么？”
细凉的风吹拂过颈后，人影顿时僵在原地。
不知何处生长的萤虫成群钻进房中，须臾间荧光照亮整片黑暗，从中的人影显露出面貌来。
碧螺双髻，圆圆的眼中盈满戒备。
宝宁宁看傅春柳穿戴齐全，压根没有丝毫惺忪，便知自己被下了套。
她淡然道：“你故意的？”
吊梢眼略略向下垂眸，她意味不明道：“宝小姐三更半夜闯进客人厢房，不是找我来秉烛夜谈的吧？”
无声停顿片刻，突然转了个语气。
“还是应当叫你，府君大人？”
宝宁宁缄默沉静，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意料之中的勾起唇角。“看来你都知道了？”
傅春柳：“知道什么？难道说，您才是创立了野鬼横行的凄惶府，梨花水榭中的那位，只是个普通的无花树吗。”
“……”宝宁宁算是默认。
她又说：“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装傻骗他呢？”
宝宁宁：“我自然有我的考量，与你无关，速速将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紧要关头，傅春柳却装起了傻。“你不说明白，我哪里知道是什么？”
此举激的她耐心全无，幻光一闪，化出一把形状奇特的短戟，指向傅春柳：“少装蒜，无花体内的无垢石，是不是你拿走的。”
原来这东西叫无垢石。
傅春柳心念一动，问她：“你想用它做什么？”
“我的东西，我想用它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好啊，它就在这。”傅春柳从怀中掏出那块石头，径自耍起了无赖：“你要怎么证明是你的东西。”
话音刚落，强劲的鬼气扑面而来，傅春柳瞳孔一缩，身体本能挥出武器格挡，还是被威力震颤的后退两步。
“我不需要证明，也没空证明。”
森森鬼雾中露出猩红的一双眼，宝宁宁杀相毕露，纯真面容难掩戾气。
“杀了你，就是我的了。”
虽然她已经猜到与那块石头脱不开干系，但是这石头究竟是什么，又从何处来，俱是一无所知。
傅春柳躲开地下窜出的木刺，“虽有些许节外生枝，但你总归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是吗？”
府君：“大言不惭，你可没完成交易。”
“可你不也没告诉我，你想将我困死在幻境中吗？”
“杀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分明是你自己强闯进去，我根本不知道会有……”
他言语忽然模糊起来，瞳孔震颤一瞬，止住了话头，似是提及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细微的波动没逃过傅春柳的眼睛，她御风一飞冲天，宛如灵活的鸟雀穿梭在藤蔓之间，什么攻击都捉不住她，府君神色紧张起来。
那速度势不可挡，直直奔向他近前，五指成爪攻向他的心口处。
“不要！”
惊慌急促的女声在他后方响起，两人双双止住攻击，看向声音来源。
宝宁宁却并未在意他们二人争斗，眼睛含着泪望向被藤蔓悬挂在半空中的晋笙，脸色十分难看，呼吸不畅面颊青紫。
“求求你放过他，我愿意跟你走，怎么样都行，不要再来打扰晋笙了！”
她凄然跪下，薛衡未料到此举，突然动作，堪堪收住刀，在她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府君目眦欲裂，急忙撤回所有木藤：“我没想伤害他，宁宁，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相信我，别怕我，好不好。”
傅春柳飞身接住晋笙，楼顶上的宝宁宁见府君意图靠近她，面色更加惊恐，他只能止住脚。
“为什么？为什么怕我？你明明说过……不会怕我的……”府君声音颤抖。
“你是个妖怪，却装成人的模样欺瞒我，还差点杀了晋笙，叫我如何不怕你！”宝宁宁字字尖锐，直戳痛处，眼中恨意毕现：“晋笙若有什么三张两短，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不……他不会死的，他身上有你的东西，我只是为了拿回来给你，你拿回来以后就知道了，我是不会害你的……”
无花手足无措的解释，却换来对方冷眉相对，宝宁宁眼中恨意未消，无花想也没想直直跪着朝她膝行。
“宁宁，信我，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如此卑微，还能称之为爱吗？
傅春柳试探晋笙鼻息，看他将死之相，强撑着一口气吊命，也不知是不是奇迹。
错开眼的瞬间，上方突然一声尖叫。
短剑快的只剩残影，狠狠扎进木头人的胸膛，宝宁宁瞳孔放大，惊恐的捂住脸不敢睁眼。
没有血液流出，府君只是愣愣的，看着没进胸膛的剑刃。
“真是可歌可泣，府君大人既然说什么都愿意做——”
“那敢不敢去死呢？”
傅春柳尚未反应过来，高声制止：“薛衡！你干什么！”
薛衡眼波斜斜一扫，不甚在意的说：“干什么？当然是为民除害了，省的谢桐歌折腾一趟。”
“杀了他，宝员外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言毕，看见她不可置信的表情，颇为不爽挑挑眉：“你可没说过想要活捉。”
宝宁宁吓晕了过去，傅春柳神色复杂的看向府君。
那张皮囊毫无变化，可精致的皮囊下，究竟是什么表情，也不得而知。
木然的注视着那柄短剑豁开胸膛，一块黑漆漆的东西露出全貌，还未等薛衡细看，被一阵风吹到房下，落入傅春柳掌中。
薛衡：“那是什么玩意？”
“没什么。”
他眯起眼睛打量半晌，见她藏的严实，便也收回目光，心中暗自琢磨。
好像是块石头。
府君睁着眼睛跪坐在地，头颅低垂，看不出状态如何，他本身就没有脉搏气息，如今这副模样，更难知道是死是活。
傅春柳忽然道：“凄惶府的府君，会这么容易就被杀掉吗？”
“你若害怕被寻仇，不如上来补一刀。”
薛衡臂弯夹着晕过去的宝宁宁，抬脚将府君踹落，随之纵身一跃跳下房檐。
府君躯干砸进泥土里，摔得尘土飞扬，他看都没看一眼，闲散扬长而去。
木枝甫一接触到土地，拼了命的钻出皮囊，纠缠、扎根，须臾之间不成人形。
傅春柳默然盯着许久，只折下了一根尚未枯萎的树枝。
几人走后，躺在地上的晋笙手指轻轻动了动，而后睁开紧闭的双眼，眸中心绪翻涌。
*
女儿保住了，又替冀州除了害，宝员外喜不自胜。
当晚设了宴犒劳三人，梨花班最有名的角儿都请到了府里，傅春柳坐在外侧，看着花旦哀哀戚戚诉衷肠，莫名心不在焉。
“三位仙君是我父女二人的恩人，我知金银粪土入不了诸位的眼，特备上几份薄礼，还望诸位笑纳。”
宝员外挥挥手，仆从端着盒子一一呈上。
递给薛衡的是一柄檀木扇子，许是个老物件，很对他的口味，拿起来时眼睛都亮起来了。“大人破费了。”
“哪里哪里，您喜欢就好，这是送给仙姑的。”他堆起笑意，将盒子往前推了推。
傅春柳眼皮子一垂，打量盒子里的东西，是根白玉簪，成色上好，虽说冀州产玉，但这么好的玉石，也是少见。
她迟迟没有动作，宝员外有些忐忑：“怎么，是不喜欢这款式吗？”
“没有。”傅春柳道：“我并未出什么力，还在府上叨扰多日，不该受此厚礼。”
“仙姑何必自谦，我都听薛仙君说过了，你救了小婿一命，何等英武，果真是女中豪杰啊！”
傅春柳不解：“小婿？”
宝员外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未告诉几位，我闺女宁宁，将要出阁了，嫁的就是她意中人，那位逢春堂的晋小先生。”
“……原来如此。”她浅浅抿了口茶，心绪看不出。“郎才女貌，恭喜大人了。”
他摆摆手：“唉，仙姑明白个中缘由，不提也罢……这个是答应谢仙君的报酬，您看看可是需要这个？”
又一个盒子上了桌，这次不同的是盖上了盖，谢桐歌拿起盒子，掀开瞧了一眼，确认后点点头。
“没错。”
员外呵呵笑着：“此物在冀州早就多年不见踪迹，这是我曾祖父留下的，搁在库中也无作用，有人需要，它算是找到归宿了。”
谢桐歌颔首：“多谢。”
那盖子捂得严实，傅春柳斜眼打量，他很快合上盖子，没瞄见是什么物件。
“什么东西这么金贵？”
晚宴散去，回厢房的小路上，两人同路，傅春柳顺口一说。
他却沉默不语。
“算了。”料想他也不会说，她不打算追问，踏着幽幽月光，向前迈出一步，使得两道高矮不一的影子齐平。
玄衣少年目光转落在她背影上。
“是忆昔草。”
前面的人停住脚，转过头来：“什么？”
“我答应宝员外只要杀了府君，便将私藏的一株忆昔草给我，他倒是守约，虽然……不是我杀的。”
古有忆昔草，痴妄者忘却前尘记忆，如若想要找回，服用此药便能忆起往昔。
他这株草，要给谁用呢？
傅春柳并不了解十八岁的谢桐歌经历过什么，前世也从未听他提起过，冀州的忆昔草用在了谁身上。
但这也不是她操心的事。
“如今凄惶府再无府君，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他答：“明日。”
“近来动乱频出，青州听闻有狐妖作祟，我们准备去探查一二。”
傅春柳奇了：“妖？这世上，哪会有妖。”
谢桐歌：“凡人并不知灵力稀薄，天地不会诞生妖物一说，只当怪事归结于传闻罢了，是真是假，还得亲眼见过。”
小院院门被推开，傅春柳先到了，她立在门口，回身清浅一笑，夜色衬得面容姣好。
“就此别过，谢仙君。”
木门啪的一声阖上，这人走的干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说。
独留他一人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长。
入夜。
床帏红幔朦胧映着入睡的人型，均匀地呼吸声在寂静的房中格外清晰。
确认床榻上的人在熟睡，窗户开了个缝隙，细瘦的人影翻身闯进屋里，蹑手蹑脚的在桌案上翻找什么东西。
客房桌案本就无甚摆设，明面上只放着根丑陋的枯树枝，抽屉里，箱匣中俱是空空如也。
“在找什么？”
细凉的风吹拂过颈后，人影顿时僵在原地。
不知何处生长的萤虫成群钻进房中，须臾间荧光照亮整片黑暗，从中的人影显露出面貌来。
碧螺双髻，圆圆的眼中盈满戒备。
宝宁宁看傅春柳穿戴齐全，压根没有丝毫惺忪，便知自己被下了套。
她淡然道：“你故意的？”
吊梢眼略略向下垂眸，她意味不明道：“宝小姐三更半夜闯进客人厢房，不是找我来秉烛夜谈的吧？”
无声停顿片刻，突然转了个语气。
“还是应当叫你，府君大人？”
宝宁宁缄默沉静，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意料之中的勾起唇角。“看来你都知道了？”
傅春柳：“知道什么？难道说，您才是创立了野鬼横行的凄惶府，梨花水榭中的那位，只是个普通的无花树吗。”
“……”宝宁宁算是默认。
她又说：“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装傻骗他呢？”
宝宁宁：“我自然有我的考量，与你无关，速速将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紧要关头，傅春柳却装起了傻。“你不说明白，我哪里知道是什么？”
此举激的她耐心全无，幻光一闪，化出一把形状奇特的短戟，指向傅春柳：“少装蒜，无花体内的无垢石，是不是你拿走的。”
原来这东西叫无垢石。
傅春柳心念一动，问她：“你想用它做什么？”
“我的东西，我想用它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好啊，它就在这。”傅春柳从怀中掏出那块石头，径自耍起了无赖：“你要怎么证明是你的东西。”
话音刚落，强劲的鬼气扑面而来，傅春柳瞳孔一缩，身体本能挥出武器格挡，还是被威力震颤的后退两步。
“我不需要证明，也没空证明。”
森森鬼雾中露出猩红的一双眼，宝宁宁杀相毕露，纯真面容难掩戾气。
“杀了你，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