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自行审视一圈,自己细胳膊细腿的,这副身子才七岁,确实有些不妥,“那我叫你什么?”

    青影捏着下巴想了会,“先叫公子或者哥哥吧!等你成年了再叫老公~”

    “多大算成年?现代的十八?还是古代的十五?”明月突然想逗逗他,她邪邪一笑,故意抛出个为难的问题。

    青影可不会被难住,浅笑道:“我们要入乡随俗,你十五,我娶你!”

    “欸?你这宅中似乎人不多,”明月跟着青影一路走来都没瞧见几人。

    青影用扇面,轻轻敲了敲明月的脑袋,“怎么人变小了,脑子也变小啦?”

    “ 那还不是担心人多眼杂发现我不老不死的秘密,宅子里的长工们每隔五年要换一批,新来的人也只招外乡的,这是避免时间一长生出事端。”

    “有道理~”

    自打母女俩搬来宅子,青影几乎天天围着明月转。

    酒楼一打烊,青影准时踩点出现在宅子里,带明月出去玩。

    “明月走,我带你去看烟花!”

    “明月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明月走,我带你去买衣裳!”

    “明月,今天想去哪?…”

    青影这超乎常人的关心很快被翠竹察觉了,她终于意识到这位青影公子对她们母女好过了头,包吃还包住。

    她开始慢慢留意,后来发现青影所有的好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言思。

    看得出来青影很宠溺言思,翠竹想得简单,认为是青影丧女后,把爱全部倾注给了言思。

    如此的话…翠竹心中萌发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把言思过继给青影公子!

    青影要是知道翠竹有这种想法,全身都要抗拒的。

    可这一日很快就到了…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余,这段时间酒楼生意不忙,青影给所有伙计都放了假,想回家的这个时间段也能赶回去,不想回家的就留下过年。

    这天,青影和账房先生老刘在二楼的包厢对账,他端起一杯热茶吹了一口,“老刘啊,这些银子当做奖金分下去,让大家能过个好年。”

    “嘭!”包厢门被大力推开,青影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杯中滚烫的茶水还泼了自己一身。

    他快速扯住胸口的衣服不让热水贴着肉,抬头正要发怒,只见泪眼汪汪的明月跑过来抱住青影的腰,“快看看我娘!她好像不行了!”

    “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不披斗篷就出来了,你娘怎么了?”青影不顾茶水的滚烫蹲下身问明月。

    “我娘今日想出门透透气,走到门口突然吐血了!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呜呜~我不该让她出去的,”明月哭得伤心自责不已。

    青影将黑色的狐裘裹住明月,牵住她的手匆匆往外走,“别急!我让账房伯伯去叫郎中,咱们先回去!”

    好在酒楼离宅子近,二人很快赶回了家,青影推开翠竹的房门,只见翠竹嘴角带血,脸色苍白,半个身子虚弱的探在床沿,地上是触目惊心的一滩猩红!

    明月松开青影的手哭着扑向翠竹,“娘!”

    翠竹和老梁一样,对明月特别好,虽然到处流浪,翠竹总会把好的先紧着她,处处为她着想。

    明月知道翠竹有很严重的病,所以很害怕失去她。

    翠竹有气无力的斥责言思,“你怎么把公子喊回来了…”

    “你怎么病得这么严重!”青影过去扶住翠竹躺好,替她盖上棉被。

    明月抽泣着说,“她有肺病,天天吃药都不见好,今日突然加重了!”

    “肺病?”青影忽然想到不会是肺痨吧?以现在这个条件根本就没得治,他瞧着翠竹的双眼无神面部发黄,一看就是病入膏肓了。

    青影又不会治病,只能干着急,“郎中怎么还没来!我去接他!”

    “不!公子你别去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有话与你说…”翠竹拽住了青影的袖子。

    青影停住脚步在床头坐下,“翠竹姐你说吧。”

    翠竹将明月拉到身边,“在这世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言思,我见公子对她甚是疼爱,所以我想把她过继给你做女儿!”

    “不行!这不妥!”青影吓得站起身连退几步。

    明月哭着哭着也是一愣,她不明白翠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翠竹见青影反应很大,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那…那当个丫环使唤也行,言思平时听话又懂事,是个好孩子。”

    “我不会让她当丫环。”青影注视明月。

    他总不能说想等你女儿长大,会跟我结婚这种话吧,翠竹肯定会当场急死的。

    “公子为何…?我…”翠竹还想说什么,青影出言打断,“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言思。”

    “谢谢!”翠竹感激的流下两行泪水,她轻抚着趴她身上哭泣的明月。

    “言思啊~你要听公子的话…别淘气…”话止就没了生息…

    “翠竹!”

    “娘!你不要死!”明月摇晃着翠竹的胳膊哭喊。

    青影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从怀中摸出一方带着体温的帕子静静的坐在明月身边帮她擦拭眼泪,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翠竹的葬礼没有大办,停灵三日,一口寿材,一块墓碑,一处风水宝地已是平头百姓身后事的最好规格。

    转眼就到了除夕,思月楼的所有伙计都是外乡人,能回家的都回去了,剩下几个不能回家的都留下过年。

    明月这一世的娘过世不久,所以还处在悲伤之中,青影为了让她高兴一点,给她添置了好些新衣,还打点伙计们给她发红包,但效果甚微。

    除夕夜,宅子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伙计们聚在餐桌前有说有笑,青影牵着郁郁寡欢的明月入席。

    “言思来啦!我们听说翠竹把你过继给了掌柜,应该叫爹爹了!”李厨子大大咧咧的提醒。

    青影笑容一滞,他端起酒小酌一口,想杀人的目光扫向仆人雀儿,翠竹弥留之际时她就在门外守着。

    雀儿的眼神飘忽,尴尬的看向别处,她只是跟厨娘说了一嘴,没想到整个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对呀!掌柜的要不趁着这个团圆日正式收养言思?让她亲口叫您一声爹爹!”老刘笑呵呵的接过李大厨的话茬。

    其他人开始起哄,“言思赶紧叫爹啊!”

    大伙突如其来的起哄,让明月直接傻眼,她睁着那对水灵灵的大眼,既尴尬又别扭的望向青影。

    青影努力控制面部表情,他的嘴角抽搐,眼神不自然的瞟了伙计们一眼。

    伙计们满脸期待,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当这场父女相认的见证人。

    他的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硬着头皮点头。

    见青影点头了,大伙把目光转移到明月这边。

    明月咬咬牙,微微咧嘴,露出个僵硬的笑容,看着青影从嘴里挤出一个字,“…爹…”

    刚唤出口,老刘端着酒杯煽动大伙,“来来来,大伙一起举杯敬掌柜的和言思小姐!”

    等年夜饭一结束,明月立马喊上青影回房。

    “你刚刚占我便宜!”明月抱着双臂,气呼呼的瞪着他。

    青影往太师椅上一坐,抿着嘴朝明月双手一摊。

    “那我也没办法呀,刀都架脖子上了~”

    明月气恼的坐在另一边,锁紧眉头,撅着嘴问,“那以后怎么办?”

    “折中一下吧,明面上你喊我爹,私下喊我哥哥怎么样?”

    青影侧身靠近明月,又是斟茶又是递糕点的。

    最终在明月不情不愿下达成共识。

    寒风隐去,冬日转瞬即逝,一日,青影站在书房窗前托着一把绿莹莹的碧玉薄胎宝瓶透过阳光细赏。

    “啧啧啧~这兰花纹饰清晰,线条流畅,薄可透视对面,真是雕工精湛啊!要是好好收藏到现代必然价值不菲!”

    “到时候全款买座大别野!哈哈哈!”

    “唉~悲哀的房奴~”明月仰着头突然出现在青影身旁。

    青影陡然一抖,手中的宝瓶险些脱手,他还不是很习惯明月这副小孩模样。

    “你在做什么?”明月站在书桌边,翻翻这看看那的明知故问。

    “有什么就说吧~”明月的小动作被青影看在眼里,知道她有事要说。

    “我要去学堂!”明月望着青影不客气的说出诉求。

    青影轻笑一声,“当然可以!你想读书,明日我就请教书先生过来!”

    “我不要在家里学。”明月抿着小嘴低头摆弄手中的毛笔。

    青影一听垂眸思索起来,洛阳城只有两家学堂,可都是为达官显贵的子女设立,商人之子按规矩是没资格进去的。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只要银钱使到位,送个小孩子进去读读书也不是难事,“那好吧,你想去学堂,过几天我就送你去。”

    青影刚承诺下来,明月立马喜笑颜开扑入他的怀中,“谢谢房奴哥!”

    “好好讲话,叫哥哥!”青影正改正明月的称呼,雀儿在门口传告“公子,成衣铺的少东家送衣裳来了,在会客厅等您。”

    “好,我等会就过去”

    青影帮明月扶正头上的粉色珠花,牵住她的小手“走,我们去瞧瞧今年的春季衣裳漂不漂亮。”

    二人来到会客厅,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锦袍,长相柔和,气质清冷的男孩正指挥几个伙计打开抬来的四个木箱。

    男孩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青影,赶紧走上前行了个礼。

    “青掌柜,我叫吴鸣,我爹派我把您订制的这些衣裳都送来了,总共是一百零二件,请过目,要是有想改动的告诉我就好。”

    青影拿起一件衣裳瞧了瞧,“嗯不错,你们家的手艺毋庸置疑。”

    随后又饶有兴致的打量这个吴鸣,“我看你年纪不大,吴掌柜这么快就让你接管铺子啦?”

    吴鸣不卑不亢的浅笑道,“我都十岁了,是时候出来为家族尽一份力。”

    青影盯着吴鸣,他那张稚嫩的脸竟透着一股老成,内心忍不住感慨,“古人就是成熟,小小年纪就能扛大旗,自己十岁时还趴地上弹玻璃球呢。”

    “让我瞧瞧今年的春季衣裳怎么样。”

    这时,跟在青影身后的明月大大咧咧走向木箱,她灵动可人的模样,一瞬间也跑入了吴鸣的眼里。

    吴鸣本波澜不惊的眼神一亮,他脱口而出,“这位妹妹是…?”

    “哦,这是我…”青影准备介绍一下,哪明月先他一步说出口,“我叫言思!”

    “呀!原来是言思小姐,唐突了~”吴鸣礼貌的拱手。

    明月摆摆手,“不打紧!”

    见明月俯身在木箱中瞧,想必是在寻自己的衣裳,吴鸣从小厮的手中接过一只锦盒。

    打开来呈给明月看,“青掌柜给您选的这套软锦兰花小袖高腰襦裙色彩清丽,很适合可爱灵动的言思小姐。”

    明月抬眸一笑,“是好看,过几日我就穿这件新衣去学堂咯。”

    吴鸣又拱手相问,“不知言思小姐在哪座学堂读书呢?

    正好在下也准备进学堂,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同上学。”

    青影闻言眉头一皱,他已经观察这小子很久了,在明月出现的那一刻,吴鸣的眼神就没从明月身上移开过。

    同为男人当然明白这小子定是心生爱慕,竟然当着他的面与明月套近乎,于是立马出声拒绝,“无可奉告!”

    “为何?”吴鸣诧异的看向青影。

    “就是…无可奉告啊!”青影的目光不自在的往上扬了扬。

    吴鸣以为青影是怕自己影响言思小姐读书,“青掌柜不必担心!在下从小饱读诗书,偶尔还可以教教言思小姐!”

    “可以啊。”明月见青影吃瘪,故意一口应下。

    青影心中不满,“欸!你个笨丫头,不要随便被别人的光环蒙住双眼好吗?万一被骗走了怎么办?”

    “唉呀~我都没有与我年纪相仿的朋友~”明月拉住青影的袖子摇啊摇撒娇。

    “行吧!那你们只能是朋友的关系知道吗?”青影受不住明月的撒娇,只能勉强答应。

    “好!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言思小姐,下次我来找你!”吴鸣的欣喜溢于言表,他带着一帮伙计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青影睨着他的背影嘟囔,“这个吴鸣……”

    “你是不是吃醋啦?”明月仰头笑眯眯的问。

    青影气不打一处来,轻轻用指尖点着明月的额头,“你知道我吃醋,还玩火?”

    “你怎么跟十岁小孩计较?我没有下次了嘛~”明月逗得差不多了,抱起自己的衣服回房。

    青影跟在身后警示她,“你说的昂,你可得记住!真是气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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