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厄大人中毒了。

    作为继承人的诺厄现在生死难料,奎勒一时间无法抽出身来,为了处理诸多事务,他只能留在孟菲斯,由另一名重臣作为代理人带着梅里特拉前去底比斯。

    梅里特拉清楚这是父亲奎勒的作风,心中虽然有诸多不满,但是也没有任何唱反调的资格。

    只是诺厄中毒的消息,就连梅里特拉也很诧异,因为她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没有料到希特尼会这么拒绝。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毒药?是很早之前就料到这样的情形了吗?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据说当时诺厄大人和犯人相隔数十米,大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诺厄大人就这样受伤了。”

    “一些祭司猜测诺厄大人是被诅咒了。一定是有人谋害诺厄大人,他才会遭此劫难。”

    仆人们的猜测七嘴八舌,最后诺厄受伤的原因从“不知名的暗器”渐渐演变成了“神罚”。不过梅里特拉可以确信地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不见希特尼以血为刃的攻击。

    但……

    她可以确信的是,那个时候那个不知名的小祭司,在那个时候和他一起回了头试图制止诺厄的靠近。他是能看见的,而且他不仅能看见,他更是对希特尼的能力没有感到诧异。

    他知道些什么,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他似乎就这样人间蒸发了,没有留下名字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在将受伤的诺厄和昏迷的梅里特拉送回府邸之后,混乱之中没人注意到了那为纤细俊美的无名祭司去了哪里。

    可是他为什么又会在那天出现?很明显是他通知了诺厄来救人。他既然知道巴斯特神谕,却又和希特尼兄弟目的不同,他没有争夺神谕的意图,反而是救了自己。

    那他也会有超脱凡人的能力吗?他又在和哪位神明共享真名?他的能力又是什么?

    所有的线索都在这里终结了。失去了那名白衣祭司的消息,她也无力去追究这背后的一切。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找到那名祭司。

    她一定要解开那所谓的巴斯特神谕的秘密,她要知道那些令人疯狂的“力量的真名”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她找到了那样东西,又能否借用那份力量来唤醒诺厄?

    船队航行了三天,最终在第二十诺姆城停靠。梅里特拉一行人会再次停靠休息,次日再次起航。此时距离奈芙瑞王后的葬礼,已经只剩下三十三天。

    在傍晚时分,梅里特拉一行人借助在了当地官员的空余府邸。这是此前已经被父亲打点过得,这条南下的旅程一定会顺利无比的。

    至少在这个时候的梅里特拉,是这样坚信着的。

    梅里特拉还没有休息的意图,她早已听闻这边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托特神庙。傍晚时分,她差一位家仆备好了马车,带着阿利和车夫直直地向那座神庙赶去。

    不过她在出发前便知道,此行收获信息的可能性不大。虽然她和那位白衣祭司的交谈不多,但有一点她可以确认,就是那位祭司一定是一位南方人。

    即使他的口音十分微弱,教人不易察觉,但梅里特拉可以确定,那绝对是南方人的口音不会有错。

    等梅里特拉等人赶到这座略微有些偏僻破败的托特神庙之时,太阳差不多已经西沉。暮光霭霭,一座看上去略有些年头的神庙出现在沙漠山丘之中,马车驶过黄沙漫漫。

    荒芜得神庙和式微得信仰,与这夕阳西下的满目凄楚当真是相得益彰。埃及的宗教是复杂的,在这片土地之上,存在着太多神明的传说。由无数个部落组合而成的诺姆,即是埃及的城市和行政规划区。

    而不同的诺姆城市之间,也有各自信奉的神明。随着王朝的统一,各地的信仰交织融合,与之而来的则是神明之间的迭代与融合。

    一些神明取代了一些神明,一些神明又和不同的神明融合,诞生出新的信仰……

    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梅里特拉也数不清究竟存在着多少的神明。无人知晓他们的音容,但他们的传说却能亘古流传。

    想到这里梅里特拉的手摸向了腰间的叉铃。如果传说都是真的,神明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些祭司口中的预言也都是真实的且准确的……

    巴斯特女神遗忘的真名……到底是什么呢?

    “我们到了,大人。”

    梅里特拉想的怔怔出神,耳侧忽的传来阿利的声音。这一声提醒将梅里特拉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转头看了看矗立在眼前神庙,三两祭司已经迎在了门口。

    梅里特拉眼神示意,让随从将备好的画像递给祭司们查看。

    目前梅里特拉已知的关于那位白衣祭司的信息,仅仅只有这些:

    首先是他的音容,他的面容是无可挑剔的,他是俊美的。那样漂亮的一张脸,梅里特拉对他印象十分深刻。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湛蓝,有着那样的瞳色的人不算多,这或许是一项十分重要的线索。

    虽然他们之间的言语对话不多,但梅里特拉记得很清楚,记忆中的他的声音很清冽。

    想起他的声音,梅里特拉自然会联想到他的口音。他是一个南方人,这一点梅里特拉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他身材瘦削个子却颇为高挑。梅里特拉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名祭司的种种线索,她又联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那祭司和自己的哥哥诺厄差不多高,大约也有一米八五。

    他肤色白皙气质出众,绝无可能是一位体力劳动者。她的脑海里出现了那日在落日之丘的画面,他伸出手指为失落的梅里特拉拭去眼泪。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她在那时也在默默观察着他。最为关键的是他手指修长,关节处还泛着薄晕般的红。

    他绝无可能是体力劳动者,她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

    他是一名侍奉托特神的祭司,但似乎又和他的身份矛盾。如果他真的是出生高贵的世家子弟,又怎么可能是一位低阶祭司呢?

    不过他还很年轻,从他的外貌来看应该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大。梅里特拉今年十七岁,她估摸着他的年龄也是在十六至二十岁之间,即使他入学生命之屋成为祭司的年纪较晚,但按照传统来看也应该会在十二岁之前完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在神庙里至少也有学习四年,再加上不凡的家世加持,按常理来说他至少应该是一位诵经祭司。

    不对,这太矛盾了。

    但顺这个逻辑思考下去,一个大胆的猜想在脑海里形成了。

    “阿利,你知道有多少人见过曼赫帕拉王的真容吗?”看着在和祭司们交谈的随从,梅里特拉忽然开口问道。

    阿利闻言微怔,回头凝视着梅里特拉正在发呆的表情。

    “或许奎勒大人见过。”阿利说道,但接着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但据我所知,法老陛下已经许久没有公开活动过……”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阿利?”梅里特拉也在回忆着,这些年来关于那位年轻法老的信息,“近几年似乎都是太后在出席宗教仪式和外交仪式,对吗?上一次公开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曼赫帕拉王,还是在八年前,在他与奈芙瑞王后的婚礼与他自己的加冕仪式上。”

    “而那一年的曼赫帕拉王只有十岁……”阿利回忆道。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瞪大了眼,瞳孔瞬间缩小。那对绿色的眼眸里藏着梅里特拉的缩影,她在他猫一般的眼眸里,扬起了嘴角。

    “您认为那名祭司是……法老王吗?”阿利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怀疑。

    “试想一下吧阿利,您认为一个被边缘化的君主,他会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面对阿利的疑问,梅里特拉也只是猜测而已,所以没有把话说的十分绝对。

    阿利沉默了,他神色有些复杂。梅里特拉不着急去应证自己的猜想,因为她也为自己这一大胆的猜想感到震惊和诧异。

    但在真相和事实被揭露之前,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随从和几名祭司交流了一阵后,转身回到梅里特拉身前复命道:“大人,众祭司称并未见过画中的人。”

    说罢,他抬手将那副梅里特拉差人侧写出的画像,递还给了梅里特拉。梅里特拉低头看着那副人物画像,其实这些线条勾勒出的那张脸,和那无名祭司只有五六成相似罢了。

    但许是因为画笔的局限性,实在无法将他的容颜一一描摹复刻。梅里特拉沉思了一阵,她仰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托特神庙,示意车夫扶她下马。

    来都来了,既然是神明的永居之所,那就为他焚上一缕虔诚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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