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行走江湖在外我总结出一下几点经验:1.切不可用真名,更不可报出自己门派。若是有人问你是哪个门派来的,只管说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散修罢了。

    2.路见不平,需得耳聋,目盲,眼瞎,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自己的路如何全是自己走出来的,怨不得别人。有时随手帮忙的一件事情很有可能如蝴蝶效应般产生一连串的反应,躲不开的因果就此纠缠身上。

    3.修仙之人,无论是否修无情道都应律己,严情,在外历练一定不可和凡尘女子或男子有感情纠纷,不然多年的道心八九不离十就会因此破碎,前辈的经验教训很是重要啊。

    我坐在茶馆里如是对王世安说,他乖巧地点点头,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王世安的眼神很天真,从一出来就对看到的各种东西好奇地打量着,第一次出来历练这样的人不少,我还以为他会凭借心中的热忱与我高低辩解几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

    可是他没说,我本还想借此机会多说几下,这样以后他沾上因果的时候才会追悔莫及,说不定痛哭流泪。

    我想到以前很搞笑的事情,唇边不自觉带上一抹笑意。

    他倒是挺聪明的,一开始就没穿道家的衣袍。

    我花了十文钱买了个帷帽把脸遮住,以防有熟悉的人把我认出,说到这儿才想起来,我还没看过这张脸长什么样子。

    既然是两人出行在外,那就得有一个合理的身份,散修没有什么师弟师妹之说,我想了想,只有假扮姐弟这个身份比较合适。

    我说:“出门在外行走江湖身份得先捏好了,不能露馅,我们假扮外出打工的姐弟,你先给自己起个假名字。”

    对了,我好像还没跟他说过我的名字,对我来讲说自己名字是件尴尬的事,我搓搓手指说:“我叫周梵,就是佛经里经常看到的那个梵。”

    “很好听的名字。”他捧场。

    这么夸我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催促他:“你也赶快给你自己起一个。”

    王世安左看看,右看看,捏着下巴认真地说:“那我就跟姐一个姓,叫周草。”

    “草?哪个草?”我问他。

    他笑得咧着八颗大牙:“就是花花草草的草啊。”

    听上去好草率,我说:“真的要叫这么随便吗?”

    他看着我:“哪有很随便,和姐一样的名字意思, 听起来就是一家人啊。”

    我愣住了,不知道为何他对我这么自来熟,不过我并未感到冒犯,如果他真的想在我这里有所图,那我可能对他说,真的让你失望了,我现在是一个一无所有修为为0的普通人。

    此地不宜久留,要赶快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我让周草带路去无回山,他拿出地图直到我喝了两壶茶才在我怀疑的目光里研究明白。

    周草说:“我们现在在池金,要一直往北走才能到无回山,现在就出发,脚步快的话太阳落山之前应该能到下一个小镇。”

    池金,这么远呢!要是我没记错,池金在最南边,无回山在最北边。我问周草:“会不会什么简易一点的传送阵?”

    他抱歉的看着我:“不会,之前看过一点,但是就我现在的能力完全不足以支撑两个人传送。”

    等等,南边最是水多,商船也最是发达,每天都有向各个地方运输货物的船,一般这些船也都会捎着人,周草不出远门不知道,我也真是活的时候久给忘了。

    我把走在前面的周草一把拉回来,端着神秘莫测对他说:“我带你去坐船。”

    “船?”他疑惑:“那种小船会不会很危险啊。”

    果然这傻小子对船的概念还停留在书上,我夸大语气:“是那种超大的,有好几层的,可以坐人也可以拉货还可以欣赏风景,我带你去坐那种。”

    他顿时对我迸发出仰慕的眼神,我很受用,接下来就是凭借地图找了个最近的码头去询问有没有去北方的船。

    不是我们不坐那种在天上飞的飞船,而且我们钱不够,我寻思着出门历练老道士至少得给他徒孙留个一年半载生活费不愁呢,谁知道我仔细一盘算,满打满算也就才够一个月,根据我的观察,我死的这一百年物价上涨了不少,我们两个坐一次飞船说不定还得再倒贴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时间久一点的海运了。

    海边就这点很讨厌,风很大,吹的帷帽上的纱不停地乱飞,呆的时间久了就会有股腥味儿。

    我们挨个问过去,还真的被我们问到了一艘去北边的船,能帮我们少走一半的路,今天下午开船,航行二十个时辰到站,我预想八十块中等灵石拿下,谁知道他直接张口问我要一百二十块灵石两个人。

    天,谁能告诉我在我死去的一百年里是又开发了什么新的灵山吗?不然怎么会贵的这么离谱,我如同拿着老年机第一次进城口袋拮据的乡巴佬,使出浑身解数妄想把它砍到九十块灵石。

    我拉着帷帽上的纱,扯着嗓子大喊:“我们两个人呢,拼一拼,不住上等房间,有一个就行。”

    我拉起旁边的一米八大个,不要脸地说:“我们这还是个孩子呢。”

    老板扁着个嘴嫌弃地看了一眼周草,又转过来上下打量我说:“就一百二,几百里的路,撂谁都拉不了我这么便宜,九十块灵石,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周草站在我身边安静的一言不发,随我怎么摆楞他。唉,别吓坏孩子了,一百二就一百二吧。

    我向怀里摸储物袋,恰好感觉有人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回头,面纱被大风吹开,清晰地露出我的五官,也让我看到对面那人恐惧的神色。

    他跌倒在地,连滚带爬,然后说了句彻底让我心凉的话:“救命!有魔来了啊!”

    “有魔复活了!”

    血液似倒涌让我汗毛直立,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周草镇定自若上前一步说:“这位朋友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和姐姐从漳浦来,今天刚到准备北上找份活儿谋生。”

    我附和:“是啊,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他连滚带爬跑出一段距离站起来和我们对峙,脸色异常愤恨:“怎么可能,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识,别想跑了,这么多人你跑不掉的。”

    我苦笑说:“大哥,你是真的认错人了,我们今天才到呢。”

    他极度坚持,向周围呼喊:“有没有修士把她拿下,是不是魔一看便知,不是的话就放了你,清者自清。”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认可,有大胆的出声劝我说,跟他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我眉头皱起,懒得再和这群人掰扯,刚同我商量价钱的船员也跑了,我拉着周草,直接问他一百二走不走。

    他吓的连个屁也不敢放,看来是走不成了。

    我拉起周草准备向外走,突然我的耳朵捕捉到轻微的破空之声向我袭来,多年来的肌肉记忆让我做出第一反应,当我还没意识到时,就已经侧身躲了过去。

    清脆的叮咛一声,是银针掉落在地,几人在人群里走出,一人看着我肯定地说:“你果然有点本事。”

    那人又跳出来说:“看吧看吧,我就说她是魔,她原来连桶水都挑不起来。”

    紧接那修士一挥手:“一起上。”

    救命,我本来想着他再来一根我就假意倒下被捕的,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对面有四个人,幸好有周草在,他直接帮我分担了一半,一半去打他,一半来捕我,我暗示他不要乱反抗,人太多了,根本逃不了,乖乖被捕还能少受点罪。

    一男一女反擒住我的胳膊,把我按跪在地,然后那女修士不知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塞进我嘴里,苦的我整张脸都皱起,还被她悄摸在我腰间偷袭了好几下。

    妈的,疼死了,这辈子最烦偷袭的人。

    周围一片喝彩的声音,他们装模作样的示意几下,中气十足地说:“是不是妖邪请让我们送去谢家鉴别,正巧谢家正在举办元婴大典,各路大能都在,如果是妖邪,那他们一定跑不掉。”

    指认我的那人现在又不害怕了,弯着腰笑呵呵地跑过来:“大人们,请让我给你们带路吧,我正好在谢家做工,这死妖人是我亲眼看着她死的,准跑不了,她肯定是被妖魔上身了,旁边这个就是她的同伙也不可掉以轻心啊。”

    压住周草胳膊的那人用力使劲展示他的强劲:“放心吧,跑不了的。”

    我听到周草闷哼一声,脸色痛苦,我感觉对不起这小孩儿,才刚下山就跟着我白受这一遭。

    周草给我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暗示我不用担心,之后就被他们按着上了马车。

    我和周草双手被绑被他们撂在地上,马车比较大,剩下的人都挨在一起坐着。

    女修士问:“你是说,你亲眼看见她死了?然后她现在又活了?”

    谢家长工点头:“是啊是啊,还是我亲手埋得,你说,她要不是妖邪上身了,那她怎么活过来了?”

    长工悄咪咪的:“也不怕走漏了风声,其实大家都知道,一百年前死的那个,她悄悄偷学的一点谢家本事,都教给了魔教的那些妖人,但是我们谢家的秘术哪有那么好学的,”他的脸上带着一份自豪,“她学的都是半成品也算不上,那傀儡最多活个七八天就不行了,其实前几天就有几个不小心意外死去的,八九不离十是那群妖魔又想来偷学了。”

    女修士问:“那个偷学的?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谢家长工:“可不就是嘛。”

    他们这哑谜打的让我也起了兴趣吊着个耳朵听,我好奇在我死后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儿?他们胆子也挺大的,当着我这个妖魔的面说,也不怕我突然暴起杀了他们。

    谢家长工接着说他没讲完的话:“就是那个无回山,无为长老的弟子,周清也。”

    我愣住了,时隔一百年再听到自己名字没想到莫名其妙地成了叛徒。

    “都说她平时性情挺温和老老实实不争不抢的,没想到最后爆一个大雷。”他演绎的很夸张,甚至还有生动形象砰的一声。

    “我也是在谢家做活儿才听到里面人说的,你们年纪还小,怕是不知道吧。”

    四个人都摇摇头,目光齐聚长工身上。

    “周清也资质平平却凭借她师父的关系进了丹菱峰的学堂,要知道那里可都是一顶一的人物,跟这些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待久了,自己心里就出了问题。她嫉妒我们家小姐的资质,假意和她成为好朋友,实际就是来偷学我们谢家的秘术,我们家小姐发现了没计较,毕竟这秘术不是那么容易学成的,可这周清也就是坏啊,平时正经的本事不好好学,这时候还真让她学懂了一点。”

    “她恨我们家小姐让她丢了脸,就和魔族勾结在一起,还把她那一点本事全交给了魔。”

    “哈哈哈,”他解气地笑,“别人都在前方迎敌,就她自己一个人偷摸跑到后面给妖魔开了护山大阵,估计她自己都没想到,那群连自己爹妈都不认的畜生,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杀了她。”

    听完全过程的我:“……”

    每句话都匪夷所思,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震惊。

    池金,池金,这么熟悉的名字,我这才想起来,原来这是谢家的地盘,谢家的小姐,除了谢葵还有谁?

    谢家的独门秘诀——引魂仙。

    据说引魂仙就是一条又细又长的绳子,从人头顶的百会穴悄无声息的钻进去,然后开始向四肢慢慢汇入,扎根在每个穴位,可以让当事人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控制住。

    我早就听说过引魂仙,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它长什么样子,我呆呆地想,原来我上辈子是被引魂仙杀死的。

    但更令我想不通的是,为何要把如此罪大莫及的罪名安在我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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