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邱意浓再三和司机师傅道谢，并且在司机师傅的热情鼓励下，大步迈进了影棚。
这是剧组特意搭建的影棚，占地面积极大，据说花了近五分之一的投资，把电影需要的所有内景都给还原出来了。
定妆照也特意选择了每个角色代表性的场景，进行拍摄。
按理来说，影棚里面应该热火朝天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棚里特别的安静。安静到，邱意浓只听得到一些机器运转的声音。
她快速地张望了一圈，发现影棚里面的人并不少。只不过，工作人员们明明都在火急火燎地走来走去，就连交流也都像是开了2倍速一样，但奇怪的是，居然连一个讲话大声点的人都没有？
邱意浓脚步一顿，她不知缘由，安全起见，索性就退回到了大门外，这才尝试着拨打了李牧仁的手机号。
预料之内又心理之外的，提示音依旧还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看来在和李导“谈拢”之前，她的手机号是不会被从黑名单中放出来的了。
邱意浓的五官皱成一团，躁郁地闭上了眼睛。
“真是麻麻又烦烦啊。”
在强迫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来平复心境后，邱意浓才重新踏进影棚。
她想要找一个工作人员问问李导在哪里，四下张望间，却意外看到了正在进行定妆照拍摄的女二号曹文心。
曹文心在电影中的角色是医女，人淡如菊却又心性坚韧，于家国众生面前，明知螳臂当车也不后退半步。
是一个非常有层次和厚度的角色。
邱意浓最初想要试镜的，就是这个角色，可惜导演一见她，就说她的长相过于明艳，建议她改试艳鬼。
就差没明着说，你不适合医女了。
邱意浓是个听劝的人，哪怕对艳鬼的理解只有对医女的一半，也还是硬着头皮去试了。
结果虽然是皆大欢喜，但邱意浓心里其实一直不认同自己这张脸演不了医女的观点。
人淡如菊，说的是品行和性格，和脸有什么关系！只要演技到位，一样能够演好。
但直到此刻，邱意浓看到了曹文心的扮相，才不得不承认，同等演技的前提下，一张一看就很清冷的脸，光是出场站在那，就已经定了基调了。
根本不需要其他东西去说服观众。
“今天只怕是难了。”
“真的是奇了怪了，曹文心也出道两三年了吧，奖虽然没拿过，但提名不少，风评也算不错。按理说不该钝成这个样子的呀！”
“我看还是邱意浓的锅，付导纯就是被她气到了，才把火气往曹文心身上撒。”
“神经啊你，付导是这种人吗？讲话过过脑子好伐？”
邱意浓走近几步后，就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
顿时头皮发麻。
他们的意思是，刘爽那一闹，不仅是在李牧仁的面前，还是在总导演付俊生的面前？
影棚之所以这么安静，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也是因为付导生气的缘故？
这简直就是最坏的结果啊！
‘打住，别自己脑补太多！’
邱意浓不禁屏住了呼吸，连连在心里做着思想工作，与其自己内耗自己，不如去直面现实。
她放轻脚步又往里走了几步，想要先听听看付导现在的心情如何，也好心里有个数。
哪知，付导很平静。
甚至可以说，平静过了头。
他就坐在摄影师的后面，头在电脑屏幕和曹文心本人身上来回转动。
灯光每闪一下，几秒后就会听到付导毫无波动的两个字。
“再来。”
“再来。”
邱意浓听得心头一紧。
付俊生就像是一台卡带的机器，正在一停不停且没有情绪波动地重复着“再来”两个字。
他没有说曹文心哪里不对，但就是一直不给过。
邱意浓早就对付导的这种风格有所耳闻，“严谨细磨、强调独特”。
是一个镜头不好，能拉回实地全组补拍的严谨，是一个眼神不到，能连着拍同一场戏好几天的细磨。
至于独特……是追求剧本、光影、演员三合一的独特。
这也是付导最出名的一点。
他喜欢让演员自悟！
邱意浓曾不止一次地“赞叹”说，付俊生是一个眼中众生皆平等的人，他平等地把每一个人都看成是王阳明，给予每一个人龙场悟道的厚望。
在邱意浓看来，曹文心现在的表现力，包括情绪的给予，几乎已经有个9.9分以上了吧？
看来只有十分满分，才能达到付导的要求。
邱意浓看向聚光灯中心的曹文心，她现在的这套妆造是淡青色窄袖长裙、战损妆，被鼓风机吹的更为凌乱的发丝。
配上她坚定的眼神，就是最终大战之时了。
能将这个角色情绪最为饱满的时刻拿出来做定妆照，看来剧组应该蛮看重曹文心的。
而她，却还要因为刘爽的插刀，去面对李牧仁的考验。
邱意浓默默地羡慕和柠檬了一下，同时也沉下来心来思考，如果此时，站在那里的人是自己，应该怎么去展现最后的0.1分。
想了半天，邱意浓发现环境、衣裙和人物对不上。
这里明显是内景，而最终大战时，是没有内景的！
邱意浓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下剧本，实在是因为主角团一行冒险的剧情太多，好像全剧本五分之四的时间，他们都在危险之中。
“知道是哪里需要再来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牧仁居然站在了邱意浓的右侧，还双手抱胸，淡淡地抛了个问题出来。
“李导好！”邱意浓的思路骤然被打断，她下意识地有点不舒服，但一扭头，赶忙转变脸色。
掌握着她生死的阎罗王来了。
邱意浓借着毕恭毕敬鞠躬问好的空档，悄悄地往左边拉开了一步的距离：“李导您是在问我吗？”
李牧仁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
但他也没有走开。
于是邱意浓懂了，她能不能继续出演，就在于这个问题答地怎么样了。
“这个场景看着像救济堂，曹老师饰演的医女面部受伤，但是衣裙上又没有明显损伤痕迹，三者加在一起，只有一场戏。”
邱意浓边说边观察着李牧仁的神态，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反馈。
邱意浓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自己的答案：“梦鬼之乱。”
说完后，邱意浓就屏住了呼吸，等待最后的生死。
但李牧仁没有开口，反而是隔着重重工作人员的付俊生说话了。
“邱意浓来了？”付俊生看了眼腕表，“居然都已经两点了。”
“是呀，付导，原本该是咱们艳鬼拍定妆照的时段了。”李牧仁拉着声调接过话。
邱意浓不知道是自己过分敏感，还是李牧仁真就在阴阳怪气人。
总之，这话一出，就连曹文心的视线都移过来了。
“你说说看，为什么你觉得是梦鬼之乱那场戏。”付导直接半蹲起身子，把屁股下的椅子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对着邱意浓的方向重新坐下。
如此重视的态度，令工作人员们瞬间往两边退开，在付俊生和邱意浓之间空了一条路出来。
邱意浓都不用再踮脚，只需要微一低头，就能直挺挺地对上付俊生和善、却又审视的目光。
“有关于救济堂的戏份不多。”邱意浓自信地翘了翘嘴角。
付导的这个反应，代表她前头的答案是对的。而付导之所以追问，是因为付导想知道她的答案是运气好蒙对的，还是真的用心看了了剧本。
只不过，邱意浓回视曹文心，要是自己说的太仔细，就像是在当众打脸曹文心。
这位曹老师可是三大公司之一，GY影视的总裁侄女，邱意浓不好得罪。
“我记忆比较深刻的拢共就梦鬼之乱、主角团初次汇合、雨夜和陆小姐谈心、主角团取回藏书试图破解这四场戏。所以在大胆排除了后三场后，就只有梦鬼之乱了。”
邱意浓如数家珍。
实际上，救济堂是一个出现极为频繁的场所，但和医女有关、且医女是场景主角的，一共有六场戏。
邱意浓刻意少说了两场医女绝对不会负伤的戏份，“男主背着重伤女主求医”和“主角团商议夜探青云观之法”。
而在剩下的四场戏中，最能展现医女个人角色形象魅力的，只有梦鬼之乱。
“但梦鬼之乱是艳鬼出场前的戏份了。”付导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说说看，你是怎么大胆排除的。”
曹文心突然对着邱意浓眨了下眼睛，双手合十一副得救了的表情，不停用口型示意道：“说吧说吧！”
邱意浓颇感意外，加上李导在旁边凉凉地催促：“总导演问你话，你眼睛看哪里呐？”
邱意浓就斟酌着，尽量精简地回答：“电影开头，道士之所以会在破庙遇到书生，就是因为这附近的城中有梦鬼肆意妄为，害得诸多百姓在梦中惊惧不宁，以至大病。”
“当夜，道士不小心破开了书生身上的封印，梦鬼感应到后更为猖獗，导致被送到救济堂的百姓全体在梦中发狂，是唯一守夜在救济堂的医女用凡人之躯，护住了他们伤人伤己。”
“相较于后面去青云观夜谈，此时受的伤相对轻一些。”
邱意浓讲完后，影棚里出奇的安静。
须臾后，付俊生给了李牧仁一个眼神：“时间紧，快去安排艳鬼试妆吧。”
这是剧组特意搭建的影棚，占地面积极大，据说花了近五分之一的投资，把电影需要的所有内景都给还原出来了。
定妆照也特意选择了每个角色代表性的场景，进行拍摄。
按理来说，影棚里面应该热火朝天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棚里特别的安静。安静到，邱意浓只听得到一些机器运转的声音。
她快速地张望了一圈，发现影棚里面的人并不少。只不过，工作人员们明明都在火急火燎地走来走去，就连交流也都像是开了2倍速一样，但奇怪的是，居然连一个讲话大声点的人都没有？
邱意浓脚步一顿，她不知缘由，安全起见，索性就退回到了大门外，这才尝试着拨打了李牧仁的手机号。
预料之内又心理之外的，提示音依旧还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看来在和李导“谈拢”之前，她的手机号是不会被从黑名单中放出来的了。
邱意浓的五官皱成一团，躁郁地闭上了眼睛。
“真是麻麻又烦烦啊。”
在强迫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来平复心境后，邱意浓才重新踏进影棚。
她想要找一个工作人员问问李导在哪里，四下张望间，却意外看到了正在进行定妆照拍摄的女二号曹文心。
曹文心在电影中的角色是医女，人淡如菊却又心性坚韧，于家国众生面前，明知螳臂当车也不后退半步。
是一个非常有层次和厚度的角色。
邱意浓最初想要试镜的，就是这个角色，可惜导演一见她，就说她的长相过于明艳，建议她改试艳鬼。
就差没明着说，你不适合医女了。
邱意浓是个听劝的人，哪怕对艳鬼的理解只有对医女的一半，也还是硬着头皮去试了。
结果虽然是皆大欢喜，但邱意浓心里其实一直不认同自己这张脸演不了医女的观点。
人淡如菊，说的是品行和性格，和脸有什么关系！只要演技到位，一样能够演好。
但直到此刻，邱意浓看到了曹文心的扮相，才不得不承认，同等演技的前提下，一张一看就很清冷的脸，光是出场站在那，就已经定了基调了。
根本不需要其他东西去说服观众。
“今天只怕是难了。”
“真的是奇了怪了，曹文心也出道两三年了吧，奖虽然没拿过，但提名不少，风评也算不错。按理说不该钝成这个样子的呀！”
“我看还是邱意浓的锅，付导纯就是被她气到了，才把火气往曹文心身上撒。”
“神经啊你，付导是这种人吗？讲话过过脑子好伐？”
邱意浓走近几步后，就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
顿时头皮发麻。
他们的意思是，刘爽那一闹，不仅是在李牧仁的面前，还是在总导演付俊生的面前？
影棚之所以这么安静，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也是因为付导生气的缘故？
这简直就是最坏的结果啊！
‘打住，别自己脑补太多！’
邱意浓不禁屏住了呼吸，连连在心里做着思想工作，与其自己内耗自己，不如去直面现实。
她放轻脚步又往里走了几步，想要先听听看付导现在的心情如何，也好心里有个数。
哪知，付导很平静。
甚至可以说，平静过了头。
他就坐在摄影师的后面，头在电脑屏幕和曹文心本人身上来回转动。
灯光每闪一下，几秒后就会听到付导毫无波动的两个字。
“再来。”
“再来。”
邱意浓听得心头一紧。
付俊生就像是一台卡带的机器，正在一停不停且没有情绪波动地重复着“再来”两个字。
他没有说曹文心哪里不对，但就是一直不给过。
邱意浓早就对付导的这种风格有所耳闻，“严谨细磨、强调独特”。
是一个镜头不好，能拉回实地全组补拍的严谨，是一个眼神不到，能连着拍同一场戏好几天的细磨。
至于独特……是追求剧本、光影、演员三合一的独特。
这也是付导最出名的一点。
他喜欢让演员自悟！
邱意浓曾不止一次地“赞叹”说，付俊生是一个眼中众生皆平等的人，他平等地把每一个人都看成是王阳明，给予每一个人龙场悟道的厚望。
在邱意浓看来，曹文心现在的表现力，包括情绪的给予，几乎已经有个9.9分以上了吧？
看来只有十分满分，才能达到付导的要求。
邱意浓看向聚光灯中心的曹文心，她现在的这套妆造是淡青色窄袖长裙、战损妆，被鼓风机吹的更为凌乱的发丝。
配上她坚定的眼神，就是最终大战之时了。
能将这个角色情绪最为饱满的时刻拿出来做定妆照，看来剧组应该蛮看重曹文心的。
而她，却还要因为刘爽的插刀，去面对李牧仁的考验。
邱意浓默默地羡慕和柠檬了一下，同时也沉下来心来思考，如果此时，站在那里的人是自己，应该怎么去展现最后的0.1分。
想了半天，邱意浓发现环境、衣裙和人物对不上。
这里明显是内景，而最终大战时，是没有内景的！
邱意浓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下剧本，实在是因为主角团一行冒险的剧情太多，好像全剧本五分之四的时间，他们都在危险之中。
“知道是哪里需要再来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牧仁居然站在了邱意浓的右侧，还双手抱胸，淡淡地抛了个问题出来。
“李导好！”邱意浓的思路骤然被打断，她下意识地有点不舒服，但一扭头，赶忙转变脸色。
掌握着她生死的阎罗王来了。
邱意浓借着毕恭毕敬鞠躬问好的空档，悄悄地往左边拉开了一步的距离：“李导您是在问我吗？”
李牧仁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
但他也没有走开。
于是邱意浓懂了，她能不能继续出演，就在于这个问题答地怎么样了。
“这个场景看着像救济堂，曹老师饰演的医女面部受伤，但是衣裙上又没有明显损伤痕迹，三者加在一起，只有一场戏。”
邱意浓边说边观察着李牧仁的神态，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反馈。
邱意浓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自己的答案：“梦鬼之乱。”
说完后，邱意浓就屏住了呼吸，等待最后的生死。
但李牧仁没有开口，反而是隔着重重工作人员的付俊生说话了。
“邱意浓来了？”付俊生看了眼腕表，“居然都已经两点了。”
“是呀，付导，原本该是咱们艳鬼拍定妆照的时段了。”李牧仁拉着声调接过话。
邱意浓不知道是自己过分敏感，还是李牧仁真就在阴阳怪气人。
总之，这话一出，就连曹文心的视线都移过来了。
“你说说看，为什么你觉得是梦鬼之乱那场戏。”付导直接半蹲起身子，把屁股下的椅子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对着邱意浓的方向重新坐下。
如此重视的态度，令工作人员们瞬间往两边退开，在付俊生和邱意浓之间空了一条路出来。
邱意浓都不用再踮脚，只需要微一低头，就能直挺挺地对上付俊生和善、却又审视的目光。
“有关于救济堂的戏份不多。”邱意浓自信地翘了翘嘴角。
付导的这个反应，代表她前头的答案是对的。而付导之所以追问，是因为付导想知道她的答案是运气好蒙对的，还是真的用心看了了剧本。
只不过，邱意浓回视曹文心，要是自己说的太仔细，就像是在当众打脸曹文心。
这位曹老师可是三大公司之一，GY影视的总裁侄女，邱意浓不好得罪。
“我记忆比较深刻的拢共就梦鬼之乱、主角团初次汇合、雨夜和陆小姐谈心、主角团取回藏书试图破解这四场戏。所以在大胆排除了后三场后，就只有梦鬼之乱了。”
邱意浓如数家珍。
实际上，救济堂是一个出现极为频繁的场所，但和医女有关、且医女是场景主角的，一共有六场戏。
邱意浓刻意少说了两场医女绝对不会负伤的戏份，“男主背着重伤女主求医”和“主角团商议夜探青云观之法”。
而在剩下的四场戏中，最能展现医女个人角色形象魅力的，只有梦鬼之乱。
“但梦鬼之乱是艳鬼出场前的戏份了。”付导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说说看，你是怎么大胆排除的。”
曹文心突然对着邱意浓眨了下眼睛，双手合十一副得救了的表情，不停用口型示意道：“说吧说吧！”
邱意浓颇感意外，加上李导在旁边凉凉地催促：“总导演问你话，你眼睛看哪里呐？”
邱意浓就斟酌着，尽量精简地回答：“电影开头，道士之所以会在破庙遇到书生，就是因为这附近的城中有梦鬼肆意妄为，害得诸多百姓在梦中惊惧不宁，以至大病。”
“当夜，道士不小心破开了书生身上的封印，梦鬼感应到后更为猖獗，导致被送到救济堂的百姓全体在梦中发狂，是唯一守夜在救济堂的医女用凡人之躯，护住了他们伤人伤己。”
“相较于后面去青云观夜谈，此时受的伤相对轻一些。”
邱意浓讲完后，影棚里出奇的安静。
须臾后，付俊生给了李牧仁一个眼神：“时间紧，快去安排艳鬼试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