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言迦探究的目光落在梁文月身上,片刻戏谑道:“梁姑娘这是准备套我的话然后来搪塞我?”

    “?”

    “我觉得你有点病,不说算了。”梁文月没好气道,“出去说,我要在这里被闷死了。”

    “帷帽戴上。”

    走到门口的梁文月停下脚步,用一副你是真有病的眼神瞪了眼微生言迦。

    拾了帷帽,两人出了苏家,并肩而立,翻腾的热风吹着梁文月头顶黑纱左右晃动,“都统大人有查过苏家交往人员吗?”

    “苏家一家五口人,两个老人为人和善,从未与人发生过口角之争,儿子儿媳淳朴老实,这是周围邻居对他们的评价,要说唯一出格点的便是小女儿苏晴性格恶劣,欺猫遛狗,叛道离经。”

    梁文月擦了下额头沁出的汗,远处蝉声聒噪,听着它们不住地炫耀自己的喉咙有多嘹亮,她心头无名火腾起,“都统大人,有没有想过或许苏家还有另一个人?”

    微生言迦没有回答,反而突然面朝向她,提高了声音:“苏晴,你放心,杀害你家人的凶手我一定帮你抓到。”

    “?你魔怔——”

    不对劲!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吵闹,吵得脑子就像要爆开!

    唰——!!

    四周树上的蝉发出惊慌的尖叫声,冲飞而起,漫天不知名水滴如雨洒落!

    几个蒙面黑衣人飞过屋顶,拿着刀陡然朝梁文月冲了过来!

    梁文月:???

    她哪见过这个场面,当场吓得挪不动脚,微生言迦瞬即拔出长刀,将梁文月拉向身后,霎时刀剑相击打,铮鸣声不止!

    趁此时机,两名黑衣人持刀从侧面向梁文月砍去,长帷帽边缘被刀锋齐齐切断。

    “得罪了,梁姑娘。”

    话毕,微生言迦单手抱起梁文月,一个转身踢出一脚,两侧的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泛着冷光的刀刃便对他们胸口直直劈了下去!

    又一个飞身,手中长刀脱手,转瞬击晕了另外两个黑衣人。

    巡城司的人来得极快,微生言迦安排了几人清理现场,剩余人将黑衣人带回了巡城司。

    等一切处理好后,他才注意到身后站着的梁文月半晌没什么动静,一直在原地呆呆站着。

    “梁姑娘吓傻了?可需要给你找个医馆看看?”

    梁文月一把掀开被切了一半的帷帽,质问道: “你早就想好了故意带我出来,然后引诱他们来杀我的?”

    微生言迦颔首,对此不置可否,“还得多谢梁姑娘以身作饵,不然还引不出这伙人来。”

    “呵,都统大人还真是单纯,他们就是一群职业杀手,就算被抓到他们也不会说出雇主的,这案子也破不了。”梁文月被气疯了,说话开始阴阳怪气。

    “破案?”微生言迦尾音忽然上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黑沉瞳孔弯了起来,“梁姑娘,我要得可从来不是破案。”

    “只要把人交上去,谁管他是不是真凶?反正不过是死几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

    微生言迦竟想直接将捉到的黑衣人作为凶手结案,虽然明白尸位素餐浑水摸鱼的人哪里都有,但现在涉及得可是四口人的生命!

    现在就被他这样轻飘飘地盖过,梁文月不喜欢,不仅不喜欢还感到一阵恶心。

    他态度越散漫,梁文月心底的恶心越甚,“果然宦官里就没有好人,践踏法律,视人命如草芥,难道都统大人就不怕被人告到御前?”

    微生言迦也不生气,无视梁文月眼底的怒火,微笑道,“梁姑娘很生气啊,所幸姑娘房内那根白绫还在,回去气得不想活了往上一挂就是了。”

    “呵,都统大人这种祸害都还活着,我又怎么可能会去死?”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实在不想和这人再多呆一秒,转身便走。

    既然微生言迦不查,那她来查,她记得这本书的大理寺卿是个好官。

    首先可以知道得是,黑衣人的目标应该是灭口,找玉佩倒是其次,否则不会在没找到玉佩下落之前便杀人,那么也就是说苏家人可能知道了某些秘密,玉佩只是个代表物。

    老鼠有说过玉佩是来自苏父的妹妹,现在苏晴不知所踪,与其花费精力找她,不如从这个妹妹做突破口。

    想到这里,梁文月又来到苏宅附近,此时苏家门口已经贴上了封条,还有专门的官差把手。

    苏宅对门的榕树下,歇着几位担货的货郎,他们都是些居住在周边的贫苦百姓,挑着货物四处叫卖,停到哪哪便是货摊,绝对是消息打听的绝佳选择。

    如今几人聚成一堆,不住地往苏宅门口打量,似乎正在一起说些什么。

    梁文月来到一个卖日用品的老伯货摊前,作势挑选着斗笠,实则注意力都在身后货郎的对话上。

    “听说苏家倒大霉了,不知造了什么孽,昨夜一家五口人都被人抹脖子了,那血流得到处都是!”

    “诶,我怎么听打更的老李头说只抬出来了四个人.....”

    “老苏头两口子不争不抢心肠又好,就连看到路过的乞丐,都会给点吃的,他儿子好像才成亲不久,不知道招惹了什么,竟然全家都没了,真是好人不长命唉......”

    "谁说不是呢,就说苏晴那个死丫头,当初小小一点,险些冻死在路边,要不是老苏他们把她捡回来,指不准就死了,更别说后来苏晴还那么不听话,他们两口子却连句重话都不说,这要是我孩子我迟早给打死了。"

    苏晴是捡来的?可听他们说得,老苏头好像没有什么妹妹。

    “姑娘,这些斗笠都是现编的,即轻便又凉爽,这大夏天戴头上正好合适。”见梁文月迟迟不定,老伯开始热心地推销起来。

    梁文月点点头,礼貌微笑,身后的侃天还在继续。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去年苏晴那丫头把我家二丫推进护城河,要不是巡城司路过,恐怕就淹死了!”

    说起苏晴,人群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种种枚举苏晴的恶行,梁文月听得都想报警了,因为有些行为都违法了,可昨夜见到的苏晴乖乖巧巧,实在难以想象她是这样的人。

    好吧,梁文月想到自己是被她坑进的巡城司,还遇到微生言迦那个晦气,突然觉得不是那么无迹可寻。

    老伯看出了梁文月并不想买,索性也不再理她,也加入聊天队列。

    “要我说,老苏就不该搬家,我早就和他说过了他现在这个屋子风水不好,让他回城外去,他不听,辛辛苦苦攒了几十年钱盖了这个屋子,虽说城外比不上城内繁华,但安稳啊,哪像现在钱没挣到,命还丢咯......”

    一旁的货郎见老伯插话,不怀好意道:“老林头,别看你这样说,其实你心里早乐翻了吧,如今老苏头死了,这块日用品的生意不都让你包了?哈哈哈,你就偷着乐吧。”

    有人附和道:“是啊,老苏头在的时候,你俩就不对付,他生意一直比你好,早些年有人还见过你往他门口泼粪呢,现在过来马后炮什么?”

    “还让老苏头屋子风水不好,你这可不就是暗戳戳赶人走呗,装什么啊哈哈哈。”

    “现在老苏头死了,收益最大的就是老林头,容我大胆猜一猜,这些年林老头你也攒了不少钱,听说越春茶楼暗地经营些不见光的买卖,是不是你买凶杀了老苏头一家啊?”

    说着矮小货郎还推了把老林头,笑得一脸猥琐。

    老林头脸都气红了,许是嘴笨不擅争辩,他指着调笑那矮小货郎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狠狠一跺脚,“你胡话!”

    见老林头气成这样,众人哄堂大笑,矮小货郎还欲上前说几句。

    梁文月随意挑了个斗笠戴上,遮住半边脸,挡在老林头身前,“嘴贱是病得治,巡城司就在对面,你们这样造谣凶案,是想体验监狱七天游吗?”

    说罢,她拔高声音朝着苏家门口的守卫高声喊道:“官爷!”

    守卫闻声看了过来,势头像是要过来,矮小货郎恶狠狠瞪了眼梁文月,“贱女人,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便担着货架跑了,其他人见状作鸟兽散状,等守卫过来时,树下便只剩梁文月与老林头了。

    守卫按着刀,一脸严肃问道:“喊什么?”

    “官爷,刚刚那人说话声音太大了,我害怕。”梁文月抿着唇,可怜巴巴地望着守卫。

    “......”守卫沉默了,似乎又觉得沉默以对不好,他板起脸道:“这么热的天逛什么,赶紧回家去!”

    又对老林头道:“这里不能摆摊,赶紧搬走!”

    老林头被守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生怕因为刚才那货郎的话,守卫会将他抓走。

    梁文月乖巧点头,送走守卫。

    “大伯!”

    “啊?”处于惊慌中的老林头慢半拍得回过神来,“姑娘,刚刚多谢你啊。”

    “没事,老伯你在这里这么多年,老苏头有没有一个妹妹?”

    老林头沉思了一会,才摇摇头道,“老苏头十一年前从城外搬过来的,那时只有他们两口子和儿子,苏晴是后一年捡到的,这些年也没见有什么亲戚来往,没见有什么妹妹啊。”

    "这样啊......"梁文月啧了声,又问道,“那老伯知道老苏头之前在城外住在哪吗?”

    “知道,不就在城外柳家庄那一块第七家。”

    果然最了解你的人是对家。

    意识到知道得有点多,老林头心虚地眨眨眼,解释道:“我和老林头认识很多年了,他在城外卖货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姑娘你问这个作什么?”

    “秘密。”梁文月打了个响指,从头下随意取了个发簪给老林头,摇了摇头上的斗笠,“这个就当买斗笠了。”

    理了理现有的信息,还有大半天时间,梁文月决定去城外看看。

    日头正毒辣,梁文月实在不清楚去城外多远,她记得古代到了晚上会关城门,为了早点回,便只能最热的时候出发。

    刚走到主干道时,一行家丁模样的人拦在了她身前,恭敬道:“请四小姐回侯府回话。”

    糟糕!她只顾着查案,忘了还有侯府那边,微生言迦昨夜去搜了侯府,加之她又大半天没回,更别说她屋内的白绫还没处理......这下事情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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