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斑的身边空无一人,独自面对,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会是胜利者,永恒万花筒已经把副作用降到最低,他完全可以放手一搏,只要将对方拉入幻境,就能操纵一头尾兽。

    而这头尾兽,会比任何通灵兽还要让任何一个好战分子感到狂喜,它的存在,足以轻松摧毁任何一座城市。斑直视对方的眼睛,突然想到,人眼里的它是怪物,是灾难,那么它的愤怒是来自内心。

    它也会有人的情感么。

    斑想着,自己被看成天灾的时候,会有人想这个人也只是一个人么,这个人也有情感吗。

    一刻之后,震荡平息,滚滚烟尘消散,露出匍伏在地的八尾,它的瞳孔已经变得无神空洞,如今只听斑的指挥。

    无人的深林重新变回空寂,天空恢复清明,扫清一片的空地上,阳光落下,显出春日明亮的蔚蓝天空和尽头浮动如碎棉般的云絮。

    斑从它庞大的头颅上跳下来,微微喘息,就在这时,身后落下了几声轻微的动静,转头看去,全部都是带着动物面具的忍者。

    斑精神力消耗不少,但对付这些人仍然绰绰有余,手中的利刃向下一划,气势展开,却见忍者们单膝跪地。

    他侧过头,血液仍然沸腾,眯起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原来是你们。”

    为首的志村家栗抬起头,摘掉面具,他身后跪着的忍者一一摘下面具,露出真容,全部是老熟人。

    “椿分队全体人员,在此恭候斑大人,请让我等为您引路。”

    此刻并非夜间,然而林木高大,遮天蔽日,宛如深夜。一行人聚在火堆前,人影憧憧,照映在身后的树木从林,黑黢黢的影子被跃动的火焰照得群魔乱舞,十分可怕。

    斑眺望尽头,仿佛还能感觉到被尾兽扫清的空地,那里还有春日普照。

    而在这里,则是黑暗深邃,不知岁日,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万物都有阴阳平衡,事态发展到极致,就会到达灭绝的顶点,如今忍者的处境烈火烹油,已经到了极倡转衰的转折点。我们要做的,就是延续忍者的命运。”

    这家伙还以为自己所做的是延续忍者的光荣吗。

    斑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气氛瞬间因为一个音降到极点,所有人都瞬间变脸,如坐针毡,或者盯着火堆,或者捏紧手中的武器,没有人做声的几秒钟内,连背后春日求偶的布谷鸟发出的鸣叫都让人毛骨悚然,一触即发。

    显然椿分队在椿手里调教半年,在火影楼里对付普通忍者绰绰有余,面对顶级强者还是没有贯彻精髓,志村家栗苍白着脸,继续说道:“根据我们对五大国和小国们的监察,忍者的聚集效应在四月初到达顶峰,在年底前,各国动荡到达峰值,五大忍村势力势必形成。而夹缝求生的小国必将成为大忍者村落对于国主的投名状。在未来十年,大国野心膨胀,向外扩张,超级战争一触即发,摆在木叶面前唯有两条路可走。”

    斑敏锐地察觉到椿和志村家栗的动机并不一致,说:“继续。”

    志村家栗扯嘴努力挤出个放松的笑容,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说道:“第一,木叶主动参与战事,掠夺他国财富,吞并周国领土。”他眼里闪动着火光,声音更加沉重,“第二,因实力强大,遭受多国围和攻击。而这个战争的时间点,根据我们的数据推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百分之九十五就在——”

    斑注意到,秋道小柔正将手放在志村家栗另一只手上,两人五指相扣,仅一瞬的交互对视,他们各自眼里都有旁人看不明的情绪。

    志村家栗却仿佛从中汲取到一些足以支撑他说下去的力量:“柱间大人和斑大人离世的时候。”

    斑危险地看着他们两人。

    坐在对面的女人开口:“斑大人,一个人的生死决定未来局势动荡,这种事情贵族里并不少见,一国之主、领主甚至有时是他们的爱妾或者子女的死,都能成为点燃战争的引线。我们忍者赖以生存的便是目标的生死,来获得雇佣金额。唯有消除这种政见所依赖的个人偏见,客观理性地去评判事件发展和国家动向,由此来制定相应对策,决定国家存亡——才是我们追求的未来,这样我们就能避免无谓的牺牲。”

    与此同时,遥远的木叶。

    “行动!”一声令下,数十个三人一队的忍者四面八方分散,化整为零,深入木叶。

    鹿山凝重地望着岩山下方,阳光之下,忍者小队开始沿街敲门,每一处居民宅或者商铺都有平民捧着从角落找到的铃铛,收集的铃铛越来越多,数量可观。

    鹿山摸着下巴:“真是可怕,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铃铛。”

    志村家栗继续说道:“不仅仅是您和柱间大人,就连火影大人,我们也讨论过,很可惜的是,木叶可能再也无法复刻如今的局面,我们所处在木叶的巅峰,我们年迈之时,也将亲眼目睹木叶的衰落。原因无他,因为不可能再有另一个您的全盛时代,柱间大人和火影大人。或者说,二十年后的木叶接班人,都比不上现在任何一个木叶高层。忍者在危机中磨练心性,在战斗中成就威望,木叶所提供的生活足以在几年里消磨掉任何一个人的危机意识。您参加过例会,在这一点上,木叶明确不再朝军事基地的目标发展。这对火之国更是打击。”

    另一方面,忍者在战乱中生活下去,族群得以发展,强者的出现,犹如一剂强心剂,为族群带来了生机和繁荣。木叶已成,强者仍然会继续成为保护者。然而,太平年代,无法满足强者的需求,强者就会成为不定时炸弹,严重威胁社会安定。所以为了让大陆不再出现可怕的状况,我们作出假设,如果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左右国家甚至国与国之间局面的武器或者手段,让一批理念先进,志同道合的人来共同治理各自的国家,那么这个世界就会一直延续和平。可是,我们之前得到的推断,您和柱间大人的威慑一旦消失,战争就会发生。那么难题就变成如何抹除世界上超过一定能力的顶级忍者群体,那么国家的实力就不会突然上升,破坏世界和平。”

    斑冷冷地说道:“是要创造一个无感情的国家机器么,这个机器是人在背后操控,你如何保证它的公正和公平。”

    之前说过话的女人毫不示弱地抬头直视:“洗脑。将一批为公平公正献身的青年聚集一起,轮换新鲜血液,始终保证机器的活力和运转。舍己为公,放弃小利益的自己,成全大利益的群体,国家屹立不倒,组成国家的小我也就是平民们就能保持国家继续发展。”

    斑满怀深意地说:“山中晴,你的情人被宇智波杀掉,也能放下憎恨,放下偏见,你不想知道那个具体杀掉他的宇智波是谁吗?”

    秋道小柔刚要开口,被志村家栗拦住,他摇摇头。

    山中晴颤抖地说:“我当然知道,斑大人,他叫奈良乌作,他是被您的弟弟宇智波泉奈杀死的。”她眼里的怀念和痛楚被掩藏得太好,斑几乎辨认不出来,“但是,他能被宇智波杀死,也可以被别的忍者杀死,所以我才要让忍者这个职业成为历史。”

    “一个是所谓的大义,一个是失去所爱的彻悟,”斑慢慢而无情地剖析着对方,“秋道小柔,你又是被椿怎么诓骗过来的?”

    “她是为了和我在一起,然后逐渐就被椿大人的理念吸引。”志村家栗突然说。

    斑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

    当初监控椿的时候,可不单单监控一人,椿分队所有人都被扒了直系血亲家谱,这群家伙还想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作妖,斑一边听一边想,这群家伙还能在严密的监控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扉间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会放任他们跑出来。

    像是知道斑内心在想什么,志村家栗深吸一口气:“椿大人说,有一种办法,可以到达。”

    这些人都是各自族里的异类,被椿调教一番,思想上更是得到空前飞跃,每个人都能力有限,却异想天开,想控制整片大陆的顶级忍者,说是异想天开,那么在听这段话的自己又算什么。

    “以扩大土地的木叶为中心,制作出超级法阵,启动时木叶将形成世界锚点,源源不断消耗世间的查克拉,将查克拉水平控制在一个可控动态平衡。也就是说,这片大陆像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这样傲视群雄的天才就不复存在,以此来平衡国家实力。”

    “消耗的查克拉跑到哪里,我是不会让木叶成为一颗定时炸弹的。”

    “以另外一种形式传回这片大陆。”

    火影楼内,扉间将鱼饵扔进了鱼缸,他看着桌上堆满的铃铛,轻描淡写地说:“二十多年前大名府曾经风靡一时一种木材,因其质地坚硬不腐,稀缺昂贵,被富豪和贵族争相追捧制成棺椁,当时的木材商窥到商机,采购到一批木材,运往了各国都城。这种材料,就是铃铛的原料。”

    泉奈已经见过多次,知道铃铛在平日里就跟普通物品别无二致,他弹了一下,连铜舌都是漆黑木料的铃铛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这声音并不大,反而非常轻柔,小小精致的一枚铃铛只有真一佩戴的挂坠的一半,约莫拇指大小,若是不仔细观察,被刻意放在房梁上、挂在面墙外和藏在公共场所,恐怕没人会注意到。

    “为什么会发出声音。”

    “因为它会吸收查克拉,在没有储备满时,它便不会发出声音。被藏在木叶各处的铃铛刚刚好储蓄完备,到时候,铃铛就会变成巨大的查克拉团体。明天各国使者都会出席,如今水、风、土之国最强的忍者和使者团已在使馆住下,雷之国也递交了国书,特派第二把手艾前来观礼。”

    泉奈不解地说:“难不成她想把这些人都炸了么?”

    扉间凉凉地说:“你的意思是说她准备把大家和自己一起炸成礼花,庆祝典礼?”

    泉奈:“……”

    就在这时,鹿山敲门而入,看到扉间和泉奈正在谈话,不由一愣。

    “已经收集完成了吗?”扉间稍稍振奋精神。

    鹿山却摇摇头,言简意赅地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

    鹿山再次看了一眼泉奈,泉奈此刻站在书柜旁,鹿山只看到一个暗部打扮、美貌可称得上火影楼前三的女人,手腕上挂着面罩的布带,另一手里拿着机密文件,和扉间正在亲密交谈,鹿山从没见过泉奈伪装后的模样,但知道他一直跟着扉间,试探地说:“泉奈?”

    泉奈嗯了一声,鹿山松了口气:“好消息是现在搜索完两区,已经集合到八千枚,剩下还有八区,只要能困住椿和她身边的人,晚上九点前能完成。”

    “坏消息是?“

    “铃铛统计超过十万枚,原本安排的时间就不会充足,是否需要就地焚烧掩埋?”

    扉间怀疑自己听错了,确定一遍得到肯定结果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抬头看向窗外,此时正午时分,春暖的气息将木叶染成层层嫩绿,移植来的花卉点缀各处街道,旗帜飞扬,彩带飘舞,春莺展翅,好似随这暖风,为典礼增添一分热烈气氛。

    然而这股融融的暖意之下,各处藏着足以毁灭平静生活的可怕武器。

    “你——”泉奈哑然,他看扉间对研究十分在行,信心百倍,所以半个月以来并未在意,问鹿山,“很难销毁吗?”

    鹿山面露难色。扉间定了定神,说:“十万枚吸收了查克拉和类似自然力的未知力量,集中引爆后,咱们这座木叶恐怕被摧毁三遍都不为过。我们当初是将东西放在划分出来的训练场、公园、河道和野外进行分批引爆。”

    “都是我的错,”鹿山面露愧疚,“原本投入的物资和调动的人手都是刚刚好,若不是因为我缩减调度,就不会造成这种情况。”

    扉间抬手制止他的自责:“现在能调动来的人手也来不及了,它们还在吸收查克拉,而感应忍者无法察觉,知道的人越多,反而不利。就这样吧,只要在明天典礼前收集完,到时候由我来进行集体封印。”

    “可是——”鹿山更加自责地说,就在这时,门打开,柱间走了进来。

    “啊,感觉好久没这么睡过了。”

    所有人都傻乎乎地看着他,柱间带着久违的笑容朝他们打招呼:“蛞蝓说要向你报告我醒了的好消息,我想想还是亲自过来,正好听到你们在商量事情。这样吧,这个转移铃铛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作为守护木叶和扉间的总指挥,动手的活还不需要火影大人出面呢。”

    斑没有再说话了,火焰的剥裂声像极了抚慰的摇篮曲,枯燥地不断重复着。

    “斑大人,”秋道小柔有些胆怯地开口说,“我的理想和家栗、晴不一样,我没有他们那么伟大。但是我在这里,找到了被接纳的大家庭,他们不会因为外貌嘲笑我,也不会因为我吃得多贬低我,我只是觉得他们很有道理,这个理由也许听起来很脆弱吧,但我相信家栗和晴,我也相信椿大人。”

    一直不说话的石龟崇信垂着头,声音低低的,苦笑着说:“小柔,你应该更自信一点,你可是族里有名的天才。与你相比,我才是个普通人。我一直不被族里看好,是边缘人,是透明人。但我心里,却一直有一种声音,让我去反抗,去争取。然而忍者世界里,就是这么残酷,哪怕我想要极力抗争,却仍比不上天赋。”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抬起头,眸光对视的那一刹那仍然在害怕地闪避,他不停给自己鼓气,急促地说:“这是正确的吗,忍者里面有很多败类,很多人迷失在权利和力量之中。不过半年,那么多人都催促挑动一场土之国和雷之国的不易之战,要么干涉别国政务,要么希望掠夺填补财政。要不是扉间大人,我们此刻就在战场上。像扉间大人这样冷静克制的人又会有几个。我们要把自己的性命、木叶的未来,交付千里挑一的强者,如果那人没有才德,无视同伴,我们就会为他的傲慢和肆意妄为买单,我不想这样,如果我们要注定战败,注定死亡,我希望不是寄托希望在一个人身上,而是倾注于一个国家的集合体。一个人会犯错,但一个集合体,会犯错的几率大大降低。”

    斑那冷笑兀得令石龟崇信猛然缩起肩膀:“所以剩下的,一个是所谓被排挤的懦弱天才,而另一个是有心无力、异想天开的普通人。”他沉着声音,“日向凌也好,八神凉希,果然如此,你们是一群离经叛道的家伙。”

    力量没有错。

    错的永远是一群为了争夺话语权,争夺权力的人。

    他站起来,墨蓝色的战袍发出声响,好像是鼓的前奏般,是一切黎明前醒目的启示,所有人都看向他,斑的声音一如既往,残酷地作出最后的审判:“你们说得再多,也不过是基于自己能力,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出发,所做的一切,也逃不出为己一方权力争夺而花言巧语。而我不同,我的确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斗,因为我在你们眼里已经得到了所有,同时,我也没有什么再能失去了。为自己的利益来妄想劝说我,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你们永远不会追上我。而说服我的,在以前有一个人,而现在,永远是我自己。”

    志村家栗心中难以抑制的失望和不堪,握紧拳头说:“我们打不过你,不可能让你停下脚步看看身后努力的我们。我们的说辞或许在您眼里十分可笑,但我们正在一点点让木叶变得更好——这一点您不能否认!”

    然而斑只是头也不回,往深处走去,他的背影消失在林中。

    秋道小柔着急地说:“怎么办,我们失败了!?”

    志村家栗和石龟崇信相识一眼,却不由自主地同时松一口气。

    “你们两个!”秋道小柔站起来,却被山中晴叫住。

    山中晴闭了闭眼睛,抽回感应远方情感的能力,睁开眼:“他回去了。”

    “他——这是,我们成功了么?”

    “椿大人没有算错,他心中已经有答案。听不听我们的,不过是在不断加深心中的信念而已。”山中晴朝着那方向投送复杂一眼,继续说道,“斑大人说错了,我们的力量非常渺小,但是聚集了众多人的信念,最终动摇了他对于生和死的看法。但是他也是对的,我们最终是逃不开自己的眼界所限,唯有真正的强者,舍己,才能到达另一种高度。”

    志村家栗将脚边的水囊提起熄灭火堆,说:“各位,最后一步了,切勿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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