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不放心斑,打算去寻人,顺便挑了个斑附近的任务连夜走了。火核去族长家扑了空,才去族老的屋子,正在和塚本算账的岐阜看到是火核,放下账簿,说:“福沢去找你了?他和历可真是执着。”

    火核为了出门还收拾了一下,却掩盖不来了从内而外的焦灼和阴郁,他也没有避讳其他人,直截了当地点头:“毕竟这次出任务是我负责的。”

    “那好,之前是因为你要照顾家人,我们没有去打扰你,”岐阜好整以暇地说,“你是队长,说说雉的事情吧,我知道你不偏不倚,可凉介的死还是需要一个交代的。”

    火核便非常细致地阐述了之前的所有细节,包括任务的具体内容和行动,接到泉奈支援通知的应对以及对队伍的安排:“说到底,医疗帮助对于远距离任务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让多人小队也成功降低了武力值。”

    队伍中只有他自己是三勾玉,他身上的负担非常重,每一等级的瞳力都是有着不同的力量体现,因为侧重和自身体能限制,能临场发挥出来的表现也天差地别。看起来在队伍最后的雉和凉介是人手最多的防御,但双方都没有合作过,彼此默契不足,造成一人被击杀,其实并非没有缘由。

    火核本来是打算强行让雉和所有人都进行一次配对,用来磨合彼此的配合,却没想因为有了意外导致凉介之死。

    如果当初把雉身边的人换成别人,是不是还会是死的结局,这就不好说了,因为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点——依靠同伴永远是不牢靠的,一个忍者所能凭借的,只能是自己过硬的能力。

    火核说:“队伍中倒数第二能力的就是凉介,倒数第三是雉。”

    但唯一肯定的是雉一定在有意收敛自己的能力,一双三勾玉的眼睛他是坚决不会认错的,他也不觉得该行动的影响会造成雉的突破,也就是说明,雉早先时候就已升级到两勾玉,所有的表现也都是她刻意造成的假象。

    “更重要的是,族内人手不够,非常时期,与其处罚她还不如将她派出去完成任务。以功抵过,她或许有失职,但一定不会故意将族人推出去弄死。”

    岐阜久久想后:“你说的没错,这样吧,泉奈交给你的任务便给她吧,我这里有另一个原本要泉奈亲自出面的任务,你也好尽快完成,好回来看看真一。”

    火核点点头:“多谢大人了。”

    此次风波就到此结束。

    火核原本准备着雉当夜过来,后来照顾了真一和椿几宿也没见她。火核想着福沢说雉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由笑他对于晚辈的看人能力还有待提高。

    这一次任务是大名爱妾要举办赏花,需要忍者当面出席,泉奈的气度和样貌都符合当下时人的追捧,那女人也是爱美之人,指名点姓要族长的亲弟弟出面,然后看到了一脸不高兴的火核后,抖开扇子,露出两只眼睛打量他许久,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真正需要拼杀战斗的任务雇佣金额还比不上一次赏花聚会的保镖费用……火核尽职地躲在了阴影处,那位大名爱妾本来想要带他入园,最后还是让他躲匿起来,以免败坏了各众贵族夫人小姐的雅兴。

    一群女人围绕着坐在一起,玩的游戏非常安全,无非逛完院子,欣赏完应季的花卉,坐下来品茶聊天,大名爱妾提议击鼓传花,得到了众人的同意。选中之人或是即兴演奏、跳个扇子舞之类。

    那位大名爱妾可很有意思,直接把大名夫人送的贵重饰品作为头筹奖励,又叫一干周围的女仆赤脚上场,做自己的队友,让几个胆大的女宾做对手和自己拔河,女人们的欢呼声越来越高涨,最后大名爱妾赢了比赛,她高高举着奖品,洋溢着骄纵笑容,也不管鬓发上的簪花都扯得凌乱,衣服也东歪西扯,露出里面的肌肤。

    让火核影响深刻的不仅仅是那被人尊称藤三夫人拔河时,偶然一闪而过的眼中狠戾,更是她在宴会之后,叫他去处理一个对象——拔河的对家中一个十岁叫知香的小姐。藤三夫人真正的打算在此刻暴露:“你要在宴会之后,在她家里制造出意外,懂我的意思么?”

    火核没有任何异议,半跪垂目,说:“是。”

    他跟着马车驶入一家大户,知香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一回来就收到了万众瞩目,但再受人关注的少女也有错眼的时候,火核试了试潜水的极限,便找准了时机用一颗石头砸中了女孩的脚踝,远处家仆看到了小姐不小心跌入观赏鱼池,纷纷大叫起来。

    火核将药丸塞到已经昏迷的女孩嘴巴里,见有人准备跳池救人,快速潜走。

    三天之后,这女孩就因为惊慌落水,病死了。

    藤三夫人对这种找不出任何痕迹的办事手段非常满意,送给火核的一盒精致的点心和里面多出来的雇佣费用。

    额外佣金是一次宇智波五人出行的中高级任务金额,里面还有封嘴的成分,火核面不改色地提着那篮工艺价值比点心还高的竹编锦盒回到据点,上交完任务后躺下休息,这一次任务过于轻松,但他的精神消耗是超过任何任务的。

    他盯着房梁,准备去找找还有没有其他任务,他完全可以在回家前再多接几个任务。

    火核回到家看见秀吉在熬药。他是橘荟的儿子,今年也不过十三岁,身体尚且还没有抽条,弯着腰像只团缩的猫,聚精会神地盯着炉子,等火核走近了才发觉,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妈妈她刚走,真一已经不发烧了,刚才还睁眼唤你呢。”

    火核点点头,去真一房间看了看,孩子已经重新陷入睡眠,他也不感觉意外,自从将那项链重新放回真一的身边,真一就再也没有夜里复发高热,身上的伤口也一天比一天好转得快。

    快得让火核和橘荟都感觉不可思议,以至于橘荟都不敢让茼和秀吉靠近这间屋子,连药都是她亲自端到真一屋内,然后再绕进火核的卧室。

    只有椿与病榻缠绵,只有微弱的呼吸和吞咽药水才能证明着她还活着。

    火核睡在了最后一个空的卧房,但是待在椿身边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学会了很多照顾人的手艺,当年织产褥热到死前,他也不过是请来族内的女人帮忙,因为任务繁重,回家不过是偶尔帮忙煮饭端水。这一次他没有假手于人,只要回家,就一定亲手帮忙换置被褥床垫,替人擦身,有一天他看到椿的被窝鼓囊,掀开一看,却看到真一蜷缩在椿的身边,两只胳膊抱着椿的臂膀,睡得格外香甜。

    火核把真一身体挖出来露出脑袋,好让他呼吸舒服些,真一趴在那里不安地动了动,更是往椿的身体靠紧。

    仿佛是还未离开子宫的胎儿,在寻找着最让他舒服、渴望的地方。

    火核双手捂住眼睛许久,酸涩不已,仿佛又到了那一天看到真一倒下的河边。火核镇定了片刻,去洗了把脸,血水晕开,他盯着木盆愣神,通过水的倒影看到了眼睛里连成一片的勾玉新形态,才发觉自己的瞳力进化了。

    他……得到了万花筒,不,那个时候他就得到了万花筒,只是现在才有空去探究它。

    彼时族内拥有万花筒的人只有斑和泉奈两人。

    他决定将它隐瞒下来,就像当初雉所做的那样。

    椿的恶露排了两个月之久,久到隔壁夕婆婆都在念叨火核新妻之懒惰,创下宇智波一族的最高壮举。

    真一渐渐地好转,学会爬行从自己房间转移到椿的房间,被火核说了好几次也不听。

    火核没有办法,只好将真一和自己的被褥都放在了椿的两侧,方便自己同时照顾两个病人。

    自从椿来到他的家里,火核觉得自己拥有了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女人,第一次失去孩子,第一次手足失措不知道椿醒后该如何面对她,火核甚至阴暗地想,如果椿要用真一来威胁自己,自己会不会叛族……这不是个好现象,这代表着意外,被破坏了既定轨道的人生之路让他感到陌生和失去控制的不安。

    火核当晚就做了恶梦。

    他梦到了自己不断死在战场的场景,有被一刀正面捅进了胸腔,有不幸踩中陷阱——填满了毒蛇的埋伏土坑或者一触即发的起爆符,也有极速奔跑,被树之间的钢绳勒断脖子,或者站在原地不动,就被利器从天而劈开两半,更有一个巨大的查克拉能量团落下来,将他吞没尸骨无存。

    与两位病人好转的情况相比,火核日渐憔悴,还坚持吃起安眠汤药,为了避免中途被噩梦惊醒后无法再次入睡。

    橘荟百思不得其解:“你这是在担忧什么,”她的目光落在他的下三路,“你是因为太着忧愁——”

    火核狼狈地说:“不是因为这个!”

    火核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很快察觉出异样,只有睡在椿的身边,手碰触她的时候,火核才会做噩梦,但观察紧紧贴着椿的真一,这小子却睡得十分安详。

    “记不太清了,”真一回想,“但是感觉在笑,碰到她的时候,身体就会暖洋洋的,很舒服,很温暖。”

    对啊,因为你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要让这个千年闷葫芦为了救你,和你共享了生命,减轻了伤势,真是你的福气。

    就是这气性太大了。

    火核在年末繁忙的任务间隙,尝试着使用新升级的万花筒探寻椿的精神世界。

    他落在了一片让他做噩梦的大地上,这一次,他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前方是四面环山的野外风景,他不敢放松警惕地环顾四周,利用着在现实世界里的潜伏技能,来到山的边缘,俯瞰到了盆地下方的真实情况。

    一场单方面的厮杀正在上演,火核看到了自己所经历过的所有死法,每一个被杀的人都有着同样一张脸,只是这一次,主人公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对方的脸也是火核很熟悉,正是因为熟悉,所以一眼认出来就是他们曾经的少族长,斑早就二十三年就死掉的大哥。

    椿的第一个未婚夫。

    火核看到了他的百余种死法,每到一个时间点,尸体就会消失。

    有些死得干净利索,一刀致命,有些则因为爆炸残肢乱飞。还有些时候,那人拖着开膛破肚的身体往外爬,每个死法都无比真实,或者在死前面露惊讶、茫然和对生的渴望和挣扎,却唯独没有惧怕和懊悔。

    同样的轮回不停上演,直到天快要亮了,这种轮回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火核才从椿的梦里退了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支撑着身体退出房间,忍不住在廊外干呕胆汁,自从椿生病以来,他就不再吃肉了,因为他总是会想起椿身子下的模糊血团,那种蜷缩在一起的,小小的,黑红的,一个□□无毛的婴儿。

    躺在他的手心。

    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灼烧,火核捂住再呕不出的胃部,疼得就想原地来回翻滚,来减轻精神上的疼痛,有人模模糊糊地在远处喊他,他却仿佛是听到了似乎是塚本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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