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泠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只觉眼睛都看花了。数日前还经过战乱摧残，可如今却又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人们载歌载舞，共同迎接新一年的到来，悲伤烦恼，所有的不好，都被扔给了过往。
街上人多热闹，不少孩童提着花灯，清泠瞧着其中一个小孩儿提着的兔子灯，轻声嘀咕了一句真可爱。全然未觉镜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远处的前方有小贩在叫卖糖画，那小贩动作熟练，不过片刻，一只栩栩如生的糖龙已然跃在板上，旁边的看客先是屏息，待那糖龙已成，又连连叫好，好不热闹。清泠觉得有趣，不免多看了几眼，眼里亮晶晶的。镜温垂眸看她，道：“是糖画呢，我倒是许久没见了，去瞧瞧？”
清泠扬起笑，声音里都掺着高兴：“好啊！”
镜温不禁勾了勾唇，清泠一下回过神来，忙敛了笑，快步朝着那糖画摊走去。镜温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徒弟……怪可爱的。
那小贩看清泠眼睛直勾勾的瞧着那些做好的糖画，笑着问道：“姑娘可有喜欢的？若没有瞧见中意的，小老也可为姑娘现做。”
清泠未曾想店主会和自己搭话，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就听见玉润珠圆的声音道：“敢问先生‘兔子’可否？”
那小贩哈哈一笑，道：“有何不可，只是公子这声‘先生’小老是万万不敢当的。”
“一时当的，一世便也当的。”
小贩默了瞬，又大笑起来，笑了片刻，才道:“稍等片刻，‘兔子’马上就来!”
小贩看了看偷偷瞧着镜温的清泠，不住道：“公子有心了。”
镜温笑而不答，又对上清泠疑惑的眼，道：“怎么了？不喜欢兔子吗？”
清泠别过眼，看着小贩或提或顿的手，轻轻道：“只是有些意外……”原也是随口说说而已，师尊却也当了真，记下了。
不过片刻功夫，“兔子”便已做好，小贩笑着递给镜温，徐徐道：“公子瞧着面善，合小老眼缘，这糖画便赠与您夫人了。”
清泠闻言羞红了脸，正待解释，镜温却将糖画放在清泠手中，“先生客气了，只是这钱还是要给的。”说着便要解下钱袋。
“不用不用……”
清泠伸手将一片泛着荧光的透明叶子放入小贩手中，行了一礼，“先生，谢谢你赠我这糖画，我很喜欢。但师尊曾言无功不受禄，万万不敢忘，这小小灵叶望先生莫要嫌弃。”
小贩倒也爽快，没再推辞，又拿了支糖画给了清泠，这才别过。
清泠将糖画递给镜温，心中疑惑镜温方才为何不与那老人家解释清楚，但自己也不敢问出口，总归师尊有自己的考量。
清泠低头看着手中的糖兔子，雕的这般精致，竟有些舍不得入口。镜温看了眼手里的糖画，又看向清泠，见她犹豫不决的拧着眉思忖，开口道：“我瞧着，方才那不像是寻常灵叶。”
清泠回过神，道：“师尊好眼力，我在那灵叶中注入了些灵力，可暂缓那位先生的痛病之苦。”
那先生举手投足之间瞧不出有什么大碍，但若看的仔细些，就能发觉他左手微颤，但看他习以为常的模样，许是旧疾。清泠回想起镜温方才的话，忍不住想问镜温是否与那位先生是旧相识，但看那先生的模样，似乎又不认识镜温。想了想，还是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镜温微微点头，“阿泠有心了。”
待了片刻，镜温看着手中的糖画缓缓道：“我初见他时，他也不过是弱冠之年，那时他颇负盛名，才情更甚，一朝科考中了个探花郎，可谓风流意气。他怀着一腔报国志入朝为官，备受国君恩宠，那时不知有多少人或羡或妒。但好景不长，几年之后，他不知得罪了哪处权贵，国君猜忌，仕途不顺，没多久，他便自请辞官。他回乡后，当起了教书先生，只收贫困寒门之子，且不收取学费分毫。十里乡亲无不尊称他一句‘先生’。只是后来……”
清泠忍不住问道：“后来发生了何事？”
镜温看着她，继续道：“后来听闻从国都来了一封信，他读完之后又笑又哭，在一个雨夜跌跌撞撞的跑进一座深山，就此不知所踪。却不曾想今日却在这里遇见了……”
原本也是意气风发志报国的翩翩少年郎，现如今却只是白发苍颜谋生路的垂暮老者。
清泠看着手中的糖画出神，是啊，那位先生原也是天之骄子，如今落得这般，心中又做何感想呢？愤恨？埋怨?不甘？还是……无奈……
那师尊呢？他原本也该是恣意似那云中鹤，如今却惘然犹如笼中鸟。
“师尊……”清泠忍不住拉住了镜温的衣袖，她想开口安慰他，可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灵脉还可不可以恢复。
镜温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轻道：“不用担心我，有前辈和师尊在，想来终有一日会恢复的。况且，就算恢复不了，不是还有你吗？你可要好好修习傀儡术，让世人知晓，这么厉害的傀儡师，是我亲手教出来的。”
清泠抬头看向镜温，他身后，火树银花不夜天，而他眼中，长街灯火揽红尘。她于这灯火中，也染上了烟尘色。
“定不负师尊所望。”
“好了，”镜温笑着看她，“再逛一会就回去吧。听边鹤说，今日是师尊亲自下厨做年夜饭呢。”
“师祖？！”清泠不免吃惊。一想起平时宛如高岭之花的师祖竟然洗手作羹汤……简直想都不敢想。
“那师尊，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晚了我怕师祖会不高兴。”清泠回想起之前被枫影教导的情景，不免有些发怵。
镜温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朝她伸出手，“人多，怕走散了。”
清泠想也没想就搭上他的手。
一如当年一般。
此时漫天烟火，绚烂如昼。清泠眼中倒映着烟火，也装着眼前的红尘。而后，她眼中的所有回首望向她，笑着说道，“走吧，回家了。”
“好。”
一起回家。
街上人多热闹，不少孩童提着花灯，清泠瞧着其中一个小孩儿提着的兔子灯，轻声嘀咕了一句真可爱。全然未觉镜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远处的前方有小贩在叫卖糖画，那小贩动作熟练，不过片刻，一只栩栩如生的糖龙已然跃在板上，旁边的看客先是屏息，待那糖龙已成，又连连叫好，好不热闹。清泠觉得有趣，不免多看了几眼，眼里亮晶晶的。镜温垂眸看她，道：“是糖画呢，我倒是许久没见了，去瞧瞧？”
清泠扬起笑，声音里都掺着高兴：“好啊！”
镜温不禁勾了勾唇，清泠一下回过神来，忙敛了笑，快步朝着那糖画摊走去。镜温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徒弟……怪可爱的。
那小贩看清泠眼睛直勾勾的瞧着那些做好的糖画，笑着问道：“姑娘可有喜欢的？若没有瞧见中意的，小老也可为姑娘现做。”
清泠未曾想店主会和自己搭话，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就听见玉润珠圆的声音道：“敢问先生‘兔子’可否？”
那小贩哈哈一笑，道：“有何不可，只是公子这声‘先生’小老是万万不敢当的。”
“一时当的，一世便也当的。”
小贩默了瞬，又大笑起来，笑了片刻，才道:“稍等片刻，‘兔子’马上就来!”
小贩看了看偷偷瞧着镜温的清泠，不住道：“公子有心了。”
镜温笑而不答，又对上清泠疑惑的眼，道：“怎么了？不喜欢兔子吗？”
清泠别过眼，看着小贩或提或顿的手，轻轻道：“只是有些意外……”原也是随口说说而已，师尊却也当了真，记下了。
不过片刻功夫，“兔子”便已做好，小贩笑着递给镜温，徐徐道：“公子瞧着面善，合小老眼缘，这糖画便赠与您夫人了。”
清泠闻言羞红了脸，正待解释，镜温却将糖画放在清泠手中，“先生客气了，只是这钱还是要给的。”说着便要解下钱袋。
“不用不用……”
清泠伸手将一片泛着荧光的透明叶子放入小贩手中，行了一礼，“先生，谢谢你赠我这糖画，我很喜欢。但师尊曾言无功不受禄，万万不敢忘，这小小灵叶望先生莫要嫌弃。”
小贩倒也爽快，没再推辞，又拿了支糖画给了清泠，这才别过。
清泠将糖画递给镜温，心中疑惑镜温方才为何不与那老人家解释清楚，但自己也不敢问出口，总归师尊有自己的考量。
清泠低头看着手中的糖兔子，雕的这般精致，竟有些舍不得入口。镜温看了眼手里的糖画，又看向清泠，见她犹豫不决的拧着眉思忖，开口道：“我瞧着，方才那不像是寻常灵叶。”
清泠回过神，道：“师尊好眼力，我在那灵叶中注入了些灵力，可暂缓那位先生的痛病之苦。”
那先生举手投足之间瞧不出有什么大碍，但若看的仔细些，就能发觉他左手微颤，但看他习以为常的模样，许是旧疾。清泠回想起镜温方才的话，忍不住想问镜温是否与那位先生是旧相识，但看那先生的模样，似乎又不认识镜温。想了想，还是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镜温微微点头，“阿泠有心了。”
待了片刻，镜温看着手中的糖画缓缓道：“我初见他时，他也不过是弱冠之年，那时他颇负盛名，才情更甚，一朝科考中了个探花郎，可谓风流意气。他怀着一腔报国志入朝为官，备受国君恩宠，那时不知有多少人或羡或妒。但好景不长，几年之后，他不知得罪了哪处权贵，国君猜忌，仕途不顺，没多久，他便自请辞官。他回乡后，当起了教书先生，只收贫困寒门之子，且不收取学费分毫。十里乡亲无不尊称他一句‘先生’。只是后来……”
清泠忍不住问道：“后来发生了何事？”
镜温看着她，继续道：“后来听闻从国都来了一封信，他读完之后又笑又哭，在一个雨夜跌跌撞撞的跑进一座深山，就此不知所踪。却不曾想今日却在这里遇见了……”
原本也是意气风发志报国的翩翩少年郎，现如今却只是白发苍颜谋生路的垂暮老者。
清泠看着手中的糖画出神，是啊，那位先生原也是天之骄子，如今落得这般，心中又做何感想呢？愤恨？埋怨?不甘？还是……无奈……
那师尊呢？他原本也该是恣意似那云中鹤，如今却惘然犹如笼中鸟。
“师尊……”清泠忍不住拉住了镜温的衣袖，她想开口安慰他，可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灵脉还可不可以恢复。
镜温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轻道：“不用担心我，有前辈和师尊在，想来终有一日会恢复的。况且，就算恢复不了，不是还有你吗？你可要好好修习傀儡术，让世人知晓，这么厉害的傀儡师，是我亲手教出来的。”
清泠抬头看向镜温，他身后，火树银花不夜天，而他眼中，长街灯火揽红尘。她于这灯火中，也染上了烟尘色。
“定不负师尊所望。”
“好了，”镜温笑着看她，“再逛一会就回去吧。听边鹤说，今日是师尊亲自下厨做年夜饭呢。”
“师祖？！”清泠不免吃惊。一想起平时宛如高岭之花的师祖竟然洗手作羹汤……简直想都不敢想。
“那师尊，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晚了我怕师祖会不高兴。”清泠回想起之前被枫影教导的情景，不免有些发怵。
镜温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朝她伸出手，“人多，怕走散了。”
清泠想也没想就搭上他的手。
一如当年一般。
此时漫天烟火，绚烂如昼。清泠眼中倒映着烟火，也装着眼前的红尘。而后，她眼中的所有回首望向她，笑着说道，“走吧，回家了。”
“好。”
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