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亮起,大厅施法念咒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个厅堂被分出几片区域,东一块念“我主保佑”,西一块唱“南无阿弥陀佛”,家里上上下下弄得乌烟瘴气。

    尹昭趿拉着拖鞋下楼,瞿四婶边抱着孩子,边捏着柳条沾了水,嫌恶地挥在她身上:“退退退!别影响我儿子!”

    瞿煊挡在她身前。

    但还是有冰冷的水珠落在她的额头,唤醒了几分神智,“知道自己生了个宝贝蛋该在窝里孵,怎么?母鸡孵蛋没学会?”边说着,边坏心地靠近她们。

    瞿四婶落荒而逃,生怕避之不及。

    【就这种货色也敢来我面前蹦跶。】

    尹昭探头去看,温家人涌入厅堂,为首的温老爷子拐杖点地,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瞿煊攫住她的手腕,“安心。”

    “瞿煊呢?”

    老爷子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亮的额头下是紫红的脸,腮帮的褐斑也不影响他神采奕奕。

    “温爷爷有什么要紧事吗?”

    瞿煊恭敬地请他入座。

    一左一右站在老爷子身边的是温禾的父母。

    温家的小辈站在他们身后。其中一个女孩时不时将视线移到瞿煊的身上。

    【孔雀开屏的男人,都是狗!】

    瞿煊摸不着头脑,尹昭恨铁不成钢,不着痕迹地挡在面前。

    【前人栽树后人乘荫,我就大发慈悲把瞿煊培养成男德班班长吧。】

    性情急躁的温父不分青红皂白地数落起瞿煊:“我之前没觉着你心思深沉,订婚宴故意一闹,打着让我们温家难堪的主意吧!”

    【受害者有罪论?哇,真是小刀划屁股——开眼了!】

    温母竟配合着掉下眼泪,哽咽地说:“禾禾娇生惯养,好比养在梧桐枝上的凤凰,没想到让野鸡当道,鸠占鹊巢了!”

    尹昭满脑子都是“你没事吧”。

    【温禾也就进温家几年吧,当年抱错孩子也就罢了,还不补偿人家,好意思说娇生惯养。没看到后面几个小朋友尬得抠脚嘛!】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能结成亲家呢!】

    瞿母贴心地拍了拍温母的背,“我是真心喜欢温禾那个孩子,但是她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你说是不是。”

    “禾禾说了,肚子里怀的就是瞿煊的孩子!瞿煊竟然不认,当面给她难堪!你们还让这个恶毒女人进门!”

    “温夫人,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瞿母喜上眉梢:“孩子保住了吗?”

    “万幸。”

    “太好了!”瞿母郑重保证,“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禾禾的。我们一定风风光光迎她进门!”

    两个女人你言我语,敲定下瞿煊的婚姻大事。

    【干脆别瞿煊娶了,你娶了吧!瞿煊他爸自此洗手做妾!摊上一大家子颠公颠婆,瞿煊倒了八辈子血霉,要是我,我只会更疯!】

    瞿煊置若罔闻,气定神闲地泡茶,氤氲的水汽遮盖住他早已不耐的眉眼。

    “我怀孕了。”

    尹昭的话砸得人晕头转向,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她遥遥一指:“他的。”

    “啊!”温父暴跳如雷,“放狗屁!”

    “温禾随随便便一说就给孩子找了个父亲,我为什么不能?温伯父,我看你也是风韵犹存。”

    “神经病啊你!”

    瞿煊忍俊不禁,紧绷的下颌因为她的打岔而松缓下来。

    温老爷子拍板定案:“我们温家的孩子从不撒谎,不能让这个孩子流落在外,挑个好日子定下来。”他锐利的眼神带着警告,“尹小姐,做人,要懂得礼义廉耻。”

    【钱难挣屎难吃,今天竟然做了回小三。】

    【算一算精神损失费。】

    “我不娶呢?”瞿煊的身子稍稍后仰,啜饮一杯茶。

    “事已至此,你不能不娶!”

    两边的声音同时响起,深处简居的瞿老太在人的搀扶下出来,嫌恶地剜了尹昭一眼,“你爷爷不在,我替他做主了!我瞿家负责!”

    “就算爷爷在,也轮不到他,当然也轮不到奶奶你做主。”瞿煊手肘支在沙发扶手处,撑着头,懒散地垂着眼:“瞿氏——易主。”

    尹昭这才明白,他出差几日去做了什么。

    短短几日,瞿家易主。

    瞿煊不是不能,而是一直被虚情假意的亲情拌住手脚。

    “什么?”

    “把人带进来。”

    温禾摔在地上,瞿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说:“听说我喜当爹?”

    “你难道忘了一个月前的酒会,你说过会负责的!”

    接着,温禾绘声绘色地讲起她与瞿煊的相遇故事,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必须留在瞿家,这样才有机会遇见他!

    温禾的脑海里浮现出瞿言的身影,当年相遇,他伸出手扶起落魄的她,只此一眼,铭记终身。

    瞿煊津津有味地听完故事,颔首:“故事不错,可是我一个月前在宣城考察项目,不至于有空参加无聊的酒会。”

    瞿煊的助理扶了扶眼镜,为他作证:“是的。我们还有照片视频为证。”

    “不可能!”

    “温小姐,反正你的心思不在我瞿煊身上。你图什么呢?图他二十岁的身子三岁的脑子?”

    尹昭扁嘴,极力忍住笑意。

    【噗!哈哈哈!男主风评被害!】

    “不可能……不可能……”温禾虚脱地坐在地上,发疯地抓头发。

    【嗯?温禾不知道孩子爹是谁?】

    温父给了温禾一巴掌,温老爷子甩手离去,“没用的东西!”

    瞿奶奶和瞿母被啪啪打脸,瞿母一听瞿煊掌权,立刻换上笑脸:“妈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我不需要。”瞿煊抬眼,语气疏离而决绝,他饶有兴味地欣赏起他们变幻多端的表情:“我的妻子不能受到委屈,你说是吧,四婶?”

    瞿四婶心怦怦乱跳,她绞着手指,热络地挽着尹昭,“我是打心眼喜欢你这个小姑娘,我刚刚也是为了我儿子,你不要见怪。”

    “你去大喊三声‘我爱下蛋’我就原谅你。”

    “神经……”瞿四婶咬着嘴唇,没让最后一个字蹦出来。

    “呜呜,阿煊她们不听我的。她们都欺负我。”

    她搂住他的腰,泫然若泣。

    瞿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腰好腰!好摸爱摸还摸!】

    瞿四婶猛吸一口气,视死如归:“我爱下蛋!我爱下蛋!我爱下蛋!”

    尹昭调皮地眨眨眼,“视频为证。”

    瞿四婶两眼一黑,世道沧桑,人心不古,一个颠婆竟然骑在她头上,她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

    【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

    瞿煊欲言又止,满脑子都被“好日子”这首歌霸屏了。

    【农奴翻身把歌唱!哈哈哈哈!】

    【好想吃透温禾的瓜啊,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我尹大猹要一探到底!】

    她拉着瞿煊的衣摆,问:“我们来医院看温禾?”

    “你身为瞿家主母,我理应带你来看望老爷子。”

    当然,是最后一面。

    【我怎么觉得有阴谋呢?】

    瞿煊警惕地瞄了一眼后面的影子。

    一个男人从阴影处出来,手里拿着刀,快步跟上。

    没走几步,就被瞿煊的保镖反手撂翻,压在地上。

    “瞿煊 !杀了你!她才会跟我在一起!”

    瞿煊对上他偏执疯狂的眼睛,讥讽地说:“你女人一边想着别的男人,一边做的时候想的是上了我的床。做男人做成你这样,干脆洗手做鸭吧。”

    【他优雅清冷的外表是怎么说出粗鄙的话的?是谁!是谁带坏了他!】

    “她人就在医院。决定权在你手上。”

    男人攥紧拳头砸向地面,癫狂地笑出声。

    【这本书里就没有脑子正常点的角色吗?】

    瞿煊示意保镖放了他,朝她伸出手,“夫人,走吧。”

    男人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出神,良久,下定决心。

    “老爷子不待见我们,我们就在外面待着?”

    医院VIP区的过道冷冷清清,尹昭搓了搓手臂,昏昏欲睡。

    “尹大猹。”

    “嗯?”尹昭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见鬼了,他怎么知道我的外号的?】

    “你想不想知道温禾的事?”

    尹昭来了精神,仰着脑袋,求知若渴。

    “温禾的养父母后来生了个儿子。”

    “就是刚刚那个男人?”

    “嗯。”

    瞿煊没有说下去,尹昭自己已经脑补出一场狗血大剧。

    系统:【您当前拥有瓜田54/100】

    【我的老天鹅,让我缓缓,缓缓……】

    【完全跟剧情不一样啊,瞿煊的剧情也是,他压根没有当家做主过!自从女主带球跑后,男主便发愤图强,一改往日作风,瞿老爷子深感欣慰,把继承权交给了男主。后来,男主跟瞿煊有了利益冲突,两兄弟分道扬镳,互为仇敌。】

    【怎么回事啊!!都乱了!!!】

    【傻杯男主还在龇着大牙追白月光,反派已经在搞事业了。】

    瞿煊点点头,认同她的心里话。

    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计划油然而生。

    瞿爷爷咳了几声,扭头往窗边看去,床帘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他起身找遥控。

    突然,两个人从楼上坠落。

    瞿爷爷看到玻璃窗一闪而过的脸,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来,他哆哆嗦嗦地张着嘴,跌在地上扫落下桌上的花瓶,弄出了大动静。

    尹昭直起背:“怎么回事?”

    瞿煊慢悠悠地打电话:“喂,准备开记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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