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金銮殿中的那些心思,谢琼华好歹也算是这赏桂宴的实际提出者,自然是不好意思只做贵宾不去管他事的。

    此时她正陪着凝晖郡主在王府后宅之中招待宾客。

    “张家夫人,李家小姐的,凝晖,我是真的记不住。怎么也不来些个熟人,好叫我能说说话。”

    嘉柔郡主得先后两任皇帝重视,自然是女眷们捧着的对象。被这些个夫人小姐的围着,偏偏又一个都叫不出名字,即便是内心强大如谢琼华,心里也是很尴尬的好嘛。

    如今她在凝晖边上耳语嘀咕了这句,凝晖郡主也只能无奈一下,便让谢琼华得偿所愿了。

    “嘉柔,谁叫你平素从不参加宴会呢。罢了,去后院找个清静地方,等人差不多到齐了你再来吧。”

    左右这康王府谢琼华熟的很,便只带了贴身侍女竹影往里去了。

    -

    这秋日里康王府的庭院之中依旧是花团锦簇,只是相较春天花的品种略有逊色而已。

    反正也不是真的来赏花,谢琼华在庭院之中寻了个长椅坐下,便看着面前随风微曳的秋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踱步过来,竟是也不避讳,直直看着谢琼华便念起了诗。

    竹影见状,立即便走到两人中间,隔绝视线的同时,也好叫这男子别走的太近。

    谢琼华看着这男子面容清俊,穿着长衫,这样冷的天气居然还拿着一把折扇。只是他握着扇子的手指尖发白,可见是十分紧张。再仔细一瞧,那长衫的面料虽顺滑却并无光泽,也少有刺绣。

    如此一来,这男子意欲何为,她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多半是哪家不受宠的公子或是寒门书生想借着才子佳人的剧本,靠着姻亲关系,好叫自己飞黄腾达呢。

    “在下范阳卢家卢清规,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这位公子哥虽被竹影阻碍,不好看谢琼华身影,却见那裙摆一角乃是上好蜀锦,面上笑容更甚。

    权势乃是这天底下最令人心动之事,靠着妻族虽说名义上不大好听,可氏族之间大多也是靠着盘根错节的姻亲才得以屹立。谢琼华虽说不喜这男子轻浮做派,却也觉得无可厚非。

    只是——

    “范阳卢家乃大姓,只是我怎的不曾见过公子。”虽说谢琼华不大出入各式宴会,可为避流言,一年之中也少不得露面几回,却从未见过此人。

    她原先觉着不会是有人冒用范阳卢氏之名,可这是王府的宴会,不至于有人蠢笨至此。

    这卢清规倒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痛脚一般,脸上一闪而过愤色,只是很快便又恢复了言笑晏晏的模样。

    “姑娘说笑了,在下刚随家父返回盛京,想来姑娘也必是见我面生。”

    刚刚返京的卢氏公子,谢琼华翻了翻心中的世家谱系:“想必是是卢家三房的公子,真是清俊倜傥。只是此处位于后宅,多有女眷,公子只身在此,怕会招惹闲话啊。不如公子前往前厅与世子他们共游。”

    卢清规看这女子一身贵气,却言辞谦和温婉,心中更为满意,自是不肯轻易离去。

    毕竟前厅虽然达官贵人众多,可显贵们都有自己的小群体,不是轻易可以融入的。不如在此与这个不知谁家的千金聊天,倒还有几分指望。他心中暗暗有了决定,便又再开口。

    “男儿家在前厅多议朝堂事,不如与姑娘在此闲看景色的好。”

    谢琼华看这位公子哥是打定主意要与自己攀谈,便也不多劝——反正在这闲着也是无趣,不如有个逗乐。

    ~

    卢清规也不愧是一心想来寻个好姻缘的,言辞风雅的同时还不失了趣味。除此以外,竟还准备了几桩趣事,好让对话不显得干巴。

    实在是个面首的好材料啊……可惜本朝无有什么受宠到可以妄为的公主,不然这厮实在是大有可为啊。

    表面含羞带怯,拿捏着少女的微微心动感觉的谢琼华很不道德地在心中想。

    卢清规自是想不到面前的少女心中如何编排他的,只觉得自己实在是魅力惊人,心中已然畅想到自己的伟大前途了。

    他自然也不是个纯傻的。

    借着聊天之机,他也仔细观察了谢琼华的饰品服秩。虽说谢琼华未在身上别什么可以表明身份的物件,只是这样的穿着不是一般的官家小姐可以穿出来的。

    联想到这是在康王府中,这位女子又不曾和他人同行,显然十分熟稔,

    卢清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面上更是热切了几分。

    “前厅席面即将开始,郡主可否与在下同行。”

    谢琼华吃了一惊,“你猜到我是郡主了。”

    “自然,郡主仪态不凡,在下一见便知。只是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能与郡主共赴筵席。”

    旁边听着的竹影都要为这人的胆大妄为惊呆了好吗。虽说这人看着就有攀附之意,可这么光明正大撬皇帝墙角的实乃豪杰啊。

    “同去也无妨,走吧。”吃惊过后,谢琼华也大抵明白此人是将她与凝晖识错。谢琼华这两日也恢复了几分当年骄傲肆意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自然不能错过此等好戏。

    ——

    卢清规虽说猜错了谢琼华身份,却也知道越是身份贵重之人在席面上来的越晚些——这也是叫旁人好做,不然叫贵人在席上等了一会,不少人回去之后是要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

    是以当两人并肩而入的时候,宾客们大多已坐在自己位置上了。

    见两人同行,席上定力不足的已惊呼出声。好在在座都是有脸面的人,也多少经历过风浪,惊诧过后,都站起冲谢琼华微施一礼。

    “见过嘉柔郡主。”

    卢清规仿若被当头一棒,神思恍忽间好像看见了自己父亲煞白的脸和根根竖起的头发——前者是吓的,后者是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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