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人有点疯
森原一醒过来的时候，大脑还一片混沌，只看到眼前白茫茫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很难闻的味道，于是她难以忍受地皱起了眉，下意识想抬起手掩住鼻子，结果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臂僵得不行，浑身上下像是被碾过一样的钝痛。
该死……她在心里骂了句，尝试运转体内的力量，失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能感觉到她的异能还在，但就是凝聚不起来。见鬼，好像堵塞了。
“咳……”她费力地清了下嗓子，勉强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她自己都不敢认，“有人在吗？”
和预想的一样，无人回应。
算了，无声地叹了口气，森原一开始回想晕倒前发生的事。
是怎么回事来着？
“……”床上的人睁着眼睛木了一分钟，表情凝重，宛如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哦，还是罕见的皮囊优越、顶着一头绿毛的尸体。
完球，屁都想不起来。
森原一自暴自弃地闭了眼，决定还是继续躺着。没关系，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一觉不行，那就试试两觉。
抱着这样想法昏睡过去的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有多么的难搞，不过就算她知道，大概也会在同样的环境下两眼一翻昏过去。
显然睡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森原一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状况奇迹般地好了很多。
甚至已经能捏着鼻子坐起来了——讲真，这里的味道真让她头疼。
身体好转的同时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她终于想起此前发生了什么，不禁有些麻了。
末日，破败，猩红，铁锈味，漫天飞舞的烟尘，不绝于耳的哀嚎，惨烈突兀的收尾，猝不及防的离别……
是梦吗？
之所以会这样怀疑，森原一空洞的目光落向窗外，天光大亮，阳光明媚，隐约能听到小孩子嬉闹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安静祥和，可以说是岁月静好了。
可这太反常了。
还是说她现在才是在做梦。
正打算扇自己一巴掌看看疼不疼，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下一秒，森原一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白色的残影以一种狗啃泥的姿势华丽丽地摔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不明生物疼得倒抽一口气，从森原一的视觉死角里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这玩意儿……该不会是医生吧？
“那个，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森原一打量着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男人，敞开的白大褂里是相当鲜艳的打扮，黄色上衣配红色裤子，看着有些辣眼睛。哪个城区的医院包容度这么高居然没把他赶出去……她无视他脸上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没有接他的话，眼神落到了他胸前的工牌上。
宝生永梦，圣都大学附属病院。
……什么鬼名字？
行，医院也挺奇葩。
她心下微沉，继续看了下去——
小，儿，科……嗯？儿科医生？！
甚至还只是研修医？！！
森原一猛地抬眼看向对面一脸状况外的年轻医生，当意识到对方长了张清秀的娃娃脸时，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儿科医生这个职位还挺适合他的。
但重点不是这个！
她现在的地位已经沦落到用尚在实习的儿科医生来诊治的地步了吗？！
“你……”森原一按了按太阳穴，试图理顺思路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未果，于是干脆放弃吐槽换了个话题切入点谈正事，“这里是哪个皇城？”
“啊？”宝生永梦的神情更加茫然，像是没听清，“什么皇城？”
“不是皇城，”森原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默认他是在否认，低喃了一句，“北城么？”
“这次侵袭的结果呢？”
“……”
宝生永梦彻底宕机，然而病床上的少女还在持续输出，似乎还颇为急切。
“所有异形种都解决了吗？我们伤亡怎么样？有没有千姓的……”
“那个，”他不得不打断她，纠结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扬起一个抱歉且真诚的笑容，“虽然我这样说你可能不信，但你真的受了很重的伤，有可能是记忆错乱了或者……”
“精神受损之类的……”他小心翼翼地补充，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打击到她。
森原一愣了好一会儿，神色逐渐变得古怪：“你的意思是说我有精神病？”
宝生永梦猛地睁大眼睛，慌忙向她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后者垮了脸懒得再和他交流，直接翻身下了床。
“等等！你才刚刚……”做过手术不能下地走动啊……
眼看着昨晚还奄奄一息的少女此刻大步流星没有一点障碍地走到窗边，完全不像个重症患者，宝生永梦目瞪口呆地失了声。
他本身是学医的，对人体的自我康复能力有科学的认知，但眼前这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全身大部分骨折，内脏严重受损，心率更是微弱的几乎没有，昨晚刚做的手术，今天下午就能走动了？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医学奇迹？
对啊，宝生永梦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刚进来的时候因为摔了一跤都没反应过来，按理说手术第二天能醒过来都够离谱的了，她居然自己坐起来了？
现在还……
他有点恍惚地看向窗边，然后看到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现实——他捡回来的堪称世界医学奇迹的病人正一脚踩在窗框上，另一只脚跃跃欲试，疑似要跳窗。
等会儿，这里是几楼来着……
秒针静静转动了一格。
宝生永梦回过神，猛地睁大眼睛，被这一幕唬的魂飞魄散，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近乎是崩溃地扑上去抱住对方的腰拼命往后拽：“你给我下来啊！！！！！”
……
事实证明，宝生永梦喊的那一嗓子实在太有穿透力，以至于把走廊上经过的护士医生都引了过来。
然后众人开门就看到两个人呈上下叠着的姿势躺在地上，尤其宝生永梦的手还环在森原一的腰上没来得及放下来……总的来说，很不雅观。
儿科医风评被害。
后来宝生永梦苦着脸被一个看似职位很高的女人揪住耳朵拽出了病房，直到当天傍晚，森原一才又见到宝生永梦一面。
对方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不难猜到是被狠批了一顿。
“对不起。”尚且在实习的儿科医坐在病床旁低着头。
森原一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什么歉？”
“是因为我言语不当所以刺激到你了吧，真的很抱歉，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抬起头很诚恳地与她对视。
是说“精神受损”那句吧，森原一了然点头。
不过，说起来也不是他的问题，因为她只不过是习惯性翻窗行动而已。而且……他又不是神川的人，不需要对她那么尊敬。
经过这一下午的时间，她已经认清了自己身处异世界的事实。
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这位儿科医生救了她不说还帮她垫付了医疗费，妥妥的好人呐。
啧，这么一想，她害人家白挨了顿批，好像有点对不起他。
“还有就是，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娃娃脸的小医生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有意放轻了声音，“但生命是很宝贵的，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吗？”
傍晚的天已经有些昏暗，点起灯的病房很亮，衬得他眼睛也亮起来，而乌棕的眼瞳映了光，就显得更加柔和，配上真挚恳切的眼神……该说不愧是儿科医生么，是在把她当小孩哄吧。
心知有愧于他，森原一倒也乐意配合，非常好说话地点了点头。
谁知道对方下一个问题就让她有点难绷了。
“你成年了吗？”
果真……还真把她当小孩了？
“当然，”面对小医生关切且忧心的眼神，森原一反应极快地扬起下巴，眨眨眼逗他，“说不定比你大呢，你今年多少岁？”
“怎么可能？”宝生永梦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我今年都24岁了。”
24啊……森原一在心里腹诽，某种程度上也算挺巧的。“啊，真遗憾，”她面上不显，只是笑着补充，“我今年22岁。”
“这样啊……”宝生永梦讪讪地点了点头，殊不知自己脸上已经明确露出了不信的表情。
也不怪他不相信，任谁第一眼看到这位拥有一头显眼的薄荷绿短发和惊人美貌的穿着奇装异服的重伤人员，大概都会首先怀疑是未成年的不良少女离家出走后遇到了不可言说的麻烦事。
不过既然对方咬定自己成年了，就算是假的，想必多了的也不愿意细说，宝生永梦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惊险时刻，决定顺其自然。
“有可以联系的人吗？”他谨慎地斟酌用词。
“……”
森原一垂下眼，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左手手腕，心下烦躁，没有星星的寄灵链，多半不行。何况根本不清楚有没有第二个来到这个世界的倒霉蛋，如果真的只有她自己，恐怕就算有寄灵链也无济于事。
抬起头，见小医生还满脸专注地看着她等她的回复，森原一想了想也没有什么瞒着的必要，只不过要换种说法显得有说服力些，比如——
她摇了摇头表情坦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上又没有钱，短期内还不了你，所以……”
穿着病号服的少女说着倾身靠近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这段时间就先麻烦你了。”
她顿了下，看向他的工牌。
“宝生永梦。”
该死……她在心里骂了句，尝试运转体内的力量，失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能感觉到她的异能还在，但就是凝聚不起来。见鬼，好像堵塞了。
“咳……”她费力地清了下嗓子，勉强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她自己都不敢认，“有人在吗？”
和预想的一样，无人回应。
算了，无声地叹了口气，森原一开始回想晕倒前发生的事。
是怎么回事来着？
“……”床上的人睁着眼睛木了一分钟，表情凝重，宛如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哦，还是罕见的皮囊优越、顶着一头绿毛的尸体。
完球，屁都想不起来。
森原一自暴自弃地闭了眼，决定还是继续躺着。没关系，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一觉不行，那就试试两觉。
抱着这样想法昏睡过去的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有多么的难搞，不过就算她知道，大概也会在同样的环境下两眼一翻昏过去。
显然睡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森原一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状况奇迹般地好了很多。
甚至已经能捏着鼻子坐起来了——讲真，这里的味道真让她头疼。
身体好转的同时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她终于想起此前发生了什么，不禁有些麻了。
末日，破败，猩红，铁锈味，漫天飞舞的烟尘，不绝于耳的哀嚎，惨烈突兀的收尾，猝不及防的离别……
是梦吗？
之所以会这样怀疑，森原一空洞的目光落向窗外，天光大亮，阳光明媚，隐约能听到小孩子嬉闹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安静祥和，可以说是岁月静好了。
可这太反常了。
还是说她现在才是在做梦。
正打算扇自己一巴掌看看疼不疼，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下一秒，森原一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白色的残影以一种狗啃泥的姿势华丽丽地摔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不明生物疼得倒抽一口气，从森原一的视觉死角里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这玩意儿……该不会是医生吧？
“那个，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森原一打量着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男人，敞开的白大褂里是相当鲜艳的打扮，黄色上衣配红色裤子，看着有些辣眼睛。哪个城区的医院包容度这么高居然没把他赶出去……她无视他脸上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没有接他的话，眼神落到了他胸前的工牌上。
宝生永梦，圣都大学附属病院。
……什么鬼名字？
行，医院也挺奇葩。
她心下微沉，继续看了下去——
小，儿，科……嗯？儿科医生？！
甚至还只是研修医？！！
森原一猛地抬眼看向对面一脸状况外的年轻医生，当意识到对方长了张清秀的娃娃脸时，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儿科医生这个职位还挺适合他的。
但重点不是这个！
她现在的地位已经沦落到用尚在实习的儿科医生来诊治的地步了吗？！
“你……”森原一按了按太阳穴，试图理顺思路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未果，于是干脆放弃吐槽换了个话题切入点谈正事，“这里是哪个皇城？”
“啊？”宝生永梦的神情更加茫然，像是没听清，“什么皇城？”
“不是皇城，”森原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默认他是在否认，低喃了一句，“北城么？”
“这次侵袭的结果呢？”
“……”
宝生永梦彻底宕机，然而病床上的少女还在持续输出，似乎还颇为急切。
“所有异形种都解决了吗？我们伤亡怎么样？有没有千姓的……”
“那个，”他不得不打断她，纠结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扬起一个抱歉且真诚的笑容，“虽然我这样说你可能不信，但你真的受了很重的伤，有可能是记忆错乱了或者……”
“精神受损之类的……”他小心翼翼地补充，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打击到她。
森原一愣了好一会儿，神色逐渐变得古怪：“你的意思是说我有精神病？”
宝生永梦猛地睁大眼睛，慌忙向她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后者垮了脸懒得再和他交流，直接翻身下了床。
“等等！你才刚刚……”做过手术不能下地走动啊……
眼看着昨晚还奄奄一息的少女此刻大步流星没有一点障碍地走到窗边，完全不像个重症患者，宝生永梦目瞪口呆地失了声。
他本身是学医的，对人体的自我康复能力有科学的认知，但眼前这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全身大部分骨折，内脏严重受损，心率更是微弱的几乎没有，昨晚刚做的手术，今天下午就能走动了？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医学奇迹？
对啊，宝生永梦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刚进来的时候因为摔了一跤都没反应过来，按理说手术第二天能醒过来都够离谱的了，她居然自己坐起来了？
现在还……
他有点恍惚地看向窗边，然后看到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现实——他捡回来的堪称世界医学奇迹的病人正一脚踩在窗框上，另一只脚跃跃欲试，疑似要跳窗。
等会儿，这里是几楼来着……
秒针静静转动了一格。
宝生永梦回过神，猛地睁大眼睛，被这一幕唬的魂飞魄散，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近乎是崩溃地扑上去抱住对方的腰拼命往后拽：“你给我下来啊！！！！！”
……
事实证明，宝生永梦喊的那一嗓子实在太有穿透力，以至于把走廊上经过的护士医生都引了过来。
然后众人开门就看到两个人呈上下叠着的姿势躺在地上，尤其宝生永梦的手还环在森原一的腰上没来得及放下来……总的来说，很不雅观。
儿科医风评被害。
后来宝生永梦苦着脸被一个看似职位很高的女人揪住耳朵拽出了病房，直到当天傍晚，森原一才又见到宝生永梦一面。
对方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不难猜到是被狠批了一顿。
“对不起。”尚且在实习的儿科医坐在病床旁低着头。
森原一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什么歉？”
“是因为我言语不当所以刺激到你了吧，真的很抱歉，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抬起头很诚恳地与她对视。
是说“精神受损”那句吧，森原一了然点头。
不过，说起来也不是他的问题，因为她只不过是习惯性翻窗行动而已。而且……他又不是神川的人，不需要对她那么尊敬。
经过这一下午的时间，她已经认清了自己身处异世界的事实。
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这位儿科医生救了她不说还帮她垫付了医疗费，妥妥的好人呐。
啧，这么一想，她害人家白挨了顿批，好像有点对不起他。
“还有就是，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娃娃脸的小医生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有意放轻了声音，“但生命是很宝贵的，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吗？”
傍晚的天已经有些昏暗，点起灯的病房很亮，衬得他眼睛也亮起来，而乌棕的眼瞳映了光，就显得更加柔和，配上真挚恳切的眼神……该说不愧是儿科医生么，是在把她当小孩哄吧。
心知有愧于他，森原一倒也乐意配合，非常好说话地点了点头。
谁知道对方下一个问题就让她有点难绷了。
“你成年了吗？”
果真……还真把她当小孩了？
“当然，”面对小医生关切且忧心的眼神，森原一反应极快地扬起下巴，眨眨眼逗他，“说不定比你大呢，你今年多少岁？”
“怎么可能？”宝生永梦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我今年都24岁了。”
24啊……森原一在心里腹诽，某种程度上也算挺巧的。“啊，真遗憾，”她面上不显，只是笑着补充，“我今年22岁。”
“这样啊……”宝生永梦讪讪地点了点头，殊不知自己脸上已经明确露出了不信的表情。
也不怪他不相信，任谁第一眼看到这位拥有一头显眼的薄荷绿短发和惊人美貌的穿着奇装异服的重伤人员，大概都会首先怀疑是未成年的不良少女离家出走后遇到了不可言说的麻烦事。
不过既然对方咬定自己成年了，就算是假的，想必多了的也不愿意细说，宝生永梦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惊险时刻，决定顺其自然。
“有可以联系的人吗？”他谨慎地斟酌用词。
“……”
森原一垂下眼，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左手手腕，心下烦躁，没有星星的寄灵链，多半不行。何况根本不清楚有没有第二个来到这个世界的倒霉蛋，如果真的只有她自己，恐怕就算有寄灵链也无济于事。
抬起头，见小医生还满脸专注地看着她等她的回复，森原一想了想也没有什么瞒着的必要，只不过要换种说法显得有说服力些，比如——
她摇了摇头表情坦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上又没有钱，短期内还不了你，所以……”
穿着病号服的少女说着倾身靠近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这段时间就先麻烦你了。”
她顿了下，看向他的工牌。
“宝生永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