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纳闷，就见一个身影火速闪到跟前，携来一阵凉风。
“怎么样，好看吧？”夏灿一靠在简思行身上手动“刹车”，挑起眉毛得意一笑。
辛予舟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起他：“你放的？干嘛送我们笔记本啊？”
“嘿嘿，是我中午塞你们课桌底下的，”夏灿一从书包掏出同款本子，举起来朝他们扬扬，“我也有！但不是我送的，那个……这不在咱们学习小组孜孜不倦、凿壁偷光、囊萤映雪……”
“说重点！”刚进教室听了半截的单柠一巴掌拍他背上。
“嘶——”夏灿一委屈着加快语速，“学习小组最高分的奖励！我就说有你们几个学霸在，咱这奖得包圆吧！”
“我去，这好像是最近很火的插画师跟某个品牌的联名文创！”单柠翻出自己那本，是黄绿相间的麦浪图案，“不对啊，刘新禾这么抠门，哪这么舍得花钱！”
“给你你就拿着用，问那么多干嘛。”夏灿一微笑着把单柠按回座位。
辛予舟和简思行也不再多问，转身继续分析考卷。
如果是刘新禾安排的，倒真有点颠覆她对其形象的认知了……
方羡竹和单柠对视一眼，随后将笔记本好好收起来，也投入到学习中去。
开家长会的日子来得格外快，临到早晨出门前，喻琴和方有为才告诉她他们都没空去参加，拜托了位朋友替他们去，她也见怪不怪点点头出门了。
家长们先到礼堂开大会，之后再回到各班级开小会。班里主要的班干部留在教学楼这边负责布置教室跟准备茶水，剩下的同学纷纷被支到图书馆一楼的阅览自习室。
离开教室之前她特意带上了老刘奖励的漂亮笔记本，想着可以用来专门写读书笔记。
一路上单柠嘴角的微笑压都压不住，方羡竹好奇问她：“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我妈之前答应我，这次月考班排进步五名以上就带我去拍一组汉服写真，这个周末已经约好啦！”
方羡竹也替她高兴，惊喜地“哇”出声，又忽地想起单柠的生日就在暑假，盯着这位汉服爱好者思考几秒，而后甜甜一笑，她好像知道该挑选什么样的礼物了。
阅览室内。
难得没有老师监督，同学们自然想干嘛干嘛，保持低噪音的情况下，聊天的、读书的、刷题的、玩手机的都“各行其是”。
“羡竹，你准备看什么书？”单柠好奇询问。
方羡竹拿出还未“啃”完的《小径分岔的花园》，小声回道：“是本侦探小说，很薄但是好难懂，我看不明白。”
“是博尔赫斯写的吗？”单柠轻轻挪着椅子靠近，“他有个比喻在网上特别火，大意是说死亡就像水消失在水中，太绝妙了！”
“‘隐藏一片树叶的最好的地点是树林’，我记得他在《沙之书》里还提到过这句话，异曲同工。”方羡竹单手托着脸，思绪乱飘，“你说，那些平时‘吞进肚子里’的负面情绪，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沉沉没入水中然后消失吧？”
“未被表达的情绪不会消失。”
一道清冽干净的男声自耳畔传来，音量很小，语速不快不慢，毫不突兀、自然而然地回应了她的问题。
缪煦和夏灿一从她们身旁绕到对面位子坐下，她的视线不由地像磁铁一样跟着缪煦，直到与他四目相接，才略微慌乱地别开眼，随意抓起旁边的矿泉水装作拧盖。
“缪煦你刚说什么呢？”单柠问。
“我知道我知道，‘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他们只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会以更丑恶的方式爆发出来’，好像是弗洛伊德说的！”夏灿一骄傲抢答。
“抱歉，听到你们的对话不自觉就回答了，”缪煦坐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抬眸看向她，琥珀色的双瞳恍若泛着泠然涟漪的澄明湖面，语气平静而认真，“虽然没有固定的标准答案，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解法，但人无法像机器一样，完全冰冷理性地处理数据再一键消除。”
少年的目光忽地从她眉间挪开，落到她手边，下一秒，她手心一空。
“啊……谢谢。”方羡竹接过对方递来的拧开瓶盖的矿泉水，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凉凉的。
“而且，未能及时消化的情绪就像潮湿的雨气，一时的不适或许能够忍受，时间久了——”缪煦收起眉眼漫不经心的神色，少见地带了几分叹音，恳切而温和，“心会发霉的。”
“同意，”正敲着手机屏幕的夏灿一抬起头，“我有情绪一般当场就发作了，有啥事儿都立刻说清楚，掀起惊涛骇浪也比一潭死水强！”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心思全挂脸上。”单柠怼他。
“咋还押上韵了？我看啊，咱俩半斤八两，”夏灿一薅了薅头发，“再说了，这不正好说明我表里如一吗？”
话音刚落，夏同学就收获三枚冷冷的眼刀。
“我没有说在座的各位两面三刀，啊不，表里不一的意思。”夏灿一说完自觉地用手合上了嘴巴的拉链。
“我倒是很佩服情绪稳定的人，就像缪煦这样！”单柠感叹道。
“我情绪稳定吗？”缪煦闻言看向夏灿一。
“大部分时候挺稳定的……就连那个时候——”
“你没看出我是在硬撑吗？”缪煦语调轻松地打断他，“以为自己有能力控制情绪，学着书上说的，觉知它、接受它，其实根本做不到，实际上是在刻意忽略它，换句话说，是在漠视真实的自己。”
方羡竹有些动容，也尝试发表一点平时不会说出口的真心话：“情绪的外放、发泄，对有些人来说可能伴随着未知的冲突与矛盾，意味着要跟别人产生多余的能量链接，事后的余波或许很麻烦。”
“所以无论是外放还是内化，只要能达到自我的平衡怎么选都可以，内化不了就找出口，不要太过压抑伤害到自己就好。”缪煦说话的时候，目光似乎在她面前的笔记本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余下三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方羡竹余光却瞥到夏灿一正盯着她的脸发呆。
“怎么了？”她伸出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向其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夏灿一看看她，又看看缪煦，“你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上学期你俩座位中间就像隔着楚河汉界似的，这学期倒是聊挺好……”
一秒，两秒……
沉默，还是沉默，不仅他们四个静音了，周围一圈也突然鸦雀无声，连带着空气都安静的几秒里，同学们面面相觑、视线交接，不知谁忽地噗嗤一笑，阅览室又瞬间恢复成热闹的氛围。
方羡竹偷瞄了眼对面的缪煦，喝了口水掩饰尴尬，艰难开口：“那个……之前不太熟……”
“意思是现在很熟？嘶——”夏灿一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小腿，幽怨地瞪着单柠。
“我说，亲爱的夏同学，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单柠收回脚，假笑着瞪回去。
“唉，我还以为我们四个已经很熟了呢，我只对气场相合的朋友表露真心，谁成想我的喜欢对你们来说竟是负担。”夏同学做掩面啜泣状。
其实，撇除搞笑男属性，夏灿一也是个非常标致的大帅哥呢，偏偏长了张嘴……
方羡竹笑着问他：“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表演天赋。”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在下的确从小到大都是话剧社的骨干成员，说不定将来某一天我会站在里梦中心的舞台上发光发热！”夏灿一用肩膀撞了下缪煦，“你说是吧？”
“我跟你不熟，”缪同学补充道，“不同频。”
“不熟？嗯，也就是从幼儿园到现在的情分。不同频？嗯，也就是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打住，”缪煦修长有力的手指划过夏灿一的下巴，将他的脑袋别向另一边，“注意用词儿。”
“遵命缪缪。”
“缪缪？”单柠抓到重点，眼睛一亮。
“他小名儿，哈哈哈哈哈可爱吧？”
“咳……”缪煦垂下眼眸，抬手给他小小一肘击，“别听他胡说。”
这时副校长刚巧巡逻到窗边，躬着身子观察，眼尖的张骐率先发现，朝大家伙打着手势使着眼色，同学们纷纷闭麦，阅览室陷入安静状态。
方羡竹打开面前的笔记本，捏着闪银色的果冻笔，伴着纸笔摩擦的细微声音，笔尖流淌出“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九个字，阳光忽地打在上面，扑闪着点点晶莹。
这句话亦是一本外文书籍的中文译名。
偶一抬头，便看见对面的缪煦朝椅背松松靠去，应是为了避开晃眼的光，少年如画，春末轻薄的光影在他肩头斜分出明与暗的界河，感受到她的注视，停下了翻页的手。
方羡竹回过神来，“唰”地撕下一张便利贴，快速写下几行字，轻轻推到他面前。
“怎么样，好看吧？”夏灿一靠在简思行身上手动“刹车”，挑起眉毛得意一笑。
辛予舟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起他：“你放的？干嘛送我们笔记本啊？”
“嘿嘿，是我中午塞你们课桌底下的，”夏灿一从书包掏出同款本子，举起来朝他们扬扬，“我也有！但不是我送的，那个……这不在咱们学习小组孜孜不倦、凿壁偷光、囊萤映雪……”
“说重点！”刚进教室听了半截的单柠一巴掌拍他背上。
“嘶——”夏灿一委屈着加快语速，“学习小组最高分的奖励！我就说有你们几个学霸在，咱这奖得包圆吧！”
“我去，这好像是最近很火的插画师跟某个品牌的联名文创！”单柠翻出自己那本，是黄绿相间的麦浪图案，“不对啊，刘新禾这么抠门，哪这么舍得花钱！”
“给你你就拿着用，问那么多干嘛。”夏灿一微笑着把单柠按回座位。
辛予舟和简思行也不再多问，转身继续分析考卷。
如果是刘新禾安排的，倒真有点颠覆她对其形象的认知了……
方羡竹和单柠对视一眼，随后将笔记本好好收起来，也投入到学习中去。
开家长会的日子来得格外快，临到早晨出门前，喻琴和方有为才告诉她他们都没空去参加，拜托了位朋友替他们去，她也见怪不怪点点头出门了。
家长们先到礼堂开大会，之后再回到各班级开小会。班里主要的班干部留在教学楼这边负责布置教室跟准备茶水，剩下的同学纷纷被支到图书馆一楼的阅览自习室。
离开教室之前她特意带上了老刘奖励的漂亮笔记本，想着可以用来专门写读书笔记。
一路上单柠嘴角的微笑压都压不住，方羡竹好奇问她：“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我妈之前答应我，这次月考班排进步五名以上就带我去拍一组汉服写真，这个周末已经约好啦！”
方羡竹也替她高兴，惊喜地“哇”出声，又忽地想起单柠的生日就在暑假，盯着这位汉服爱好者思考几秒，而后甜甜一笑，她好像知道该挑选什么样的礼物了。
阅览室内。
难得没有老师监督，同学们自然想干嘛干嘛，保持低噪音的情况下，聊天的、读书的、刷题的、玩手机的都“各行其是”。
“羡竹，你准备看什么书？”单柠好奇询问。
方羡竹拿出还未“啃”完的《小径分岔的花园》，小声回道：“是本侦探小说，很薄但是好难懂，我看不明白。”
“是博尔赫斯写的吗？”单柠轻轻挪着椅子靠近，“他有个比喻在网上特别火，大意是说死亡就像水消失在水中，太绝妙了！”
“‘隐藏一片树叶的最好的地点是树林’，我记得他在《沙之书》里还提到过这句话，异曲同工。”方羡竹单手托着脸，思绪乱飘，“你说，那些平时‘吞进肚子里’的负面情绪，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沉沉没入水中然后消失吧？”
“未被表达的情绪不会消失。”
一道清冽干净的男声自耳畔传来，音量很小，语速不快不慢，毫不突兀、自然而然地回应了她的问题。
缪煦和夏灿一从她们身旁绕到对面位子坐下，她的视线不由地像磁铁一样跟着缪煦，直到与他四目相接，才略微慌乱地别开眼，随意抓起旁边的矿泉水装作拧盖。
“缪煦你刚说什么呢？”单柠问。
“我知道我知道，‘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他们只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会以更丑恶的方式爆发出来’，好像是弗洛伊德说的！”夏灿一骄傲抢答。
“抱歉，听到你们的对话不自觉就回答了，”缪煦坐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抬眸看向她，琥珀色的双瞳恍若泛着泠然涟漪的澄明湖面，语气平静而认真，“虽然没有固定的标准答案，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解法，但人无法像机器一样，完全冰冷理性地处理数据再一键消除。”
少年的目光忽地从她眉间挪开，落到她手边，下一秒，她手心一空。
“啊……谢谢。”方羡竹接过对方递来的拧开瓶盖的矿泉水，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凉凉的。
“而且，未能及时消化的情绪就像潮湿的雨气，一时的不适或许能够忍受，时间久了——”缪煦收起眉眼漫不经心的神色，少见地带了几分叹音，恳切而温和，“心会发霉的。”
“同意，”正敲着手机屏幕的夏灿一抬起头，“我有情绪一般当场就发作了，有啥事儿都立刻说清楚，掀起惊涛骇浪也比一潭死水强！”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心思全挂脸上。”单柠怼他。
“咋还押上韵了？我看啊，咱俩半斤八两，”夏灿一薅了薅头发，“再说了，这不正好说明我表里如一吗？”
话音刚落，夏同学就收获三枚冷冷的眼刀。
“我没有说在座的各位两面三刀，啊不，表里不一的意思。”夏灿一说完自觉地用手合上了嘴巴的拉链。
“我倒是很佩服情绪稳定的人，就像缪煦这样！”单柠感叹道。
“我情绪稳定吗？”缪煦闻言看向夏灿一。
“大部分时候挺稳定的……就连那个时候——”
“你没看出我是在硬撑吗？”缪煦语调轻松地打断他，“以为自己有能力控制情绪，学着书上说的，觉知它、接受它，其实根本做不到，实际上是在刻意忽略它，换句话说，是在漠视真实的自己。”
方羡竹有些动容，也尝试发表一点平时不会说出口的真心话：“情绪的外放、发泄，对有些人来说可能伴随着未知的冲突与矛盾，意味着要跟别人产生多余的能量链接，事后的余波或许很麻烦。”
“所以无论是外放还是内化，只要能达到自我的平衡怎么选都可以，内化不了就找出口，不要太过压抑伤害到自己就好。”缪煦说话的时候，目光似乎在她面前的笔记本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余下三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方羡竹余光却瞥到夏灿一正盯着她的脸发呆。
“怎么了？”她伸出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向其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夏灿一看看她，又看看缪煦，“你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上学期你俩座位中间就像隔着楚河汉界似的，这学期倒是聊挺好……”
一秒，两秒……
沉默，还是沉默，不仅他们四个静音了，周围一圈也突然鸦雀无声，连带着空气都安静的几秒里，同学们面面相觑、视线交接，不知谁忽地噗嗤一笑，阅览室又瞬间恢复成热闹的氛围。
方羡竹偷瞄了眼对面的缪煦，喝了口水掩饰尴尬，艰难开口：“那个……之前不太熟……”
“意思是现在很熟？嘶——”夏灿一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小腿，幽怨地瞪着单柠。
“我说，亲爱的夏同学，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单柠收回脚，假笑着瞪回去。
“唉，我还以为我们四个已经很熟了呢，我只对气场相合的朋友表露真心，谁成想我的喜欢对你们来说竟是负担。”夏同学做掩面啜泣状。
其实，撇除搞笑男属性，夏灿一也是个非常标致的大帅哥呢，偏偏长了张嘴……
方羡竹笑着问他：“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表演天赋。”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在下的确从小到大都是话剧社的骨干成员，说不定将来某一天我会站在里梦中心的舞台上发光发热！”夏灿一用肩膀撞了下缪煦，“你说是吧？”
“我跟你不熟，”缪同学补充道，“不同频。”
“不熟？嗯，也就是从幼儿园到现在的情分。不同频？嗯，也就是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打住，”缪煦修长有力的手指划过夏灿一的下巴，将他的脑袋别向另一边，“注意用词儿。”
“遵命缪缪。”
“缪缪？”单柠抓到重点，眼睛一亮。
“他小名儿，哈哈哈哈哈可爱吧？”
“咳……”缪煦垂下眼眸，抬手给他小小一肘击，“别听他胡说。”
这时副校长刚巧巡逻到窗边，躬着身子观察，眼尖的张骐率先发现，朝大家伙打着手势使着眼色，同学们纷纷闭麦，阅览室陷入安静状态。
方羡竹打开面前的笔记本，捏着闪银色的果冻笔，伴着纸笔摩擦的细微声音，笔尖流淌出“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九个字，阳光忽地打在上面，扑闪着点点晶莹。
这句话亦是一本外文书籍的中文译名。
偶一抬头，便看见对面的缪煦朝椅背松松靠去，应是为了避开晃眼的光，少年如画，春末轻薄的光影在他肩头斜分出明与暗的界河，感受到她的注视，停下了翻页的手。
方羡竹回过神来，“唰”地撕下一张便利贴，快速写下几行字，轻轻推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