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没有反驳，但愤然拂袖离去。
直到瞧不见他的背影，燕雉才笑出声来，直笑弯了腰：“月老你耍人真有一套哈哈哈……”
谁知月老一脸肃然：“本仙从不开玩笑。”
燕雉笑容僵住，试探问：“那种情节当真作数？”
月老捋着胡须：“当然。”
燕雉再也笑不出来，什么狗屁话本，这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不想月老噗嗤一乐：“哎呀，仙友你也真是当真好骗啊哈哈哈……”
看燕雉一脸冷漠，他憋着笑意，伸手变两盏盛着有白色膏体的铜莲，“到时候你用我这里的香熏上一熏，他自会沉沉入梦，梦中便会补全他的记忆。”
燕雉松了一口气，顺势拿了那铜莲，阴阳怪气道：“多谢大仙馈赠。”
月老被冷脸相待也不生气，还是好脾气地对着她问东问西，譬如姓甚名谁，家住几何，有无婚配，在人间之时与李阳发生的趣事等等。
燕雉无事可做，便陪着他聊闲天，扯到了李阳身上，便免不了想起他的母亲与妻子。
月老道：“你想知道他们的境况？”
燕雉点头。
他随着月老来到天镜台，此时没有神仙渡劫，因此天镜台只有当值的仙子，安静地紧。
月老念诀，悬空的大镜中便如水般漾起波纹，随后便显现出了熟悉的小院。
小院中红绸变成了丧幡，院中摆酒席的地方搭起了灵棚，只有李母一人身穿白衣跪在灵堂之上，她双目无神，不哭不闹，哀默大于心死。
“新妇呢？”燕雉没有找到。
月老叹气：“娘家不忍女儿守寡一生，便以婚礼还未办完为由将女儿接了回去，不过那姑娘依旧被人扣上克夫的帽子，气急攻心，病倒有些时日了。”
“怎会如此……”燕雉喃喃。
若不是她，李阳就不会死，这个家庭或许不会幸福，但大概也能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
月老苍老的手摸了摸燕雉的脑袋：“这是他们的命数，躲不了的。”
“可是你写的话本本没有我的对不对？”
月老：“变化者，天也。不变者，道也。我安排的话本只是一个框架，而大道三千其中变化万端，非大能难以预测，你也不过是万千变数之一，并不能左右天道。”
见燕雉依旧有恹恹之色，他叹息一声：“你还年少，终有一天能明白其中道理。”
……
一老一少来到沐阳的炎阳殿，燕稚本垂头丧气还滞留在方才的情绪里，抬头却见炎阳殿前拿着仙果佳酿的仙子聚集。
不过殿门大关，恍若无人，仙子们扑了个空，便要离开。
瞧见了月老，呼啦啦凑了上来。
“月老仙君，你知道沐阳仙君身在何处吗？”
“不知，”月老说完，瞧见了人家手上的东西，扶额叹息，“白薇，诗桃，当初鲍姑飞升，还是我让她点了两个随侍，如今若不是要沾沐阳的光，你们怕是都记不起我这个老头子来了吧……”
这一番愁肠百转，说的那两位仙子都羞惭地红了脸：“哪里哪里，正想去您殿上拜访。”
另一些仙子也怕她点名，赶紧簇拥上去，随着他离开了。
月老还抽空扭头，超燕稚偷摸眨了眼。
燕稚：……
她如今没有编制，也就没有宫殿，因和沐阳关系匪浅，便被安排暂住炎阳殿。
门前上了禁制，也就是落了锁，她进不去，看了看旁边的院墙，正想着不然化作鸡身翻墙进去。
“你在干什么？”
忽的一道声音响起，燕稚扭头，见沐阳从里面打开了门。
她一手摩挲下巴：“仙子们说你不在家。”
“刚回。”
燕稚见他面不改色地说谎话，便也不拆穿。
不过心中倒是多了几分疑惑，他在仙界有如此多迷妹，为何之前不结道侣，找人助他渡劫呢？
却不见她身后一个仙子身影出现，好似低着头在找什么东西。
沐阳看见了悚然一惊，一手拽过燕稚的胳膊，“嘭”地关上了大门。
仙子听见声音，疑惑抬头，却瞧见了自己的方才丢的发簪，原是被高处的花枝勾下，翘脚拿了东西便欢欢喜喜地走了。
门内，燕稚撞在沐阳怀中，见他神情紧张，透过门缝瞧些什么，也凑过去瞧热闹，见只是一个仙子心下了然了。
心中嗤之以鼻，这武神妥妥社恐分子，怪不得恋爱绝缘体。
沐阳见那仙子走了，方松口气，回头又见燕稚距他不过一掌，正抬头眨巴着溜圆的眼睛看他，躯体一僵，连忙后退几步。
“失礼了。”
燕稚心下坦荡，走到了院中石桌旁，倒了水：“我看那些仙子是真心喜欢仙君，何致如此紧张？”
沐阳又恢复了一副萧肃清贵模样，掀起衣袍坐在她对面：“他们喜欢的是老柴话本里的人物，并不是我，我一介武夫，不解风情，有什么好喜欢的。”
这神仙倒是接地气得很。
燕稚挑眉道：“仙君自我认知颇清晰，勘破情爱渡过情劫指日可待。”
“过奖过奖。”
燕雉一愣，抬头瞧他，哼笑一声问道：“仙君为何这般消极作态，方才月老告诉我，你渡情劫的时候状况百出，为何之前不直接寻个仙侣，让她在人间帮你？”
沐阳头也不抬：“我只是想渡劫，却不想耽于情爱，若我找了仙侣，难保回仙界之后没有一番爱欲纠缠，我却不想染上这等耗费心力口舌之事。”
“嗯……”燕雉无语，“原来是独身主义者……”
“独身主义者我还是第一次听，”沐阳品了一品，笑道，“这个名字好，我却是只想自己独自一人，不愿与人沾染尘缘。”
见他不藏着掖着，燕雉也便直说：“仙君在凡间之时，倒是比现在善良讨喜很多。”
“哦，是吗？”沐阳亦道，“那仙子倒是仙子比凡间的时候，温良多了。”
想起自己在人间做的那些事，燕雉羞赧，赶紧拿起杯子遮掩了表情。
可说起凡间事，便又想起那些凡人来，想做些什么的心情一发不可收拾。
她忽略了脑中系统“不宜生事”的提醒，话锋一转：“你能带我偷偷下凡吗？”
飞升的神仙们刚到仙界的时候，大多都是一心修炼的，不过神之寿命千百余年，对一成不变的生活难免感到懈怠。
又因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偷摸下凡一年半载也不会被发现，虽没人明说，但私下凡间已经是常见事了，出了事彼此之间还会帮忙遮掩。
就比如方才月老提到的鲍姑，便是去人间开医馆去了。
沐阳听了李母和新妇因为他遭难，心中亦不忍。毕竟神仙承担着护佑众生的责任，哪有因着要渡劫，毁了人家一世命运的道理，能补救便要尽力。
想来离下凡的良辰吉日还有几天，因此沉吟片刻便答应了，找了个野云台，携着燕雉跳了下去。
*
距李阳离世，东篱村已然过去一年半之久，新年伊始，李母在漫天大雪中也撒手人寰。
院中的秋海棠已落尽，大雪覆盖枝丫，也覆盖了整个篱笆小院。
积雪平坦，未有人迹。
忽然，院中凭空出现两人，踏雪进屋，留下两串脚印。
虽是白日，屋内黑黢黢地，空气湿冷，散发着一股腐臭味道。两人走到窗前，见长了霉菌的棉被下一具形容枯槁的尸体。
“还是来晚了。”燕雉道。
看见李母青紫的脸，沐阳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受，好似身体内有一部分的李阳醒过来了，真真切切感受着他的孺慕之情。
他叹息，双手捏诀，口中絮絮念诵：“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在李母那尸身上渐渐析出一些光点，聚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拳头大小的光芒，落在李阳手心中蹭了蹭，随着他的咒语飞出门去。
“为何没有鬼差来收魂？”
“鬼差只会按照生死簿上的寿数来收人……”
显然，李母是早亡。
“那快些去看你那新妇吧，她也患了病。”
沐阳斜她一眼：“不是新妇，她叫刘小玲。”
随后抓起她的袖子，一同消失在原地。
两人绕着刘家逗留半天，刘小玲床前却总有人照料，找不到机会为她诊断，便只好先行离去，找了个无人处显形。
“怎么办？”燕雉急切问。
她方才看到，刘小玲的脸上已泛青光，显然要不久于人世了。
沐阳皱眉：“我们需要找个办法接近刘小玲。”
两人苦苦思索，蓦然，燕雉脑中蹦出了灵感，他拉过沐阳垫脚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最后还得意问道：“怎么样？”
“可行。”
半刻后，两人已然换了一身装扮。
燕雉贴着两撇小胡子，头上带着道帽。
而沐阳梳着牛鼻子发髻，手掌摊开，一柄拂尘现于其上，他随手一甩，问燕雉：“如何？”
纵使是一身招摇撞骗的打扮，沐阳却穿出了一身正气，人靠衣装在他这里竟然不起效。
她伸出了大拇指：“甚好。”
*
刘父祖辈世代务农，到他这一代积攒了些积蓄，便开了个面点铺子，将家迁到了镇上。
但士农工商，商是最贱的一等，本想着生了儿子送他去读书，可惜福薄，只有一女。待女儿到了婚娶的年纪时，他便一心想着找个读书人家。
偶一天听见媒婆给一个穷秀才说亲，便直接替女儿应了下来，谁成想婚嫁当天女婿惨死，还白让女儿担上克夫的恶名，见女儿心疾难医，一日日消瘦下去，恨不得掌掴自己。
“唉！”又忍不住叹气。
买馒头的人听见了，不知为何啧啧称奇，开口道：“我看施主印堂发黑，面上无光，是大凶之兆啊。”
刘父猛地抬头，见面前这人一副怪异打扮，手上掐指捏算，不知是什么来头，便问：“客人会算命？”
“略懂略懂”，沐阳高深莫测道，“你家是不是有个卧床不起的姑娘？”
“是，不过十里八乡都知道此事。”刘父活了半辈子，并不上容易上钩。
沐阳知道该下剂猛药，掐指一算，神秘莫测道：“你十岁的时候曾偷过邻居的黄狗，偷摸炖了吃。”
“嘘！嘘！”，刘父眼神慌乱四处飘，这事他从未给任何人说过，难道这人当真有些本事？“还请大仙赐教，我有何大凶？”
“令爱卧病已久，虽一直用药，但都治标不治本，许命不久矣……”见刘父面露悔痛之色，沐阳接着道，“还请你带路，让我为令爱诊断，或可疗疾。”
刘父却依旧面露踌躇之色，最后咬牙道：“不知大仙需要多少香火钱，我这就去凑。”
“无需香火钱，日后心存好生之德，莫再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即可。”
刘父登时眼中含泪，走出货架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直到瞧不见他的背影，燕雉才笑出声来，直笑弯了腰：“月老你耍人真有一套哈哈哈……”
谁知月老一脸肃然：“本仙从不开玩笑。”
燕雉笑容僵住，试探问：“那种情节当真作数？”
月老捋着胡须：“当然。”
燕雉再也笑不出来，什么狗屁话本，这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不想月老噗嗤一乐：“哎呀，仙友你也真是当真好骗啊哈哈哈……”
看燕雉一脸冷漠，他憋着笑意，伸手变两盏盛着有白色膏体的铜莲，“到时候你用我这里的香熏上一熏，他自会沉沉入梦，梦中便会补全他的记忆。”
燕雉松了一口气，顺势拿了那铜莲，阴阳怪气道：“多谢大仙馈赠。”
月老被冷脸相待也不生气，还是好脾气地对着她问东问西，譬如姓甚名谁，家住几何，有无婚配，在人间之时与李阳发生的趣事等等。
燕雉无事可做，便陪着他聊闲天，扯到了李阳身上，便免不了想起他的母亲与妻子。
月老道：“你想知道他们的境况？”
燕雉点头。
他随着月老来到天镜台，此时没有神仙渡劫，因此天镜台只有当值的仙子，安静地紧。
月老念诀，悬空的大镜中便如水般漾起波纹，随后便显现出了熟悉的小院。
小院中红绸变成了丧幡，院中摆酒席的地方搭起了灵棚，只有李母一人身穿白衣跪在灵堂之上，她双目无神，不哭不闹，哀默大于心死。
“新妇呢？”燕雉没有找到。
月老叹气：“娘家不忍女儿守寡一生，便以婚礼还未办完为由将女儿接了回去，不过那姑娘依旧被人扣上克夫的帽子，气急攻心，病倒有些时日了。”
“怎会如此……”燕雉喃喃。
若不是她，李阳就不会死，这个家庭或许不会幸福，但大概也能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
月老苍老的手摸了摸燕雉的脑袋：“这是他们的命数，躲不了的。”
“可是你写的话本本没有我的对不对？”
月老：“变化者，天也。不变者，道也。我安排的话本只是一个框架，而大道三千其中变化万端，非大能难以预测，你也不过是万千变数之一，并不能左右天道。”
见燕雉依旧有恹恹之色，他叹息一声：“你还年少，终有一天能明白其中道理。”
……
一老一少来到沐阳的炎阳殿，燕稚本垂头丧气还滞留在方才的情绪里，抬头却见炎阳殿前拿着仙果佳酿的仙子聚集。
不过殿门大关，恍若无人，仙子们扑了个空，便要离开。
瞧见了月老，呼啦啦凑了上来。
“月老仙君，你知道沐阳仙君身在何处吗？”
“不知，”月老说完，瞧见了人家手上的东西，扶额叹息，“白薇，诗桃，当初鲍姑飞升，还是我让她点了两个随侍，如今若不是要沾沐阳的光，你们怕是都记不起我这个老头子来了吧……”
这一番愁肠百转，说的那两位仙子都羞惭地红了脸：“哪里哪里，正想去您殿上拜访。”
另一些仙子也怕她点名，赶紧簇拥上去，随着他离开了。
月老还抽空扭头，超燕稚偷摸眨了眼。
燕稚：……
她如今没有编制，也就没有宫殿，因和沐阳关系匪浅，便被安排暂住炎阳殿。
门前上了禁制，也就是落了锁，她进不去，看了看旁边的院墙，正想着不然化作鸡身翻墙进去。
“你在干什么？”
忽的一道声音响起，燕稚扭头，见沐阳从里面打开了门。
她一手摩挲下巴：“仙子们说你不在家。”
“刚回。”
燕稚见他面不改色地说谎话，便也不拆穿。
不过心中倒是多了几分疑惑，他在仙界有如此多迷妹，为何之前不结道侣，找人助他渡劫呢？
却不见她身后一个仙子身影出现，好似低着头在找什么东西。
沐阳看见了悚然一惊，一手拽过燕稚的胳膊，“嘭”地关上了大门。
仙子听见声音，疑惑抬头，却瞧见了自己的方才丢的发簪，原是被高处的花枝勾下，翘脚拿了东西便欢欢喜喜地走了。
门内，燕稚撞在沐阳怀中，见他神情紧张，透过门缝瞧些什么，也凑过去瞧热闹，见只是一个仙子心下了然了。
心中嗤之以鼻，这武神妥妥社恐分子，怪不得恋爱绝缘体。
沐阳见那仙子走了，方松口气，回头又见燕稚距他不过一掌，正抬头眨巴着溜圆的眼睛看他，躯体一僵，连忙后退几步。
“失礼了。”
燕稚心下坦荡，走到了院中石桌旁，倒了水：“我看那些仙子是真心喜欢仙君，何致如此紧张？”
沐阳又恢复了一副萧肃清贵模样，掀起衣袍坐在她对面：“他们喜欢的是老柴话本里的人物，并不是我，我一介武夫，不解风情，有什么好喜欢的。”
这神仙倒是接地气得很。
燕稚挑眉道：“仙君自我认知颇清晰，勘破情爱渡过情劫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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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雉一愣，抬头瞧他，哼笑一声问道：“仙君为何这般消极作态，方才月老告诉我，你渡情劫的时候状况百出，为何之前不直接寻个仙侣，让她在人间帮你？”
沐阳头也不抬：“我只是想渡劫，却不想耽于情爱，若我找了仙侣，难保回仙界之后没有一番爱欲纠缠，我却不想染上这等耗费心力口舌之事。”
“嗯……”燕雉无语，“原来是独身主义者……”
“独身主义者我还是第一次听，”沐阳品了一品，笑道，“这个名字好，我却是只想自己独自一人，不愿与人沾染尘缘。”
见他不藏着掖着，燕雉也便直说：“仙君在凡间之时，倒是比现在善良讨喜很多。”
“哦，是吗？”沐阳亦道，“那仙子倒是仙子比凡间的时候，温良多了。”
想起自己在人间做的那些事，燕雉羞赧，赶紧拿起杯子遮掩了表情。
可说起凡间事，便又想起那些凡人来，想做些什么的心情一发不可收拾。
她忽略了脑中系统“不宜生事”的提醒，话锋一转：“你能带我偷偷下凡吗？”
飞升的神仙们刚到仙界的时候，大多都是一心修炼的，不过神之寿命千百余年，对一成不变的生活难免感到懈怠。
又因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偷摸下凡一年半载也不会被发现，虽没人明说，但私下凡间已经是常见事了，出了事彼此之间还会帮忙遮掩。
就比如方才月老提到的鲍姑，便是去人间开医馆去了。
沐阳听了李母和新妇因为他遭难，心中亦不忍。毕竟神仙承担着护佑众生的责任，哪有因着要渡劫，毁了人家一世命运的道理，能补救便要尽力。
想来离下凡的良辰吉日还有几天，因此沉吟片刻便答应了，找了个野云台，携着燕雉跳了下去。
*
距李阳离世，东篱村已然过去一年半之久，新年伊始，李母在漫天大雪中也撒手人寰。
院中的秋海棠已落尽，大雪覆盖枝丫，也覆盖了整个篱笆小院。
积雪平坦，未有人迹。
忽然，院中凭空出现两人，踏雪进屋，留下两串脚印。
虽是白日，屋内黑黢黢地，空气湿冷，散发着一股腐臭味道。两人走到窗前，见长了霉菌的棉被下一具形容枯槁的尸体。
“还是来晚了。”燕雉道。
看见李母青紫的脸，沐阳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受，好似身体内有一部分的李阳醒过来了，真真切切感受着他的孺慕之情。
他叹息，双手捏诀，口中絮絮念诵：“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在李母那尸身上渐渐析出一些光点，聚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拳头大小的光芒，落在李阳手心中蹭了蹭，随着他的咒语飞出门去。
“为何没有鬼差来收魂？”
“鬼差只会按照生死簿上的寿数来收人……”
显然，李母是早亡。
“那快些去看你那新妇吧，她也患了病。”
沐阳斜她一眼：“不是新妇，她叫刘小玲。”
随后抓起她的袖子，一同消失在原地。
两人绕着刘家逗留半天，刘小玲床前却总有人照料，找不到机会为她诊断，便只好先行离去，找了个无人处显形。
“怎么办？”燕雉急切问。
她方才看到，刘小玲的脸上已泛青光，显然要不久于人世了。
沐阳皱眉：“我们需要找个办法接近刘小玲。”
两人苦苦思索，蓦然，燕雉脑中蹦出了灵感，他拉过沐阳垫脚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最后还得意问道：“怎么样？”
“可行。”
半刻后，两人已然换了一身装扮。
燕雉贴着两撇小胡子，头上带着道帽。
而沐阳梳着牛鼻子发髻，手掌摊开，一柄拂尘现于其上，他随手一甩，问燕雉：“如何？”
纵使是一身招摇撞骗的打扮，沐阳却穿出了一身正气，人靠衣装在他这里竟然不起效。
她伸出了大拇指：“甚好。”
*
刘父祖辈世代务农，到他这一代积攒了些积蓄，便开了个面点铺子，将家迁到了镇上。
但士农工商，商是最贱的一等，本想着生了儿子送他去读书，可惜福薄，只有一女。待女儿到了婚娶的年纪时，他便一心想着找个读书人家。
偶一天听见媒婆给一个穷秀才说亲，便直接替女儿应了下来，谁成想婚嫁当天女婿惨死，还白让女儿担上克夫的恶名，见女儿心疾难医，一日日消瘦下去，恨不得掌掴自己。
“唉！”又忍不住叹气。
买馒头的人听见了，不知为何啧啧称奇，开口道：“我看施主印堂发黑，面上无光，是大凶之兆啊。”
刘父猛地抬头，见面前这人一副怪异打扮，手上掐指捏算，不知是什么来头，便问：“客人会算命？”
“略懂略懂”，沐阳高深莫测道，“你家是不是有个卧床不起的姑娘？”
“是，不过十里八乡都知道此事。”刘父活了半辈子，并不上容易上钩。
沐阳知道该下剂猛药，掐指一算，神秘莫测道：“你十岁的时候曾偷过邻居的黄狗，偷摸炖了吃。”
“嘘！嘘！”，刘父眼神慌乱四处飘，这事他从未给任何人说过，难道这人当真有些本事？“还请大仙赐教，我有何大凶？”
“令爱卧病已久，虽一直用药，但都治标不治本，许命不久矣……”见刘父面露悔痛之色，沐阳接着道，“还请你带路，让我为令爱诊断，或可疗疾。”
刘父却依旧面露踌躇之色，最后咬牙道：“不知大仙需要多少香火钱，我这就去凑。”
“无需香火钱，日后心存好生之德，莫再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即可。”
刘父登时眼中含泪，走出货架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大师！多谢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