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无踪，竟又是一个晴天。
陆林深缓步从客卧出来，待走到客厅脚步不由一顿。
“阿婆，不好意思，我起晚了。”陆林深看着客厅端坐的孟晚白道。
“晚什么，年轻轻就得多睡觉。老了就该像我和你师父这样，想睡都睡不着了。”孟晚白说着拍拍沙发一角，示意陆林深坐过来。
陆林深依言过去，端正坐下。
家中静谧，只余他和孟宛白两人，师父和林知远应是已去了春晖堂。
昨夜饮酒放纵，今早就现了回眼，陆林深难得有些羞臊：“昨夜来的迟了，又饮了酒，也没来及跟您提前说声……”
“你呀。”孟晚白虚点下他脑袋，笑着数落他：“自家孩子，说什么外道话。要不是这儿离医院太远，你师父巴不得你天天住家。”
陆林深微哂：“那多麻烦你们。”
孟晚白佯怒道：“又说什么麻烦。”
陆林深哑然：“是我的错，阿婆莫怪。”
孟宛白斜睨他一眼，这才放过他问：“今天还是去潭拓寺？”
陆林深愣住。
今日是他惯常去祈福的日子，往来十二年，合该沁入骨髓。
但刚孟宛白若是不提，他竟就这么忘了。
本是不出意料的事，却半晌不见陆林深回答，孟宛白心中疑惑：“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林深收敛心神：“没什么，是要去的。”
决定了要去，陆林深却莫名心中憋闷。他努力驱散那缕不适，问孟宛白道：“您是专门等我？”
孟晚白虽已年近八十，但仍常去春晖堂帮忙抓药。
往常这时候，她应该已经跟着他师父出门。
今日却还在家里。
“也没什么。”孟晚白撸一把酪奴，似不经意道：“就是想问问你们，昨夜玩什么了。”
“往常小远拉你出去，你都只看他们闹自己从不沾酒。”孟宛白说着偷偷看陆林深一眼。
见陆林深神色沉静，并不抗拒，她试探道：“所以我实在好奇，昨晚究竟是什么情况？”
陆林深张张口，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孟宛白看出他的犹豫，趁机道：“也没旁的什么，就是如果好玩，阿婆也想试试。”
她撅嘴道：“早上问小远也不说，你们可不能一个两个都吃独食。”
孟晚白话里话外，状是强硬其实潜藏担忧。
陆林深不忍老人担心，诚实道出：“昨夜为了迎朋友归国小聚了一下，所以饮了些酒。”
陆林深道：“以后不会了。”
孟晚白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她有些不认可道：“那也不能喝这么多，都回不家去了。”
陆林深赧然：“没喝很多。”
“是因为朋友住在附近。”他解释道：“昨夜饮了酒，她又一人独居，实在不太安全，所以……”
听他的意思，昨晚仓促留宿，竟是因为担心那位朋友的安危。
孟宛白少见陆林深这样，心道稀奇。
想到什么，她笑盈盈问：“那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一早又提昨夜，陆林深思维罕见走空，听孟晚白突然发问，下意识就道：“女朋友。”
孟晚白兴奋拍腿，忘了身上还卧个酪奴，白猫“喵呜”一声，炸毛溜走。
陆林深哑然失笑，乖巧讨饶：“阿婆您莫打趣我了。”
“是家里世叔的孩子。”陆林深想了想，接着道：“她父母都不在了，又刚回国，我理应多照看些。”
“那合该多照应些。”孟晚白不妨对方是这样的身世，一时也有些感慨：“这世间苦命人多啊。”
陆林深听她话中似有深意，开解道：“您莫多想，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觉出陆林深的关心，孟晚白笑道：“一辈子跟治病救人打交道，我还能不懂这个？”
陆林深松下口气：“那您这是？”
孟晚白轻叹道：“只是最近常见些苦命人，有些心疼罢了。”
“就上次点破酪奴那小姑娘。”
孟晚白似憋了很久，不等陆林深问，就主动喋喋托出：“夜了也不回家去，张嘴一搭话只提奶奶，半点不谈父母，看着我那个眼神哦……”
“那么瘦瘦小小个人。”孟晚白抚抚胸口，叹息道：“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酸。”
陆林深宽慰道：“不是邀了她来家，等人来了，您给她多做些吃食。”
孟晚白点头应是，叹息道：“旁的我也做不了什么。”
说完像突然想起什么，她“哎呦”一声，拍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灶上给你留了饭。”
她说着就要去厨房忙活，陆林深赶忙拦她：“阿婆，我自己来就好，您有事只管忙去。”
“我哪有什么事。”孟宛白拍拍他的肩膀：“我今天最大的事就是陪你吃饭。”
陆林深顿住，轻应一声“好”，搀着她慢慢往厨房走去。
“一个人吃饭有什么乐趣。”宋恩贝拉着关越诗的胳膊，试图拖她起床。
“贝大小姐，我这是宿醉。”关越诗睡眼惺忪，痛苦求饶：“您老行行好，自己去吃，再让我睡会儿。”
宋恩贝不理她，转头去拉关越诗被子：“宝贝，不是看你宿醉的份上，天不亮你就得起了。”
宋恩贝扇出被风，冲关越诗咆哮:“我亢奋得一夜醒了八百次，你不跟我说清楚，就别想再睡。”
关越诗坐起来，耷拉着脑袋无奈道：“我说我说，你想听什么啊？”
“陆林深啊。”宋恩贝道：“快快从头说来！”
关越诗挠眼的手指顿住。
昨晚陆林深送她到老洋房门口，不期然和门外静候的宋恩贝碰见。
夜已深，两人仓促打了个照面，陆林深就回了，关越诗不解宋恩贝哪来的这些跃跃欲试。
“陆林深这么大魅力？”关越诗抬起头。
宋恩贝不解：“什么啊？”
“不然你昨晚盯着他那么久，眼神意味深长的。”关越诗打量着宋恩贝道。
宋恩贝丢下被子，表情竟真透出心虚。
关越诗一字一顿道：“你还说他看着面善。”
“是我是我。”宋恩贝摆烂承认。
关越诗一顿，心头竟涌上一丝酸涩。
宋恩贝上前一步扒拉开关越诗的头发，打量着她的表情问：“宝贝儿，你这是吃醋了？”
关越诗拍开宋恩贝的手，将脑袋解救出来：“我吃哪门子的醋？”
她攥紧被角：“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好好好，你没醋，我那都是瞎说的，我怎么会相中姐妹的男人。”宋恩贝从善如流认错。
关越诗拿枕头砸她。
宋恩贝迎头接住，不依不饶追问：“快跟我讲讲，怎么遇见的？你们怎么回事？你回来才多久啊。”
心知逃不过，关越诗任命讲起她和陆林深的重逢。
相亲初遇，同游苏城，榭舍接风……
宋恩贝安静听完，总结道：“所以你们现在是相过亲、有继续发展意愿的……未婚夫妻？”
这限定词跳的，听得关越诗心也跟着提起来。
“哪有？明明是许久未见的旧相识，续上了以前的朋友关系，并仍在往朋友发展。”关越诗道。
宋恩贝很不认同：“都已经是朋友了，哪还用发展这个。”
她挑挑眉：“再发展，怎么也得在朋友前加上‘男女’吧。”
男女……朋友？
关越诗心尖微烫。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关越诗仓皇甩头，努力忽略宋恩贝的胡乱言语：“他……应该没什么要继续发展的意思。”
“怎么可能！”宋恩贝言之凿凿，给关越诗捋其中差别：“你去相亲碰到了高中同学，你没相中他，你还会和他继续联系吗？”
“不会。”关越诗道。
“那同理，高中同学没相中你的话，他还会继续跟你联系吗？”
关越诗顺着宋恩贝的问题去想：“应该……不会。”
“可陆林深现在还在和你接触！”宋恩贝拉着她手激动道：“这说明什么？”
关越诗突然不敢动作：“说明什么？”
“说明你们两情相悦啊，宝贝儿！”宋恩贝跳起来：“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什么跟什么，关越诗摇头失笑。
想到昨日，她笑容微顿，安静陈述道：“不，他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宋恩贝坚定反驳：“他要是没那个意思，干嘛带你游苏城，还专门安排给你接风？这可都是他主动的。”
“他只是人太好。”关越诗嘴角染上一抹苦涩：“他一贯人好。”
宋恩贝不解：“他人好和他喜欢你又不冲突？”
关越诗缓缓摇头：“你见过他对人好的样子，就不会误会他现在对我的好，是因为喜欢我。”
关越诗回想起从前。
那日因英语成绩进步，兴奋请陆林深吃过饭后，两人关系算是更近一步。
可当日她一个高兴，吃光了自己次日的所有口粮。
来送菜的人晚上才会登门，关越诗蹲在厨房，盯着空荡荡的菜篮兀自发愁。
不多时，门铃响起，陆林深如约前来。
关越诗只好敛下心事，准备开始今天的补习。
不料陆林深将书包打开，左掏右拿间，取出的竟是好几兜瓜果蔬菜。
关越诗一时怔在原地。
桌前的少年似看出她的惊讶，面上有些羞赧：“这是我昨日的谢礼。”
那时的关越诗还是江蓠养出的直白性子，脱口而出问的是：“你还想接着蹭吃？”
待陆林深露出满面错愕，关越诗才反应过来，这人应是昨日进厨房刷碗，看出她缺了餐食。
因这以前从没体会过的含蓄弯绕，也因会错意的自己，关越诗头一次知道了她原来也会脸红。
她手忙脚乱接过陆林深手中的东西，连声谢都忘了说，仓皇逃进厨房。
“后来呢？”宋恩贝好笑道：“他不会真就蹭饭了吧？”
“后来啊……”关越诗回忆着在苏城少有的快乐时光，竟都和陆林深有关。
她笑道：“后来我们确实一起吃饭了。”
“真这么厚脸皮蹭饭啊。”宋恩贝不解：“那你怎么还说他是好人？”
一个人也要吃饭，和直接做两人份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关越诗回忆着那个暑假，坚定道：“不是蹭饭。”
她说：“是他想给我些钱傍身，又怕平白给我我不接受，才找了这么个理由。”
关越诗回忆着当时。
这天陆林深提了菜来，关越诗彻底对他放下防备。
午饭过后，她心中小算盘打响。
她和他商量：“我的成绩现在足够给关良博交差，你能不能不要再看着我？”
陆林深放下书本，安静看她。
关越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他绝不会阻挠他。
想了想，关越诗对他解释：“我需要一笔钱，但关良博不给我钱，我想出去兼职。”
陆林深眉头皱起来。
“你放心，我真是去兼职。”关越诗赶忙道：“就隔了两条路的布料街，家属院里没人会去，绝对不会被人看见。”
布料街算是个苏城大型批发档口，多是些廉价促销货，家属院里确实少有人会去。
关越诗说完，忐忑等着陆林深回应。
少年开口问她第一个问题：“卖货吗？”
关越诗不料他问这个，回答道：“不是，盘货、上货。”
说完怕陆林深听不懂，关越诗粗略解释：“就是抱些布料，走来走去放好。”
说完她继续催他：“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并问了，我保证都告诉你。”
少年没理她这些，只又问她：“日结吗？”
“对，一天20呢。”
关越诗语调欢快，边说边飞快在心中盘算。
离假期结束还有小一个月，关良博若回的晚些，她起码能挣400块。
陆林深许久没再说话，关越诗默默给自己加码：“你放心，我去兼职，你依然可以来我家，我们互不打扰。”
陆林深的表情似乎冻住一瞬，关越诗自以为拿捏了他的命脉，在心中提前庆祝胜利。
不料陆林深再次开口，声音歉然：“实在抱歉，我答应过关叔叔给你补习，不能这么骗他。”
关越诗心骤然凉下来。
本就是突然的想法，关越诗倒不觉得陆林深不答应她有什么错。
只一天都有些恹恹。
第二天陆林深照常来给她上课，关越诗倒没有迁怒，只是依然闷闷不乐。
谁知休息间隙，陆林深将一纸信封推到她面前。
关越诗兴致不高，只趴在茶几看着，问他道：“什么呀？”
陆林深缓步从客卧出来，待走到客厅脚步不由一顿。
“阿婆，不好意思，我起晚了。”陆林深看着客厅端坐的孟晚白道。
“晚什么，年轻轻就得多睡觉。老了就该像我和你师父这样，想睡都睡不着了。”孟晚白说着拍拍沙发一角，示意陆林深坐过来。
陆林深依言过去，端正坐下。
家中静谧，只余他和孟宛白两人，师父和林知远应是已去了春晖堂。
昨夜饮酒放纵，今早就现了回眼，陆林深难得有些羞臊：“昨夜来的迟了，又饮了酒，也没来及跟您提前说声……”
“你呀。”孟晚白虚点下他脑袋，笑着数落他：“自家孩子，说什么外道话。要不是这儿离医院太远，你师父巴不得你天天住家。”
陆林深微哂：“那多麻烦你们。”
孟晚白佯怒道：“又说什么麻烦。”
陆林深哑然：“是我的错，阿婆莫怪。”
孟宛白斜睨他一眼，这才放过他问：“今天还是去潭拓寺？”
陆林深愣住。
今日是他惯常去祈福的日子，往来十二年，合该沁入骨髓。
但刚孟宛白若是不提，他竟就这么忘了。
本是不出意料的事，却半晌不见陆林深回答，孟宛白心中疑惑：“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林深收敛心神：“没什么，是要去的。”
决定了要去，陆林深却莫名心中憋闷。他努力驱散那缕不适，问孟宛白道：“您是专门等我？”
孟晚白虽已年近八十，但仍常去春晖堂帮忙抓药。
往常这时候，她应该已经跟着他师父出门。
今日却还在家里。
“也没什么。”孟晚白撸一把酪奴，似不经意道：“就是想问问你们，昨夜玩什么了。”
“往常小远拉你出去，你都只看他们闹自己从不沾酒。”孟宛白说着偷偷看陆林深一眼。
见陆林深神色沉静，并不抗拒，她试探道：“所以我实在好奇，昨晚究竟是什么情况？”
陆林深张张口，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孟宛白看出他的犹豫，趁机道：“也没旁的什么，就是如果好玩，阿婆也想试试。”
她撅嘴道：“早上问小远也不说，你们可不能一个两个都吃独食。”
孟晚白话里话外，状是强硬其实潜藏担忧。
陆林深不忍老人担心，诚实道出：“昨夜为了迎朋友归国小聚了一下，所以饮了些酒。”
陆林深道：“以后不会了。”
孟晚白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她有些不认可道：“那也不能喝这么多，都回不家去了。”
陆林深赧然：“没喝很多。”
“是因为朋友住在附近。”他解释道：“昨夜饮了酒，她又一人独居，实在不太安全，所以……”
听他的意思，昨晚仓促留宿，竟是因为担心那位朋友的安危。
孟宛白少见陆林深这样，心道稀奇。
想到什么，她笑盈盈问：“那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一早又提昨夜，陆林深思维罕见走空，听孟晚白突然发问，下意识就道：“女朋友。”
孟晚白兴奋拍腿，忘了身上还卧个酪奴，白猫“喵呜”一声，炸毛溜走。
陆林深哑然失笑，乖巧讨饶：“阿婆您莫打趣我了。”
“是家里世叔的孩子。”陆林深想了想，接着道：“她父母都不在了，又刚回国，我理应多照看些。”
“那合该多照应些。”孟晚白不妨对方是这样的身世，一时也有些感慨：“这世间苦命人多啊。”
陆林深听她话中似有深意，开解道：“您莫多想，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觉出陆林深的关心，孟晚白笑道：“一辈子跟治病救人打交道，我还能不懂这个？”
陆林深松下口气：“那您这是？”
孟晚白轻叹道：“只是最近常见些苦命人，有些心疼罢了。”
“就上次点破酪奴那小姑娘。”
孟晚白似憋了很久，不等陆林深问，就主动喋喋托出：“夜了也不回家去，张嘴一搭话只提奶奶，半点不谈父母，看着我那个眼神哦……”
“那么瘦瘦小小个人。”孟晚白抚抚胸口，叹息道：“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酸。”
陆林深宽慰道：“不是邀了她来家，等人来了，您给她多做些吃食。”
孟晚白点头应是，叹息道：“旁的我也做不了什么。”
说完像突然想起什么，她“哎呦”一声，拍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灶上给你留了饭。”
她说着就要去厨房忙活，陆林深赶忙拦她：“阿婆，我自己来就好，您有事只管忙去。”
“我哪有什么事。”孟宛白拍拍他的肩膀：“我今天最大的事就是陪你吃饭。”
陆林深顿住，轻应一声“好”，搀着她慢慢往厨房走去。
“一个人吃饭有什么乐趣。”宋恩贝拉着关越诗的胳膊，试图拖她起床。
“贝大小姐，我这是宿醉。”关越诗睡眼惺忪，痛苦求饶：“您老行行好，自己去吃，再让我睡会儿。”
宋恩贝不理她，转头去拉关越诗被子：“宝贝，不是看你宿醉的份上，天不亮你就得起了。”
宋恩贝扇出被风，冲关越诗咆哮:“我亢奋得一夜醒了八百次，你不跟我说清楚，就别想再睡。”
关越诗坐起来，耷拉着脑袋无奈道：“我说我说，你想听什么啊？”
“陆林深啊。”宋恩贝道：“快快从头说来！”
关越诗挠眼的手指顿住。
昨晚陆林深送她到老洋房门口，不期然和门外静候的宋恩贝碰见。
夜已深，两人仓促打了个照面，陆林深就回了，关越诗不解宋恩贝哪来的这些跃跃欲试。
“陆林深这么大魅力？”关越诗抬起头。
宋恩贝不解：“什么啊？”
“不然你昨晚盯着他那么久，眼神意味深长的。”关越诗打量着宋恩贝道。
宋恩贝丢下被子，表情竟真透出心虚。
关越诗一字一顿道：“你还说他看着面善。”
“是我是我。”宋恩贝摆烂承认。
关越诗一顿，心头竟涌上一丝酸涩。
宋恩贝上前一步扒拉开关越诗的头发，打量着她的表情问：“宝贝儿，你这是吃醋了？”
关越诗拍开宋恩贝的手，将脑袋解救出来：“我吃哪门子的醋？”
她攥紧被角：“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好好好，你没醋，我那都是瞎说的，我怎么会相中姐妹的男人。”宋恩贝从善如流认错。
关越诗拿枕头砸她。
宋恩贝迎头接住，不依不饶追问：“快跟我讲讲，怎么遇见的？你们怎么回事？你回来才多久啊。”
心知逃不过，关越诗任命讲起她和陆林深的重逢。
相亲初遇，同游苏城，榭舍接风……
宋恩贝安静听完，总结道：“所以你们现在是相过亲、有继续发展意愿的……未婚夫妻？”
这限定词跳的，听得关越诗心也跟着提起来。
“哪有？明明是许久未见的旧相识，续上了以前的朋友关系，并仍在往朋友发展。”关越诗道。
宋恩贝很不认同：“都已经是朋友了，哪还用发展这个。”
她挑挑眉：“再发展，怎么也得在朋友前加上‘男女’吧。”
男女……朋友？
关越诗心尖微烫。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关越诗仓皇甩头，努力忽略宋恩贝的胡乱言语：“他……应该没什么要继续发展的意思。”
“怎么可能！”宋恩贝言之凿凿，给关越诗捋其中差别：“你去相亲碰到了高中同学，你没相中他，你还会和他继续联系吗？”
“不会。”关越诗道。
“那同理，高中同学没相中你的话，他还会继续跟你联系吗？”
关越诗顺着宋恩贝的问题去想：“应该……不会。”
“可陆林深现在还在和你接触！”宋恩贝拉着她手激动道：“这说明什么？”
关越诗突然不敢动作：“说明什么？”
“说明你们两情相悦啊，宝贝儿！”宋恩贝跳起来：“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什么跟什么，关越诗摇头失笑。
想到昨日，她笑容微顿，安静陈述道：“不，他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宋恩贝坚定反驳：“他要是没那个意思，干嘛带你游苏城，还专门安排给你接风？这可都是他主动的。”
“他只是人太好。”关越诗嘴角染上一抹苦涩：“他一贯人好。”
宋恩贝不解：“他人好和他喜欢你又不冲突？”
关越诗缓缓摇头：“你见过他对人好的样子，就不会误会他现在对我的好，是因为喜欢我。”
关越诗回想起从前。
那日因英语成绩进步，兴奋请陆林深吃过饭后，两人关系算是更近一步。
可当日她一个高兴，吃光了自己次日的所有口粮。
来送菜的人晚上才会登门，关越诗蹲在厨房，盯着空荡荡的菜篮兀自发愁。
不多时，门铃响起，陆林深如约前来。
关越诗只好敛下心事，准备开始今天的补习。
不料陆林深将书包打开，左掏右拿间，取出的竟是好几兜瓜果蔬菜。
关越诗一时怔在原地。
桌前的少年似看出她的惊讶，面上有些羞赧：“这是我昨日的谢礼。”
那时的关越诗还是江蓠养出的直白性子，脱口而出问的是：“你还想接着蹭吃？”
待陆林深露出满面错愕，关越诗才反应过来，这人应是昨日进厨房刷碗，看出她缺了餐食。
因这以前从没体会过的含蓄弯绕，也因会错意的自己，关越诗头一次知道了她原来也会脸红。
她手忙脚乱接过陆林深手中的东西，连声谢都忘了说，仓皇逃进厨房。
“后来呢？”宋恩贝好笑道：“他不会真就蹭饭了吧？”
“后来啊……”关越诗回忆着在苏城少有的快乐时光，竟都和陆林深有关。
她笑道：“后来我们确实一起吃饭了。”
“真这么厚脸皮蹭饭啊。”宋恩贝不解：“那你怎么还说他是好人？”
一个人也要吃饭，和直接做两人份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关越诗回忆着那个暑假，坚定道：“不是蹭饭。”
她说：“是他想给我些钱傍身，又怕平白给我我不接受，才找了这么个理由。”
关越诗回忆着当时。
这天陆林深提了菜来，关越诗彻底对他放下防备。
午饭过后，她心中小算盘打响。
她和他商量：“我的成绩现在足够给关良博交差，你能不能不要再看着我？”
陆林深放下书本，安静看她。
关越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他绝不会阻挠他。
想了想，关越诗对他解释：“我需要一笔钱，但关良博不给我钱，我想出去兼职。”
陆林深眉头皱起来。
“你放心，我真是去兼职。”关越诗赶忙道：“就隔了两条路的布料街，家属院里没人会去，绝对不会被人看见。”
布料街算是个苏城大型批发档口，多是些廉价促销货，家属院里确实少有人会去。
关越诗说完，忐忑等着陆林深回应。
少年开口问她第一个问题：“卖货吗？”
关越诗不料他问这个，回答道：“不是，盘货、上货。”
说完怕陆林深听不懂，关越诗粗略解释：“就是抱些布料，走来走去放好。”
说完她继续催他：“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并问了，我保证都告诉你。”
少年没理她这些，只又问她：“日结吗？”
“对，一天20呢。”
关越诗语调欢快，边说边飞快在心中盘算。
离假期结束还有小一个月，关良博若回的晚些，她起码能挣400块。
陆林深许久没再说话，关越诗默默给自己加码：“你放心，我去兼职，你依然可以来我家，我们互不打扰。”
陆林深的表情似乎冻住一瞬，关越诗自以为拿捏了他的命脉，在心中提前庆祝胜利。
不料陆林深再次开口，声音歉然：“实在抱歉，我答应过关叔叔给你补习，不能这么骗他。”
关越诗心骤然凉下来。
本就是突然的想法，关越诗倒不觉得陆林深不答应她有什么错。
只一天都有些恹恹。
第二天陆林深照常来给她上课，关越诗倒没有迁怒，只是依然闷闷不乐。
谁知休息间隙，陆林深将一纸信封推到她面前。
关越诗兴致不高，只趴在茶几看着，问他道：“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