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你去神殿不就是想要揭开真相吗?”童峰继续说道,“就算当初没有成功,但在枯萍,你也一样可以将事实昭告天下。只要你祈雨成功,我再将你是枯萍人的事实散播出去,枯萍人能够修炼的真相就再也掩藏不住了。”

    “可是真的能成功吗?”曲昭有些迷茫。

    “阿昭,我知道这个事情一旦散播出去,可能遭受神殿的追杀,但你现在是枯萍所有人的希望。”童峰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月姨的仇,我阿爹的仇,朝宗村所有村民的仇,我们不能不报。”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容曲昭回头了。为了这个真相,她和她周遭的人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根本不是她说不管就能不管的。

    她活着,揭开真相就已经成为了她的使命。纵使她不想再和君兰的人产生纠葛,也不得不这么做。

    “好,那我便试试吧。”曲昭应了下来。

    “阿昭,你不用怕,就算不成功,还有我在你身后。”童峰沉稳的眼神让曲昭的心安定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日,曲昭收到了一个册子,册子上记载了祈雨所需的具体流程,而曲昭的任务就是熟悉这些流程。

    童峰同样也没有闲着,那次谈话过后,枯萍出现了一个不世出的天才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巨大的热议。

    许多人都说这是个和十年前一样的谣言,不足为信,但也有许多人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有人亲眼见到了那个天才降雨的过程,甚至许多枯萍人身体发生异变,也拥有天赋的事情在枯萍地界流传开来。

    而这些传言并不是空口无凭,反而有事实有依据,可见为了揭开这件事后头的那个人搜罗了许久,而且并不急于一时,等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可见他已经有了把握。

    这个消息一出来,顿时引爆了君兰。大长老震怒,派了大量的人驱散谣言,也开始暗中捉拿这个不世出的天才。

    三日后,朝宗村内部,某祭坛处。

    曲昭穿着一袭绣着金丝云龙的黑袍缓缓走出,她神情肃穆,清雅淡然。

    外围的民众有认出曲昭就是那日降雨的女子,激动得匍匐在地,虔诚地祷告。还有人见她仪态万方,心中不禁升起敬意。当然也有一些,嗤之以鼻,驻足观望的。

    “姐姐好厉害啊。”童月站在人群中间,由衷地发出感慨。自从她得知曲昭是拥有特级天赋的天才后,直接化作了曲昭的小迷妹,在朝宗村替曲昭说了不少好话。

    “切,故弄玄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行云十分不服气,表情满是不屑,“穿件漂亮衣服的确人模狗样了,但说她是天才,只是族长为了让我们不再为难她故意抬举罢了。”

    “行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这种话吗?”童月斥道。

    “本来就是,她在君兰可是废柴,在枯萍躺了大半年却成了个宝贝,你让我怎么相信?”行云反驳道,“小月,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若姐姐不是天才,那日你怎会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行云,你可不要说,你那日是故意相让。”

    “小月,你怎么也学得牙尖嘴利了。”听到这话,行云气得直跺脚。

    “行云,平时你闹也就算了,但祈雨是枯萍的大事,你知道它对我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这场仪式的。”

    童月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和往日她笑呵呵的模样相差甚远。

    见她如此,行云一时语塞,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好了,我是看在你的面子……”

    祈雨仪式很快开始,祭坛上摆放着牛羊及各色时兴瓜果,这些东西在君兰虽然不足为奇,在枯萍却比珍宝还要稀罕。

    祭坛上升起了熊熊篝火,一群穿着黑袍的女子围着篝火跳着神秘古老的舞。

    与此同时,曲昭也走了上去,她赤着足,脚上挂着铃铛,也开始跳起舞来。这舞步,是曲昭自小阿娘让她学的,即使当初她失去记忆也能舞出来,没想到是祭祀所用。曲昭在人群中游走,升腾而起的烈火将她的脸庞照亮,她的表情专注,不容亵渎。

    就这样跳了很久,曲昭才从祭台上拿起那把古朴的木剑,慢慢地催动灵力。紫色的灵力慢慢汇聚在木剑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波。

    人群中隐隐有激动的声音,然而都按捺住了,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幕。而看到这一幕的行云,也目光微闪,收起了脸上的不屑。

    祈雨仪式继续进行,曲昭凝神屏气,当紫色光波足够大的时候,她挥动那把木剑,朝空中挥去。如清泉一般的水流慢慢集结,汇入那干涸的土地中。

    人群中爆发出了更为热烈的声响,更有人喜极而泣。

    “果然是神女下凡了,我们有救了。”

    “看来外边的传言是真的,若不是拥有特级天赋,怎么能召唤出紫色的灵力?而且你们看到了吗,真的有水流出来,真是太神奇了!”

    “姐姐真是太棒了。”童月见状兴奋的手舞足蹈。

    “居然还真是有水被召唤出来了。”行云的脸色大变,他屏住呼吸,身形隐隐有些颤抖,看起来极为激动。

    而童峰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一切,他知道他的阿昭是个天才,她可以帮助自己完成梦想。

    这是属于他的女孩,如今重新回到他身边,他再也不会弄丢了。

    而在这时,有人匆匆来报,在童峰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童峰脸色微变,然而也没有离开,他同来人嘱咐了几句,就继续注视着曲昭。

    曲昭继续以灵力化水,然而虽然她能源源不断地化出水流,这水流却很细小,根本不能和雨同日而语,而且天空万里无云,根本没有降雨的征兆。

    “怎么回事?为什么天空没有一点变化,难道就算神女来了,也没办法拯救枯萍?”大部分的人见曲昭能够化水,已经接受了她是神女的设定,而依旧无法降雨,只能归结于上天的诅咒。

    “老天啊,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有人发出了痛苦的哀嚎,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随着他这一举动,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场面看起来极为壮观。

    又过了很久,曲昭已经耗费了大量灵力,所化出的水流也越来越小,她的额间冒出细汗,身形也隐隐有些不稳。

    “看来我真是高看她了。”行云发出一声嗤笑,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他又看了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回去。

    时间转眼到了晚上,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离开,还有少数几个人跪在地上,虔诚地祈求上苍,其中也包括童月。

    然而这样殷切的目光并没有换来上天的垂怜,在第二日的凌晨,跳舞的那群人体力已然耗尽,童峰及时出现,叫停了这场仪式。然后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消息,急匆匆地往外界赶去。

    人群散尽,徒留曲昭蹲坐在祭坛,原本旺盛的篝火因为夜半的风只留下些许零星的火星,在灰色的天空下忽明忽暗。

    果然,还是没有成功。

    曲昭愣愣地盯着火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痛苦、失望或是迷茫?可能都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本该如此的宿命感。她受过了太多的挫折,经历过太多失败,一次次地爬起,又一次次地摔倒,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要认命。

    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曲昭身边,似乎看了她很久,曲昭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

    是童月,她正用一种钦佩的目光看着曲昭。

    “姐姐,你真了不起。”童月朝曲昭露出了笑容,她的眼睛很亮,穿着红色的衣裳在枯萍的土地上宛若一个精灵。

    曲昭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你不觉得失望吗?祈雨并没有成功。”曲昭问道。

    “但也没有失败啊,姐姐的确化出了水。”童月的状态十分积极,“只要再试几次,肯定会成功的。”

    曲昭沉默不语。

    “枯萍已经很久没有降过雨了,姐姐今日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而且姐姐这么厉害,只要坚持,终有一日会成功的。”童月的话语稚嫩,显然并没有经受过太多磨砺,看世界的眼睛依然朝气蓬勃,充满勇气。

    曲昭忽然有些羡慕,曾几何时,她的眼睛也是这样的,她从来不惧重头再来的勇气。

    “姐姐,先回去吧,你太累了,要好好休息。”童月抓住了曲昭的手。

    她的手温暖结实,是一种健康的美。曲昭不自觉地抓得更紧了些,童月说得没错,只是失败了一次而已,从前她孤身作战,如今身后有这么多人,怕什么呢?

    曲昭点点头,站了起来,正要和童月回屋子里去。

    “听说了吗?刚才从滇河抓回来好多君兰人,长得都挺不错的。”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重要的是会干活。”

    “有族长在这儿,还怕他们不干活吗?不过这次族长似乎不想把这些人带进来。”

    “这么好的劳动力为什么不要,以前族长还专门跑到君兰去抓呢,你听错了吧。”

    “是真的,听说有个君兰人是神殿的大人物,和族长以前还认识呢。不过看他们的关系不怎么好,不然族长也不会想杀他了。”

    周边走过两个人,窸窸窣窣地说着话。他们自认为隐蔽,不过曲昭的耳力很好,听得一清二楚。

    君兰来的大人物?

    不知怎的,曲昭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姐姐?”童月见曲昭愣神,还以为她仍在自责,正想再出言安慰几句,却见曲昭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小月,你知道怎么出村吗?”

    童月顿时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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