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卫辰因激动而隐隐有些发红的眼睛忽然落寞了下去，捏紧的手也颓然地松开，整个人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
“好，都听你的。”卫辰的嘴角荡开一丝脆弱的微笑，像是无事发生般，又继续给曲昭夹菜。
“卫辰，你还是回去吧，好好生活。我认识的卫辰，不应该是这样的。”曲昭说道。
卫辰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也将身旁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阿昭，我哪里也不去。”
“卫辰。”曲昭又叫了一声。
然而卫辰却没有丝毫动摇，他说道，“如今你被人追杀，我不可能不管不顾的。你不用在意我，干自己的事情就好。何况阿昭……自从那日起，我也没有家了。”
一种细细麻麻的钝痛在曲昭心底蔓延开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卫辰说道，“阿昭，你心里的恨，我都知道。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听到这话，曲昭一惊，她抬眸望去，瞥见了卫辰眼中那种强烈的、不加掩饰的恨。
“我们的痛苦，都因他而起。阿昭，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这话，卫辰说的掷地有声，曲昭张着嘴一时讷讷。从前卫辰对卫无殇的崇敬，她是看在眼里的，卫辰对父亲的爱重甚至重于生命，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了，阿昭，吃饭吧。”卫辰笑着说道。
一顿饭毕，卫辰将曲昭送回了院子，而季连笙依旧坐在石桌前，晒着药草，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脸上，多了份静谧从容。
“阿昭，你回来了。”季连笙说道。
“我回来了。”
卫辰看到曲昭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整个人在见到季连笙的瞬间，变得松弛了起来。他的面容有一瞬间的破裂，然而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和曲昭道别。
接下来的几天，卫辰时不时地会去看望曲昭，很多时候会带一些小玩意，只是曲昭如今并不热衷于这些。很多时候，她都会在树荫下练剑，每当看到她的天赋修为，卫辰都会忍不住暗暗称奇，如今这个身量修长的少女，已经成长到了让他也无法企及的程度。
更让卫辰在意的，是季连笙的存在。在曲昭练剑的时候，季连笙一般也会陪在身边，两人并不经常讲话，只是时不时地交流一下修炼心得。然而就是这样平常的一幕，让卫辰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进也进不去。
慢慢地，他也不太经常出现在曲昭的院子里，只是常常在院外陪伴，唯恐打扰了曲昭。
这一日，他在院外站了一会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卫无殇坐在屋外，捏着杯子，出神地在想着什么。
“辰儿，你又去找阿昭了？”听到动静，卫无殇回过神，浑浊的眼睛露出一丝光亮来。”
卫辰无视了他的存在，继续往里走。
“辰儿……我们回家吧……”卫无殇又道，“阿昭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你留在这里，根本无济于事。”
卫辰停下了脚步，褪去了刚才的温和，淡漠的脸上浮现出讥诮来，“家？我们哪里还有家？在你执意要杀了阿昭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家了！哦，不对，在你逼死母亲的时候，我就没有家了！卫无殇，你怎么有脸在我面前提“家”这个字！”
“辰儿，我……不是这样的……”听到这话，卫无殇苍老的脸上满是无措，“我知道你恨我，但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够了，都这种时候了，为什么还要说这么恶心的话！”卫辰冷笑道，“这世间，再没有比和你在一个空间更危险的地方了。卫无殇，你控制我，控制阿昭，让我们一个个深陷泥沼，当初你要当你虔诚的信徒，将我们一个个都舍弃，如今又摆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给谁看？”
说完卫辰往前走去，门被重重地关上。
卫无殇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深深地叹息了一下，身形似乎比往常更加佝偻了。
*
因为曲昭和季连笙上次展露出来的功力，他们成了莳柳的座上宾，因为童峰还没回来，所以莳柳经常会请他们过去坐坐，有时候是有了上好的茶叶，有时候是得了好吃的点心，东西虽小，却能让人感受到重视。季连笙因为男女不便，很多时候只是曲昭一人前去。
这一日，曲昭受邀在花园凉亭处如往常一般品茶，有丫鬟出现，在莳柳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莳柳顿时露出了焦急的神态，她猛得站了起来，因为起得过猛，身形摇晃了几下。然而她很快镇静下来，冲曲昭微微欠身，说道，“抱歉，我有急事要处理。”
“莳柳姑娘有事便去忙吧。”曲昭见她这般着急，想着或许和童峰有关，又说道，“如果需要帮助……”
“不必了，只是家中小事，我去去就回。”莳柳拒绝道。
曲昭点头应是，看着莳柳仓促的背影，皱了皱眉。若真是小事，怎会如此着急？
后日便是花灯节了，童峰这几日应当快来了，如果他真心喜欢莳柳姑娘，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只是想起童峰心中的恨意，曲昭总觉得心里不安。
这么想着，曲昭抬起了头，眼见花园如诗如画，树荫斜坠，花朵竞相开放，偶有几只蝴蝶在花间采蜜，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力量。曲昭又想起了朝宗村里的那片花海，过了这么多年，枯萍到底是变得不一样了。
“蝴……蝴蝶……”在花间忽然传出了一个极其违和的男声。这声音显然是一个成年男子发出来的，却无端给人一种稚嫩之感。
曲昭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看见花朵摇摇晃晃，隐约能看见有个人在里面钻来钻去，撞落了一地花瓣。
“是谁在里面？”曲昭问道。
那蠕动的身影顿了一下，“我……我在找蝴蝶……”
曲昭忍不住拨开了花丛，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成年男子，他缩在花丛中，头上、脸上俱是花瓣，身上也满是污泥，然而眼睛却一尘不染，看到曲昭的瞬间，他似乎畏缩了一下，却很快鼓起勇气，问道，“请……请问你看见蝴蝶了吗？”
他的神情青涩无辜，如小孩子一般。
曲昭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他的左侧。
看到蝴蝶的瞬间，男子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轻声对曲昭说道，“谢谢。”
紧接着他屏住呼吸，慢慢地站起身来，开始朝蝴蝶走去。然而就是这一瞬间，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安公子在这里，快去禀告姑娘！”
这一声响惊扰了蝴蝶，男子见状撅起了嘴，似有哭音，“蝴……蝴蝶跑了……”
丫鬟见他如此，连忙拿了网兜来兜蝴蝶，很快蝴蝶就被困住，在里头四处乱撞。
男子哭得更厉害了，而与此同时，莳柳已经赶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莳柳一把拉住男子，看了看他身上的样子，脸上满是怒容。
“蝴……蝴蝶……”男子向丫鬟那比指去。
“姑娘，安公子想要蝴蝶，奴婢帮他把蝴蝶兜住了……”
“啪”地一声，丫鬟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手掌印，嘴角也溢出鲜血，看出来莳柳用了极大的力气，她有些委屈地看向莳柳，“姑娘，我只是想帮安公子……”
“还敢狡辩！我让你好好照顾他，你就将他照顾成这个样子！”莳柳一改往日的柔弱，整个人都变得锐利起来，“还不滚下去领罚！”
“小柳，我……我没事，我只是想和蝴蝶玩，你不要责罚她了，好不好？”男人扯住莳柳的衣裳，一副很亲昵的模样。
“离安，就是因为你没事，我才让她去领罚，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也就不用活了。”莳柳说话中带着几分狠厉，她轻轻瞥了丫鬟一眼，丫鬟便再也不敢言语，连忙应是下去领罚了。
男人还想再求情，莳柳却已经拿出来自己贴身的帕子，替男人轻轻擦拭起来，举动亲密，极尽呵护。而那贴身的帕子上，绣着两只成双成对的蝴蝶。
“离安，以后不要随便乱跑了，你知道我会担心的。”莳柳说着轻咳了几声。
男人见状连忙拍了拍莳柳的背，应声道，“小柳不要生病，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男人说着娴熟地拉起来莳柳的手，正想离开之际，忽有想起了站在身旁的曲昭，随即笑着对莳柳说，“刚才她帮我捉蝴蝶了，她是个好人。”
莳柳这才注意到曲昭的存在，立刻收敛了神色，而后微微欠身，“让姑娘见笑了，今日我还有事，就不留姑娘了。”
曲昭点头，让出了道路，“请便。”
说完，两人就相携离开。看着两人的背影，曲昭不禁皱了皱眉。来了这么多日，她已经打听过了，莳柳是孤身一人，并没有什么兄长，但两人的关系显然很亲密，那这个男人是谁？
“好，都听你的。”卫辰的嘴角荡开一丝脆弱的微笑，像是无事发生般，又继续给曲昭夹菜。
“卫辰，你还是回去吧，好好生活。我认识的卫辰，不应该是这样的。”曲昭说道。
卫辰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也将身旁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阿昭，我哪里也不去。”
“卫辰。”曲昭又叫了一声。
然而卫辰却没有丝毫动摇，他说道，“如今你被人追杀，我不可能不管不顾的。你不用在意我，干自己的事情就好。何况阿昭……自从那日起，我也没有家了。”
一种细细麻麻的钝痛在曲昭心底蔓延开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卫辰说道，“阿昭，你心里的恨，我都知道。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听到这话，曲昭一惊，她抬眸望去，瞥见了卫辰眼中那种强烈的、不加掩饰的恨。
“我们的痛苦，都因他而起。阿昭，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这话，卫辰说的掷地有声，曲昭张着嘴一时讷讷。从前卫辰对卫无殇的崇敬，她是看在眼里的，卫辰对父亲的爱重甚至重于生命，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了，阿昭，吃饭吧。”卫辰笑着说道。
一顿饭毕，卫辰将曲昭送回了院子，而季连笙依旧坐在石桌前，晒着药草，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脸上，多了份静谧从容。
“阿昭，你回来了。”季连笙说道。
“我回来了。”
卫辰看到曲昭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整个人在见到季连笙的瞬间，变得松弛了起来。他的面容有一瞬间的破裂，然而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和曲昭道别。
接下来的几天，卫辰时不时地会去看望曲昭，很多时候会带一些小玩意，只是曲昭如今并不热衷于这些。很多时候，她都会在树荫下练剑，每当看到她的天赋修为，卫辰都会忍不住暗暗称奇，如今这个身量修长的少女，已经成长到了让他也无法企及的程度。
更让卫辰在意的，是季连笙的存在。在曲昭练剑的时候，季连笙一般也会陪在身边，两人并不经常讲话，只是时不时地交流一下修炼心得。然而就是这样平常的一幕，让卫辰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进也进不去。
慢慢地，他也不太经常出现在曲昭的院子里，只是常常在院外陪伴，唯恐打扰了曲昭。
这一日，他在院外站了一会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卫无殇坐在屋外，捏着杯子，出神地在想着什么。
“辰儿，你又去找阿昭了？”听到动静，卫无殇回过神，浑浊的眼睛露出一丝光亮来。”
卫辰无视了他的存在，继续往里走。
“辰儿……我们回家吧……”卫无殇又道，“阿昭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你留在这里，根本无济于事。”
卫辰停下了脚步，褪去了刚才的温和，淡漠的脸上浮现出讥诮来，“家？我们哪里还有家？在你执意要杀了阿昭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家了！哦，不对，在你逼死母亲的时候，我就没有家了！卫无殇，你怎么有脸在我面前提“家”这个字！”
“辰儿，我……不是这样的……”听到这话，卫无殇苍老的脸上满是无措，“我知道你恨我，但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够了，都这种时候了，为什么还要说这么恶心的话！”卫辰冷笑道，“这世间，再没有比和你在一个空间更危险的地方了。卫无殇，你控制我，控制阿昭，让我们一个个深陷泥沼，当初你要当你虔诚的信徒，将我们一个个都舍弃，如今又摆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给谁看？”
说完卫辰往前走去，门被重重地关上。
卫无殇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深深地叹息了一下，身形似乎比往常更加佝偻了。
*
因为曲昭和季连笙上次展露出来的功力，他们成了莳柳的座上宾，因为童峰还没回来，所以莳柳经常会请他们过去坐坐，有时候是有了上好的茶叶，有时候是得了好吃的点心，东西虽小，却能让人感受到重视。季连笙因为男女不便，很多时候只是曲昭一人前去。
这一日，曲昭受邀在花园凉亭处如往常一般品茶，有丫鬟出现，在莳柳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莳柳顿时露出了焦急的神态，她猛得站了起来，因为起得过猛，身形摇晃了几下。然而她很快镇静下来，冲曲昭微微欠身，说道，“抱歉，我有急事要处理。”
“莳柳姑娘有事便去忙吧。”曲昭见她这般着急，想着或许和童峰有关，又说道，“如果需要帮助……”
“不必了，只是家中小事，我去去就回。”莳柳拒绝道。
曲昭点头应是，看着莳柳仓促的背影，皱了皱眉。若真是小事，怎会如此着急？
后日便是花灯节了，童峰这几日应当快来了，如果他真心喜欢莳柳姑娘，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只是想起童峰心中的恨意，曲昭总觉得心里不安。
这么想着，曲昭抬起了头，眼见花园如诗如画，树荫斜坠，花朵竞相开放，偶有几只蝴蝶在花间采蜜，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力量。曲昭又想起了朝宗村里的那片花海，过了这么多年，枯萍到底是变得不一样了。
“蝴……蝴蝶……”在花间忽然传出了一个极其违和的男声。这声音显然是一个成年男子发出来的，却无端给人一种稚嫩之感。
曲昭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看见花朵摇摇晃晃，隐约能看见有个人在里面钻来钻去，撞落了一地花瓣。
“是谁在里面？”曲昭问道。
那蠕动的身影顿了一下，“我……我在找蝴蝶……”
曲昭忍不住拨开了花丛，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成年男子，他缩在花丛中，头上、脸上俱是花瓣，身上也满是污泥，然而眼睛却一尘不染，看到曲昭的瞬间，他似乎畏缩了一下，却很快鼓起勇气，问道，“请……请问你看见蝴蝶了吗？”
他的神情青涩无辜，如小孩子一般。
曲昭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他的左侧。
看到蝴蝶的瞬间，男子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轻声对曲昭说道，“谢谢。”
紧接着他屏住呼吸，慢慢地站起身来，开始朝蝴蝶走去。然而就是这一瞬间，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安公子在这里，快去禀告姑娘！”
这一声响惊扰了蝴蝶，男子见状撅起了嘴，似有哭音，“蝴……蝴蝶跑了……”
丫鬟见他如此，连忙拿了网兜来兜蝴蝶，很快蝴蝶就被困住，在里头四处乱撞。
男子哭得更厉害了，而与此同时，莳柳已经赶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莳柳一把拉住男子，看了看他身上的样子，脸上满是怒容。
“蝴……蝴蝶……”男子向丫鬟那比指去。
“姑娘，安公子想要蝴蝶，奴婢帮他把蝴蝶兜住了……”
“啪”地一声，丫鬟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手掌印，嘴角也溢出鲜血，看出来莳柳用了极大的力气，她有些委屈地看向莳柳，“姑娘，我只是想帮安公子……”
“还敢狡辩！我让你好好照顾他，你就将他照顾成这个样子！”莳柳一改往日的柔弱，整个人都变得锐利起来，“还不滚下去领罚！”
“小柳，我……我没事，我只是想和蝴蝶玩，你不要责罚她了，好不好？”男人扯住莳柳的衣裳，一副很亲昵的模样。
“离安，就是因为你没事，我才让她去领罚，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也就不用活了。”莳柳说话中带着几分狠厉，她轻轻瞥了丫鬟一眼，丫鬟便再也不敢言语，连忙应是下去领罚了。
男人还想再求情，莳柳却已经拿出来自己贴身的帕子，替男人轻轻擦拭起来，举动亲密，极尽呵护。而那贴身的帕子上，绣着两只成双成对的蝴蝶。
“离安，以后不要随便乱跑了，你知道我会担心的。”莳柳说着轻咳了几声。
男人见状连忙拍了拍莳柳的背，应声道，“小柳不要生病，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男人说着娴熟地拉起来莳柳的手，正想离开之际，忽有想起了站在身旁的曲昭，随即笑着对莳柳说，“刚才她帮我捉蝴蝶了，她是个好人。”
莳柳这才注意到曲昭的存在，立刻收敛了神色，而后微微欠身，“让姑娘见笑了，今日我还有事，就不留姑娘了。”
曲昭点头，让出了道路，“请便。”
说完，两人就相携离开。看着两人的背影，曲昭不禁皱了皱眉。来了这么多日，她已经打听过了，莳柳是孤身一人，并没有什么兄长，但两人的关系显然很亲密，那这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