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栗嬗在一户人家门前悄悄学起了猫叫。

    不久后,里面便出来一个人,若有人在白日见过那新来的土匪头子,便会发现这人竟是和那土匪头子长得一模一样。

    栗嬗见到他,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两只狗被吊起来的惨样,伸手便要去抓人的脸,以此来为自己的狗报仇。

    可那人却一点也不着急,仿佛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被人抓花脸似的。他甚至还颇有闲情雅致地闭上眼睛,低头把自己的脸往栗嬗手中送。

    “我现在就能撕下你的脸吗?”善良的栗嬗到底还是没对他的脸干什么。

    “那要不我们进去?”那人这才后知后觉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两人一同蹑手蹑脚进了屋,又进了一个地洞,这才终于能安心地说些不能被他人听去的话。

    “你们福菊社是不干了吗?”

    这里有点窄,栗嬗只能抱着膝盖扭头看着那人龇牙咧嘴地将脸上的一层皮撕下。

    一张栗嬗曾经在夜里给福菊社的发财树浇热水时,曾经目睹了一切的人的脸露了出来。

    “还在继续做,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那边就是我的姑母在继续打理。”宓祎捂着自己的脸,那层皮着实对皮肤不好,但是在隐姓埋名这一方面,又确实能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她悄悄给栗嬗塞了张纸条,问她想不要最新的口脂,想要的话就来这里学猫叫。恐怕她真的会被栗嬗抓成花脸。

    “所以你、”栗嬗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但还是问不出来自己想问的话。

    难道直接问人家你也重生了?

    不不不,这会被人当成疯子的。

    可如果不是重生,她又是怎么知道是侯桃替自己收尸的?

    难道她未卜先知?

    可是那是之前发生的事,是过去的事,而且过去自己也从未听过福菊社……

    要是侯桃是真是存在的,自己和怂包蛋是真的好过的。在那个时候不存在福菊社,宓祎又是怎么知道过去的事?

    莫非是,“借尸还魂?”

    宓祎捂着脸的手停了下来,她眼睛转了转,看起来还真像些一体二魂两个魂魄来回转换的样子。

    吓得栗嬗两个手都握成了拳头,就等着找到机会给人砰砰几拳。

    “我是活的!”宓祎惊呼,“那些都是我梦到侯桃跟我讲的,我才来做的。”

    说着说着,宓祎有些委屈,毕竟她现在是按照侯桃的想法来做的,而且她现在成为了皇后手上的一把钝刀。虽然其中吃了很多苦,但是短短的几十天,她竟然真的成为了隐藏在黑暗中行动迅速的之人。

    就在前不久,她还因为痴迷一个滥情的男人而被他人嘲笑呢。

    现在却有很多男人追捧着自己这位皇后眼前的大红人,有谁敢嘲笑她?

    ……其实还有个皇后,但是这也没办法,谁叫人家是皇后呢。

    栗嬗好奇道:“那你跟侯桃是?”

    对于栗嬗来说,侯桃帮了自己很多,在自己近乎被放逐的时候,都是侯桃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与自己最好的吃穿用度。甚至连死前的年糕,都是她烤了许多次,直到自己看不下去说就那样吧。

    否则侯桃能一直烤到过完那个雨季,直到果蔬成熟时,她又有不少的新菜色让自己尝试的秋季。

    侯桃年纪小,自己见她时她又被人买卖。所以栗嬗时不时会将她视为自己的女儿来对待。

    如今知道了侯桃还有别的女性朋友,她自然好奇起来。好奇这人是侯桃的忘年交?还是侯桃曾经玩过很久的好朋友?

    “她说她是我未来的女儿。”说这话时,宓祎肩膀垮了下来,似将胸中的郁闷全都吐了出来。

    她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荒唐。因为一个人自称是自己的女儿,便竭尽全力去做了些从来不敢想的事。

    并且还真的成功了。

    栗嬗的眼睛亮晶晶的,她高兴道:“那她过得可还好?”

    “也不知道在你看来什么是好。”宓祎盯着自己的手掌看,那里本来是光滑细腻不沾阳春水的,可现在却布满大大小小的新旧刀痕,还有些许的箭伤。看起来很恐怖,但是痛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我在梦中见到她时,她总是一个人,但如果是和其他人一起时,别人总是很尊敬她,很在乎她的意见。而且她似乎说一不二,除非有人能证明她是错的。对了,她还养了一只没有毛的猫,当那只猫坐下来或者爬下来时,它的皮就会皱起来,看着还怪吓人的。”

    “她过得好就好。”栗嬗舒心了,她拉着宓祎的手,关切地问道,“那你呢?你过的还好吗?你刚刚撕脸让人看着就痛,你的手也有这么多的伤疤,我记得以前你的手不是这样的。”

    “我吗?”宓祎有些诧异,她磕磕绊绊道,“实话实话,我过的不算好,但是我很满足于现在。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现在的我,就像那种能靠着背后的主人,来决定什么人可以直接咬死,什么人得看看他背后的人又是谁的那种小狗。我挺满足的,因为我可以随意掌握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特别是他们在不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时,因为求生欲而跪下来哀求我时,那种感觉特别好。”

    “额、你满足就行。”

    “那你呢?”宓祎反问道,“你不觉得主动一些会更好吗?总是这样跑也不是个事。现在是因为太子妃未定一事困住了他,可等他处理完这件事,去追你时,你又接着跑吗?”

    “确实不是个事。”栗嬗点点头,“可是我不跑,难道就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又和上辈子一样重蹈覆辙吗?看着他说爱我,却又因为别的人会撒娇,愿意做他的解语花,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左拥右抱,膝下儿女成群,享天伦之乐?”

    “说不定他根本没有子女福呢?”宓祎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栗嬗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竟如此厉害,连这也能做到?”

    “不是我能做到。”宓祎失笑,“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都重来了一世,你不去找他,他来找你,任打任骂的,就是死皮赖脸不愿走。你为何不敢赌一把,赌他会愿意为你放下所有的一切,只为跟你在一起?”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栗嬗咽了咽口水,结巴道:“可我不就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还是那句话,你为何不赌一把,就赌他愿意为了你的美名,把所有的锅都往自己身上揽?甚至连为你顶撞生母的不孝之名都能做得出来。”

    “那还是算了吧。连野猪都知道疼娘呢,如果他连自己的阿母都能顶撞,那岂不连个野猪都不如。”栗嬗不是很赞同这一点,“再说了,这些事如果那皇帝不同意,难道皇后就能凭一己之见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要说我,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无非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罢了。”

    栗嬗对于他们皇家没有什么好印象。

    “你就说你敢不敢赌就是了!赌赢了在历史上留下你的名字,赌输了也能在历史上留下你存在过的痕迹。不管是输是赢,都是青史留名。你不心动吗?”

    栗嬗有点羞愧,她没想到这么远大。

    刚刚心动,也不过是在听到刘雭可能会为自己放弃一切,然后突然冒出来的那一种征服感,和想到能将所谓的天之骄子沾满污泥,见他在尘世间沉沦的,成为世间最普通的之一的兴奋。

    栗嬗不好意思将这些话说出来。

    偏偏宓祎却理解她。

    宓祎舔唇,随后道:“我懂。我之前喜欢刘璋湘,也是因为梦见了他被我绑起来,全身心都只能依赖我这个他先前最看不起的人活下去。所以才一直追随着他。但是有一天,大约是他的腿被人打断的那一天,我突然就发现他很脏……”

    “然后我便开始觉得,哪怕选个普普通通五大三粗的野人,都比他这个被脂粉腌入味的烂人要好得多。再然后我梦到了侯桃,开始隐姓埋名,虽然我吃了很多苦,可现在你知道吗?”

    宓祎目光如炬,“现在有很多人,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身材,你知道吧!”

    “我懂我懂!他的胸很好摸!我以前很喜欢摸的!但是我不敢让他知道。”栗嬗捂着嘴偷笑。

    “我有办法让他主动把胸送到你面前!”宓祎拍拍胸脯,随后又询问道,“所以你要赌一把吗?去长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长安那边的蹴鞠社也在招人。听说是为了备战半年后的全国女子蹴鞠比赛。”

    宓祎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情就开始喋喋不休,“蹴鞠社好像是七、八旬之前开始商讨的。但是直到前不久才正式订下,随着长安要有女子蹴鞠社一事得广为流传,不少人都开始为比赛的最终奖金投钱加钱。”

    宓祎的图穷见匕立即刺中了毫无防备的栗嬗的爱财之心。

    “有、有多少钱啊?”

    栗嬗吞咽的声音无比清晰。

    “传闻按照一个蹴鞠社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来平分,分到一个人的头上的钱,也足够那人买下长安最繁华地带的一千三百亩的地皮。”

    “那得有多大啊?”栗嬗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为之雀跃,不过她也难得清醒了一回,“但是皇帝他不会对此打什么歪主意吗?那么多的钱,只需要他找个高帽给自己带上,他就能分到一杯羹了。”

    “他们对此大力支持。似乎想借此让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来朝圣,最后就是朝贡。毕竟女子踢球,可不是哪里都能看的。”

    “……”

    宓祎循循善诱,“怎么样?要不要去试一试?去闯一闯?”

    “可我们刚刚好像不是为了讨论这个才见面的。”栗嬗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里面有诈。

    “那里的人踢球比不过你,你去的话,那些钱岂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是啊,那些钱在等着自己呢。栗嬗心想。

    她问道:“……是现在出发吗?”

    “如果你隐姓埋名的话,我们随时就可以走。”宓祎似乎早就在等栗嬗这句话,“只要你点头,其他的一切交给我!我保证没人能妨碍你拿到属于你的钱!”

    栗嬗咬牙,怯声道:“好!”

    事成!这样子小桃子总该能找到机会,让人想起经历的一切,然后再一次做出选择,只为和小嬗并肩且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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