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好!站好!七扭八歪的!”

    尽管已经听了两天这样的粗嗓门,听到张成扯着破锣嗓子叫喊时,身穿囚服手带镣铐的女人们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今夜便在此处修整,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这次押送女犯到凉州的共有两名衙役,其中一名便是张成。

    突然,女人们的头同时低了下去。张成回头一看,原来是另一名衙役走了进来。

    霍为停住脚步,眼光开始在女人当中搜索。底下的人瑟瑟发抖,她们向后畏缩,渐渐缩成了一个圈,有的人甚至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忍不住开始啜泣。

    每个人都在祈祷自己不会被霍为看中。

    “你,出来。”霍为笑笑,指了指白瑾瑶。白瑾瑶抬起头,露出满脸的污黄,霍为暗自皱了皱眉头,“不要你,你身边那个,跟我来。”

    张成有些嫌恶,但是这些女人都是要去军营的,做这些事情都是迟早的事,用霍为的话就是“提前让她们习惯。”有时候听着隔壁传来的喘息,张成也难免心猿意马。但是一和这些可怜的女人惶恐的目光对视,张成就不由得想起自己家中的老母与妻女,“你就是个禽兽!”张成啐了自己一口,翻了个身,捂住耳朵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被选中的女人回来了,她扯扯破烂的衣衫慢慢在众女人中躺了下来。

    白瑾瑶睁开了眼睛,保持着侧卧的姿势看向了她。

    女人哭着扯了扯嘴角,在地上抓了几下,摸向白瑾瑶被泪水冲刷后露出的白净脸庞,用嘴型说道:“别哭,再哭脸就干净了。”

    白瑾瑶此前和她素未谋面,但正是她粗鲁地用泥水和上白瑾瑶的脸和头发,让白瑾瑶今晚躲过一劫。

    其他人也醒了过来,但是她们都如同雕塑般不敢乱动,唯恐发出一丝声响引来厄运。

    但可惜,事与愿违。一声声熟悉又沉重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那个男人又来了。

    霍为在横七竖八的身躯中走走停停,似乎在挑选。

    “大人,不要,求求你,大人!”一个女人哭了起来。

    “现在就哭了?待会有得你哭的!”霍为粗暴地将女人拉了出去,“告诉我,你是哪家的?”

    霍为乐此不疲,他喜欢在行枸起之事的时候听这些女人诉说自己的家世。

    “原来是洛阳余家的二夫人啊!”霍为一挥打脸鞭,很快便隆起一道道鞭痕。

    “你夫君以往做的什么架示?说!我问你话呢!”

    咻咻的鞭声回荡在夜空中,间或夹杂着男人船奚。

    但若是仔细听,便会发现这里面还有女人难以压抑的零碎哭声。

    白瑾瑶闭上了眼,但是却睡意全无。

    她挪了挪身子,轻声问身边的女人:“姐姐,我们现在在哪里?”

    女人摇头,她只知道前两日经过了长陵。

    过了一会,另一个女人回道:“我们现在在陇县,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要往陇西走,然后再去威武郡。”这名妇人姓林,是一名商贾的妻子,因为丈夫被卷入一桩凶杀案,自己也被牵连落罪。

    “我听说他们会沿途将我们出去接客,是不是真的啊?”有人带着哭腔问道。

    谁也没有回答她,她们刚离开京郊不过十余里,那霍为已经如此猖狂,谁知道这漫漫长路上会发生些什么?

    翌日,众人在张成和霍为的吆喝下上路,将近黄昏下起了大雨。流放的女人们带着镣铐,跑得不快,待跑到有瓦遮头的地方,浑身都湿了。

    白瑾瑶是最后一个走进破庙的人,她脸上的泥污被洗了七七八八,头发也露出了本色。

    霍为靠在一边的栏杆打量着这帮狼狈的女人,一眼就注意到了白瑾瑶。

    白瑾瑶甩了甩发梢的水,躲在一边拉了拉贴在身上的宽大囚服,似乎在烦恼该怎么烘干衣裳。

    她不知道,在火光的照耀下,劣质的赭色衣衫犹如薄纱,能让人清楚看到她曼妙的身姿和玲珑曲线。

    她转过身来,发现霍为正在盯着她看。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愠怒,来了兴趣,走了过去。“今晚就你了。”

    白瑾瑶站着不肯走,啐道:“呸!”

    霍为不怒反笑,这是第一个敢反抗他的女人。

    张成眼不见为净,早就在破庙后找了一个清净地儿,准备歇息。

    霍为扯住白瑾瑶手上的镣铐往一侧的寮房走,清淡的吃多了换换口味正合他的心意。

    白瑾瑶被推到寮房的一张木榻上,因为手脚都有镣铐,行动不便,花了好长的时间才重新站起来。

    “哎?想去哪儿啊?”霍为伸手拦住想要向外逃的白瑾瑶,白瑾瑶发了狠举起双手去打那霍为。

    这在霍为眼里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白瑾瑶撂倒。但是他没有那样做,反而很配合地一躲一闪。每一次落空,都会让白瑾瑶更加难堪和心急,也更害怕。而男人也会相应地更加兴奋。

    终于霍为的耐心被耗尽了,一扑而上。

    白瑾瑶还是没有放弃挣扎,动用着还能活动的双手向霍为的面门砸去。那霍为一手将白瑾瑶的双手压制在地上,忽然一手抓住白瑾瑶的咽喉,猛地发力,白瑾瑶难以呼吸,但是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我要让她们知道,反抗我是什么下场!”霍为再次收紧双手,看着呼吸不畅的白瑾瑶狞笑起来。

    看着白瑾瑶涨得通红的脸庞,霍为得意非常。他松开手,白瑾瑶如同溺水得救后贪婪地呼吸着。她摸向自己的喉咙,不住咳嗽,甚至开始作呕起来。

    霍为皱眉,“真是晦气!”

    他将如同牵线木偶的白瑾瑶翻了个身,开始脱。她的囚服。空荡荡的囚服下只有一件巴掌大的小衫,白瑾瑶似乎连痛觉都迟钝了许多,隔了一会儿还发出痛呼。

    白瑾瑶方才呕吐过,这让霍为不屑于去亲近她的脸庞。他很快转移了战场。

    他开始解白瑾瑶的库子,却发现好像被自己弄成了死结。“该死!”

    看着半蹲着的霍为,白瑾咬紧牙关,忽然将手上的镣铐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

    但是那霍为也是机警得很,双手扯住镣铐往白瑾瑶身上一撞,白瑾瑶脚上一踉跄就摔下了床榻。

    但是霍为也忘记了,白瑾瑶的镣铐还缠在自己的脖子上。白瑾瑶坠下的力度无意中将霍为勒得青筋暴露。白瑾瑶也发现了,用背部抵着木板,跪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下撕扯,任凭镣铐手环刻进血肉也不敢放松,只怕自己一松手霍为便会奋起杀人。

    霍为一手在乱抓喉咙的镣铐,另一只手拼命捶打白瑾瑶的脸面,好几次白瑾瑶生生受了几拳。他锋锐的指甲直直插入白瑾瑶的眼睛,白瑾瑶惨叫出声。两者的力量实在过于悬殊,白瑾瑶吃痛且力竭,很快便落了下风,手上的劲道不自觉小了下去。

    霍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源源不断的咒骂化作奇怪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她感受到一股她无法抵抗的力度在扯她的手臂,她的绝望也逐渐放大,温热的血从手腕沿着小臂滴落在地上。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冲到白瑾瑶身侧,抓住镣铐,一拉一扯,霍为猛地抽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冲进来的正是林氏,她一直听着寮房的动静。察觉不对劲后,她通过破烂的门窗看到了一切。千钧一发之际,她遵从心中所想结果了这个为非作歹的男人。

    白瑾瑶感觉到一阵后怕,似乎有一瞬间的迷茫,又有些无措,“他死了吗?”她不忘确认道。

    林氏忍住心头巨震,去探霍为的鼻息。“死了。”

    两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霍为睁开的眼睛大得吓人,脸上暴起的血管有青有红,嘴巴半张,仿佛下一瞬就要叫出声。

    白瑾瑶打了一个冷战,想到这样一个人在她身上胡作非为,感到一阵恶寒,胃里开始痉挛。

    林氏带着哭腔啐道,“杀千刀的,死有余辜!”又拍打着白瑾瑶的后背安抚道:“别看了!别想了!”

    “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你可知道他将镣铐的钥匙放在哪里了?”林氏问道。

    “在那儿。”白瑾瑶跟着霍为进来的时候就默默记下了霍为放置钥匙和大刀的位置,她佯装发怒反抗也是为了诱导霍为离开他的武器。

    “好了!”林氏将两人的镣铐打开,看着白瑾瑶可怖的双手,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大刀在衣服上割了一个口子,扯下两条布条,脑子飞快运转道:“我们先把这身衣裳换下来,他的包袱在哪里?对,换上他的衣服,我们现在就走。”

    “怎么了?”林氏看着还是停在原位,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原本以为白瑾瑶能有这样的胆色敢独自一人刺杀霍为,应该是个杀伐果断的,但是看她现在的反应,似乎她还没有想过刺杀后要做的事。

    “我们可以去哪里?”白瑾瑶问道。

    原来是担心无处可去,林氏心道。“妹子,你可以随我下江南,我在那里有人脉,只要进了江南,我们就会有容身之处。”

    两人换下赭色的囚服,趁着夜色走出了寺庙。通过女犯歇息的房间时,白瑾瑶突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林氏低声问道。虽然张成一直没把她们放眼里,料定她们不敢逃跑而没有守夜,但是张成毕竟是军官,难保他不会发现蹊跷。

    “她们怎么办?”白瑾瑶望向只剩一个轮廓的寺庙背影,问道。

    “不能回头!万一遇上张成,我们都得死!”林氏说什么都不肯松手,“还有,逃犯若是被抓获,轻者处以黥刑,重则斩首,你敢确定她们一定会跟你走?再者,她们被抓获之后不会将你供出去吗?”

    “反正我也活够了!”白瑾瑶脱口而出道。

    林氏愣住了,原来白瑾瑶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刺杀霍为的。

    “我的意思是,能救一个是一个!”白瑾瑶道。

    林氏无法挽留,只得快速交代道:“若是有缘,来江南烟雨堂找我,和掌柜说‘要一壶皋芦解渴’,记住了吗?”

    白瑾瑶看了一眼手上血迹斑斑的青铜钥匙,深吸一口气,贴着墙边潜入了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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