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嘉年的确在思考,他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安排白瑾瑶的去向。

    两个月前,韩松撕破脸皮赶尽杀绝。他派出去追踪的探子在陇县附近跟丢了白瑾瑶。

    那几日他无比烦躁,刚好遇上一队不怕死的突厥骑兵。用范童的话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后来,他收到了夏穆渊的来信,信上说他救了一个女犯,似乎是就是白远的女儿。

    他知道,以父亲的行事风格,事情即使有了十足把握也会说成八成,所以即使信上用了“似乎”两字,夏嘉年也知道夏穆渊肯定是做了详尽的调查才有这样的结论的。

    那一刻,他听到一直悬在心里的大石轰然倒塌。

    但是信上并不全是好消息——白瑾瑶从崖边坠落,虽然奇迹般地没有严重外伤,但是却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经常陷入昏睡,醒来的时候说话也是颠三倒四,一旦大夫问起以往的事情,白瑾瑶轻则头痛欲裂,重则崩溃癫狂。

    信上问应该怎么处置白瑾瑶。

    夏嘉年担心白瑾瑶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这种症状会更加严重,权宜之下,决定先将白瑾瑶安排在别院,决定先将事情隐瞒。

    等到老梁来信说白瑾瑶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应该将白瑾瑶送往何处时,夏嘉年犹豫了,决定自己回去看一看,确定她好了之后再做安排。

    如今回到别院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她,他又不太确定,算了,她说脑袋还是会晕,还是再等一等再与她说实情吧。到时候再将她送到江南,和她弟弟团聚。

    夏嘉年回过神,发现白瑾瑶还在,大大的杏眼里的好奇和惊奇没来得及收回去,被他尽收眼底。

    “还有事吗?”夏嘉年问。

    “将军,您要给我安排什么职务啊?”

    “什么?”夏嘉年不解。

    “是这样的,”白瑾瑶道,“我在府上叨扰了这么长时间,实在过意不去......”

    府内事务有四海打理,府外应酬有六韬,各种杂活有老梁夫妇......夏嘉年看了一眼白瑾瑶,好看的眉毛一挑。

    虽然没说话,白瑾瑶却看懂了他的话:你能做什么?

    放牛?不就是拉牛去吃草吗?多简单的事儿!不行,那个庞然大物,万一拉着自己跑怎么办?浆洗衣裳?不行,孙大娘那和火爆脾气,万一觉得我在抢他的活儿干,会不会竹笋炒肉?要么做厨房帮工?可是自己好像没正经做过饭菜啊!

    白瑾瑶盯着夏嘉年的目光,脑海里走马灯花一样想了又想,到最后就差点抓耳挠腮了,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夏嘉年莞尔,再抬头的时候将嘴角压了下去,“可识字?”

    “识得识得!”白瑾瑶忙不迭点头。

    “以后便留在书房侍候吧。”夏嘉年道,而后站起身走向里间,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带,取下了玉佩,松开了银带勾。

    半个月前烈阳军运用斩月阵在与柔然的对决中大获全胜,本来是范童押送俘虏回京,但夏嘉年借口想回京探望家人,和范童一同回京了。

    一转身,发现白瑾瑶还在。

    “还有事?”夏嘉年将绶带置于衣架上。

    “将军,那个月俸......”

    夏嘉年看了一眼白瑾瑶,似乎是惊奇于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和梁叔的一样。”

    白瑾瑶好似捡到了宝,嘴角的笑就没停下过,行了礼就要退下。

    夏嘉年将宽袍脱下,再去解大红色襌衣的腰带。

    “将军,将军!”夏嘉年回首,看到了本该退下的白瑾瑶站在门边上叫道。

    “又怎么了?”夏嘉年顿住手,问道。

    “那个,什么时候签一下契约呢?”白瑾瑶指尖点点,原本也是可以问老梁的,但是想到老梁也是要请示夏嘉年,她就干脆一块问了。

    “你觉得我会拖欠你的工钱?”夏嘉年觉得好笑,轻笑出声。白远知不知道她的女儿还有如此精明的一面?

    白瑾瑶看着衣衫半褪的夏嘉年有些不好意思,竟然想起方才那本书上的赤/裸上身的黑衣男子来,这样一看,将军的体格比书上那人还好看。

    不过,是她看错了吗?将军锁骨往下一点好像有伤?襌衣是红色的,虚掩着也看不太清。

    白瑾瑶为了避免误会,感觉摆手退了出去道:“当然不是!将军高风亮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只是提醒,提醒一下!”

    夏嘉年换好中衣,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走到窗边掀起遮光的帘子一角。

    白瑾瑶一会拍拍胸口,一会伸手叉腰,正手舞足蹈地和老梁说着什么。

    真像一只聒噪的鸟儿,夏嘉年想道。

    迈脚进房的四海看到嘴角微翘的夏嘉年,又看到帘子后白瑾瑶的身影,脚步顿了一下,心想:我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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