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川杀了出来，只见帐外也有早已埋伏的几十人迎面跑来，将他团团围住。
“李德大人，少主有令，即刻自裁。”
言川冷声道，“老子为他做牛做马，居然是这等下场。”
“杀！”
言川与帐外杀手厮杀，幸好今日十五来给他送饭时给了他一把钥匙，让他打开了手铐，不然自己肯定被剁成肉泥了。原本他是占上风的，可是奈何对方人太多，开始被动，身上多处被砍伤，终于在言川快支持不住的时候，战离大步流星，意气风发，带人来了。
“奶奶的，非要老子快被砍死了，才肯出来。”言川跪在地上，艰难的靠手中立着的刀支撑着。
“拿下——”战离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冲坚陷阵。
......
营中发生这么大的骚乱，帐内的巫风与阴雨，两人对坐，一盏茶香。
阴雨望着杯中的云山红雪，若有所思，“味道一般。”
“山水为上，江水次之，井水为下。”
“行军艰苦，只能求来营外不远处的河水，确实是次些。”
巫风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桌上的茶具。
“这么多年了，太子殿下煎茶的技术，还是这么一般。”阴雨放下杯盏，双手交叉杵着下巴，双眸明亮，望着巫风。
巫风轻笑一声，“一般就一般吧。毕竟有人从小就嘴硬，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有哪次不赏脸的。”
阴雨默不作声。
“你怀念我们年少时在学宫的日子吗？”阴雨突然开口。
“怀念——”
学宫是大安皇族与贵族读书的地方，也是巫风与阴雨纠缠的开始。
“那时候的我们真的是无忧无虑。”
“是啊，学宫上课，校场骑射，今天把白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明天又把柳老夫子的胡子给剪了。”阴雨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
“气的柳夫子连夜进宫面圣，明明是连明朗和战离他们胡闹，结果被罚的却是我们两人。”巫风握着阴雨的手，附和着。“柳老夫子那胡子留了几十年了，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最后却晚节不保，气了一个月才肯出门。”
“那年学宫藏书阁走水，把萧祭酒最爱的《十八美人图》画卷给烧了，他提着戒尺追着我们打，谁都拦不住......”
“后来父皇赏了他一幅《红梅九鹤》，他才愿意回来继续教书。”
“那次在校场上赛马，马受惊了惊吓，差点把云儿摔下来，着实让大家捏了一把汗。要不是战离身手敏捷，直接冲了过去......”
巫风与阴雨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年少的往事。京都那个地方，有他们的年少，有他们的朋友，有他们炽热的梦想，也有他们永远都摆脱不了的枷锁......
阴雨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完最后一口。
“行了，茶也喝完了，旧也叙的差不多了，出来吧——”
阴雨话毕，只见一个男子从帘帐后走了出来，上半身的阴影随着向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散开。
“古校尉——”
“或许，本座应该称你为——陆爻”
“已故乱贼前尚书陆空的公子。”
古南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巫风握着阴雨的手。巫风顺势把两人牵着的手抬起来，在古南面前晃了晃。
“想杀哪一个？”
“你们两个都该死。”
古南突然拔出手中的剑向两人冲过来，巫风挽着阴雨的腰，一脚踢开了古南的进攻，反手拔出自己摆在案台上的剑。
古南不是巫风的对手，几招就被巫风打伤踹了出去。门外等候多时的华胥立即将人拿下。
战离此刻押着那群杀手和假李德走了过来。原本的几十人经过镇压后只剩十几人，都受了重伤。
“说说吧？有什么遗言。陆公子！”战离提着刀问道。
“你没死，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古南望着阴雨，阴森森笑着。
“啪——”战离一巴掌打了上去。
“对大祭司不敬，掌嘴。”
“躲躲藏藏这么多年了，就没什么要说的。”巫风冷声道。
“啪——”战离又一巴掌打了上去。
“太子殿下问你话，听不见吗？哑巴了吗？”
两巴掌打的古南头晕目眩，古南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啪——”战离又甩了他第三个耳光，古南一脸错愕的看着战离。
“投敌卖国，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该打！该死！”
“此人，乃七年前陆党之乱的余孽——陆爻。”
“如今投敌叛国，该当处死。”
“杀——杀——杀——”
“巫风，你不是问我想杀谁吗？我最想杀了你，要不是你，我爹不会死，姐姐也不会死，我们陆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古南突然失控挣扎起来，咆哮着。
“当年本王念及你与你姐姐年幼，没有赶尽杀绝。结果你姐姐贼心不死，刺杀本王，却误伤了大祭司，被当场乱刀砍死，年仅十岁的你却失踪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没想到，躲到了卞城。”巫风睥睨着倒在地上的人。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沈白被杀、北燕战败，古南就察觉到自己可能被发现了，召集好旧部，打算趁乱判出大安。可是李德却被活捉了，李德不死，迟早会供出他是陆党旧人的身份。李德被阴雨的亲军看押，他们的人根本混不进去。如今离京都越来越近，李德必须死。
假李德当场指认他投敌叛国，言川把那个奸佞小人、随波逐流、背信弃义的样子演的淋漓尽致。古南在他的口中，就是一个十恶不赦，投敌叛国的畜牲。
古南无奈的笑着、痛苦的笑着、悲伤的笑着......
李德当年受陆空提拔，坐上了卞城都防官，也永远只能是个都防官。是他写信让古南来卞城的，如今也是第一个出来指证他的。
李德感激陆空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抚养古南、不会答应用都防图去与北燕做交易、不会为他打点好退路。
古南想杀李德也是真的，是他让自己每天都要记得自己是乱党余孽、是他让自己不要忘记复仇、不要忘记自己一定要回到京都，拿回他父亲的一切，也是他的一切。
古南想报仇是真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古南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是真的，君为臣纲，是他父亲做错了事。
古南想杀巫风，因为他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古南想杀阴雨，因为他相依为命的姐姐就是因为她死的。不止他们两人，整个四大家族都是帮凶，整个京都的官员都是帮凶，整个天下都是帮凶......
然而真正的李德，在与北燕交易后就被西陵杀了，找了一个人来顶替，打探着两国的消息。
“哈哈哈——”古南躺在地上，笑的非常凄惨，不知道他是哭还是笑。
李德告诉古南，他是少爷，可是府里最低贱的下人都可以打骂他、欺辱他，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
“战离，我真羡慕你——”古南不仅羡慕战离，甚至还羡慕巫风，羡慕所有普通人。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可以去学堂上学，可以与伙伴打闹，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尊重。而他自己，永远只能活在阴暗中，独自腐烂，无人问津！
“巫风，我们陆家，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们皇家的一块垫脚石。”
“战离，如果我不姓陆，不是陆空的儿子，我们也会是最好的兄弟。”
古南自刎在了战离的刀下。
“古校尉抓回了一个燕国的奸细。”
“本将乃大安校尉，古南。”
“你出不去的。”
“下官是个粗人，不求封官加爵，只求国泰民安。”
......
古南死了，跟随他的乱党也被全数斩杀。
阴雨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不由响起那日与战离巡逻时的话。
“阿五，你我心里面都明白，陆空终究是太子称帝的一颗棋子。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就怪陆空运气不好吧，在适合的时间、适合的地方、适合的机遇，适合的出现。”
“他若不死，四大家族，便是下一个陆家。”
......
“郡主——言川跑了。”被打伤的十五连忙跑来禀告阴雨。言川被西陵的人救走了。
阴雨淡淡地望着夜空，今晚有星星，很璀璨。
“跑就跑吧，他已经没用了。”
跪在地上的十五听见阴雨的话后，心中舒了口气，耳边依旧传来言川被救时，笑着的那句话，“小美人，我会回来找你的。”
回京途中，路经合城，就听见当地的村民在张罗即将到来的庙会，可以在湖边放花灯，许多人都来提前订购。
阴雨突然想起，那日在人不归的幻境中，他们也参加了一场热闹非凡的灯会。
“那日百花灯会，太子殿下的荷灯上，写了什么？”
“大祭司那日，又写了什么？”
那日巫风与阴雨坐在河边，听着当地的民众，在荷灯上写上自己的愿望，放入河中，祈祷着心想事成。两人也入乡随俗，提笔写了寥寥几字。
巫风：『答案』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阴雨：『因果』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桥头的战离用一颗糖，骗来了小男孩的大老虎花灯，洋洋洒洒写下两字：『破阵』。
“李德大人，少主有令，即刻自裁。”
言川冷声道，“老子为他做牛做马，居然是这等下场。”
“杀！”
言川与帐外杀手厮杀，幸好今日十五来给他送饭时给了他一把钥匙，让他打开了手铐，不然自己肯定被剁成肉泥了。原本他是占上风的，可是奈何对方人太多，开始被动，身上多处被砍伤，终于在言川快支持不住的时候，战离大步流星，意气风发，带人来了。
“奶奶的，非要老子快被砍死了，才肯出来。”言川跪在地上，艰难的靠手中立着的刀支撑着。
“拿下——”战离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冲坚陷阵。
......
营中发生这么大的骚乱，帐内的巫风与阴雨，两人对坐，一盏茶香。
阴雨望着杯中的云山红雪，若有所思，“味道一般。”
“山水为上，江水次之，井水为下。”
“行军艰苦，只能求来营外不远处的河水，确实是次些。”
巫风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桌上的茶具。
“这么多年了，太子殿下煎茶的技术，还是这么一般。”阴雨放下杯盏，双手交叉杵着下巴，双眸明亮，望着巫风。
巫风轻笑一声，“一般就一般吧。毕竟有人从小就嘴硬，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有哪次不赏脸的。”
阴雨默不作声。
“你怀念我们年少时在学宫的日子吗？”阴雨突然开口。
“怀念——”
学宫是大安皇族与贵族读书的地方，也是巫风与阴雨纠缠的开始。
“那时候的我们真的是无忧无虑。”
“是啊，学宫上课，校场骑射，今天把白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明天又把柳老夫子的胡子给剪了。”阴雨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
“气的柳夫子连夜进宫面圣，明明是连明朗和战离他们胡闹，结果被罚的却是我们两人。”巫风握着阴雨的手，附和着。“柳老夫子那胡子留了几十年了，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最后却晚节不保，气了一个月才肯出门。”
“那年学宫藏书阁走水，把萧祭酒最爱的《十八美人图》画卷给烧了，他提着戒尺追着我们打，谁都拦不住......”
“后来父皇赏了他一幅《红梅九鹤》，他才愿意回来继续教书。”
“那次在校场上赛马，马受惊了惊吓，差点把云儿摔下来，着实让大家捏了一把汗。要不是战离身手敏捷，直接冲了过去......”
巫风与阴雨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年少的往事。京都那个地方，有他们的年少，有他们的朋友，有他们炽热的梦想，也有他们永远都摆脱不了的枷锁......
阴雨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完最后一口。
“行了，茶也喝完了，旧也叙的差不多了，出来吧——”
阴雨话毕，只见一个男子从帘帐后走了出来，上半身的阴影随着向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散开。
“古校尉——”
“或许，本座应该称你为——陆爻”
“已故乱贼前尚书陆空的公子。”
古南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巫风握着阴雨的手。巫风顺势把两人牵着的手抬起来，在古南面前晃了晃。
“想杀哪一个？”
“你们两个都该死。”
古南突然拔出手中的剑向两人冲过来，巫风挽着阴雨的腰，一脚踢开了古南的进攻，反手拔出自己摆在案台上的剑。
古南不是巫风的对手，几招就被巫风打伤踹了出去。门外等候多时的华胥立即将人拿下。
战离此刻押着那群杀手和假李德走了过来。原本的几十人经过镇压后只剩十几人，都受了重伤。
“说说吧？有什么遗言。陆公子！”战离提着刀问道。
“你没死，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古南望着阴雨，阴森森笑着。
“啪——”战离一巴掌打了上去。
“对大祭司不敬，掌嘴。”
“躲躲藏藏这么多年了，就没什么要说的。”巫风冷声道。
“啪——”战离又一巴掌打了上去。
“太子殿下问你话，听不见吗？哑巴了吗？”
两巴掌打的古南头晕目眩，古南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啪——”战离又甩了他第三个耳光，古南一脸错愕的看着战离。
“投敌卖国，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该打！该死！”
“此人，乃七年前陆党之乱的余孽——陆爻。”
“如今投敌叛国，该当处死。”
“杀——杀——杀——”
“巫风，你不是问我想杀谁吗？我最想杀了你，要不是你，我爹不会死，姐姐也不会死，我们陆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古南突然失控挣扎起来，咆哮着。
“当年本王念及你与你姐姐年幼，没有赶尽杀绝。结果你姐姐贼心不死，刺杀本王，却误伤了大祭司，被当场乱刀砍死，年仅十岁的你却失踪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没想到，躲到了卞城。”巫风睥睨着倒在地上的人。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沈白被杀、北燕战败，古南就察觉到自己可能被发现了，召集好旧部，打算趁乱判出大安。可是李德却被活捉了，李德不死，迟早会供出他是陆党旧人的身份。李德被阴雨的亲军看押，他们的人根本混不进去。如今离京都越来越近，李德必须死。
假李德当场指认他投敌叛国，言川把那个奸佞小人、随波逐流、背信弃义的样子演的淋漓尽致。古南在他的口中，就是一个十恶不赦，投敌叛国的畜牲。
古南无奈的笑着、痛苦的笑着、悲伤的笑着......
李德当年受陆空提拔，坐上了卞城都防官，也永远只能是个都防官。是他写信让古南来卞城的，如今也是第一个出来指证他的。
李德感激陆空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抚养古南、不会答应用都防图去与北燕做交易、不会为他打点好退路。
古南想杀李德也是真的，是他让自己每天都要记得自己是乱党余孽、是他让自己不要忘记复仇、不要忘记自己一定要回到京都，拿回他父亲的一切，也是他的一切。
古南想报仇是真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古南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是真的，君为臣纲，是他父亲做错了事。
古南想杀巫风，因为他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古南想杀阴雨，因为他相依为命的姐姐就是因为她死的。不止他们两人，整个四大家族都是帮凶，整个京都的官员都是帮凶，整个天下都是帮凶......
然而真正的李德，在与北燕交易后就被西陵杀了，找了一个人来顶替，打探着两国的消息。
“哈哈哈——”古南躺在地上，笑的非常凄惨，不知道他是哭还是笑。
李德告诉古南，他是少爷，可是府里最低贱的下人都可以打骂他、欺辱他，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
“战离，我真羡慕你——”古南不仅羡慕战离，甚至还羡慕巫风，羡慕所有普通人。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可以去学堂上学，可以与伙伴打闹，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尊重。而他自己，永远只能活在阴暗中，独自腐烂，无人问津！
“巫风，我们陆家，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们皇家的一块垫脚石。”
“战离，如果我不姓陆，不是陆空的儿子，我们也会是最好的兄弟。”
古南自刎在了战离的刀下。
“古校尉抓回了一个燕国的奸细。”
“本将乃大安校尉，古南。”
“你出不去的。”
“下官是个粗人，不求封官加爵，只求国泰民安。”
......
古南死了，跟随他的乱党也被全数斩杀。
阴雨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不由响起那日与战离巡逻时的话。
“阿五，你我心里面都明白，陆空终究是太子称帝的一颗棋子。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就怪陆空运气不好吧，在适合的时间、适合的地方、适合的机遇，适合的出现。”
“他若不死，四大家族，便是下一个陆家。”
......
“郡主——言川跑了。”被打伤的十五连忙跑来禀告阴雨。言川被西陵的人救走了。
阴雨淡淡地望着夜空，今晚有星星，很璀璨。
“跑就跑吧，他已经没用了。”
跪在地上的十五听见阴雨的话后，心中舒了口气，耳边依旧传来言川被救时，笑着的那句话，“小美人，我会回来找你的。”
回京途中，路经合城，就听见当地的村民在张罗即将到来的庙会，可以在湖边放花灯，许多人都来提前订购。
阴雨突然想起，那日在人不归的幻境中，他们也参加了一场热闹非凡的灯会。
“那日百花灯会，太子殿下的荷灯上，写了什么？”
“大祭司那日，又写了什么？”
那日巫风与阴雨坐在河边，听着当地的民众，在荷灯上写上自己的愿望，放入河中，祈祷着心想事成。两人也入乡随俗，提笔写了寥寥几字。
巫风：『答案』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阴雨：『因果』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桥头的战离用一颗糖，骗来了小男孩的大老虎花灯，洋洋洒洒写下两字：『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