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南修道三百年间，日夜枯燥，许是年幼辗转的经历太刻骨铭心，所以她并不爱四处奔走。
最多只是跟着玉山的弟子们出出任务，斩杀些作恶妖魔，再不济随着师傅去别的宗门议事。
通常之下，许明南只沉湎于自己的思绪里，一开始不太熟练，剑招不知不觉在脑海里重复了上千次，现实里可能吃着吃着饭勺子就掉了。
悦卿云偶尔来程沐衣这边串门，曾恰好见过，便笑着问她为何不辟谷。
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幼时没吃过什么好的，有些舍不得。
悦卿云便笑她：“有舍不下的执念可于修道无益。”
许明南不服气，于是练就了一身一边发呆一边吃饭的本领。
刚开始程沐衣还敲她手，后来也就习惯了，只是唤人撤了用鱼做的菜肴。
是了……
她不服。
许明南站定，抬眸看向收敛了神色的程沐衣。
她不服……为何修道，摒弃自己就是有益。
为何……别人修道！摒弃她！就是有益！
无情人究竟是掀不起波澜才算无情，还是只利自己而罔顾他人才算无情！
当日她小事尚且一争，今时命丧黄泉的大事，她怎能不争一回！
程沐衣垂眸片刻，重新抬起目光，正色看着她，眸中微光闪烁不断，像是捕捉到其中诀窍一般，问：
“我可曾招惹过你？”
许明南狠狠按住左边眼睛，试图缓解些许灼痛，她剩下的半边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字咬碎了揉圆了，轻声回：
“并不算。”
程沐衣沉默了一会，脸上明摆写着两个字——“不信”。
他盯着眼前人瞧了一会，试探道：“可我瞧着，此心非为原身心。”
许明南蓦然压平了嘴角，指骨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这瞬间，她竟然有点想笑。
他何等聪慧，一眼就能瞧出不对的地方。
但……
许明南负剑面前，蹲脚弓步，冷森的寒光与她的瞳孔几乎一般璀璨。
程沐衣一甩剑尖，气刃割地数尺，扬起一片尘土，而后屈肘提剑，蓄势待发。
“无论、算了……比试不平，你大可用灵力一试。”
程沐衣抬眸，声音清润。
但无妨。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瞒不过的。
许明南体内的“风”蓄势而发，精纯的灵力自四肢百骸飞速流转，顺势拂过剑身。
剑身嗡鸣。
她来，就是为了这一局坦白。
坦白过往，坦白不公，坦白……
她不入玉山！
君子如玉，纵横天下逢乱必动的程沐衣是玉。
君子如山，稳重自持兴宗定局的悦卿云是山。
玉山是她的家，是她“客死他乡”之时仍然惦念的故土。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最后，自己有没有魂归故土。
许明南阖眼，浑身穴位脉络一遍一遍荡漾着灵力，溶于骨肉血液，而后燃烧。
刮地狂风，席卷而来。
剑刃触不到对手的剑就缩回去，而下一秒风刃有如实质一般狠狠撞上昼春，发出清脆的嗡鸣声，声刚至，剑却又来。
她不过片刻筑基，初期之力，此时此刻身上灵力难登大雅，可偏偏，这凝固着的气却随之而动。
剑尖有风来，发梢衣袂也带风起。
脑海之中千万遍，不及一个一个关节舒展，流畅运作一套而得的任何一步。
不比玉山剑招的借力打力，和煦利落。
她过之处，均为天雷地火。
程沐衣已然想通其中诡秘的关窍，心知肚明这才是面前人的真心。
她狂妄不羁，爱憎分明。
所以剑势如此疏狂。
前半段的招式更像仔细栽培琢磨的传授，后半段却大相径庭，与之完全不一样。
她本心是变了，还是授业者根本不了解她？
程沐衣指尖动了动，抬手抵挡住许明南的剑招，抬眼，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狠厉双眸：
“我曾教你的，不是你要的？”
许明南唇角扯了扯，虽未出声，可掌中剑尖的风却顿了一顿。
程沐衣敏锐的察觉到了许明南剑势的钝涩，一时之间有些许神色复杂：“可我瞧你前面的招式，是用心参悟透了的……”
他将剑推了出去，得以认真正视面前少女：“剑法卓绝，招式精辟，瞧你的神色，不难猜出。不过既然你我机缘之中师徒一场，为何如今这副面目？”
许明南轻咳几声，眼睛刺痛的不像话，此刻终于停下，她力竭，踉跄半步，轰然半跪而下。
若不是她以剑抵住地面，此刻便已经瘫软在地了。
程沐衣缓缓将手中长剑收入剑鞘，节骨分明的手指拂过那一圈白润的东珠，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许明南握剑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关节都泛了白。
她恍惚了一瞬，抬起另一只手默默捂住眼睛，将仅剩的一点灵气输送进去，灼热的痛意稍稍缓解了几分，她这才勉强抬头。
程沐衣垂眸对上她猩红的眼，眉头压了压。
许明南倒是呼出一口浊气，松懈下来，换了只手握住剑柄，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坦然自若接受了这个事实：“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我唐突了。”
汗珠顺着她脸颊滑下，她浑身都在因脱力而发颤，唇色苍白，已经竭力。
程沐衣指尖轻点剑柄，语气带着略有些不满的口吻：“未至最后，就轻易认输？”
许明南看着他较真思索的表情，恍惚一瞬，仿佛眼前人还是当年严苛的模样。
她心尖酸了一下，舌尖舔了舔自己尖锐的虎牙，清醒回神，一如当年一般沉声开口：“我没有输。”
程沐衣松了眉头，也不再言左右：“还剩几招，我并不愿逼迫他人，你不愿拜入玉山，也不像借玉山起势，我知你心性，这几招可看日后，我愿意应下。”
他顿了顿，抬手挥散落下的结界。
他抬眼，遥望远处消散的天光，似是而非地问了一句：“不过，你分得清机缘和眼前吗？”
许明南深吸一口气，扶着长剑立起身来，眨了眨酸涩灼痛的眼睛，喉咙干涩，并未回答。
当日眼前不是假的。
现今眼前更不是假的。
周遭一片寂静，程沐衣颔首，声音清冽，带着不可置否的语气淡淡向众人揭示这一场比试的结果：“小友机缘颇深，状态不佳，比试并未分出高下。”
“玉山，欢迎小友继续切磋。”
语毕，他侧头看过来。
许明南眼睛疼的眯了起来，颇有几分疑惑地回望过去。
程沐衣抬手，卸下了昼春剑柄之上的一枚东珠，递了过来。
许明南倒是愣了一刻，呆愣地抬手去接。
程沐衣收剑归鞘，道：“我期待你。”
他一字一句说的真挚，许明南捏着掌心的东西，又愣了片刻。
程沐衣倒是坦然颔首。
旁边有玉山的弟子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那把昼春，带着有几分为难的神情回头去看立在程沐衣之后的掌事人——悦卿云。
悦卿云的视线落在昼春剑柄之上，似是有些失语，而后他挥了挥掌，示意弟子先收起来。
待弟子退了下去，悦卿云朗声开口，礼貌道：“玉山唐突，沐衣惜才，是个见了好苗子就犯浑的主，稍后为姑娘备上赔礼，既为玉山座上客，便不打扰姑娘挑选心仪的宗门了。”
耳畔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许明南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发热。
她勉强眯着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掌心的东珠散发着温润轻柔的灵力，被她吸收了灌到眼睛上，这才好受一点。
同辈的预备役几乎都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笑她不自量力，笑她眼高手低，也有些人是没那么激烈的，不过也在为她倍感惋惜。
不过倒是有几个眼尖沉着的，瞧她握剑的姿势，犹疑不决喃喃：
“她方才分明没有筑基……”
前来选弟子的长老们倒是精明许多，有几位便是迫不及待已经凑了过来。
玉山掌门程沐衣是何许人？他都承认的，他都无法征服的，更是不在话下啊。
且不说她身怀机缘，能与程沐衣对上几招，单说她方才明心境中如坦途，又是罕见少有的风灵根……
几个势头强劲的宗门都不必分析其中利害，只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别人不简单，先行一步逼近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各位报上自己鼎鼎大名的宗门世族，许明南却是先退一步，拱手道：“在下得了掌门赐教，强行比试已疲惫不堪，今日便先行休息了。”
悦卿云极其有眼色地让座下弟子上前递上一块上好厢房的牌子：
“这是玉山准备的厢房，选修有三日，姑娘大可慢慢琢磨，玉山……”
他斜睨一眼身侧的程沐衣，有些好笑一般照搬了他原话：“期待你。”
笑吟吟的几位长老这下犹豫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不该上前。
许明南抬眼看悦卿云，想着他平日也算尽职尽责，惯会做人，还是开口道了谢：“多谢长老。”
然后她又颔首与周围负责招生的长老们点了点头，默默地拎着剑走去旁边放好，而后拉了拉短了一截的粗布衣服，像是有些不适应。
像是察觉到目光一样，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们。
程沐衣皱眉，盯着她侧过来的脸，心下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未交代清楚一样。
他抬腿迈了半步，没来由的。
只是刚迈出步子，他又好似如梦初醒了一样，猛然顿足。
不远处女子纤细瘦弱的身影昂首挺胸，背立的很直，并未拖沓，走的很快。
程沐衣盯着与云平齐的台沿。
旁边的悦卿云不动声色地站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提醒他该坐回高台之上。
许明南捏着那颗盈润的东珠，努力从中汲取些许灵力，好以勉强缓解眼前的痛楚。
她现在脑子一团乱，掌心的珠子因为她握紧拳头而硌手。
玉山的路她熟记心中，料想也不会走不下山，只是行至半山腰，她眼睛一路钻心痛到脑袋，不得已停下坐在台阶上运转体内稀薄的灵气缓解疼痛。
这会四下无人，她松懈下来，撑着额头闭上眼。
指尖一片黏腻，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大汗淋漓。
思绪一团乱麻，索性不去想，许明南干脆原地打坐，引导着身体里微弱的灵气游走轮转，修复脱力疲软的身体。
最多只是跟着玉山的弟子们出出任务，斩杀些作恶妖魔，再不济随着师傅去别的宗门议事。
通常之下，许明南只沉湎于自己的思绪里，一开始不太熟练，剑招不知不觉在脑海里重复了上千次，现实里可能吃着吃着饭勺子就掉了。
悦卿云偶尔来程沐衣这边串门，曾恰好见过，便笑着问她为何不辟谷。
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幼时没吃过什么好的，有些舍不得。
悦卿云便笑她：“有舍不下的执念可于修道无益。”
许明南不服气，于是练就了一身一边发呆一边吃饭的本领。
刚开始程沐衣还敲她手，后来也就习惯了，只是唤人撤了用鱼做的菜肴。
是了……
她不服。
许明南站定，抬眸看向收敛了神色的程沐衣。
她不服……为何修道，摒弃自己就是有益。
为何……别人修道！摒弃她！就是有益！
无情人究竟是掀不起波澜才算无情，还是只利自己而罔顾他人才算无情！
当日她小事尚且一争，今时命丧黄泉的大事，她怎能不争一回！
程沐衣垂眸片刻，重新抬起目光，正色看着她，眸中微光闪烁不断，像是捕捉到其中诀窍一般，问：
“我可曾招惹过你？”
许明南狠狠按住左边眼睛，试图缓解些许灼痛，她剩下的半边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字咬碎了揉圆了，轻声回：
“并不算。”
程沐衣沉默了一会，脸上明摆写着两个字——“不信”。
他盯着眼前人瞧了一会，试探道：“可我瞧着，此心非为原身心。”
许明南蓦然压平了嘴角，指骨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这瞬间，她竟然有点想笑。
他何等聪慧，一眼就能瞧出不对的地方。
但……
许明南负剑面前，蹲脚弓步，冷森的寒光与她的瞳孔几乎一般璀璨。
程沐衣一甩剑尖，气刃割地数尺，扬起一片尘土，而后屈肘提剑，蓄势待发。
“无论、算了……比试不平，你大可用灵力一试。”
程沐衣抬眸，声音清润。
但无妨。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瞒不过的。
许明南体内的“风”蓄势而发，精纯的灵力自四肢百骸飞速流转，顺势拂过剑身。
剑身嗡鸣。
她来，就是为了这一局坦白。
坦白过往，坦白不公，坦白……
她不入玉山！
君子如玉，纵横天下逢乱必动的程沐衣是玉。
君子如山，稳重自持兴宗定局的悦卿云是山。
玉山是她的家，是她“客死他乡”之时仍然惦念的故土。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最后，自己有没有魂归故土。
许明南阖眼，浑身穴位脉络一遍一遍荡漾着灵力，溶于骨肉血液，而后燃烧。
刮地狂风，席卷而来。
剑刃触不到对手的剑就缩回去，而下一秒风刃有如实质一般狠狠撞上昼春，发出清脆的嗡鸣声，声刚至，剑却又来。
她不过片刻筑基，初期之力，此时此刻身上灵力难登大雅，可偏偏，这凝固着的气却随之而动。
剑尖有风来，发梢衣袂也带风起。
脑海之中千万遍，不及一个一个关节舒展，流畅运作一套而得的任何一步。
不比玉山剑招的借力打力，和煦利落。
她过之处，均为天雷地火。
程沐衣已然想通其中诡秘的关窍，心知肚明这才是面前人的真心。
她狂妄不羁，爱憎分明。
所以剑势如此疏狂。
前半段的招式更像仔细栽培琢磨的传授，后半段却大相径庭，与之完全不一样。
她本心是变了，还是授业者根本不了解她？
程沐衣指尖动了动，抬手抵挡住许明南的剑招，抬眼，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狠厉双眸：
“我曾教你的，不是你要的？”
许明南唇角扯了扯，虽未出声，可掌中剑尖的风却顿了一顿。
程沐衣敏锐的察觉到了许明南剑势的钝涩，一时之间有些许神色复杂：“可我瞧你前面的招式，是用心参悟透了的……”
他将剑推了出去，得以认真正视面前少女：“剑法卓绝，招式精辟，瞧你的神色，不难猜出。不过既然你我机缘之中师徒一场，为何如今这副面目？”
许明南轻咳几声，眼睛刺痛的不像话，此刻终于停下，她力竭，踉跄半步，轰然半跪而下。
若不是她以剑抵住地面，此刻便已经瘫软在地了。
程沐衣缓缓将手中长剑收入剑鞘，节骨分明的手指拂过那一圈白润的东珠，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许明南握剑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关节都泛了白。
她恍惚了一瞬，抬起另一只手默默捂住眼睛，将仅剩的一点灵气输送进去，灼热的痛意稍稍缓解了几分，她这才勉强抬头。
程沐衣垂眸对上她猩红的眼，眉头压了压。
许明南倒是呼出一口浊气，松懈下来，换了只手握住剑柄，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坦然自若接受了这个事实：“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我唐突了。”
汗珠顺着她脸颊滑下，她浑身都在因脱力而发颤，唇色苍白，已经竭力。
程沐衣指尖轻点剑柄，语气带着略有些不满的口吻：“未至最后，就轻易认输？”
许明南看着他较真思索的表情，恍惚一瞬，仿佛眼前人还是当年严苛的模样。
她心尖酸了一下，舌尖舔了舔自己尖锐的虎牙，清醒回神，一如当年一般沉声开口：“我没有输。”
程沐衣松了眉头，也不再言左右：“还剩几招，我并不愿逼迫他人，你不愿拜入玉山，也不像借玉山起势，我知你心性，这几招可看日后，我愿意应下。”
他顿了顿，抬手挥散落下的结界。
他抬眼，遥望远处消散的天光，似是而非地问了一句：“不过，你分得清机缘和眼前吗？”
许明南深吸一口气，扶着长剑立起身来，眨了眨酸涩灼痛的眼睛，喉咙干涩，并未回答。
当日眼前不是假的。
现今眼前更不是假的。
周遭一片寂静，程沐衣颔首，声音清冽，带着不可置否的语气淡淡向众人揭示这一场比试的结果：“小友机缘颇深，状态不佳，比试并未分出高下。”
“玉山，欢迎小友继续切磋。”
语毕，他侧头看过来。
许明南眼睛疼的眯了起来，颇有几分疑惑地回望过去。
程沐衣抬手，卸下了昼春剑柄之上的一枚东珠，递了过来。
许明南倒是愣了一刻，呆愣地抬手去接。
程沐衣收剑归鞘，道：“我期待你。”
他一字一句说的真挚，许明南捏着掌心的东西，又愣了片刻。
程沐衣倒是坦然颔首。
旁边有玉山的弟子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那把昼春，带着有几分为难的神情回头去看立在程沐衣之后的掌事人——悦卿云。
悦卿云的视线落在昼春剑柄之上，似是有些失语，而后他挥了挥掌，示意弟子先收起来。
待弟子退了下去，悦卿云朗声开口，礼貌道：“玉山唐突，沐衣惜才，是个见了好苗子就犯浑的主，稍后为姑娘备上赔礼，既为玉山座上客，便不打扰姑娘挑选心仪的宗门了。”
耳畔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许明南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发热。
她勉强眯着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掌心的东珠散发着温润轻柔的灵力，被她吸收了灌到眼睛上，这才好受一点。
同辈的预备役几乎都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笑她不自量力，笑她眼高手低，也有些人是没那么激烈的，不过也在为她倍感惋惜。
不过倒是有几个眼尖沉着的，瞧她握剑的姿势，犹疑不决喃喃：
“她方才分明没有筑基……”
前来选弟子的长老们倒是精明许多，有几位便是迫不及待已经凑了过来。
玉山掌门程沐衣是何许人？他都承认的，他都无法征服的，更是不在话下啊。
且不说她身怀机缘，能与程沐衣对上几招，单说她方才明心境中如坦途，又是罕见少有的风灵根……
几个势头强劲的宗门都不必分析其中利害，只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别人不简单，先行一步逼近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各位报上自己鼎鼎大名的宗门世族，许明南却是先退一步，拱手道：“在下得了掌门赐教，强行比试已疲惫不堪，今日便先行休息了。”
悦卿云极其有眼色地让座下弟子上前递上一块上好厢房的牌子：
“这是玉山准备的厢房，选修有三日，姑娘大可慢慢琢磨，玉山……”
他斜睨一眼身侧的程沐衣，有些好笑一般照搬了他原话：“期待你。”
笑吟吟的几位长老这下犹豫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不该上前。
许明南抬眼看悦卿云，想着他平日也算尽职尽责，惯会做人，还是开口道了谢：“多谢长老。”
然后她又颔首与周围负责招生的长老们点了点头，默默地拎着剑走去旁边放好，而后拉了拉短了一截的粗布衣服，像是有些不适应。
像是察觉到目光一样，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们。
程沐衣皱眉，盯着她侧过来的脸，心下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未交代清楚一样。
他抬腿迈了半步，没来由的。
只是刚迈出步子，他又好似如梦初醒了一样，猛然顿足。
不远处女子纤细瘦弱的身影昂首挺胸，背立的很直，并未拖沓，走的很快。
程沐衣盯着与云平齐的台沿。
旁边的悦卿云不动声色地站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提醒他该坐回高台之上。
许明南捏着那颗盈润的东珠，努力从中汲取些许灵力，好以勉强缓解眼前的痛楚。
她现在脑子一团乱，掌心的珠子因为她握紧拳头而硌手。
玉山的路她熟记心中，料想也不会走不下山，只是行至半山腰，她眼睛一路钻心痛到脑袋，不得已停下坐在台阶上运转体内稀薄的灵气缓解疼痛。
这会四下无人，她松懈下来，撑着额头闭上眼。
指尖一片黏腻，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大汗淋漓。
思绪一团乱麻，索性不去想，许明南干脆原地打坐，引导着身体里微弱的灵气游走轮转，修复脱力疲软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