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妮没说话了，看着容黎。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之前失忆了，每次出事，林景池都能精准地出现，因为每次不等我跟你说联系他，你就会把我的事情立刻告诉他。那次求婚也是吧？我早该想到的，他怎么就知道我在那里吃饭？”容黎迟缓地转动着大脑，回忆着以前的事情，“但我不能怪你，对吧？是我当初要求你去翰星的，你去翰星之后，应该很开心吧？做自己想做的事，有那么通情达理的老板，比起我这个喜怒无常的投资人，你应该更喜欢那边吧？”
周树妮仍不说话。
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回答，一种无法撒谎，更加真实的回答。
容黎说：“他是个大好人，是谢秋言的好哥哥，是你的好老板，是我这个蠢货的好丈夫——坏人只有我，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做的——”
周树妮立刻说：“我从没觉得你是坏人。”
容黎嗤笑道：“是啊，刚刚你不是还带着她们三个来找我了么。想表达什么呢？一个两个的来忏悔，说把我想得太坏了，说我其实是个好人？！你们凭什么否定以前的我？你们想在我身上找那种十全十美，就像在机场找船，根本不可能！我也没义务去配合你们！”
她越说越激动，索性站起来：“你们之前擅自把我判断为坏人，现在又想来个戏剧反转说我是好人，想和我和解？当自己在演八点档偶像剧呢？！没这种事！我容黎，以前、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个好人。”
谢秋言说：“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就跟你捐了肾给我一样。你觉得，都是因为你捐了肾，我们才改观……”
“难道不是？”容黎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每天想起来都后悔的要命……”
谢秋言坚定地说：“只有我是这样，只有我这么目光短浅且善变，没办法——我是你的亲弟弟嘛，我们本质上是很像的。”
容黎瞪大了眼睛：“你还敢……”
谢秋言按住容黎躁动的手，继续说：“但真的，只有我一个有偏见！景池哥，你知道的，虽然他一直觉得你咋样，但一直默默喜欢你。至于树妮姐……”
周树妮说：“容黎，你在我眼里从来和坏人没有关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来说，就是这个天下最好的人。”
容黎一愣：“可你明明说大学的时候你来辅导我——”
“我从来没说过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大学。”周树妮定定地注视着容黎，，“是高中。我因为是乡下来的，经常被欺负。有一次，我照例被他们在机房欺负，你冲了进来，帮了我。”
容黎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树妮。
记忆里那个已经完全模糊了的、戴着眼镜的土气女生，和眼前的周树妮完全对不上……
“真的是你？”容黎张大了嘴。
周树妮说：“嗯。你会忘记也很正常，对于你来说，只是一时兴起帮了我，但我却一直记得。后来，我的同学也没再欺负我了。”
容黎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些小得意：“没想到我说话这么管用啊。”
周树妮看了她片刻，说：“不，是因为当时有个高一新生是资助生的事闹大了，所以鸿利的霸凌、歧视的事情引起了领导重视，老师们和家长都耳提面命，所以没人敢再那么做了。”
容黎：“……”
容黎突然僵硬起来，周树妮看着容黎。
“……林景池？”容黎怀揣着最后一点点希望说，“不是林景池，对吗？”
周树妮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她说：“你可能不知道林景池当时到底遭受了什么，但我经历过霸凌，所以非常理解那种状态。何况林景池当时遭受的，比我还要严重……但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会愿意救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生，怎么会在知道林景池可能遭遇什么之后，还贴大字报呢。我想，或许不是你贴的，但是确实是你的字迹……”
周树妮微微蹙眉，说：“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我毕业了。然后再次遇到了你，接触下来，虽然你比我想象中要不讲理很多，但我知道，你真的不坏。我更加想知道，到底当初是为什么。”
“现在你知道了。”容黎抿了抿唇说，“林景池应该告诉你了吧？”
“嗯，我没想到关逸会那么做。”
周树妮向容黎走近了一步，认真地看着容黎。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相反，我认为你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直接、爽朗。我不可能对你有恶意，没有想过要害你，最初是你让我去翰星卧底，我也好奇林景池做过什么，会让你这么记恨，所以我答应了。”
“但你去了之后就背叛我了！”容黎虽然已经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还是怒吼了一声。
“我没有。”周树妮说，“我当时确实把所有翰星我能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不是吗？我一直以为，你因为喜欢关逸所以对林景池有偏见，但关逸在我看来远不及林景池。因此那次得知林景池要向你求婚，我才会给林景池透露地址。”
这……听起来居然非常合理。
毕竟她在周树妮面前为了面子，都是疯狂辱骂林景池，夸赞关逸。
容黎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我失忆之后呢？你为什么不——”
周树妮无奈地说：“我希望你能好好和林景池相处，放下对林景池的偏见，正好看清关逸到底是什么人。另外就是魏岚在帮你催眠恢复记忆。你可以自己想起来，我为什么要多说？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把你的消息立刻告诉林景池，让他去帮你。”
……靠。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容黎脸色一青，说：“合着……你当间谍当成了红娘？！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撮合我和林景池？！”
“因为我觉得他能保护你。”周树妮静静地看着容黎，“如果可以，我更愿意自己帮你，保护你。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容黎，很多时候，你太胡来了，愿意且能做到替你收拾烂摊子的人，我想只有林景池，所以，我希望他在你身边。”
这、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
谢秋言突然也站起来，说：“哈哈，误会解除了就好了嘛，树妮姐，我姐还刚休息完，我们就别打扰太久，让她好好休息吧？”
容黎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你打扰我啊！”
谢秋言讨好地笑了笑，容黎摆手，让他们全部滚蛋，
周树妮没动，谢秋言警惕地说：“树妮姐，你不走吗？我们一起去公司吧？”
周树妮瞥他一眼，最后说：“容黎，我先走了。”
容黎此刻对周树妮的心情有点复杂，点点头，目送谢秋言和周树妮一起离开。
她太烦了，索性又慢吞吞走回二楼，趴在床上发呆。
没一会儿，门铃声又响了，容黎不胜其扰，让阿姨去开门。
估计又是谢秋言或者周树妮回来了……
房门被敲了两三下，容黎不耐烦地说：“你们一上午骚扰我没完没了了是吧？！”
外面顿了一会儿，隔着门响起林景池的声音：“是我。”
容黎一怔，更加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林景池说：“你今天身体恢复的还好吗？”
容黎说：“让你失望了，我身体很好！没有你们这群人骚扰，会更好！”
“好。”林景池没有多说什么，“我帮你带了你喜欢吃的无糖蛋糕，你要吃吗？”
他居然知道？
不过，这点小恩小惠，谁稀罕？
容黎冷哼一声，说：“不吃，怕你下毒，丢了吧！我看你很闲，别辛苦阿姨了，顺便把楼下垃圾一起带走！”
林景池居然也应了一声，随即就这么走了。
容黎一阵无语，这人真是三棍子放不出个屁。
不过，能放出屁又怎样，她现在根本不稀罕！
容黎揉了揉脸，总觉得隐隐约约的，她忘记了什么事。
荣广志？谢秋言？周树妮？还是她饿了，其实真的挺想吃那个小蛋糕的？
等等……
容黎呆呆地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打开房门，冲了下去——
晚了。
林景池坐在沙发上，面前是那堆被容黎撕碎的情书。
她撕的不够碎，林景池很容易复原，容黎站在楼梯拐角处，林景池似乎刚读完信，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容黎手脚发凉。
林景池沉沉地看着她，有些艰难地开口：“为什么……是写给我的？”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
容黎咬着牙，一语不发地冲到茶几上，将那些信纸一把抓起来，撕的更碎，一边说：“因为关逸拒绝我了，我为了报复他所以改成了你的名字，但我后来觉得太侮辱我自己了，所以——”
“——太拙劣了。”林景池抓住她的手腕，容黎能感受到他的手也在颤抖。
林景池不可置信地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这么拙劣的借口，为什么我以前都会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容黎眼眶发红，恨透自己的马虎粗心，更恨谢秋言好端端的把情书拿回来干什么，“没有借口，我说的都是真的，林景池，我从来、没有、不可能喜欢你！！！一秒都没有，你不要自作多情，你配吗？！”
容黎一把推开林景池，也懒得再管那些已经成为小碎片的情书，转身冲上了楼。
她很害怕林景池会追上来，好在脚步声没有跟上，她微微回头，看见林景池沉默地蹲下身，将那些碎片重新捡起来。
可恶，可恶至极……
她记得太清楚，关于那封信里的一字一句……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之前失忆了，每次出事，林景池都能精准地出现，因为每次不等我跟你说联系他，你就会把我的事情立刻告诉他。那次求婚也是吧？我早该想到的，他怎么就知道我在那里吃饭？”容黎迟缓地转动着大脑，回忆着以前的事情，“但我不能怪你，对吧？是我当初要求你去翰星的，你去翰星之后，应该很开心吧？做自己想做的事，有那么通情达理的老板，比起我这个喜怒无常的投资人，你应该更喜欢那边吧？”
周树妮仍不说话。
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回答，一种无法撒谎，更加真实的回答。
容黎说：“他是个大好人，是谢秋言的好哥哥，是你的好老板，是我这个蠢货的好丈夫——坏人只有我，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做的——”
周树妮立刻说：“我从没觉得你是坏人。”
容黎嗤笑道：“是啊，刚刚你不是还带着她们三个来找我了么。想表达什么呢？一个两个的来忏悔，说把我想得太坏了，说我其实是个好人？！你们凭什么否定以前的我？你们想在我身上找那种十全十美，就像在机场找船，根本不可能！我也没义务去配合你们！”
她越说越激动，索性站起来：“你们之前擅自把我判断为坏人，现在又想来个戏剧反转说我是好人，想和我和解？当自己在演八点档偶像剧呢？！没这种事！我容黎，以前、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个好人。”
谢秋言说：“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就跟你捐了肾给我一样。你觉得，都是因为你捐了肾，我们才改观……”
“难道不是？”容黎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每天想起来都后悔的要命……”
谢秋言坚定地说：“只有我是这样，只有我这么目光短浅且善变，没办法——我是你的亲弟弟嘛，我们本质上是很像的。”
容黎瞪大了眼睛：“你还敢……”
谢秋言按住容黎躁动的手，继续说：“但真的，只有我一个有偏见！景池哥，你知道的，虽然他一直觉得你咋样，但一直默默喜欢你。至于树妮姐……”
周树妮说：“容黎，你在我眼里从来和坏人没有关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来说，就是这个天下最好的人。”
容黎一愣：“可你明明说大学的时候你来辅导我——”
“我从来没说过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大学。”周树妮定定地注视着容黎，，“是高中。我因为是乡下来的，经常被欺负。有一次，我照例被他们在机房欺负，你冲了进来，帮了我。”
容黎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树妮。
记忆里那个已经完全模糊了的、戴着眼镜的土气女生，和眼前的周树妮完全对不上……
“真的是你？”容黎张大了嘴。
周树妮说：“嗯。你会忘记也很正常，对于你来说，只是一时兴起帮了我，但我却一直记得。后来，我的同学也没再欺负我了。”
容黎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些小得意：“没想到我说话这么管用啊。”
周树妮看了她片刻，说：“不，是因为当时有个高一新生是资助生的事闹大了，所以鸿利的霸凌、歧视的事情引起了领导重视，老师们和家长都耳提面命，所以没人敢再那么做了。”
容黎：“……”
容黎突然僵硬起来，周树妮看着容黎。
“……林景池？”容黎怀揣着最后一点点希望说，“不是林景池，对吗？”
周树妮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她说：“你可能不知道林景池当时到底遭受了什么，但我经历过霸凌，所以非常理解那种状态。何况林景池当时遭受的，比我还要严重……但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会愿意救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生，怎么会在知道林景池可能遭遇什么之后，还贴大字报呢。我想，或许不是你贴的，但是确实是你的字迹……”
周树妮微微蹙眉，说：“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我毕业了。然后再次遇到了你，接触下来，虽然你比我想象中要不讲理很多，但我知道，你真的不坏。我更加想知道，到底当初是为什么。”
“现在你知道了。”容黎抿了抿唇说，“林景池应该告诉你了吧？”
“嗯，我没想到关逸会那么做。”
周树妮向容黎走近了一步，认真地看着容黎。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相反，我认为你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直接、爽朗。我不可能对你有恶意，没有想过要害你，最初是你让我去翰星卧底，我也好奇林景池做过什么，会让你这么记恨，所以我答应了。”
“但你去了之后就背叛我了！”容黎虽然已经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还是怒吼了一声。
“我没有。”周树妮说，“我当时确实把所有翰星我能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不是吗？我一直以为，你因为喜欢关逸所以对林景池有偏见，但关逸在我看来远不及林景池。因此那次得知林景池要向你求婚，我才会给林景池透露地址。”
这……听起来居然非常合理。
毕竟她在周树妮面前为了面子，都是疯狂辱骂林景池，夸赞关逸。
容黎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我失忆之后呢？你为什么不——”
周树妮无奈地说：“我希望你能好好和林景池相处，放下对林景池的偏见，正好看清关逸到底是什么人。另外就是魏岚在帮你催眠恢复记忆。你可以自己想起来，我为什么要多说？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把你的消息立刻告诉林景池，让他去帮你。”
……靠。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容黎脸色一青，说：“合着……你当间谍当成了红娘？！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撮合我和林景池？！”
“因为我觉得他能保护你。”周树妮静静地看着容黎，“如果可以，我更愿意自己帮你，保护你。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容黎，很多时候，你太胡来了，愿意且能做到替你收拾烂摊子的人，我想只有林景池，所以，我希望他在你身边。”
这、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
谢秋言突然也站起来，说：“哈哈，误会解除了就好了嘛，树妮姐，我姐还刚休息完，我们就别打扰太久，让她好好休息吧？”
容黎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你打扰我啊！”
谢秋言讨好地笑了笑，容黎摆手，让他们全部滚蛋，
周树妮没动，谢秋言警惕地说：“树妮姐，你不走吗？我们一起去公司吧？”
周树妮瞥他一眼，最后说：“容黎，我先走了。”
容黎此刻对周树妮的心情有点复杂，点点头，目送谢秋言和周树妮一起离开。
她太烦了，索性又慢吞吞走回二楼，趴在床上发呆。
没一会儿，门铃声又响了，容黎不胜其扰，让阿姨去开门。
估计又是谢秋言或者周树妮回来了……
房门被敲了两三下，容黎不耐烦地说：“你们一上午骚扰我没完没了了是吧？！”
外面顿了一会儿，隔着门响起林景池的声音：“是我。”
容黎一怔，更加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林景池说：“你今天身体恢复的还好吗？”
容黎说：“让你失望了，我身体很好！没有你们这群人骚扰，会更好！”
“好。”林景池没有多说什么，“我帮你带了你喜欢吃的无糖蛋糕，你要吃吗？”
他居然知道？
不过，这点小恩小惠，谁稀罕？
容黎冷哼一声，说：“不吃，怕你下毒，丢了吧！我看你很闲，别辛苦阿姨了，顺便把楼下垃圾一起带走！”
林景池居然也应了一声，随即就这么走了。
容黎一阵无语，这人真是三棍子放不出个屁。
不过，能放出屁又怎样，她现在根本不稀罕！
容黎揉了揉脸，总觉得隐隐约约的，她忘记了什么事。
荣广志？谢秋言？周树妮？还是她饿了，其实真的挺想吃那个小蛋糕的？
等等……
容黎呆呆地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打开房门，冲了下去——
晚了。
林景池坐在沙发上，面前是那堆被容黎撕碎的情书。
她撕的不够碎，林景池很容易复原，容黎站在楼梯拐角处，林景池似乎刚读完信，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容黎手脚发凉。
林景池沉沉地看着她，有些艰难地开口：“为什么……是写给我的？”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
容黎咬着牙，一语不发地冲到茶几上，将那些信纸一把抓起来，撕的更碎，一边说：“因为关逸拒绝我了，我为了报复他所以改成了你的名字，但我后来觉得太侮辱我自己了，所以——”
“——太拙劣了。”林景池抓住她的手腕，容黎能感受到他的手也在颤抖。
林景池不可置信地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这么拙劣的借口，为什么我以前都会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容黎眼眶发红，恨透自己的马虎粗心，更恨谢秋言好端端的把情书拿回来干什么，“没有借口，我说的都是真的，林景池，我从来、没有、不可能喜欢你！！！一秒都没有，你不要自作多情，你配吗？！”
容黎一把推开林景池，也懒得再管那些已经成为小碎片的情书，转身冲上了楼。
她很害怕林景池会追上来，好在脚步声没有跟上，她微微回头，看见林景池沉默地蹲下身，将那些碎片重新捡起来。
可恶，可恶至极……
她记得太清楚，关于那封信里的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