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白雪，覆盖着连绵的群山。
山脚处的阔叶树早已失去芳华，光秃秃的树枝被雪压弯，看起来倍显沧桑。
沿着山路往上，干瘦的枯枝逐渐被苍翠的针叶林取代。雪在树上凝结为霜花，是名副其实的玉树琼花。
山路越是向上，天地就越趋近于一片纯白。美是真美，冷也是真冷。
在这又美又冷的山路上，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独自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爬坡。
路本就难走，如今又被冰雪覆盖，行路更难。少女不得不伸出双手，攥紧树枝树根，借着植物的帮助向上爬。
爬累了，她便停下歇歇，对那双被冻到发红的双手哈几口气，再趁着这点儿热气，继续向上攀。
又一次停下休憩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一声呜咽。
四下看看，并没发现什么活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哈了一口气，准备继续攀。
“嗷呜——”
没听错！的确有活物！
少女循着声音，朝密林深处走去。
又是一声细微的“嗷呜——”
少女已经确认这不是人类的声音，应当是某种动物。但不管是什么，这叫声听起来极为虚弱，倘若放任不管，在这冰天雪地里只有死路一条。
终于，在一棵松树下，她看到了一只小狗。
小狗的身上覆满了白雪，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时不时发出细弱的叫声。
少女连忙把它抱到怀里，三把两把掸去它身上的雪，露出一身黑色的皮毛。
没想到，这小可怜儿的皮毛竟像缎子一般油光水滑，乍一看还以为是被主人好好喂养的。可是放眼四望，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儿有什么主人？
少女伸手一探，小狗的心跳十分微弱。
幸亏它的身形很小，比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她把它塞进棉袄里，竟也囫囵个儿的塞下了。
少女出了林子，继续沿着山路走，终于到了位于山坳里的家，一座猎户小屋。
这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间小小的正屋，吃饭睡觉全在这里。紧连着一间更小的屋，有灶台、浴桶和两个大木架子，可见是既当厨房又当浴室，还是个储物间。此外就只剩一间木棚，堆放着劈柴和杂物。
少女从木棚里找了一只破洞的竹筐，又从自己的铺上扯下一床褥子，垫在筐里做成窝，把小黑狗放进去。
又捡了几块柴扔进灶台，一边烧水一边给它烘着热。
她坐在竹筐旁边，轻抚着它。
距离很近，看得更真切了。小黑狗耷拉着毛茸茸的耳朵，小圆脸、小短腿，通体软绵绵，浑身洋溢着奶气，越看越可爱。
这是野狗吗？不像。若是野生的，定然是脏兮兮的，怎可能毛色缎亮，通体干净？
但要说是家养的，也不对。捡到它的那处山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何来的“家”呢？
她抚摸小狗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心中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
她是孤儿，是被原先住在这里的老猎户从山里捡来的。老猎户捡到她的地方，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片密林。
很明显，她是被遗弃的。
捡到她时，老猎户的心里也冒出了许多疑问。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确有遗弃女婴的陋习，但是这种情况大多是出生即遗弃。而猎户捡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已经一岁多了，正处于蹒跚学步的阶段，走起路来像一只小鸭子。
于是老猎户又疑心，这娃娃莫不是得了什么病症？家里治不起了才遗弃？但是养了几天之后，发现这娃吃得饱、睡得香，嘎嘎健康。
老猎户当时已经六十多岁了，膝下没儿没女，赫然捡到个娃娃，心里疼爱不已。再加上他也有“养老送终”的念头，便把她当作自己的孙女养起来。
当然，养了没多久，他就知道了为啥她会遭遗弃……
少女回忆着自己的身世，再看看眼前的小黑狗，心中更加柔软，一半是怜爱小狗，另一半，其实是在怜悯自己。
她当即就做了决定：只要这小狗能熬过去，自己一定收养它！
可是眼下，小狗仍然很虚弱。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先救过来再说吧。”
灶台旁边立着两个大木架子，四五层的隔板上密密摆放着几十个小笸箩，里面是各色药材，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少女从笸箩里捡了几片干姜、十几粒花椒，丢进锅里煮起来。
别看这两味药材颇为常见，暖身发汗的效果却是极好。
她把药水晾到温凉，凑近了喂小黑狗，可它竟然一点都不买账。一嗅到辛辣的气息，立即把脸扭开。
她换了个方向，把药水再次凑近，小狗居然“嗷呜”了两声，摆出一副“宁死也不喝”的架势。
她怒道：“都死到临头啦，毛病还恁大！”
小狗仍是不肯喝。
她无奈，只得端起碗一仰脖子，自己把药水喝了。
片刻，身上活络起来，甚至微微发汗。她不禁暗自得意：不愧是我栽植的药材，效果卓著啊！
而小黑狗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一味名叫“羌活”的药材。这味药的性质温和，可以祛寒祛湿，味道也比干姜、花椒要清淡得多。
但是，羌活也比干姜、花椒更金贵啊……这么高级的药材，要给狗用吗？
她犹疑地看了一眼小狗。小黑狗也恰好抬起眼皮，看着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宛如孩童般懵懂纯真，看得她心里一软。
用！有啥不能用的？
她站起身，从正屋里翻出一袋种子，又到院里铲了一锹土，堆在灶台旁。
她把一颗种子按进土里，浇了一瓢水，又用自己的两只手拢着，静下心来，暗自发力。
不一刻，一株羌活的小苗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茎，从娇嫩的细杆逐渐挺直；叶，从小小的胖芽逐渐舒展。
为了救狗，她动用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力量。
遥想当年，捡到她的老猎户，看到她小手一挥就能让藤蔓开花，险些吓死过去。
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人类一族。即使在人界之内，各种妖物、魔物也时有出没。山下的镇子就时不时传出妖怪伤人的传闻。
老猎户直到那一刻才明白：这娃娃，定是因为显露了特殊能力，才遭到遗弃。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她留下。只是从那以后，他就千叮咛、万嘱咐地教她，务必要藏好自己的本领。
他实在舍不得这娃娃。她是个讨喜的孩子，一逗就哈哈大笑，给孤寂的山间小屋带来了许多欢乐。
况且，这世间又不是只有怪物会法术，那些修仙之人也会呢！只不过，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人都很少，更何况是“仙人”？老猎户安慰自己说：“我这是养了个‘仙女’哩！”
此时此刻的灶台旁，“仙女”正在跟一株羌活较劲。
为了达到最佳的药效，她必须精准控制植物的生长和成熟。而这种精细操作格外耗费心神，她的额头上直冒汗。
很快，羌活就像进入了深秋，茎叶渐渐发蔫。到这一步，才算大功告成。
她找了个刨子，把根茎从土堆里刨出来。这块沾满泥土的根茎，才是羌活入药的部分。
洗净、烘干、切片、熬煮……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熬成了一碗药。
“小家伙，你可别不识好歹。在这个季节，我若是把这碗药卖给富户，能卖足足一两银子呢！如今竟舍得给你喝，你若是再……”
话还没说完，小狗已经乖乖垂下脑袋，卷着肉红色的小舌头“唰唰”地喝起来。
“嘿！你这小鬼头，便宜的药你不喝，金贵的你倒喝得欢！”她宠溺地笑着，“我这哪儿是捡回了一条狗？分明是捡回了一个祖宗！”
*
他睁开眼睛。
第一眼就看到一个人族少女。
少女很瘦，偏又穿着厚重的棉袄。小身板儿配大棉袄，看起来很不协调。
而且她看起来很穷，这么冷的天却只穿了一双麻鞋，为了保暖，不得不在脚上厚厚地裹了布。
少女见他醒了，端来一碗奇怪的东西给他喝。他只嗅了一下，立马别过脸去，心想这是什么玩意儿？
少女见他不喝，便用灵力催熟了一株植物。之后好一顿折腾，才把那碗灵力端给他。
其实他并不需要烘干、切片、熬煮，只需要把那块根茎洗干净就行。
他需要的，是灵力。
人族少女显然不明白，并不是药材治好了他，而是她用灵力催熟的药物本身就带有灵力。
接下来的日子，少女每天如法炮制，用灵力催熟植物，煮成一碗灵力水给他喝。
如此补充了几次，他觉得自己好多了。
少女用破竹筐、旧褥子做了一个窝，虽然简陋，却很柔软。他很喜欢趴在这个窝里晒太阳。身下是软软的，身上是暖暖的，很舒服。
一天，他正趴在窝里晒太阳，少女忽然伸出爪子，翻来覆去地揉搓他的身体：“你长得真好看！我要给你起个帅气的名字！叫‘乌骓’怎么样？”
他很疑惑：屋追？屋子这么小，怎么追啊？
令他惊讶的是，少女竟像是听懂了他的疑问，自顾自地答起来：“乌骓，是天下第一骏马。我听镇上的说书先生讲，那是一匹黑色的马，浑身黑得像缎子，就跟你一样！不过，乌骓马的四只蹄子是白色的。”
他歪起脑袋：我不是马！我的脚也不是白色的！但是他偏又想不起来，自己如果不是马，那么究竟是什么？
少女见他一脸的不情愿，问：“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他不满地“呜呜”两声：不喜欢！
少女又说：“要不然，就叫你‘小黑’吧？名字贱，好养活！”
……倒也不必如此接地气。他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儿。
少女见他仍是不满，不禁发愁地挠起了脑袋。
她沉吟了好半天，才说：“你知道吗，一年里有二十四个节气。我是在小满那天被爷爷捡到的，所以他就借着节气，给我起名叫‘小满’。而你呢，是我在小寒那天捡到的。不如我也借着节气，叫你‘小寒’怎么样？”
他愣了一下。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不记得过往的一切。可是，当他听到“小寒”这两个字，心里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一下，有一丝来历不明的触动。
他不再抗议，只是两眼空空的望着她。
少女看他一副呆萌的样子，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我可真傻，以为你能听懂人话，居然还跟你商量起来了？唉，我可能是……太孤单了吧……”
他看着少女，心里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从今天起，他就叫小寒了。
第二，原来她叫小满啊！
山脚处的阔叶树早已失去芳华，光秃秃的树枝被雪压弯，看起来倍显沧桑。
沿着山路往上，干瘦的枯枝逐渐被苍翠的针叶林取代。雪在树上凝结为霜花，是名副其实的玉树琼花。
山路越是向上，天地就越趋近于一片纯白。美是真美，冷也是真冷。
在这又美又冷的山路上，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独自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爬坡。
路本就难走，如今又被冰雪覆盖，行路更难。少女不得不伸出双手，攥紧树枝树根，借着植物的帮助向上爬。
爬累了，她便停下歇歇，对那双被冻到发红的双手哈几口气，再趁着这点儿热气，继续向上攀。
又一次停下休憩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一声呜咽。
四下看看，并没发现什么活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哈了一口气，准备继续攀。
“嗷呜——”
没听错！的确有活物！
少女循着声音，朝密林深处走去。
又是一声细微的“嗷呜——”
少女已经确认这不是人类的声音，应当是某种动物。但不管是什么，这叫声听起来极为虚弱，倘若放任不管，在这冰天雪地里只有死路一条。
终于，在一棵松树下，她看到了一只小狗。
小狗的身上覆满了白雪，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时不时发出细弱的叫声。
少女连忙把它抱到怀里，三把两把掸去它身上的雪，露出一身黑色的皮毛。
没想到，这小可怜儿的皮毛竟像缎子一般油光水滑，乍一看还以为是被主人好好喂养的。可是放眼四望，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儿有什么主人？
少女伸手一探，小狗的心跳十分微弱。
幸亏它的身形很小，比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她把它塞进棉袄里，竟也囫囵个儿的塞下了。
少女出了林子，继续沿着山路走，终于到了位于山坳里的家，一座猎户小屋。
这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间小小的正屋，吃饭睡觉全在这里。紧连着一间更小的屋，有灶台、浴桶和两个大木架子，可见是既当厨房又当浴室，还是个储物间。此外就只剩一间木棚，堆放着劈柴和杂物。
少女从木棚里找了一只破洞的竹筐，又从自己的铺上扯下一床褥子，垫在筐里做成窝，把小黑狗放进去。
又捡了几块柴扔进灶台，一边烧水一边给它烘着热。
她坐在竹筐旁边，轻抚着它。
距离很近，看得更真切了。小黑狗耷拉着毛茸茸的耳朵，小圆脸、小短腿，通体软绵绵，浑身洋溢着奶气，越看越可爱。
这是野狗吗？不像。若是野生的，定然是脏兮兮的，怎可能毛色缎亮，通体干净？
但要说是家养的，也不对。捡到它的那处山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何来的“家”呢？
她抚摸小狗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心中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
她是孤儿，是被原先住在这里的老猎户从山里捡来的。老猎户捡到她的地方，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片密林。
很明显，她是被遗弃的。
捡到她时，老猎户的心里也冒出了许多疑问。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确有遗弃女婴的陋习，但是这种情况大多是出生即遗弃。而猎户捡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已经一岁多了，正处于蹒跚学步的阶段，走起路来像一只小鸭子。
于是老猎户又疑心，这娃娃莫不是得了什么病症？家里治不起了才遗弃？但是养了几天之后，发现这娃吃得饱、睡得香，嘎嘎健康。
老猎户当时已经六十多岁了，膝下没儿没女，赫然捡到个娃娃，心里疼爱不已。再加上他也有“养老送终”的念头，便把她当作自己的孙女养起来。
当然，养了没多久，他就知道了为啥她会遭遗弃……
少女回忆着自己的身世，再看看眼前的小黑狗，心中更加柔软，一半是怜爱小狗，另一半，其实是在怜悯自己。
她当即就做了决定：只要这小狗能熬过去，自己一定收养它！
可是眼下，小狗仍然很虚弱。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先救过来再说吧。”
灶台旁边立着两个大木架子，四五层的隔板上密密摆放着几十个小笸箩，里面是各色药材，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少女从笸箩里捡了几片干姜、十几粒花椒，丢进锅里煮起来。
别看这两味药材颇为常见，暖身发汗的效果却是极好。
她把药水晾到温凉，凑近了喂小黑狗，可它竟然一点都不买账。一嗅到辛辣的气息，立即把脸扭开。
她换了个方向，把药水再次凑近，小狗居然“嗷呜”了两声，摆出一副“宁死也不喝”的架势。
她怒道：“都死到临头啦，毛病还恁大！”
小狗仍是不肯喝。
她无奈，只得端起碗一仰脖子，自己把药水喝了。
片刻，身上活络起来，甚至微微发汗。她不禁暗自得意：不愧是我栽植的药材，效果卓著啊！
而小黑狗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一味名叫“羌活”的药材。这味药的性质温和，可以祛寒祛湿，味道也比干姜、花椒要清淡得多。
但是，羌活也比干姜、花椒更金贵啊……这么高级的药材，要给狗用吗？
她犹疑地看了一眼小狗。小黑狗也恰好抬起眼皮，看着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宛如孩童般懵懂纯真，看得她心里一软。
用！有啥不能用的？
她站起身，从正屋里翻出一袋种子，又到院里铲了一锹土，堆在灶台旁。
她把一颗种子按进土里，浇了一瓢水，又用自己的两只手拢着，静下心来，暗自发力。
不一刻，一株羌活的小苗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茎，从娇嫩的细杆逐渐挺直；叶，从小小的胖芽逐渐舒展。
为了救狗，她动用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力量。
遥想当年，捡到她的老猎户，看到她小手一挥就能让藤蔓开花，险些吓死过去。
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人类一族。即使在人界之内，各种妖物、魔物也时有出没。山下的镇子就时不时传出妖怪伤人的传闻。
老猎户直到那一刻才明白：这娃娃，定是因为显露了特殊能力，才遭到遗弃。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她留下。只是从那以后，他就千叮咛、万嘱咐地教她，务必要藏好自己的本领。
他实在舍不得这娃娃。她是个讨喜的孩子，一逗就哈哈大笑，给孤寂的山间小屋带来了许多欢乐。
况且，这世间又不是只有怪物会法术，那些修仙之人也会呢！只不过，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人都很少，更何况是“仙人”？老猎户安慰自己说：“我这是养了个‘仙女’哩！”
此时此刻的灶台旁，“仙女”正在跟一株羌活较劲。
为了达到最佳的药效，她必须精准控制植物的生长和成熟。而这种精细操作格外耗费心神，她的额头上直冒汗。
很快，羌活就像进入了深秋，茎叶渐渐发蔫。到这一步，才算大功告成。
她找了个刨子，把根茎从土堆里刨出来。这块沾满泥土的根茎，才是羌活入药的部分。
洗净、烘干、切片、熬煮……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熬成了一碗药。
“小家伙，你可别不识好歹。在这个季节，我若是把这碗药卖给富户，能卖足足一两银子呢！如今竟舍得给你喝，你若是再……”
话还没说完，小狗已经乖乖垂下脑袋，卷着肉红色的小舌头“唰唰”地喝起来。
“嘿！你这小鬼头，便宜的药你不喝，金贵的你倒喝得欢！”她宠溺地笑着，“我这哪儿是捡回了一条狗？分明是捡回了一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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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睛。
第一眼就看到一个人族少女。
少女很瘦，偏又穿着厚重的棉袄。小身板儿配大棉袄，看起来很不协调。
而且她看起来很穷，这么冷的天却只穿了一双麻鞋，为了保暖，不得不在脚上厚厚地裹了布。
少女见他醒了，端来一碗奇怪的东西给他喝。他只嗅了一下，立马别过脸去，心想这是什么玩意儿？
少女见他不喝，便用灵力催熟了一株植物。之后好一顿折腾，才把那碗灵力端给他。
其实他并不需要烘干、切片、熬煮，只需要把那块根茎洗干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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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少女显然不明白，并不是药材治好了他，而是她用灵力催熟的药物本身就带有灵力。
接下来的日子，少女每天如法炮制，用灵力催熟植物，煮成一碗灵力水给他喝。
如此补充了几次，他觉得自己好多了。
少女用破竹筐、旧褥子做了一个窝，虽然简陋，却很柔软。他很喜欢趴在这个窝里晒太阳。身下是软软的，身上是暖暖的，很舒服。
一天，他正趴在窝里晒太阳，少女忽然伸出爪子，翻来覆去地揉搓他的身体：“你长得真好看！我要给你起个帅气的名字！叫‘乌骓’怎么样？”
他很疑惑：屋追？屋子这么小，怎么追啊？
令他惊讶的是，少女竟像是听懂了他的疑问，自顾自地答起来：“乌骓，是天下第一骏马。我听镇上的说书先生讲，那是一匹黑色的马，浑身黑得像缎子，就跟你一样！不过，乌骓马的四只蹄子是白色的。”
他歪起脑袋：我不是马！我的脚也不是白色的！但是他偏又想不起来，自己如果不是马，那么究竟是什么？
少女见他一脸的不情愿，问：“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他不满地“呜呜”两声：不喜欢！
少女又说：“要不然，就叫你‘小黑’吧？名字贱，好养活！”
……倒也不必如此接地气。他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儿。
少女见他仍是不满，不禁发愁地挠起了脑袋。
她沉吟了好半天，才说：“你知道吗，一年里有二十四个节气。我是在小满那天被爷爷捡到的，所以他就借着节气，给我起名叫‘小满’。而你呢，是我在小寒那天捡到的。不如我也借着节气，叫你‘小寒’怎么样？”
他愣了一下。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不记得过往的一切。可是，当他听到“小寒”这两个字，心里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一下，有一丝来历不明的触动。
他不再抗议，只是两眼空空的望着她。
少女看他一副呆萌的样子，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我可真傻，以为你能听懂人话，居然还跟你商量起来了？唉，我可能是……太孤单了吧……”
他看着少女，心里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从今天起，他就叫小寒了。
第二，原来她叫小满啊！